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白天对方建世的感觉挺好的。

  还以为他爹娘真的给她找了个好人家。现在听她姨夫一说,好像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曹兰小姨也一把把自己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这不是欺负人吗?幸亏你们来问了两句,要不然曹兰这好好的闺女去了那样的人家,岂不是要被糟践?”

  曹兰他娘心里一阵后怕,忍不住开口: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瞧着那一家子人看着挺和善的,那小伙子也精神的很,见了曹兰话也不多说,走的时候也挺有礼数。

  没成想,居然是这么个六亲不认的浑小子,就算有再大的仇再大的怨,在家里吵翻天都行,出手点亲妹妹家的房子,这种事儿,亏他干的出来。

  咱们曹兰就是这一辈子养在家里不嫁人也不能找这种畜生。”

  曹兰爹气的连这顿饭吃的都索然无味,就连走的时候也有些精神恍惚。

  曹兰娘回去的路上一直唉声叹气的,反而是曹兰出声安慰:

  “爹,娘,我知道我身体有缺陷,也知道村里人看不上我,我也很少出去跟他们多说些什么,你们说要给我相看的时候,我就有些诧异。

  莫非邻村的人,他们不嫌弃我?

  现在看看,邻村的许支书是眼瞅着我也没人要,他们村那姓方的小子也不好说婆娘,这才巴巴的把我们凑在了一起。

  我看以后,咱们就得了这个教训,谁上门咱就先把我的缺陷说给人家听,咱们敞亮了,也要求对方敞亮的把自身条件说的明明白白。

  这次怕是上天怜悯我,帮我把这灾祸给挡下了,不然,我若是进了他家的门儿才知道他什么德行,一辈子岂不是全搭进去了?”

  曹兰他爹都不敢瞧自己闺女的眼,也怪他们贪心不足,想给自家闺女找个好人家,人心里出了贪念,又一着急,差点就把自己闺女推进了火坑。

  曹兰他爹满口的怒气:

  “曹兰,你别泄气,这次是爹娘大意,也怪那邻村的许支书老奸巨猾,他只捡有利的说,这方建世干的坏事却一点都不提及。

  我跟你娘差点就被这许支书给骗了。你瞅着吧,明儿他上了门,瞧我怎么把他给赶出去。”

  方建世还不知晓自己已经在曹兰家从精神抖擞的小伙子变成了六亲不认的禽兽。

  他在院子里冲了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曹兰害羞到红扑扑的小脸。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床,想象着以后自己床上也要多出一个人了,两个人抢抢被子,说说心里话,别提有多美了。

  方建世这一想就想到了后半夜才勉勉强强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爹娘还没起,他就麻溜的爬起了床。早饭也不吃了,背着锄头就去上工。

  路上遇见许支书,脸上乐乐呵呵的,开口便问:

  “许支书,你这一大早穿的这么齐整,是准备去隔壁村儿?”

  许支书瞧着方建世眉开眼笑的脸,心里就恨不得骂出声:

  这小子,平时干活一点不积极,一到这种事儿上你瞧他急成了什么模样。

  许支书抬起手摆了摆,话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去去去,瞅把你给着急的,一大早背着锄头怕不是去上工,是来堵我的吧?且等着我去邻村给你问问人家瞧上你没有是不?

  瞅你那样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好好去地里干活,这八字刚刚画上去一撇,你且老老实实的给我等着。”

  方建世一听就知道许支书是给自己办事儿去,扛着锄头笑的乐呵:

  “我现在就去地里干活,许支书,不是我跟你吹,这事你要是给我办成了,我以后在村里绝对不给你惹事,我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我的美日子去。”

  许支书瞧着方建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忍了好几忍才没伸出腿来踹他一脚,转身背着手就往隔壁村走.

  黑子和三儿在许支书身后瞧了好久,听方建世那意思,许支书是给他相看了个隔壁村的婆娘,这小子到底走了什么运?

  方建世抬眼瞅见黑子和三儿脸色不怎么好看,故意在他们面前嘚瑟:

  “瞅什么瞅,等我娶了婆娘,你们就变成了咱们村儿的老大难。

  你们俩也别太灰心,大不了就是跟咱们村怪老头一样打一辈子的光棍。我瞧着怪老头也挺好。

  这不,我上次闯了祸,他倒是捡了个便宜,我瞅着,陈生恨不得给他当儿子,连那金贵的自行车都给他骑。

  你们回身瞅瞅,那老头又骑着自行车嘚瑟了,别说,这老东西,骑的还真稳稳当当。”

  三儿和黑子哪有功夫回身去看,他们俩在这村里又没惹什么大祸,不就是平时皮实了点,干活的时候偶尔偷偷懒耍耍滑头么?

  怎么就被方建世说成了这样?三儿一向沉不住气,开口便说:

  “不就是相看个姑娘吗,瞅把你给能耐的,我若是想要相看,跟我娘提一嘴,十里八乡的向亲戚都要帮我留意打听着。

  这许支书可也真是的。你是不是抓住了他什么把柄,他怎么会突然高看你一眼?

  还给你说婆娘,呸,你也就骗骗外村的傻子们,但凡外村的人来打听打听你的名声,你这婆娘准娶不上。”

  三儿话说的难听至极,黑子在他身后不断的扯他衣裳都没能制止,方建世这暴脾气被挑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扬起来就拍了下三儿的头:

  “呸,呸,呸,你这个晦气玩意儿,你说的什么话,你才娶不上婆娘的,你一辈子都娶不上。

  什么乌鸦嘴,一大早的不会说点好话,我不是跟你吹,昨儿我去相看的那姑娘。

  一准是瞧上我了,昨儿一直偷偷抬眼打量我,把我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个遍,脸还红扑扑的。

  再说了,我这亲,是许支书给我说的,这村里还能有许支书干不成的事儿?”

  三儿又被打了头,他每次被方建世教训都不太敢还手,他比方建世矮了整整一个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捂着头,嘴上依依不饶:

  “这许支书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的不对,巴巴的给你介绍什么婆娘,他们家那许采莲都什么年纪了,最近除了下地连家门儿都不出了。

  许支书有这么个闺女还不多操操心,还管你方建世的事儿,要我说,他这闺女他能给打发出去就不错了。”

  三儿话音刚落,黑子抬手捂住了他的嘴,三儿一时有些憋气,呜呜的还想说。

  没成想,身后突然出现一张脸,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瞧。

  许采莲好端端的上工,眼瞧着方建世又跟黑子和三儿混在了一起,根本就不想从他们身边经过。她现在看方建世,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刚想绕段路,赫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三儿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嫁不出去?

  许采莲简直忍无可忍,她是有些子心高气傲的,像三儿和黑子这种村里的无所事事的小痞子,她根本就瞧不上眼。

  她就算追求陈生没什么结果。但她一直觉得自己想嫁个大有可为的人不成问题,今天居然被她瞧不上的小痞子给看轻了?

  许采莲的眼神不断释放着怒气,吓得三儿一时之间不敢说话,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当场逮到,他还真有点虚。

  许采莲咬了咬牙,她最近是不能再惹事了,只能深深的吸了口气,恶狠狠的对着三儿说了句:

  “你放心,我就算是没人要,我也瞧不上你这样的。”

  方建世在一旁看三儿吃了瘪,笑的哈哈响。黑子赶紧把三儿拉走,嘴里嘟囔着: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会耽误了上工,扣了工分,饿肚子的还是我们。”

  黑子把三儿拽走了,方建世眼瞅着好戏唱完了,背着锄头也往地里去。

  夏言在地里老老实实的干活,以往,他每夜都守在方晴家门口,总要看上很久才能回到知青点安心的入眠。

  最近,他每晚给陈生和方晴讲课,倒是多了一些相处的时间。

  那些他放在肚子里的知识也开始有了用处,夏言最近日子过得舒心的很手里的活正干着,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在他地头边停了车,扯着嗓子叫喊:

  “夏言是哪个?我刚才去知青点送信,知青点一个人都没有,害我还要跑到地里。夏言在不在,有你的挂号信。”

  夏言停下了手中的活,诧异的抬起头,狐疑的答应了一声,迈腿就往邮递员身边走。

  邮递员见找到了人,擦了擦脸上的汗:

  “你就是夏言?知青点的知青?”

  夏言在邮递员身边站定点了点头。邮递员这才放心的把信交给了他。

  夏言收了信,瞅了眼信封上陌生的地址,摸着信封里的信还挺厚。

  他迷茫的皱了皱眉头。根本不知道谁会给自己写信。

  夏言连信封都来不及拆,一把把信揣进了衣兜。

  再次举起了锄头,眼下手里的活得赶紧干完,中午还要给陈生讲课,这信,到时候吃中饭再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