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苏小姐是谁？”孟凌心问自家弟弟, 她许久不在京城，实在不是每个人都认得，苏瑜入仕出名的时候, 她还在边关呢。
孟凌川面上有些古怪, 孟凌心不是没看见，心中思绪一转, 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小姐是……爹爹的客人, 姐姐和我都不认识, 还是把爹爹叫来接待吧！”他手中不自觉紧了紧, 很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孟凌心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他走？
“孟心, 去，把王夫请来，就说一位姓苏的小姐前来拜访了。”孟凌心转头对一旁的孟心道。
孟心犹豫地看了自家公子一眼，自己这一走，公子他想走都成了啊！
孟凌川何尝不知道如此，他更知道孟凌心这行为的目的，然而他没办法，只能被动接受。
孟心见自家公子没有反应, 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只好恭敬应到, “是。”
说完就离开了院子, 朝着王夫所在的院子里走去。
“坐下吧！”孟心离开后，孟凌心对着一直站在那儿的孟凌川说道。
孟凌川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无奈坐下了。
“说吧，那个苏小姐是什么人？”孟凌心开门见山问道。
孟凌川手里摸着杯子, 有些心不在焉。
“当今少傅。”
“就这个？你可别想诓我，我问的是她和咱们家，或者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孟凌心这话问的小心，眼神却很是凌厉，让孟凌川无法回避。
孟凌心心里甚至想，难不成是自家弟弟喜欢这个姓苏的？想着方才他那样干脆地拒绝掉方怡表妹，心里觉得这种可能性更高了。
孟凌川心知也瞒不过去，这件事外人不能知道，但是他自己亲姐姐当然是能知道的，只是……他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尤其是在经过今儿那姓殷的事之后，总觉得再谈别的女人的事，心里就有股羞耻感，明明以前不会的，结果……
他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也隐约知道这和那姓殷的有关，心中更加羞愤了！
孟凌川心中咬咬牙，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之前和苏瑜的那些荒唐事。
孟凌心听得震惊又无语，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那爹爹想出来的主意。
不过片刻后，她便领会到了自家爹爹的用心良苦，也不觉得这个主意很馊了。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加感兴趣的却是那个叫苏瑜的女人。
她心里疑惑，这件事对孟凌川利大于弊，可对于那苏瑜来说，却是弊大于利，她有些不明白这个苏瑜为何要答应。
想了半晌，这最大的可能也只能是……她喜欢川儿？
孟凌心一怔，若是真是这样，那么她觉得这样还是可行的，虽然自家弟弟和她说过不想嫁人，但是他们这些做亲人的，还是希望他能有正常的幸福生活，能有妻主的疼爱，能有自己的儿女，日后老了，也有人服侍。
这样一想，她当即决定要好好审视这个叫苏瑜的女人，若是能过关，倒也可以撮合撮合。
孟凌川不知道自家姐姐的想法，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如坐针毡，一想到一会儿要见一个和他有那样牵扯的女人就浑身不自在。
皱着眉，脸上略显着不耐烦。
“去请苏小姐进来！”正想着，就听见身边的孟凌心对下人道。
“是。”
随后不久，孟凌川就听到外面下人的声音，“苏小姐，郡主有请！”
“多谢。”那人声音温温和和的，听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不好相处的人，可是不知为何，孟凌川就是觉得不怎么喜欢，感觉那人似乎并不如表面听起来的那样简单。
这时，他不由得想到殷羡那紧张又结巴的声音，心中竟更加喜欢后者，因为那人，那声音，更让人易懂。
“在下苏瑜，见过郡主，郡王。”
“不必多礼，苏小姐请坐。”孟凌心微笑着说，她对这位苏瑜的容貌仪态很是满意，说实话，她出生近二十年，还从未见过像苏瑜这样让人一眼就觉得对方很优秀惊艳的女人。
一身云纹雪衣衬得身姿修长，外披白色锦裘，贵气逼人，身材并不魁梧，却极为顺眼。
“谢郡主！”苏瑜坐了下来，目光看向了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的孟凌川，动作并不刻意，也并不随意，就是很自然地看向了孟凌川。
而孟凌川，则从苏瑜进来后，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面对着桌子，什么话也没说，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不见，郡王近来可好？”却是没想到，孟凌川不说话，苏瑜却主动开口了。
然而她的话却让孟凌川一脸懵逼。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孟凌川想了半晌，还是没想起来，他并不觉得这个声音熟悉，也没觉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听过。
或许是他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也或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总之苏瑜也看出来对方根本不记得什么事了。
她有些失望，不过也并没有多失望，毕竟，她也没期望对方能记得那么小的一件事。
“去年花灯节，郡王曾在街上救过一个差点儿被拐卖的小男孩儿，或许对郡王来说，那不过是一件顺手的，不足挂齿的事，可对苏瑜来说，却是天大的事，因为那孩子是在下堂弟。”苏瑜缓缓道。
孟凌川一直不明白为何苏瑜会答应那荒唐的约定，如今对方说起，他或许明白了一些，对方恐怕只是为了恩情。
这个情况让他轻松不少，只要不是什么感情，他觉得应该还挺容易解决的，只要说清楚了，就不难。
“苏小姐多虑了，若是别人在场，也会和我一样救那孩子的。”他隐约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是和五六岁的小孩儿，被人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他当时就察觉出不对劲来了，于是就让人将那人拿下，果然那孩子是昏迷的，随后没多久，那孩子的家人似乎找来了，他不喜欢麻烦，于是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知道了这些，他也不觉得不自在了，就连说话都轻松自在了不少。
然而苏瑜下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回了深渊！
“自那日起，在下就仰慕郡王英姿，心悦郡王，不知郡王可否给苏瑜一个机会？”苏瑜一点儿也没有尴尬紧张不自在，就好似说的是寻常话一样地说出来了。
而面前的姐弟俩却纷纷尴尬的尴尬僵硬的僵硬震惊的震惊，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孟凌心真的是眼前一亮，震惊地看着面前风姿卓绝的女子，心中原本的三分满意如今立马变成了七分，这女人，好胆识！
而一旁的孟凌川却还没反应过来，可笑的是，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他心中长的竟然不是震惊，也不是怎么拒绝苏瑜，而是在想，殷羡那个混蛋要是能有苏瑜这一半的镇定自若，他也不至于气成那个样子了！
孟凌川微窘，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没皮没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根。
然而这落在孟凌心眼里，却是认为自家弟弟对着苏瑜的表白害羞了！
所以说，自家弟弟是真的对这个苏瑜有意思？
苏瑜还等着孟凌川的回答，然而孟凌川这会儿已经神游天外，早就把她的话抛到十万八千里了，除了耳根微红，什么反应都没有。
就在三人有的沉思，有的神游，有的紧张的僵硬时候，一道声音将几人全都唤醒了。
“见过王夫！”外面下人纷纷行礼。
“起来吧。”王夫信步走了进来，见到几人的状态，一愣，“这是怎么了？”
几人纷纷道，“无事！”
面面相觑后，孟凌心上前扶过王夫坐下，“爹请坐。”
“我们正聊天呢，什么也没说。”孟凌川心急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得他自己都快哭了。
最后还是苏瑜笑了笑道，“见过王夫，我们不过是在聊郡主成亲一事。”
另外两人都没异议。
王夫也不戳穿他们，应下了，“也是，心儿就快要成亲了，眨眼之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
他看着孟凌川，叹了口气道，“过完年，到生辰之前，川儿要是还没成亲，都要交税了。”
孟凌川一下就坐不住了，这儿还有外人呢，怎么就说他这么私密的事情！
脸色不怎么好看，喊了一声，“孟心！”
“公子。”王夫来了，孟心自然也回来了。
“扶我回去。”孟凌川道，“爹爹和姐姐就在这儿招待苏小姐吧，我忽然觉得身体不适，想回去了。”
“身体要紧。”见他这样，苏瑜感觉到对方是有些生气了。
王夫也才反应过来孟凌川是怎么了，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后悔，也不阻止他离开了，只是吩咐道，“孟心，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主仆两人就这样走了，出了院子，孟凌川这才毫不掩饰自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公子，你没事吧？”孟心问。
孟凌川闷闷道，“没事。”他生气其实并不全是因为自家爹爹在苏瑜面前谈他的事，也是因为爹爹的话提醒了他，过了年，他就十八了，到了官配的年龄，虽然他们可以交税不用官配，可是这并不能掩饰他的年龄，他都十八了，成了嫁不出去的老男人，而那人呢？却还很年轻。
这是继他的身体残疾、他的污秽曾经之后，又一件令他自卑且害怕的事——年龄。
以前他不曾在乎过这些，或许是因为那时候的他不需要在乎，毕竟凭他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
可是现在，他却在乎了，因为有了一个能让他在乎的人。
这让他害怕了，自卑了，之前或许因为那人说的话而头脑发热，可是冷静下来，他却胆怯了。
他这样的人，真的有人接受吗？即便一时能，可是，能一世吗？
殷羡并不知道，自己才刚走几个时辰，孟凌川又止步不前了，他这会儿已经才思枯竭了。
做生意什么的他还行，可告白制造浪漫什么的，他真的没做过啊！
所以他应该怎么做？
整个人大字摊开躺在床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床顶，浑身上下写满了一个词——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