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实在和里面的气氛格格不入,只逛了一个小时就出来了。

  临走前姜槐和姜乐心心念念的声优的人形立牌合了影,甚至负责地勉强摆了个pose,以谜之角度拍了张像模像样的合照。

  方琸:“……”

  突然有点心疼姜乐。

  姜槐隔着十二层滤镜欣赏完自己刚拍的照片,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朝这边走过来。

  “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方琸点点头。

  还没迈开腿,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方琸有些讶异,想不出这个时候有谁会给他打电话。

  “喂。”

  电话那头元元的声音很急,“方哥,店里出事了!”

  姜槐本来在旁边拿着手机查附近有名的餐厅,听见电话里的动静,登时抬眸往这边看来。

  方琸的脸色难看得厉害,把耳边的手机拿开了一点,和他说,“店里出事了,我得回去。”

  姜槐眉头也皱起来了,没在这个时候多问。

  “你在这等着,我去开车。”

  姜槐迅速去提了车,方琸坐在副驾驶,从神情和语气都很平静,一直不断地在安抚电话那头的人,“你别慌,把事情简单跟我说一下。”

  一直到那边的声音停下来,方琸脸上的表情也没发生什么变化,“我在回去的路上了,你能躲着就躲着,不要和他们起冲突,等我回来。”

  方琸挂了电话,转头问姜槐,“还有多久到?”

  姜槐这才能看得到他紧紧蹙着的眉心,不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把油门又往下踩了踩。

  “五分钟。”

  “嗯。”

  方琸紧绷着神经,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车玻璃,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布质的椅套。

  砸坏了东西都是小事,他实在怕元元一个小姑娘在店里不小心被人欺负了。

  然后……

  猝不及防地,手心里被放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方琸的思绪短暂地停滞了一下,忍不住侧头看了正在开车的那人一眼。

  那人正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况,没有一点被人打量的窘迫,侧脸线条锋利流畅,大概是今天难得放下额发的缘故,气质温和不少,看起来很沉稳,也很可靠。

  方琸收回目光,低头看起手心里软乎乎的企鹅宝宝。

  傻傻呆呆的毛绒绒的一团,像是刚在雪地里打过滚,连乌溜溜的眼珠子都像是在无意识地冲人卖萌。

  方琸抵抗不了诱惑,小心翼翼地伸手揉了一下小企鹅笨笨的身体,感受到指尖充盈的柔软触感后,紧绷的脊背总算无声放松下来。

  “谢谢。”

  姜槐目光一直注意着车况,闻言挑着眉问:“本来就是要给你的,谢我干嘛?”

  方琸哼笑了一下,眸里总算有了点笑意,轻声道:“随便谢谢。”

  南城商业区离方琸的店并不太远,姜槐一路紧赶慢赶,很快抵达目的地。

  方琸下了车,迟疑地看了姜槐一眼,“你……要不先回去吧。”

  姜槐没理,利落锁了车,“我跟你进去。”

  方琸心里着急,几乎是小跑着推开门的。

  结果刚一进门就发现……店里情况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店内一片狼藉,客人也寥寥,看得出确实有打斗过的痕迹,各种甜点饮品撒了一地,特别是靠近门口的这一小片区域,满地都是斑驳的餐碟碎片。

  但这都在方琸的预料之中,真正让他疑心自己眼神出了毛病的,是店里那一溜儿鹁鸪般缩着脖子、正勤勤恳恳低头收拾狼藉的小男生,各个穿着松松垮垮的校服,头上一水儿五彩缤纷的发色,乍一看简直像是在给街上的发廊生意打免费小广告。

  方琸就那么生生顿在了门口,怀疑自己脑子都有点不清醒了。

  方琸缓了缓,转头和姜槐交代,“你坐着等我会儿,我把店里的事弄完再说。”

  姜槐没在这时候给他添乱,意外地听话,“行。”

  说完真的就乖乖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着了。

  “方哥?”元元正从休息室出来,抬头看见他时明显松了口气,“你来了就好,我正要打电话给你呢。”

  方琸愣愣地跨过地上的碎片往里走了几步,“这是……怎么一回事?”

  正说着话,抬头时看见那头站着两个人。

  毕扬抱着手站在墙边,跟个来监工的似的,时不时指挥一群人干这干那的。旁边站着的那个男孩子身形纤薄,戴着副眼睛,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像是半点经不起磕碰的样子。

  不由更加疑惑,“毕扬大中午的怎么会在这?旁边那个是同学?”

  毕扬一般都是下午放学才会过来店里帮忙,中午时间赶,几乎不会过来。

  元元顺着方琸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个是毕扬的班长,叫温书,可有礼貌了。”

  “我不是跟你说店里有两桌客人打起来了吗?刚好毕扬在这附近,我就让他们来店里帮个忙。”

  方琸检查完玻璃门和靠近门口的几张桌子,伸手指了指那一溜儿劳工,“那他们干嘛呢?”

  元元摆摆手,“正接受改造呢。”

  “?”

  方琸正低头想把门边一大盆竹子挪个位置,闻言有点疑心自己从昨晚睡到现在还没醒。

  “我不是想让他们过来帮忙收拾一下残局,安抚一下客人之类的嘛,”元元无辜地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也没想到他们能直接把两桌人给干翻了。这不,正让那群混小子将功补过呢。”

  方琸闻言也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毕扬干起架来这么凶,那么一溜少说得有七八个人了。

  心下便有点担心,多问了句,“毕扬没受伤吧?”

  元元眨眨眼,有点迷茫,“关毕扬什么事,那两桌人都是温书干翻的呀。”

  说着努力回想了一下,“毕扬好像还没来得及动手吧。”

  方琸回想了一下温书单薄的身板,呼吸一窒,“行,我去和他们说几句话。”

  -

  毕扬转头看见方琸,喊了一句。

  “哥!”

  方琸点头,朝他身边站着的男孩笑了笑,温和道:“你是温书吧,今天麻烦你了。”

  温书估计是个温和腼腆的性子,慢吞吞地扶了一下眼镜,笑起来脸有些红,“不客气。”

  “你们两个吃饭了没?”

  毕扬挠了挠头,“我们两本来打算买完书去吃来着,没来得及。”

  方琸低头看了眼表,“那干脆在店里吃吧,吃完刚好去上课。”

  毕扬没意见,温书更加随便,于是就这么决定下来。

  解决了这两小孩中午的温饱问题,方琸转头看着那一伙正勤勤恳恳干着活的不良少年,叹了口气。

  领头的是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男生,打扮得流里流气,露出来的手臂上纹了尾火红的锦鲤,正指挥着一群小弟干得热火朝天。

  “你!桌子擦干净点!”

  “腿抬抬腿抬抬!拖地了啊!”

  “能不能、能不能戴副眼镜?仔细点儿,这么大的玻璃茬子没看见?”

  单这么看着,竟然还能从中品出几丝劳动人民丰收般的喜悦。

  方琸:“……”

  不由伸手头疼地揉了揉额头,干咳几声。

  黄毛听见动静,一惊一乍地转过身,“哟,方哥。”

  说着往前几步,熟练地往方琸跟前递了根烟,“来一个?”

  方琸头更疼了,摆摆手,“不用了,我不抽。”

  黄毛点点头,把烟收了回去,沧桑道:“其实我也不抽,不过行走江湖嘛,哪能少得了这个东西。”

  “……”方琸太阳穴忍不住跳了跳,问他,“你一个月零花钱多少?”

  那小男生愣了一下,站直了一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两……两百块钱。”

  “不过你放心,店里该赔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的!”说到这里,硬气地挺直了胸膛。

  方琸接着问,“每个月有剩吗?”

  那男生头瞬间压低了,说话都没了什么底气,“……没有。”

  “那你去哪里找钱来赔?”方琸看着他,“去跟低年级收保护费?还是去抢小学生的零花钱?”

  “我……”

  “现在让你赔,你们一群人能凑得出多少钱?”

  黄毛有些羞愧地红着脸,“……不知道。”

  店里看起来严重,其实充其量摔坏了几摞盘子,问题不大,方琸有心吓吓他,见人小孩真被吓得脸都白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回就算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损失,我还不至于跟你们一群小孩计较。”方琸淡淡道:“我说这么多,就是让你知道,下次动手前想想清楚能不能承担后果。”

  “哥,对不起……”

  这小孩估计也就刚上高中的年纪,方琸也不忍心说太狠的话,心烦地摆摆手,“赶紧回去吧。”

  姜槐一直坐在店里,余光一直注意着方琸那边的动静。

  待方琸把事情搞定后转身来找人,就见姜槐正抬着头一脸兴味地看着自己。

  姜槐挑着眉,“你这手段可以啊,拯救失足少年?”

  一对上姜槐,他方才的气定神闲忽然全都不见了,脸上隐隐臊得慌,“……没有。”

  姜槐笑了笑,没再就这个话题逗他,问了句,“让我等了这么久,请吃饭吗?”

  拖到现在还没吃饭,方琸总算感到一丝迟来的不好意思,问他,“现在吃有点晚了,你不介意的话就在店里吃,行不行?”

  “行啊,”姜槐慢悠悠地伸着腿,瞅着方琸,眼神直白得怕他看不懂一样,“你做的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方琸:我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