苏晋江愣了一下,立刻迎上前去,“不是说在酒店过夜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尉檀看见了玄关地上摊开的行李箱,关上门一步跨过来,也顾不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淌着水,一把抱住苏晋江,急急地问:“你要去哪儿?”

  苏晋江搂住尉檀,心头陡然一阵狂喜,转而又生出了一点儿委屈。那委屈一直被他压在心底,只有在看到尉檀的时候才得以释放。

  苏晋江使劲收紧手臂,恨不得把尉檀揉进自己胸口里,同时感觉到尉檀也在用相同的力道回抱着他。他想回答尉檀的问题,但尉檀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嘴唇朝着他的嘴直压过来。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太长,两个人都过了好几秒才缓过劲儿,稍微分开了一点距离。

  尉檀微微喘息着,捧着苏晋的脸看了又看,满眼都是心疼,“你……瘦了好多。”

  苏晋江抓住尉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摇了摇头,“没事儿,你回来就好了。”

  只要尉檀在身边,他就觉得所有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天塌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好起来的。

  尉檀又把苏晋江身上摸了一遍,确认对方完好无损,才又想起行李箱的事情来,问:“你要出去吗?是去那边的房子?”

  “没,我就收拾一下。这么大雨,谁还往外跑。”苏晋江说,“我跟司机师傅说了,明天再来接我,咱们两个一块儿。”

  “哦。”尉檀舒了口气,又抱住苏晋江。

  “你的行李呢?”苏晋江往尉檀身后看看,“你怎么回来的,不会是从酒店偷跑出来的吧?”这么大的雨,要是尉檀背着其他人偷偷私奔,他的经纪人估计会炸。

  “我在机场打的车,他们知道。行李还在机场,过两天再拿。”尉檀说,“路口积水太深,车过不去,我就下车跑回来了。天黑,没人看到我。”

  尉檀的经纪人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尉檀这么着急回来,并不仅仅是因为基金门的事。他更担心的是苏晋江那天一说出的那句话——“在我24岁生日之前,不会有生命危险。”

  尉檀当时并没有深问。一来这事过于古怪,电话里说不清楚,二来他那时人还在国外,离得十万八千里远,万一苏晋江说出一些让人心惊肉跳的内容,他眼睁睁的什么也做不了,只怕自己会活活急得疯掉。

  所以他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工作,连电话也不敢多打,拼了命赶回来,迟一秒钟都害怕苏晋江会在他眼皮底下出事。

  只有亲眼看到苏晋江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亲手触摸到对方的身体,把对方紧紧拥抱在手臂里,他才能真的相信苏晋江安然无恙,他没有来迟一步。

  苏晋江摸着尉檀的头发,“你都湿透了,先去换衣服,有话等一下慢慢说。”

  尉檀答应着,却还是舍不得放手,“让我再抱一会儿。”

  苏晋江吻住他,两个人从玄关一路踉跄着摔到客厅沙发上。苏晋江还不忘顺手把玄关的那盏小灯给关了,让房间被温柔的黑暗笼罩。

  在黑暗的遮蔽之下,尉檀的动作变得更热烈了,亲吻一个接一个落在苏晋江的皮肤上,火焰似的灼热。

  两个人温存了片刻,等到再一次打开灯的时候,沙发已经被尉檀身上的雨水浸湿了一大片。

  尉檀半坐起来,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扯得半褪的衣服,抿了抿嘴唇。刚才他的脑子全被苏晋江占得满满的,什么也思考不了,直到这会儿才回味过来进门之后发生的一切,突然觉得有点儿赧。他虽然早就习惯了两人之间种种亲密的举动,但还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热烈主动过。

  苏晋江扯过一条沙发巾,胡乱把尉檀半祼的身体裹了一下,“宝贝儿,我们去洗澡。”他很想抱尉檀去浴室,无奈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体力不允许。

  “是……是一起洗吗?”尉檀打了个磕巴。

  “是啊,怎么,不愿意?”苏晋江捏他的脸,“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你出了趟远门,回来还害羞了?”

  “不是。”尉檀想起自己刚才在黑暗中的举动,脸上升温,“不是”了半天也没“不是”出个所以然来。

  “逗你的。”苏晋江笑笑,“快去洗澡吧,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快点儿啊,待会儿真感冒了。”

  他刚要起身,尉檀霍地坐起,一把揽住了他的腰,两个人又滚倒在沙发上。

  “别,别走。”尉檀的手臂勒得很紧,声音里有一丝小小的惶恐,“一起洗。你哪儿也别去,我要一直看着你。”

  苏晋江的呼吸一窒,一颗心瞬间柔软得一塌糊涂。

  在别人面前,尉檀是清冷的,如同寒夜里的星辰,远离尘嚣,仿佛永远不会被人世间的烦恼侵染半分。

  可是这样的尉檀会为了他忧心忡忡,为了他万里迢迢赶路,为了他流露出心底里的脆弱。

  苏晋江把尉檀脸颊边的头发拨了拨,俯下去亲吻一下他的耳垂,“好,我们一起洗。”

  第二天,苏晋江醒得很迟。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光线暗淡,像是拂晓将明未明的样子。苏晋江差点以为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拿起手机看看,下午四点多。外面的天色还是阴着,但听不见雨声了。

  尉檀还没有醒。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跟苏晋江缠绵了差不多一整夜,直到天快亮才睡过去。此刻他面朝苏晋江侧身躺着,纤长的眼睫安然地闭垂,一条手臂斜放在枕头上,露出赤祼的肩膀,跟白皙的脖颈连成好看的曲线。脖颈的皮肤上,隐隐有几片淡紫色蝴蝶形的痕迹,那是苏晋江昨晚弄出来的。

  苏晋江欠身凑过去细看,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免得惊扰了尉檀。在那些吻痕的边缘,看得见清晰的牙印,尤其是脖子和肩膀连接处的位置,咬得很深。

  苏晋江一下子回想起,昨天夜里,自己像只发|情的公猫一样咬尉檀的脖子。当时脑子发热顾不了那么多,现在平静下来看见这罪证,顿时心疼得不行。自己下嘴得这么重,尉檀居然一声都不出。

  心疼之馀,他又感到无比轻松,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再也没有秘密了。他们缠绵了一整夜,也倾谈了一整夜,苏晋江把什么都说了。

  从过去的三年到自己的重生,苏晋江把自己所能想起的一切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尉檀。重生的秘密,他独自守了两年,现在终于可以对着他最信任的人和盘托出,这让他说不出的释怀。

  他没看到尉檀听见那些话的时候究竟是什么表情,当时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只听到了尉檀急促的呼吸,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他的动作。

  再后来,他们都精疲力尽地沉沉睡去,一直到现在。

  苏晋江替尉檀盖好肩头的被子。手指不小心朝被子里面稍微滑了一下,触到了尉檀胸前的皮肤。

  尉檀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苏晋江只觉得心脏怦然一跳,差一点忍不住又要去亲被子里的人。

  虽然是极其微小的动作,尉檀还是感觉到了,睫毛颤动着,似乎在努力摆脱睡意睁开眼睛,但没有成功。

  这要醒不醒的样子简直是犯规撩人,苏晋江实在克制不住亲了下去,“宝贝儿。”

  尉檀神色朦胧地睁开眼,迷茫了一秒钟,回忆起了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又思考了一秒钟,回忆起了昨天夜里做过什么。

  “感觉怎么样?”苏晋江怕他完全醒过神以后就会开始害羞,忙提前把人抱住,一只手探到他额头上摸了摸,“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尉檀只说了一个字就不做声了,在被子里握住苏晋江的手。

  苏晋江笑笑,把两人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紧挨着尉檀重新躺下,摸着他的脸。尉檀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像一只乖巧的动物接受主人的抚摩。苏晋江故意用手触碰他的嘴唇,他也不睁眼,只用唇瓣把苏晋江的指尖含住。

  这种感觉很舒服,什么也不用想,跟自己心爱的人面对面相拥而卧,与世隔绝,好像能一直就这么躺到时间尽头。

  苏晋江幸福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让尉檀睁开了眼睛,目光在苏晋江脸上微微流转。过了一会儿,尉檀有些迟疑地轻声问:“那个,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说了半句,又停住了。

  “都是真的。”苏晋江紧握着尉檀的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更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尉檀沉默下来。他当然无条件地相信苏晋江,但苏晋江昨晚告诉他的那些事情确实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尽管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他还是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盘消化。

  但有一件事似乎是明了的:对于苏晋江来说,“鬼牌”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需要在苏晋江24岁生日到来之前弄明白这个问题。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他们才能知道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