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目十行看完邮件正文, 扫过时洛夺冠时目光不变，直到看到时洛落脚的地方才皱起眉头。
青年点开浏览器翻了翻世界地图，最后在赤道边缘找到一小块黄色的土地, 只有小指头大小, 看起来格外寒酸, 青年有些嫌弃地叉掉页面, 喃喃自语道：“什么鸟不拉屎的小地方？难怪找不到。”
小国经济落后、环境恶劣, 青年摇摇头，如果她早点答应他，何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受罪。
青年百无聊赖地翻了翻附件里的照片, 时洛站在领奖台上，高举奖杯, 小姑娘亭亭玉立，仿佛浑身在发光。青年看了很久，喉咙可疑地滚了滚。
不过自家老爸的吩咐还是要听的，压下心头那点惋惜，青年从通讯录找到电话号码拨出去：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不想再看到她出现在大众面前。”
国外消失一两个人, 多正常，连扫尾都不用自己做, 青年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不料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犹豫道, “她夺冠那场比赛碰到了a省的人, 如果突然消失, 会不会……”
挑战赛的赛场那么多, 没料到还有这种巧合, 青年微微皱眉, 语气不悦：“遇到了谁？”
“是个小姑娘, 好像是叫……谷莲？”
青年眯起眼睛，想起自己追时酒时，在a省省队无意识碰见过的人。
他对谷莲有些印象，是个心比天高野心勃勃的小丫头，在他对时酒穷追猛打之前就，已经单方面和时酒不和已久。明明谷莲各方面都不如时酒偏偏又总爱和时酒较劲，无趣极了。
如果是别人遇见了时酒，青年觉得他或许会担心一下，但是谷莲嘛，肯定不会愿意自己输了的事被别人知道，青年一颗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没事，她不会说出去的。”
青年说得笃定，电话那边的人于是就没问了——反正老板的消息肯定比自己多。
……
谷莲恍恍惚惚回到宿舍，一连几天都是心神失守的样子，连训练都心不在焉。
教练见她状态始终没有调整过来，向领导报备了申请心理疏导师。
领导一问，才知道时洛在国外崭露头角，瞬间被吓了一跳。
……如果时洛出现在媒体面前，他做的那些事还能瞒住吗？
领导心中着急，慌忙发动各种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摁住了消息。
手机微微发烫，领导擦了把额头冷汗，浑身瘫软。
……
强龙难压地头蛇，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他可不像小老板，因为小国就轻视。
挂掉老板的电话，西装男不打算自己出手。几经考量后，他找到波罗。
办公室。
波罗看着西装男递过来的文件，垂眸：“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西装男不在意地笑了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不认为时洛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对波罗这个一把手能有什么救命之恩，无非是送个馒头给碗饭？
能值得波罗放弃眼前利益？
西装男把东西向波罗的方向推了推，意味深长道，“先生你是聪明人。”
“是啊。”波罗眼睛一弯，欣然接下他的夸奖。
西装男面露微笑，他就知道……
西装男茫然低头，胸口不知何时绽开一个拇指粗的血洞，白色衬衫迅速湿润一片，黏腻的铁锈味后知后觉冲上鼻尖……他艰难抬头，看见一个波罗面无表情收起手上的消音枪。
“……为什么？”
波罗扔下桌上的文件，冷漠嗤笑一声：“这种垃圾，糊弄谁呢？”
波罗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座椅上的人，如果是遇见时洛之前，他或许会取舍困难，但是见过时洛画下的蓝图，西装男给出的这些东西就显得鸡肋且小气了。
白纸黑字的文件散开，洋洋洒洒了一地，血液流失，西装男意识逐渐模糊，头脑像塞进一团毛线般混乱迟钝，即使他绞尽脑汁也不懂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明明是他根据波罗的实力给出的条件啊，他做过这么多次都无往不利，怎么会……
西装男不甘心地咽气。
……
有了波罗的吩咐，小国稀缺的冰场资源总是优先供时洛使用。偌大的冰面空荡荡，只有时洛一个人随意发挥，比原主以前自家有冰场的时候还要奢侈。
时洛重新练了几遍自由滑，就看到了波罗，音乐结束，时洛示意教练关掉新一曲的循环播放，时洛从冰面上下来。
她接过教练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时洛歪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青年，“你怎么来了？”
按系统给的战略规划，波罗最近应该没怎么闲吧？
教练见他们有事要谈，乖觉地抱着电脑避开。他去复盘时洛刚才的节目！
教练离开后，波罗才开口：“有人花五百万买你的命。”
其实给的不是钱，是有市无价的稀缺资源，不过波罗现在不怎么缺，按市价换算一下，也差不多。
时洛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对他们胆大包天□□的行为不觉得意外，只是，“找到你这里来了？那他可真倒霉。”
波罗对此不置可否：“送信的人我已经解决了，你最近注意安全。我的人会保护你们。”
时洛自己虽然不需要，但有人看顾白晓，她也能放心一点。
时洛点头，弯腰拿起旁边的平板，操作几下递过去，“谢礼。”
时洛最初选中的是波罗的死对头，那是她本来准备给马尔斯的见（下）面（马）礼（威），列数了对方的各项漏洞，现在也没用了，此时废物利用正好给波罗。
精准打击，操作性强。
波罗看着看着，脸色逐渐严肃，最后神色复杂地望向时洛：“能查出来这些，你不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只能离开的人。”
时洛挑眉，“那多没意思。”
她已经正面搞过太多对头，想换个思路。
波罗不知道这算自大还是自信，无语地走了。
几乎波罗一走，教练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出来，好像无事发生，熟练自然地点开电脑，向时洛讲解他之前的自由滑节目做的微型调整。
《忐忑》已经打磨得接近完美了，从头到尾微调一遍也没花多少时间。时洛和教练商量了下，距离下次比赛时间还很富裕，她想换一个短节目。
教练有点懵：“换短节目？”
时洛点头，把U盘插上电脑。
视频里是编排教练连夜赶出来的模型。
教练以为时洛是突发奇想，本来还想打消她这个不靠谱的念头，没想到时洛动作这么快，节目都已经编排好了，显然不是最近才这么想了，教练咽下劝阻的话，耐心看了下去。
点下播放键，视频中的模拟小人随着音乐开始舞动。
这次的选曲非常符合国际审美，中规中矩的欧洲钢琴曲，大气磅礴。
编排也非常有时洛的风格，技术难度很高的同时，无限弱化了歌曲的感情部分。与《忐忑》不同的是，新的短节目加大了跳跃难度，甚至上了阿克塞尔四周半①，就算世界赛上，也从来没有女单完成过！
女孩子腿部力量不足，跳跃通常是重点也是难点。但是时洛天赋异禀，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教练一边看一边拽出一叠笔记本打草稿，看完一遍之后，教练盯着笔记本上的技术分发怔……这个难度，如果完成得好，好像冲一冲奖牌也是可以的？
——天知道，她才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
教练心动，尽量保持理智，默默盘算这件事的可行性，虽然他没见过时洛跳四周，但是她的三周跳已经信手拈来，试试也不是不行。
而且选曲是铿锵的战歌，几乎完美规避了时洛难以投入感情的缺陷，只要节奏踩得准，跳跃不出错，教练不得不承认比现在的短节目更适合时洛。
万事俱备，只是……
教练皱了皱眉，“已经没有时间参加挑战赛了。”
新节目直接上大型赛场，会不会太冒险了？
时洛双手交叠，闻言挑眉：“我需要？”
话不是这么说，教练不赞同。虽然已经充分见识过时洛的天赋，但是教练没有盲目信任，他心平气和道：“我理解选手更高目标的追求，但是你还小，你们华国有句话，叫人外有人。”
系统腹诽：可是她不是人。
它敢打包票，时洛说得义正辞严，她只是觉得单纯练习一个曲子太无聊了，想搞事情。
教练还在苦口婆心劝道：“你才刚升入成年组，其实你不必要这么着急的。”
波罗办事周全，不仅有音乐老师教练等，还早早给时洛配齐了各类舞蹈老师，随时待命。
时洛最近连租的别墅都没回去，三点一线，教练都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耐心。
他是真的看好这个华国小姑娘，希望她能长久地走下去，而不是付之一炬的短暂热情。
时洛要是能被说动就不是时洛了。
她脾气很好，同时态度也很坚决。
拗不过时洛，教练有些生气，有心锉锉时洛锐气，总比她在赛场上失利受打击来得好，从业几十年，他见过太多一蹶不振的天才。
教练拉动进度条，停在自己想要的那一帧，目光锐利：“阿克塞尔四周半，我们先练练这个。”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时洛点头，换上冰刀鞋重新上冰——起势，腾空一跃……
嗖——
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意外来得猝不及防，时洛眼神一变，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
咔嚓——
不远处冰面上出现一个黑色小洞，整齐的冰面龟裂，小洞冒起一股缭缭白烟。
和平国家长大的教练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正准备过来查看。
“趴下！”
时洛一声厉吼。
同一时刻，四面八方有飞弹凌厉划过，碎冰飞溅，硝烟弥漫。
弹道四面八方而来，交织成一条条死亡轨迹，女孩子弯腰、转身，目光如电，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精准地在破碎的冰面上寻找最佳路线。
大概是时洛一次洗躲过弹道，背后的人藏不住耐心了，无数黑色人影破门而入。
无视座椅底下颤颤巍巍的胖教练，径直冲向冰面，脚下冰刀泛起冷锐的光，杀伐果断，显然早有准备。
教练一头冷汗缩在座椅下，探头看向黑衣人奔向的目标——
冰场上，正上演一场危险又华丽的生死时速。
女孩子、黑衣人、冰面、弹道、硝烟，构成一幅奇异野蛮的画卷。在他漫长的生涯中，从未有过任何一场竞技比得上面前的紧张刺激，得之我幸失之没命，教练捏紧拳头，死死盯着冰面上的每一处细节，细胞叫嚣着危险逃离，肾上腺素飙升。
作者有话说：
①我查到的资料，女单短节目不能有四周跳但是男单可以有，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架空嘛嘿嘿嘿，大佬就是最叼的！
黑衣人：嗖嗖嗖
时洛：咔咔咔
教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