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采莲一口气跑回了家,她娘看她风风火火的赶紧开口问:

  “这是怎的了?跑这么快做什么?这怎的还哭了?你都多久不出门,不跟村民接触了,这村里还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不成?”

  许采莲抹了把脸上的眼泪:

  “娘,你说这方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连学都没有上过,她凭什么一成亲就会说了话,她凭什么一参加高考就考成了状元?”

  许采莲她娘听了这话连连后退:

  “什,什么意思?咱们村的状元是方晴?

  采莲,你发烧了没有,你可别说胡话,状元是谁都有可能,就她不可能。

  她们老方家,连方建世都没上过几天学,那方晴就更别说了,咱们村要是连傻子都能考成状元,那岂不是人人都能上大学。”

  许支书听着许采莲和他娘的话,赶紧走了过来:

  “采莲说什么?邮递员这是又来送通知书了?方晴是那状元?”

  许采莲的眼泪啪啪掉,不死心的点了点头,许采莲她娘吃惊的瞪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

  许支书拍了拍脑门儿:

  “这方晴,她,她简直就是个人精儿,我就说她怎么傻的时候就喜欢跟着夏知青,人恢复正常了,还带着陈生一起跟夏知青走的那么近。

  怕是这小丫头片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是缠着这夏知青学文化呢吧?她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以前在老方家,她人傻也没有学文化的条件。

  这人一清醒,立即找了夏知青,把夏知青一肚子的墨水全都学到了自己肚子里,甚至连自己的师傅都超越了。

  怪不得咱们都不是她的对手,这老天可公平着呢,让她傻了那么些年,一朝恢复,为了补偿她,让她这脑袋聪明的不行。

  亏我还一直期盼着这状元落在咱们家里呢,唉,采莲啊,我这么一瞧,你还真不是方晴的对手。

  原本想着你能给咱们老许家贴贴金呢,现在瞅着也是不行的了。”

  许采莲心里原本就不服气,被他爹这么一说,心里的委屈更浓,许采莲她娘赶紧接话:

  “你这一说,我可想起来了,陈生可是一成完亲,在地里干活嘴里都嘀嘀咕咕的背诗词,这八成也是受了方晴的影响。

  他们俩关上门,从一大早就开始在屋里寒窗苦读了,咱们闺女起步比他们晚了一大截。

  老许,你话也别说的这么丧气,咱们闺女虽然没得上状元,但若咱闺女考上了大学,不一样给老许家贴金?

  采莲,你别哭,没准儿一会那邮递员就到咱家送通知书来了。

  娘问你,你刚才去方晴家门口瞧,只有方晴拿了通知书?有陈生的没有?”

  许采莲迷茫的摇了摇头。许采莲她娘脸上露出一丝狡黠:

  “呦呵,陈生没有?那可有好戏看了。

  我想想也是,陈生可真是傻,他自己每天在地里挥汗如雨的劳动,倒是给方晴创造了个学文化的好环境。

  方晴在家什么事儿也不用做,这进步当然突飞猛进,方晴怕是只是拿陈生当个跳板,等她去了城里上了大学。哪还会记得自己山窝窝里还有个这么淳朴等着他回来的男人?

  我就不信,方晴上完大学还能回咱们这山窝窝。”

  许采莲听了这话,眼睛稍微亮了亮,眼泪也止住了,心里好像突然有一盏灯扑闪扑闪的亮了起来,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默默往自己屋里走。

  陈生家门口围着的村民久久都不肯散,陈生关上了院门,跟夏言和老伯嚷嚷着今儿要让方晴做顿火锅庆祝庆祝。

  方晴却关切的抬眼看着一起乐呵的陈生,微微瘪了瘪嘴:

  “你就知道替我高兴,跟个大傻子似的,你怎么不想想你自个儿,这邮递员都来了两回了,都没你的通知书,你心里就不慌?”

  陈生心底是有些焦急的,但今儿大伙都这么高兴,他可不想坏了大家的兴致,把什么都咽在了心底,装作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样:

  “我知道我跟你和夏言还是有些差距的,虽然我努力的想赶上,但终究基础还是薄弱了些。

  我跟你们对过答案,你们那学校我可能是考不上,但别的学校,我估计我还是可以的。再等等看吧,我对自己有信心,一定可以跟你们一起上大学。

  退一万步来讲,我若是真的上不成,你不是说了么,到哪都会带着我,我跟着你去上大学还不行?

  我都想好了,如今咱们这儿卖货是越来越放开了,大不了,你上着大学,我卖着货,反正我死乞白赖的跟着你。”

  陈生的一句话,让方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夏言和老伯也开心的不行,方晴根本就忍不住,话脱口而出:

  “不行了陈生,你这话说的活脱像一只舔狗。像狗皮膏药似的,我好像甩不开你了。”

  陈生也跟着笑:

  “我好不容易搞懂什么是单身狗,你这又是什么新词儿?舔狗又是什么?”

  夏言和老伯明显也听不懂,兴致勃勃的瞅着方晴,方晴笑的根本合不拢嘴:

  “你根本不用管舔狗是什么,你只需要知晓一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陈生装模作样的瞪起了眼,拉着老伯的胳膊就告状:

  “你瞅瞅,老伯,你好好瞅一瞅,这丫头片子,她想抛弃我,你看过大戏没有,方晴这是想当戏里的陈世美。”

  老伯看陈生装模作样,配合的皱起了眉:

  “那不成,那我老头子第一个不答应,陈生你放心,若是以后这丫头这么无情,我老头子跟你一起找到她家门口,砸了她家的锅。”

  方晴看老伯跟陈生越演越上瘾,笑声根本止也止不住。

  围在陈生家门口的村民听了这声响,在外面直砸吧嘴:

  “啧,不就得了个状元么,你瞅瞅他们高兴成什么模样了?这方晴这状元怎么得的?她偷偷摸摸不上工不干活,窝在家里学了这么多文化?”

  “乖乖,我可真就不敢相信了,咱们村那么多知青,愣是没考过一个傻子?”

  “你瞅瞅那帮知青灰头土脸的模样,一帮子上过学的人,让一个傻子当了状元,这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幺娃听着村里人说的话,抬头看了眼她娘:

  “娘,你不是说状元就是最好的,就是第一名的么?那方晴连学都没上过,她都得了第一,我上什么学?

  上了学的都考不了第一,我也不上学了,在村里疯玩多有意思?”

  幺娃他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你个小孩子你懂什么?方晴不知道这是使了什么诡计,你怎的光瞅着她,那你瞧瞧陈生,陈生也没上过学,他可不就没领到通知书,你若是不上学,你就跟陈生一个样。”

  幺娃他娘说到陈生,村民们的话匣子就又打开了:

  “这方晴高兴我可以理解,这陈生真的也跟着笑成了那模样?

  要我说,陈生就是个傻小子,都不知道自己婆娘马上就没了,还傻兮兮的跟着高兴呢?”

  “小哑巴以前在村里是没人要的种,现在摇身一变变成了状元,她去上了大学,谁还知道她以前傻乎乎的模样,那大学里,什么模样的男人没有?

  小哑巴上了大学,还会稀罕山窝窝里的陈生?”

  “懂什么,你们懂什么?你们也不瞧瞧,小哑巴是跟谁一起去上的大学,她可是跟夏知青考进了同一所大学,要我说,陈生这人过的真憋屈。

  小哑巴傻的时候就喜欢夏知青,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嫁为人妇了,但我瞧着她可一点没屈服,她为什么要考这大学?

  我瞧着八成是想跟夏知青双宿双飞。

  到时候,他俩在一起,每天相见,陈生窝在这村里种地,等出点什么事儿,他赶都赶不过去,陈生这马上就要被抛弃了,你听听,还在家里笑呢。”

  “陈生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你们谁好心提醒提醒他,瞧着怪可怜人的。”

  方晴家热闹了好一阵,眼见着上工的时间差不多了,夏言这才从方晴家走出来,准备回知青点去扛自己的锄头。

  如今,虽然他考上了大学,但念在在这村里的时日不多。

  以后怕是再不会干这么重的农活,有始有终,准备再好好的干几天。

  夏言一出门,村民们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盯着他猛瞧,夏言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直直朝知青点走。

  知青们瞧夏言要回去,一窝蜂的跑回了知青点,围着夏言开始盘问:

  “你前几日跟我们说陈生的媳妇会得状元我们还以为你信口胡诌来着,没想到这都是真的?她真那么有文化?这怕不是走了什么捷径?”

  夏言脊背挺直:

  “你们可真是小人之心,这世上哪有什么捷径,她是真才实学,我跟你们说,若不是她一直坚信着我们可以再次参加高考,若不是她一直嚷着要我每天给他们讲课。

  我这肚子里的知识怕是也会渐渐忘记。

  我给他们讲课,全面复习了一遍这毕生所学,这才考出了这样的好成绩。你们若是从现在开始,好好复习,来年也能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