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晚在回海城的飞机上睡了一觉, 昨晚有一场夜戏,拍完已经凌晨两点。

  醒来发现脑袋歪贺应浓肩上,腿上多了一块毯子。

  他有几秒钟没有动, 这是在家——钟家,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和贺应浓一起睡, 不论睡前姿势多规整,总会滚到贺应浓那边。

  还好, 醒来的时候床上九成九只他一个人。

  但自从有了那天晚上半夜醒来, 钟声晚再也不觉得清晨睁眼发现自己脑袋在贺应浓的枕头上,是贺应浓起床后才蹭过去的。

  钟声晚就这么歪着脑袋又靠了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坐起来。

  贺应浓看他:“醒了?”

  剧组一定很累。

  眼看才两周就瘦了一圈。

  他想, 一会儿要告诉家里的阿姨, 让阿姨准备钟声晚喜欢吃的菜, 这次要补身体能长肉的。

  不像过年那时候,是高蛋白不能太发胖的。

  钟声晚“嗯”了一声, 看向窗外,云海翻腾, 辽阔又深远。

  不慌, 他想。

  睡觉的时候都八爪鱼似的盘过人家了,这只是枕肩膀而已, 完全适应得来。

  隔天上午, 拍婚照。

  钟声晚更发现,枕肩膀真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一山还比一山高。

  比如拽着贺应浓的领带做势要亲吻,比如攀着贺应浓的肩膀趴在人背上, 比如靠的极近两相对视。

  贺应浓身材高大力气也大, 总是能轻而易举的配合摄影师完成各种动作, 比如抱、背或托着钟声晚。

  他穿着西装,做这些动作时平时的冷肃消散许多,有种内敛中透着潇洒的感觉,很有魅力。

  钟声晚第不知多少次感叹,贺应浓这脸这身段不搬上大银幕,真是可惜了。

  又和摄影师沟通。

  摄影师设计的动作和拍摄的照片看上去很好,但很耗费力气,耗贺应浓的力气,这样太累了。

  摄影师:“小钟少,我看贺总不累啊。”

  不单不累,还挺高兴的。

  他拍过的新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特别能捕捉人的微表情,像贺应浓那样看上去很严肃正经的男人,又身家丰厚到惊人,却能被指挥的动,时不时的还会露出笑意,眼神一直很柔和,这说明什么?

  看钟声晚不信,又道:“真的,听我的没错,不要说一个您了,就是两个,贺总肯定也很愿意抱。”

  钟声晚想象了一下贺应浓抱着两个自己的画面,怀里抱一个背上趴一个?还是两个胳膊一边举一个?

  有点......惊悚。

  他将画面清除出脑海,还是表示要摄影师拍剩下的照片以稳为主,不要太耗费贺应浓的力气。

  客人最大,摄影师虽然有些遗憾这一对新人颜值高成这样,却不能让他自由发挥,还是答应了。

  又感叹:“您和贺总的感情真好。”

  这么有钱却还这么低调脾气的好还恩爱的,真是难得。

  上次拍的那对新人还只是小豪门的子弟,拍的时候嫌累嫌对方拖后腿,吵的脸红脖子粗的。

  婚照拍的很顺利。

  第二天,钟声晚和贺应浓去挑衣服,结婚当天穿的。

  私人订制,在婚期定了就开始赶制,每人十套,只要挑选其中三套就可以,试好了到时候送货上门,哪里有问题,可以及时调整。

  贺应浓是个行动派,在一排衣服中扫了几眼就挑了三套,到给钟声晚选衣服,看了又看,挑出了其中六件。

  钟声晚也觉得这六件衣服好,难以取舍,他天生喜欢漂亮衣服,有小时候总没新衣服穿的缘故,也有职业的缘故。

  贺应浓:“都试一试?”

  钟声晚:“会不会太麻烦。”他是想试,但怕耽误贺应浓的时间。

  贺应浓:“不麻烦。”

  这家店很大,来往者非富即贵。

  彭良骏家里老爷子快要过大寿,他作为长孙,半点都不能失礼,亲自过来量体裁衣,没想到碰到钟声晚和贺应浓。

  为他服务的工作人员和彭良骏很熟了,看向那边:“您的朋友?”

  彭良骏没有回答,他这里没有答案。

  算熟吧,和钟声晚,不过那是曾经的事了,没来由的,他只道:“去打听打听,他们什么情况。”

  对钟声晚,彭良骏的心绪很复杂,尤其是看过《大漠孤烟》

  过年时看的电影。

  是楚锦宸叫他一起,彭良骏去了,原本是陪同,那时候攒局的太多,且顾不上看电影。

  去了,倒是庆幸。

  电影整个能打七分,钟声晚的表演却是完美。

  很惊艳。

  想当初钟声晚进剧组,彭良骏这个已经在娱乐圈涉足好几年的人并不看好,脸长的好看就卖脸,演技这种东西,可不是一个外行随随便便就有的。

  现在,钟声晚用事实告诉他,外行里也有顶尖。

  当时惊艳到昏头,竟对一旁的楚锦宸道:“楚哥,我以后有合适的片子,非得请到钟声晚不可!”

  还好,楚锦宸大概是没有听清,没接茬。

  打听消息的工作人员很快回来:“那两位是贵客,来挑婚礼要用的衣服。”

  彭良骏点点头。

  他的衣服本来选好,已经准备要走的,又坐了下来。

  就那么看钟声晚换了十套衣服。

  彭良骏不得不佩服贺应浓,他也陪人挑过衣服,一两套还行,看多了没耐心。

  可贺应浓不一样。

  每一套衣服都看的很认真,挑选的很仔细,那种专注和耐心,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也很能感受到。

  楚哥总说贺应浓不怀好意,彭良骏想,这如果是不怀好意,那对方图的绝对是钟声晚这个人。

  钟声晚换完最后一套衣服,又满足又有些累。

  瘫在沙发上不起来。

  贺应浓递给他一杯温水,又确定了一遍选的三套衣服分别是哪件,有哪些细节需要修改,又和工作人员确认了一遍。

  钟声晚看着贺应浓不疾不徐的和工作人员沟通,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也许是有人分担。

  再之后是贺应浓去试衣服。

  贺应浓说自己不用试,合适就行,反正尺码是他的,大差不差,而婚礼上最重要的其实是钟声晚。

  他不喜欢试衣服。

  有的穿就行。

  钟声晚捧着杯子:“试试吧,一定很好看。”

  贺应浓见他期待,点点头,退步道:“那就试那三套。”

  他是天生的衣架子,和钟声晚的昳丽中带着些许少年气不同,是一种完全男人式沉稳内敛的华丽。

  钟声晚拍了好几张照片。

  好看。

  做留念。

  他想,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试婚礼的衣服——不算拍戏的话,毕竟搞事业就够快乐的了。

  贺应浓由他拍,昨天拍照时的本能还在,还特意摆了摆姿势。

  六生掐着点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少爷给小少爷当模特的样子,挺惊讶,但很快又觉得理所当然。

  少爷很低调,也是不喜欢拍照,市面上几乎没有流传出的照片。

  可那也要看是谁拍。

  夫夫乐.趣么。

  三个人在门口碰到彭良骏。

  彭良骏主动打招呼:“好巧。”

  钟声晚:“彭哥。”

  贺应浓没说话,他对和楚锦宸关系紧密的人都没好感,还有,彭良骏在钟声晚试衣服的时候就一直在,频频张望,想做什么?

  彭良骏面对贺应浓的时候感觉到压力,勉强维持风度:“小晚,我看了电影,拍的真不错,有机会的话可以合作。”

  钟声晚便是一笑:“好啊。”

  半熟不熟的,就这么打了声招呼,各自离开。

  这天之后,钟声晚很快又回了剧组,在距离婚礼还有两天的时候才赶回来。

  婚礼当天很累。

  但比累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恍惚。

  值得一提的是,楚老爷子派人送来了贺礼,光明堂皇的送。

  钟父便也大大方方的收了。

  场面一度很和谐。

  宾客们若有所思,这算是楚家主动求和吗?还以为将来钟、楚两家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钟声晚记得原著中,楚老爷子好像是在春天过世的,具体哪天没写,但如今是农历二月,新历三月。

  正是春末。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楚锦宸是对不起他还有“钟声晚”,但楚老爷子从来没有,他看着“钟声晚”长大,对自己也慈爱有加,和半个亲人也没差。

  人有生老病死,可当身边人真......还是会怅惘难安。

  正自感叹,手掌心被捏了捏,钟声晚看向牵着他手的贺应浓:“浓哥?”

  贺应浓:“等完婚了,我陪你去医院看看。”他不是多情的人,并不会被旁人的生死荣辱牵动心神。

  可钟声晚不是,热烈率真却又有柔软心肠。

  听说楚家老爷子情况不怎么好,若不见上一面,将来万一对方有不测,这小呆子怕是会辗转反侧。

  钟声晚握紧贺应浓的手,用力点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没想到当天晚上,楚锦宸就来了两人过去同居,如今当婚房的房子楼下,他靠着关系进了小区,楼下的门禁却没办法。

  不能登门拜访。

  打了贺应浓的电话:“贺总,算我求你,让小晚去医院一趟吧,我爷爷他......他想见小晚最后一面。”

  又想到两人速来不对付,而贺应浓更是冷漠独断,怕对方不让钟声晚出门,恳求道:“你提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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