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芜寂倏然睁大了眼, 手中动作顿时僵住,再动弹不得半分。

  他感觉自己的沉寂的心脏又重新跳动了起来,为眼前人, 欣喜若狂地打着鼓。

  “涟漪……”他的身体都在为之狂喜,微微颤栗着, 颤抖的声线在喊着他的名字,试图确认,这并非梦境。

  然而眼前的少年却是讥讽一笑,猛地朝他攻了过来, 语气轻蔑又嘲讽, “不愧为仙尊座下唯一的徒弟, 本座都还没朝她下死手呢, 仙尊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今天,仙尊是不是又要为了她……”他故意在此顿住, 目光森然。

  月芜寂并未闪躲, 怔怔地看着君涟漪, 直到痛意袭来,他方如梦初醒一般,面上露出了欣喜之色来。

  被伤到了会痛就说明这不是梦, 这真的是他的涟漪, 他还活着, 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然而还不等他诉说些什么, 君涟漪的后半句话, 顿时便让他如坠冰窟。

  君涟语气冷了下来, 触手毫不犹豫的自月芜寂肩头抽出, 沉声冷道:“再杀本座一次呢?”

  即出之语顿时卡在喉间, 月芜寂霎时怔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向君涟漪。

  自己怎么会为了别人而杀他呢?他怎么会这样想自己?自己这些年里,心里想的,梦里梦的……可都是他呀!

  月芜寂想要解释,想要告诉他,自己这些年真的很想他。可他天生不擅言辞,唇哆嗦了好半天,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痛恨过,自己不擅言辞之事。

  君涟漪面色越发阴沉,再次甩出自己的触手,“仙尊即是不说话的话,本座就当仙尊默认了。”

  月芜寂这才反应过来,无论说什么,要先开口才是,于是他连忙开口,“不是,涟漪……”

  然而这一次,君涟漪对准的,竟是他右心房的心脏位置。

  他竟是如此恨自己,恨到真的想要杀自己。

  月芜寂豁然顿住,一时间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苍白而又无力。

  那……解不解释,又有什么关系?自己欠他那么多,他想要自己这条命,给他便是了。

  认命一般,月芜寂放弃了所有抵抗挣扎,默默地闭上眼。

  他现在唯一所希望的,就是涟漪在要了他的命之后,心里能好受一点。

  他曾也恨过,他比谁都清楚仇恨能带给一个人多大的痛苦。

  君涟漪面对他的束手就擒并未有半分心软,身体里的血液甚至都开始叫嚣着,杀了他,为小月牙报仇。

  挖他的心,去祭奠自己死去的小月牙。

  然而,眼看着那触手即将穿透月芜寂的心房,他心间却是突的像是有数万只恶鬼撕咬一般,痛得他险些维持不住那化为实质的触手,那触手也随之一颤,扎偏了位置。

  “唔……”钝痛袭来,却并非是致命之位。

  他终是没办法对自己下死手。

  月芜寂欣喜的想着,急急睁开眼,朝君涟漪看去。

  却见少年已然收回那触手,单手紧攥住了胸前衣襟,面色发白,额头有点点冷汗落下。

  这是一个人身处痛苦之中,方有的表现。

  月芜寂心中一紧,连忙踏风而下,“涟漪!”

  君涟漪闻声抬头,脚尖点地,顿时离开了刚刚的位置,让月芜寂扑个空,随即冷了眉目,近乎咬牙道:“算你今天走运。”

  话落,他不再多留,转身入了刚刚出现在他身后的黑色漩涡中。

  月芜寂想追上前去,但最终,也未抓到一分,君涟漪的衣角。

  “涟漪……”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心好似也空了一块一般。

  回到云梦山时,已是子时,玉安还没有回来。

  月芜寂空落落的心,在想到玉安的时候,总算像是被什么填起了一般,踏实了些许。

  他伸手,在手中幻化出一把白伞来,再次踏风,下了云梦山。

  神剑宗紫金阁前,一小小粉色团子,正蹲在地上,仔细的捏着手中的白雪团,哪怕冻得小手通红也毫不在意,认真地给雪团捏着形状。

  待一个圆圆发髻捏好,她才小心翼翼的将发髻装在她之前捏好的雪人上,然后转身,又去抓一捧雪,捏另一边发髻。

  有门内弟子路过此地,看到雪地中的小团子和两个惟妙惟肖的雪人后,忍不住驻足,凑上前来,“小月牙又在堆雪人了呀!”

  被称之为小月牙的小团子并未抬头看来人,依旧认真的捏着手中的小雪团子。

  来人也不觉尴尬,继续企图搭着话,“这堆的是仙尊和小月牙自己吧!好像啊!”

  终于,小月牙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小声开口:“是爹爹,是小月牙和爹爹。”

  全宗门上下的人都知道,寂月仙尊五年前带回来一个孩子,并称其为自己之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小月牙。

  弟子没多想她话中之意,只当她口中的爹爹就是寂月仙尊,继续夸道:“这仙尊捏得也太像了吧!”

  小月牙抿了抿唇,终是不再言语,垂了眸子,继续捏着雪团子。

  她喜欢下雪天,喜欢雪,喜欢用雪捏成她爹爹的模样,与她在一起。

  可那个人不喜欢雪,那个人的结界总把雪隔绝在了结界之外,因此在云梦山这么些年,她一次雪都没有看过。

  有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小月牙不用回头也知是谁,根本不在意,继续捏着手中雪团子。

  那弟子却被惊了一跳,连忙起身,朝来人鞠了一躬,“寂月仙尊。”

  月芜寂没理那人,像是往常一般,直接将伞撑到了小月牙的头顶。

  那弟子被当空气,显得有些尴尬,悄悄抬头之际,却见得月芜寂满身是血,不禁惊呼出声,“仙尊,你受伤了?”

  终于,小月牙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了身后之人。

  那青年面色冷峻,白衣白发,气质如仙,几近要与那世间雪色混为一体。

  但在那雪色之上,点点猩红如红梅一般,在衣间绽开,显得突兀又美艳。

  小月牙眸光微动,终是放下了手中雪团子,走到那个大雪人身边,亲了亲雪人的脸,小小声道:“爹爹晚安。”

  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此处。

  月芜寂刚平复下来的心跳,不禁又为之一抽,疼痛起来。

  他复杂地看了眼紫金阁的牌匾和那雪人,终是一句话未言,跟上了小月牙。

  紫金阁,那是君涟漪之前授课下山之时,所居住的住所。

  他的小月牙明明还那么小,却什么都懂得。

  月芜寂心中一窒,越发捏紧了伞柄。

  待回到云梦山,小月牙回房之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声音软而小,“记得擦药药,爹爹说痛了擦药药好得快。”

  她记得君涟漪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哪怕是已然隔了十年之久。

  回到屋内,小月牙便看到了那放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奶。

  那是月芜寂每一餐都会为她准备的,因为她生来体弱,又死而复生,身体远不如一般龙族强健,哪怕现在五岁了,依旧辟不了谷,需要靠进食来补充体力和灵力。

  垂眸将奶喝下,小月牙爬上自己的小床,抱着月芜寂给他用君涟漪衣服缝的布偶,缓缓闭上了双眼。

  月芜寂那样的人,手工活实在做得差,这布偶尽管只是一个长条里面装棉絮,也是做得极差的。

  但她却是很喜欢,喜欢到每天只有抱着它才能睡着,因为这个有她爹爹的气息。

  可是今晚,她却失了眠。

  一闭上眼,她就能看到她爹爹当年满身血污躺在雪地里的情景,那是她的梦魇。

  今日,月芜寂亦是满身是血,他会不会也像当年的爹爹一样……

  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小月牙抱紧了手中布偶,很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起身,翻箱倒柜找了一通,终于找到了一盒类似于创伤药的东西。

  她心中一喜,忙收拾好翻乱的物件,朝月芜寂的房间走去。

  但,真正到了他房门门口,小月牙又犹豫了,磨蹭半晌之后,方走到窗户边,踩在吹出来的泡泡上,将药从窗户扔了进去。

  终于,她心安了下来,回房之后,没一会便睡着了。

  月芜寂看着拾起的药,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将其涂抹在了伤口边缘处。

  第二日,小月牙起床后正准备下山,突然被刚开门的月芜寂叫住。

  她脚下步子一顿,十分不情愿的回头,但还是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月芜寂,见他没有事,心底微安,面上却仍噘着嘴,像是厌他至极一般,不满开口:“月芜寂,你叫我干嘛?”

  与她相处的这些年间,小月牙从未喊过他父亲,月芜寂早已习惯。

  朝她勾了勾手,月芜寂尽量柔和了语气,道:“你过来,父、我有话和你说。”

  小月牙仍旧臭着一张脸,但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

  月芜寂将她抱起,放在腿上,替她整理了一下梳得有些歪斜的两团子发髻,喃喃着开口:“昨日……我看到你爹爹了。”

  本还十分不情愿的小月牙,倏然睁大了眼看向月芜寂,匆忙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爹爹的?爹爹现在怎么样了?他过得好不好?月芜寂,你带小月牙去找他好不好?”

  然而,月芜寂只是沉默着,看着小月牙一言不发。

  他要如何告诉小月牙,他爹爹入了魔?

  他终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月牙久久得不到回应,眼中渐渐蓄了泪,红了鼻头,“大坏蛋月芜寂,我讨厌你!”

  她说完,忙挣扎着爬下月芜寂的腿,跑进了自己的屋,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月牙……”月芜寂喃喃出声,看着她离去,却并未追上去。

  他想,他应该告诉涟漪,小月牙的事的。而不是告诉小月牙,涟漪的事。

  他好像又做错了事。

  微微懊恼着,月芜寂抬头看向天际,轻声喃喃:“涟漪……”

  小月牙回房后紧抱着月芜寂给他做的布偶哭了一场,一遍又一遍的质问着布偶,为什么他不来找自己,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可布偶又怎会回应他?

  哭着哭着,累了,小月牙便睡了过去。

  待再次醒来时,已是月上柳梢之际。

  小月牙从床上爬起,擦干了眼角泪水,开始默默地收拾起了行李。

  她想好了,既然爹爹不来找她的话,她就去找爹爹,反正结果都是只要她能见到爹爹,她就原谅爹爹不来找她之事。

  她其实并不笨,结合月芜寂昨日被魔族所伤的伤口,以及今日他的神情与话语,她并不难想出,她的爹爹在哪里。

  魔界,她的爹爹在魔界!

  憧憬地看着魔界方向,小月牙从案台上找出纸和笔,歪歪扭扭写下:

  再见月芜寂,我去找爹爹了,勿念!

  然后吹出一个泡泡,拖着自己的小行囊,坐进了自己的泡泡里面,朝魔界飞了去。

  今日守边境处的魔有些松散,小月牙没费什么力气,就混了进去。

  可在进了魔界之后她方发现,魔界之大,她要找一个人,简直如大海捞针。

  看着街头上形状各异的魔,小月牙瞪大了眼,就怕错过哪怕一眼,他的爹爹就会从她眼前溜走。

  在歪瓜裂枣的丑陋魔物间,这个长得白白嫩嫩的粉色毛发头顶龙角的小女孩显得如此特别又显眼,在她看别人之时,路魔也纷纷朝她投来了视线。

  好多类似于好漂亮、好可爱、好可口之类的言语尽数落入小月牙耳中。

  小月牙不甚在意继续在魔群中穿梭着,寻找他记忆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小月牙激动澎湃的心,终究是渐渐冷却了下来。

  她这样,要何时才能找到她爹爹?

  心中莫名一酸,有泪泛上眼眶。

  突然,有个牛头马面的魔,凑到了她身边来。

  “小姑娘,我看你在人群中穿梭了很久,是在找人吗?”

  小月牙抬头看他,眼中已蓄满了泪水,猛地点了点头,“我找我爹爹。”

  “找爹爹呀……”牛头马面眼珠子一转,立马嬉笑着道:“小姑娘你有钱吗?有钱的话可以雇佣别的魔帮你找哦!”

  “钱?”小月牙强行把眼泪憋了回去,不太懂他口中的钱是什么意思,歪着个小脑袋看他,“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能换所有你想要的东西的东西。”牛头马面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魔币来,给小月牙瞧。

  小月牙眼前一亮,从自己小行囊里掏出一瓶奶、一块糕、一颗糖来,递给牛头马面,“我把这些东西卖给你,你把你那个魔币给我,可以吗?”

  这些东西,于她来说,便是珍贵异常的了。

  牛头马面:“……”

  小月牙想了想,又继续道:“我再用这个魔币雇佣你,帮我找爹爹可以吗?”

  牛头马面:“……”

  好、好像也挺有道理,不是不行?

  最终,小月牙用一瓶奶、一块糕、一颗糖雇佣了一个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问他,“你爹爹长什么样啊?”

  小月牙喝着手中奶,坐在牛头马面肩头,认真答道:“我爹爹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张漂亮的嘴巴,鼻子也很漂亮!”

  “哦……”听着听了又好似没听的描述,牛头马面突然很想翻白眼,但一想,这孩子这么漂亮,能卖个好价钱,便也作罢。

  魔族权贵,都喜爱圈养宠奴,越是漂亮的宠奴,越是能卖个好价钱。

  牛头马面带着孩子,来到一座华贵的宫殿前,这才顿了足,将孩子从自己肩头抱下,一指那宫殿,“我刚刚找人打听了一下,这宫殿里面的主人,正好符合你刚刚所言之人,拥有的漂亮脸蛋,漂亮眼睛,漂亮鼻子,你进去看看,是不是你爹?”

  小月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心跳也扑通扑通快了起来。

  她有礼貌的朝着牛头马面鞠了一躬,紧张而小心的朝着宫殿内走去。

  牛头马面在外面看着,满足地进了宫殿右侧的小门,领赏去了。

  这宫殿在外看,气势磅礴,但入了内之后,里面却是漆黑一片,还莫名诡异的吹出一股股阴风来,一路行过去,竟是一人活物都感觉不到。

  小月牙心中微微有些发怵,但想到爹爹可能在里面,她还是鼓足了勇气往里面走着,边走边小心翼翼喊,“爹爹,你在里面吗?”

  空旷的宫殿内,回应的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

  也不知道到底行了多久,小月牙终于来到了一个偌大的大殿内,才总算感觉到了,那高台的座椅之上,有了生气。

  但那生气,却不是她爹爹的气息。

  可或许,他知道自己爹爹的去处呢?

  小月牙想着,还是缓缓靠近了那高台。

  “那个……”她开口,试图问问那个人,可否知晓自己爹爹的下落。

  可她才刚开口,周围的灯火却倏然亮起,瞬间将周围照得一片通明,惊得她跌坐到了地上。

  终于,大殿内的情景,展现在了她眼前。

  那高台的座位之上,一身着绿色锦袍的青年,正一手撑头斜靠在座位上。

  那青年容貌俊美非凡,一双红眸血一般透着诡异气息,正沉着,死死地盯在自己身上。

  而在那青年旁边,刚刚引她进来的牛头马面,正奉承讨好着给他倒酒,“煜王您看,这个您能出什么价?”

  被称作煜王的青年这才有了反应,缓缓起身朝小月牙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龙族,当真是极品中的极品。”他说着话,缓缓弯下腰来,伸手捏住了小月牙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眸中有一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牛头马面立马凑上前来,继续恭维道:“再好的极品,能被煜王看上,那亦是她的福气。”

  煜王却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仔仔细细的将小月牙打量了个遍,方开口,语气冰冷至极,“你叫什么名字?”

  小月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捏着,眼眶中顿时蓄了泪,委屈开口:“坏人!”

  白煜也不恼,继续不厌其烦地问着,“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张脸,当真像极了那个人。

  白煜心间微动,不自觉的勾了唇角。

  小月牙亦是委屈至极,重复道:“坏人,坏蛋,比月月还坏!”

  在外人面前,她从不提及月芜寂的名字,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是月芜寂的孩子。

  她,只是她爹爹一个人的孩子。

  白煜终是没有什么耐心再问,强迫着,就要闯入她神识海中,一探究竟。

  这个孩子的样貌与他们新任魔主不说有七八分相似,也至少有五六分相似了。

  对于他们这个新魔主,白煜充满了兴趣,故而去查过他的底细,方知他与月芜寂有过那么一段。

  他们甚至有一个孩子,虽然那个孩子最终早夭了。

  但……

  看着与魔主如此相似的小孩儿,也不怪他会多想,反正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可不等他强行进入,小孩体内就突然猛地迸发出一股强大力量,强大到,将他也震开了数步。

  小孩同时也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声,“啊!!!”

  *

  君涟漪的噬心之痛又发作了,且比上次更为严重。

  回到魔界后,他便按照魔医之前的指示,将自己泡入了深海冰潭中。

  深海冰潭内的水,来自于地狱,远比千年雪山上的寒潭之水更为冰冷,却是能够有效的缓解噬心之痛。

  回来后,君涟漪泡了有一天两夜之久,方感好转。

  他在水底中摸向了自己的心脏部位,那里有一个丑陋的疤痕,是当年霜华剑留下的。

  曾经他以为,只要将这颗曾喜欢过月芜寂的心刺死,他便能对着月芜寂心间再不起一丝波澜,然而并非如此。

  他仍旧做不到对着月芜寂平静无波,只是刻骨铭心的爱意成了深入骨髓的恨意罢了。

  自嘲一笑,君涟漪缓缓从水底浮上水面,一步一步从水中踏出,还未来得及着衣,便感觉到脚下土地一阵震颤,一股强大龙气,自北方传来。

  月芜寂?

  君涟漪朝着北方看去,皱了眉头。

  不对,这个气息,不是月芜寂。

  他心间微紧,莫名有些心悸,一挥手将衣服穿好,朝着北方踏风而去。

  煜王殿内,小月牙痛苦地躺在地上,下半身的龙尾根本收不回去,挣扎着扭动,唇角淌血,脸上已是无一丝血色。

  煜王皱眉看着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本意只是探一探她的神识,并无伤她之意,怎料这孩子神识如此孱弱,根本经不起他的进入,就……

  他突然有些愧疚起来,蹲下身去,将孩子扶起,却见孩子唇角张合,像是在说什么。

  白煜凑近去听,方能听清,那孩子断断续续地,竟是在喊“爹爹”。

  皱眉看向牛头马面,牛头马面顿时面上一白,还未来得及开口,身体瞬间就碎成了几片,向四处飞去,一股强大的魔气瞬间充斥着整个煜王殿。

  白煜心头一紧,还未来得及出口,他怀中孩儿反是眸光亮了亮,朝他们魔主伸了手,带着哭腔开了口:“爹爹,我终于见到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君涟漪:让你奶孩子,你孩子丢了都不知道,月芜寂,我要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