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粉们开心坏了,排排坐等发糖。

  唐宛然截了尉檀那条留言的图,幽幽地发来一条语音:

  【哥,你变了。过去的你是不会为了一杯奶茶挠别人的脸的。】

  尉檀回她:【他不是别人,可以挠。】

  唐宛然:【啧啧,这口气。春节你俩打算在哪儿过呀?】

  尉檀:【还不知道,随他。】

  唐宛然没再多问,开始嘻嘻哈哈说起别的。媒体扒过苏晋江的家庭状况,苏晋江跟父亲和继母的关系不好,她是知道的。

  “宛然跟你聊什么呢?”苏晋江搓了搓手上的面粉,把一个面团按扁,擀成薄片儿。今天包饺子,这是他目前做得比较熟练的食物之一。

  “她问我们春节的安排。我告诉她,还没安排。”尉檀洗了手走过来,“要我帮忙吗?”

  苏晋江对灶台努努嘴,“你先煮汤吧,汤好了,我这边也差不多可以下一锅了。”饺子搭配奶油玉米汤,吃得很中西合璧。

  苏晋江捏完了一个圆圆胖胖的饺子,托在掌心给尉檀看,“哝,精不精致?可不可爱?”

  “可爱。”尉檀在饺子的肚子上戳了一指头,“馅儿有点多了吧,会不会破?”

  “不怕,破不了。”苏晋江对自己这段日子勤学苦练的厨艺很有信心,“万一真破了,我也有补救计划,加点儿佐料就是一锅糊汤面片,怎么着都能吃。”

  “……”尉檀默默去煮玉米汤。

  “我想好了,春节留在这儿过。”苏晋江继续低头包饺子,语调没有一丝波澜,“我爸他们可能会出去玩,我回去没意思。再说了,往年我上学的时候也怎么没回去过,他们好像挺喜欢我不在家。”

  “哦。”尉檀用手指在锅把上按了按,想找点安慰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咱们一起过年。”

  “嗯。”苏晋江亲亲他的脸,“我这么多才多艺,一个人就能办一台晚会,肯定不会让你无聊。”

  苏晋江的手很快,没一会儿,案板边已经排了一排饺子,一律长得小巧滚圆,看着不像饺子,像戴着发箍的汤圆。

  尉檀把它们捡到平底盘子里,准备烧水下锅。

  苏晋江忽然说:“哎等会儿,我给它们加点儿创意。”他拿了两颗玉米粒,裹上一点面,粘在饺子上,看上去像一对金色的眼睛。

  “这不行的。”尉檀用筷子拨拉一下,“上锅蒸的话还可以,下锅一煮就掉了。”

  “掉了就掉了呗。”苏晋江毫不在意,“好玩嘛。”

  尉檀一听他说这三个字就没脾气,帮着他给每只饺子都安上了玉米粒眼睛。

  “这叫金玉满眼,多喜庆。”苏晋江搓着手,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待会儿煮完了,只要有一个饺子的眼睛还在,就是咱们明年能发财的好兆头。”

  尉檀带着笑瞥他一眼,“明年?”

  苏晋江这才想起已经跨年了,“噢,应该是今年。没事儿,哪年都一样,只要发财就行。”

  饺子煮熟后,尉檀小心地拿笊篱一只一只捞起来。苏晋江在旁边挨个儿检查,不但没有一只破皮儿的,居然还有一小半都好好地粘着玉米粒。

  苏晋江一看这个结果,迅速膨胀到了天花板上,“啧啧,瞧瞧哥这手艺!不行,下次我要接一个烹饪的片子,就演一个手艺盖世的面点师。每天都拿着一大坨面,翻手为团,覆手为饼。翻来覆去,满天都是饼。”

  尉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非常肯定地说:“你要是这么演,我就买黑水给你刷差评。”

  苏晋江:“……”

  会所门口,何如许停好车,有些忐忑地整了整衣袖。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随费长槐到会所,但却是费长槐第一次说,要把他引荐给一位重要人物,叫他捯饬得好一点儿。

  听到这句话,何如许心里咯噔了一下。费长槐说话时的那种眼神,怎么看都像有所暗示。

  等到在包厢里见到那位“娱乐圈的重要人物”时,何如许更确定了。坊间关于这个人的种种传闻,他听过不少。对于今晚可能会发生的某些事情,他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但在那恐慌之中,又夹杂着些许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脑中闪现出一句话:所谓危机,就是危险与机会并存。选择错了,就是危险。选择对了,就是机会。

  看着差不多了,费长槐让服务生都退了出去,轻轻咳嗽一声,用指节叩了一下桌子角,示意何如许给那位客人敬酒。

  何如许暗地里一咬牙,端起酒杯往前凑了凑,“×总,我敬您一杯。”

  “欸,叫什么×总,这么生疏。”费长槐斜靠在沙发里,一手叉腰,一手夹烟,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叫叔就行了。”

  敬完了这杯酒,何如许借故去了洗手间。

  对着水流把手背上的皮肤冲洗了四五遍,皮都快擦破了,还是去不掉那种油腻的触感。

  何如许扯了一张擦手纸攥在掌心,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外形条件比不上苏晋江尉檀那种顶级的颜值担当,但也绝对算得上出挑,否则当初也不会被耀峰的星探一眼看中。加上费长槐今天特意要他捯饬过,模样比平时更精神。

  他对着镜子默念:何如许,别怂,你tmd别怂啊。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事吗,该来的总会来。连费长槐都要用心巴结的人,你惹得起吗?要是你没有点儿把柄握在费长槐手里,费长槐那种人可能会信任你吗?

  这是机会,这是机会啊。

  何如许深吸一口气。他再也不想回到贫穷的生活中去了。他觉得贫穷是一种病,病得久了的人,会把一种歇斯底里的麻木刻进骨髓里,从此无论怎样挣扎,都会走向绝望。

  他的父母劳累了一辈子,最后仍是以贫穷的姿态离开人世。

  他的父亲是出车的时候过劳而死的。被交|警发现时,人还趴在方向盘上,好像只是想要小憩片刻,然后继续接下一单生意。

  他的母亲病重时,他叫了救护车。母亲一听说救护车是要收费的,竟然有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痛骂他是一个不会挣钱只会败家的废物。

  她麻木地骂着,何如许也麻木地站着。

  一部分的他觉得,母亲很可怜。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年轻时心气儿很高,可是一辈子都因为贫穷而过得潦草。她长年的痛苦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能归结于早死的丈夫和没用的儿子。

  另一部分的他觉得,这一切很好笑。就要走到生命尽头的人,因为救护车要收费而回光返照,多像一出幽默剧,太好笑了。

  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一个终身的演员了。站在自己的人生之外,带着鄙夷的笑容,观看自己卖力的表演。

  演吧演吧演吧。既然连自己都是自己人生中一个漠然的看客,那么在哪里演,演给谁看,又tmd有什么要紧。

  何如许重新收拾好自己,走进那间包厢。

  晚上离开会所时,那个被何如许称为“叔”的男人酒意微醺。

  何如许打量一下费长槐的眼神,大大方方朝那人走过去,笑说:“叔,你喝了酒不方便,我开车送你吧。”

  2月初,“耀峰传媒”高层风波乍现。

  两名股东和几名高管离开了耀峰传媒,并带走了一部分作品的版权。

  一些嗅觉灵通的人士从这件事里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董事会内部的矛盾由来已久,费长槐的行事方式早就引起了其他股东的不满,于公于私,都有想扳倒他的人。

  这两名股东的离开,打破了耀峰管理层现有的权力和利益格局。随之而来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许多人都在观望。“耀峰可能会分家”的消息在公司内部不胫而走,但除了董事会,没人说得准这件事到底有几分真。

  尉檀的经纪人也属于嗅觉灵通人士之一,又跑来找尉檀商量。这一次苏晋江没有回避,因为这事儿不是尉檀一个人的工作问题,也关系到苏晋江的未来规划。

  “我看这事儿有五成是真的,咱们宁可信其有,早做打算。”尉檀的经纪人分析说,“假如公司真的分家,我看辛秦是一定会分出去的,他早就不想在费长槐手底下被压着了。”

  “辛总的工作能力,我觉得没什么可怀疑的。”尉檀说,“不过他没有费长槐那么深的根基,最后到底能带走多少人多少资源,现在还不好说。”

  “没错儿。”经纪人点头,“而且辛秦在耀峰这么多年,知道费长槐不少底细,俩人同在一家公司还斗成这样,要是将来成了对手,那就是死敌。我知道你俩都不怎么想跟着费长槐,可要是想站到辛秦那边,这些情况可得考虑清楚了。”

  苏晋江思考了一会儿,“如果辛总能带走很多人,对我来说,情况倒是跟现在差不多。费长槐本来就不待见我,我现在说是跟着他,实际上和跟着辛总没两样。但是如果辛总最后带走的人不多,那就不太好办。”

  耀峰的当红流量层出不穷,每个月都有新人冒出头。苏晋江目前总体的综合人气,放在公司里也就是个普通红,离金字塔尖还远。

  如果辛秦带走的当红艺人很多,苏晋江混在里面不会特别显眼。那样一来,情况大概会跟现在差不多:苏晋江得不到最好的资源,但费长槐也没必要专门打压他。

  可要是辛秦最后带走的当红艺人不多,情况就不一样了,苏晋江很有可能会变成小池塘里的大鱼。辛秦前期发展经营主要都得依靠他,必然会想方设法为他争取最好的资源。看在费长槐眼里,那就是庙小妖风大。

  到了那个时候,费长槐就不会放着他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