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琸坐在对面听姜槐说话,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安静的倾听姿势。

  一直到姜槐说完,这才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没想清楚为什么姜槐会作为代表来邀请他参加高中同学会。

  姜槐倒是颇为放松地坐着,衬衣袖子被挽到臂肘,露出紧实流畅的手臂线条,狭长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人看的时候,总是带着点不经意显露的攻击性,但你细看过去,那点攻击性又被极好地掩藏起来,反而像是只眯着眼晒太阳的、懒洋洋的大猫。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姜槐主动出言解释,“周树手上没有你的联系电话,知道我最近才和你见过面,才叮嘱我来通知你。”

  方琸望着他,有些迟疑地皱着眉,“我还是不去了,你帮我和他说一下吧。”

  姜槐脸上便显露出为难的表情,无辜的眼神里带着点无声的谴责和控诉,“我答应了他要把你带过去,答应别人的事没有办到,不太好吧。”

  这么说倒也是。

  “要不……”方琸脸上浮现些许歉疚,想了想道:“你把他的电话给我,我自己和他说清楚。”

  姜槐盯住他清亮又带着些许迟疑的瞳仁,单手撑着桌子,往桌边靠了靠,“要不这样……”

  说话时声线不知不觉低了些,一副有商有量的表情和口吻,“你到时要是真不愿意和人打交道,就跟着我,我帮你挡着,嗯?”

  方琸张了张唇,愣是憋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于是就这么在姜槐的诱哄下傻呆呆地点了头。

  姜槐走后,方琸发了好一会的呆,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于自己最后是怎么答应的。姜槐太能忽悠人,说着说着就能把人绕进去,轻易出不来。

  方琸越想越觉得不大合适,想着还是该找姜槐说清楚。

  他有个习惯,每次找人都要避开最近聊天,舍近求远从好友列表里一个个找,不过因为好友基数少,这个习惯目前还没遭受过什么重大打击。

  结果这次点进好友列表,好一会都没找到姜槐的头像,方琸蹙着眉,仔仔细细地把短短的列表从头到尾又拉了一遍。

  几秒的沉默后,方琸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其中一个头像上,下意识扫了一眼ID,随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点了进去。

  ……

  就在几分钟前,姜槐把头像悄悄换成了骚破天际的粉色。

  -

  沈代的消息比走廊的感应灯还准时,姜槐前脚刚进屋子,消息后脚就到了。

  三八妇女节:你发|春了?

  作为从小和姜槐一条裤头穿到大的铁瓷儿,沈代对他的臭德行简直不要太了解,二话没说直接甩了张新头像的截图过来。

  三八妇女节:解释解释?

  三八妇女节:你没有情况我倒立吃*

  看了眼沈代发过来的信息,姜槐脸上显露出十二分嫌弃的神情,但还是尽量用着礼貌客气的语气回问:

  姜槐:你们妇联今天过节?

  姜槐:管这么宽?

  三八妇女节:……

  沈代在那边深吸了口气,忍着涵养回复。

  三八妇女节:你换头像不就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季节到了吗?

  三八妇女节:装什么装?

  姜槐:你非要听的话也行。

  三八妇女节:???

  姜槐:遇见初恋算不算?

  ……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

  三八妇女节:??!!!

  三八妇女节:方琸?

  三八妇女节:你俩旧情复燃了?

  姜槐:还没。

  沈代在那边松了口气,半晌本着对姜槐人品的极度不自信,追问了一句。

  三八妇女节:你没跑去骚扰人家吧?

  姜槐想了想,十分隐晦地装了个逼。

  姜槐:没有,他主动的。

  沈代抓着手机,面无表情地退出了聊天界面,忍着想冲到他家把姜槐打一顿的冲动,在心里默念:

  不能动粗不能动粗,要保护地球的物种丰富度。

  -

  毕竟是盘靓条顺的小帅哥,往门口那么一站,倒还真挺打眼的。

  毕扬估计把方琸给的任务当了真,认认真真地招徕起客人来,不说效果拔群,好歹没再被投诉了。

  大半天的站得腿酸,但估计是给店里惹了祸的歉疚心里作祟,毕扬强撑着没跑去歇脚,最后还是方琸看不下去,过来让他去坐会儿。

  毕扬站在休息室里,扬起脖子咕噜咕噜灌了半壶水,一抹嘴大喊一声,“爽!”

  恰好方琸这时进来拿东西,给吓了一跳,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忍住笑了笑,“你这是要去起义呢,这么豪迈?”

  毕扬干笑两声,有点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啊哥,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方琸到这会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孩别的毛病基本没有,就是二。

  他和苏淼多少年的交情了,毕扬又是苏淼的弟弟,因此下意识地格外照顾着些,“没什么,你也不是故意的……”

  毕扬本来就是过来帮个忙,方琸也没打算把他当正式工使。

  “现在也不早了,你收拾收拾下班吧。”

  “啊?”毕扬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神直愣愣的,“这么早?店里不是还没打烊吗?”

  方琸好笑地看着他,“都快六点了,你得回家吃饭啊,还是想留下来吃员工餐?”

  毕扬秒怂,“那还是算了,我和女生一起吃饭喘不过气,怕抢了她的食儿。”

  “行,早点回去吧,”方琸往外走,边走边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

  方琸坐在床侧,抬手擦着半湿的头发,刚想低头看一眼时间,发现姜槐给他发了条信息。

  姜槐:你星期六怎么过去?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爱聊天: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

  姜槐:行,我把地址发你。

  姜槐:[图片]

  “!!!”

  方琸便眼睁睁地这么看着对话框里跳出来的那张图片,大概是惊吓过度,手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幸好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发出什么声响。

  方琸缓了一缓,有些晕乎乎地低着头捡手机,手指刚碰到机身,整个人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从脸到脖子红成一片。他捏着手机重新坐回到床上,抿了抿唇,须臾后忍着羞耻默默地点开图片,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图片大概是以从上到下的视角拍的,光线没抓好,因此显得不大清晰,但这也耐不住被拍的人身材太好,照片里的人半敞着上身,水珠沿着不过分夸张又层次分明的腹肌纹理滚落,劲瘦的腰身哪怕隔着手掌大的屏幕也能感觉得到蓬勃而出的力量感,以及照片边缘不小心入镜的利落锋利的下颔线。

  过了大概五分钟。

  姜槐:哦,发错了。

  姜槐:是这个。[图片]

  这次的图片是张带着时间地点的截图,方琸刚看了姜槐的□□,心虚得要命,何况对方是不小心发错的,自己却特意点进去看,更是罪加一等,瞬间和姜槐说话都没了什么底气,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个好,便心虚地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就这么坐着擦了好一会的头发,直到感觉连发根都干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停了动作。

  又过了几分钟,方琸用余光瞥了瞥一旁的手机,迟疑地拿起,点进对话框,然后点开了那张图片。方琸就这么停顿片刻,大概是被美色击溃了理智,竟然色|欲熏心地点了保存。

  做完这些,他像是才意识到什么般,脸再次一点点地红了,做贼心虚地把手机再次扔到一边,又低头干巴巴地擦起头发。

  -

  睡前方琸照例到卫生间刷牙洗脸,漱口时正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有些长了的头发。

  额发确实有些长了,又好一段时间没剪,垂下来的时候刚好能够到眼睫,有些难受。

  方琸将口中的泡沫吐掉,仔细端详起自己,暗忖是不是显得太没精神了点。

  找来剪刀,方琸揪着一小缕黑发,手起刀落,发丝被迫和肉身分离,飘飘扬扬落到洗手台上,视线顿时清明。

  也没多难嘛。

  方琸顿时对自己的技术有了信心,又这么如法炮制了几次,直到露出光溜溜的额头,这才满意地收了剪刀。

  虽然是新手上路,方琸的心态却很好,看了一眼自己清清爽爽的额头,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

  这会儿刚开店不久,大概□□点钟的样子,店里暂时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方琸从休息室走出来,拎着半桶冰块往吧台过来,元元刚想转头打个招呼,定睛一看,脸上霎时露出了副被雷劈过的表情,话都说不利索了。

  “方哥,你、你……”

  方琸低头将方块倒进冰柜,不怎么在意地随口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这头发是……在搞艺术?”

  “……”方琸张了张嘴,一时竟然不知道要怎么把这话往下接,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顺嘴问了一句,“很奇怪吗?”

  “这倒没有,好看是好看的,不过吧……”元元顿了顿,想了半晌还是诚实道:“主要是脸好看,这发型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方琸:“……”

  作者有话要说:

  高中:

  沈代:你们两是怎么在一起的?

  姜槐:这个啊,他主动的。

  方琸:……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