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坤没有再布置画艺作业,洛初尘回了府,久违地翻了翻书架上的经义典籍。

  画学院入学考选分为两个部分:画艺和经义。画艺没有固定范围,经义考《孝经》、《论语》、《说文》和《尔雅》,都不太难,且都是十方书院教授过的内容。

  洛初尘回京把当初的课本都拿了回来,还有不少以前做过的课业,整理了一下,准备在接下来的半个月看一遍,权当复习。

  涉川在一旁帮着打下手,一边摆一边翻看,赞道:“少爷的字写得真好看。”

  洛初尘道:“只有字写得好看?”

  涉川笑,“少爷就别拿我打趣了,我压根也没学过多少。”

  洛初尘道:“当初让你跟着学,你不认真,如今又说自己没学过多少,这是要怪谁?”

  涉川嘻嘻讨饶道:“怪我自己罢。”

  过了一会,涉川从书页中捡出一张纸,“诶,这是《论语》的句子!”

  洛初尘问道:“你又知道了?”

  涉川嘿嘿笑道:“对这个的印象可深刻了,少爷还记得吗?当初诀少爷还在侯府里的时候,还是春天教你的呢!一字一句的,少爷你总是记不住,我在旁边都记住了。”

  洛初尘想不起来,腆着脸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梁诀禁足也已经有两日了。”

  涉川收着书,“也就七日而已,过得很快的。”

  “还有五日啊。”洛初尘怅然地叹了口气,忍不住看了看窗外。

  涉川笑道:“少爷莫不是想让诀少爷继续给你教书了?”

  “我倒是想,他如今能教吗?”洛初尘摇摇头。

  这个话题便没再继续。

  到了晚上,洛初尘坐在书桌前昏头涨脑地复习《孝经》,只觉得读得昏昏欲睡。

  涉川也不在屋内,洛初尘忍不住了,正决定趴在桌上眯一下的时候,忽然听见窗沿“啪嗒”一声响。

  衣物悉悉索索声越过窗户,洛初尘愣了愣,才迟钝地抬起头。

  头抬到一半,便被敲了一下。

  “去外面读了四年书,怎么回来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这样犯困?”

  “诀哥……”

  洛初尘恹恹地抬起头,面前梁诀一身劲装,笑盈盈的,取过他面前的《孝经》翻看两眼,道:“这不是很基础的内容吗?”

  “画学院考选就考这些基础的……”洛初尘撇撇嘴,“我倒宁愿他考深一些呢,也不用温习这种无聊的内容了。”

  梁诀靠着书桌,又用手指弹了一下洛初尘的脑门,“醒醒啦。”

  洛初尘吃痛,捂着脑门,倒也清醒了许多。

  他这才想起来问:“你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还跑出来,不怕皇上治你违抗圣旨之罪?”

  “这七日禁足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在明面上晃出去,让有心之人看见,就没有关系,”梁诀耸了耸肩,“你会往外说吗?”

  “怎么不会?”洛初尘故意使坏,道,“我明日就去街上说。”

  梁诀想了想,乐了,忍着笑道:“你要怎么说?说本将军大晚上翻墙入你家,还是怎么的?”

  洛初尘:“……”

  他想了想,回过味来,脸上发烧地站起来,推了一下梁诀的手臂,“你怎么也挖坑给我跳!”

  这一下太过于不痛不痒,梁诀哈哈大笑。

  索性趁梁诀来了,洛初尘眼珠子一转,把自己的《孝经》一把抢了回来,掸了掸灰,道:“好了,本公子要潜心向学,月末参加考选,闲杂人等不要在这儿捣乱。”

  梁诀眨眨眼,“我好不容易来的,你就这么让我走?”

  “不走能怎么?”洛初尘挑眉,慢悠悠地,“……你还能教我不成?”

  “……”梁诀没接话,看着他笑了笑。

  洛初尘本想在这儿挖坑,让梁诀主动来教自己,这会儿见人不接话,又有些羞恼,好似自己的计谋被人看穿得透透的。

  他正想借题发挥,却见梁诀走到了他的身边,俯下身来,一同看着《孝经》上的文字,道:“唉,在下甚想帮侯爷,但不过一介武夫,才疏学浅,恐怕帮不了什么啊。”

  “你还才疏学浅?”洛初尘不信,“当初学什么都比我好的。”

  梁诀道:“那是因为你不认真。如若你真心想学,什么都手到擒来的,不是吗?”

  “咳咳。”

  洛初尘被夸得不好意思又心满意足,矜持地点点头,“那是。”

  梁诀闷笑。

  “好了,我陪你就行,”他去一旁搬了把椅子,在洛初尘身边坐下,“有什么看不懂的就问我。”

  洛初尘笑眯了眼,把自己凳子又往梁诀那儿移了移,非要靠着手臂,才继续看起了书。

  .

  有梁诀在,洛初尘也不太会犯困,温书的效率与日俱增,对接下来的画学考选也越发信心满满了起来。

  廿四日是冬至,亦是难得的大节。

  皇上要去南郊太庙举办祭天大典,梁诀的禁足令也随之取消了,提前两日便忙起了随行官兵的准备之事。

  楚府也格外忙碌,为了准备晚上的家宴。一大早,就来了好几位楚渊竹的同僚拜访。

  洛初尘自觉温书的进度不错,自作主张,给自己放了一日假。换一身新衣,闲适地抱着小暖炉在榻上看话本。

  秦玉在晌午的时候也来了,背后有仆人抱着几轴画卷。

  洛初尘忙道:“怎么还带礼物?我可没准备呀。”

  秦玉摆了摆手,道:“哪儿需要你还礼?这是一早就给你挑好的,找个机会送来而已,喏,快打开看看。”

  洛初尘跳下小榻,依言展开卷轴看了看,都是些名家画作。

  “这真的受不得!”他赶紧推拒道。

  “你不能不收,”秦玉把画卷往他怀里一塞,“那日逛庙会,看着好玩就给你买了些,也都不值钱,你要是不收,放我那儿就是垫桌脚的用处。”

  “你这……”

  洛初尘无奈了,连忙让涉川去自己才建不久的库房里,挑几样侯府留下来的东西,当做回礼。

  等秦玉走后,洛初尘理了理这些画卷,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涉川,我师兄是不是说,让我今日去找他来着?”洛初尘一拍脑袋。

  涉川也是一愣,随即道:“是啊,今日就是冬至。”

  然而今日国子监应当也放课放得早,怎么可能等到申时?

  况且,百官也放假,楚渊竹还说待会要带他祭拜父母……

  走是走不脱的,洛初尘只好派小厮跑了一趟国子监,小厮回来说,那儿早就放了,但他取得了一封信。

  拆开来看,里头是闵子瑜如铁画银钩一般的字迹。

  信中,闵子瑜也提及当日的失误,他亦是第一年在国子监读书,不曾了解冬至假的具体时辰,并重新约定在三日后。

  放下信,洛初尘才略略松一口气。

  这几日沉迷在和梁诀温书中,竟忘了如此重要一件事,还好国子监放课得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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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旅游啊啊,想回家宅着码字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