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云车掠过天际,停在了城门口。
鎏金的车帘掀开一角,入目的是一只素白的手腕,映出淡淡的青色经脉。修长的两指之间夹着褐色的请帖,递给了守城的魔兵。
魔兵接过翻开,附着其上的庞大威压令人生畏。
确认无误后,请帖被还了回来。
云车继续驰行,停在了招待宾客的驿站之中。
待外人一走,万玄懒洋洋的模样立刻消失,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侍奉在江虞身边。
江虞无语:“你不必如此。”
万玄道:“能侍奉仙长是小魔的荣幸。”
自从在武力值上被强势碾压之后,万玄就开始自称小魔了。
能屈能伸,欺软怕硬,不愧是魔族的特色。
江虞见状,也没有再多费口舌,过完今日,他就能出了第九城。
虽然之后的路依旧不好走,但他身上的令牌已经换成万玄的,应当不会再有人看他好欺负,拐卖他了吧?
江虞莫名有些担忧,修士的直觉向来准确,虽然他只是一个练气期的小菜鸡。
——应当只是他多心了。
江虞安慰自己,这几天跟着万玄享受贵宾待遇过城池轻而易举,忘了自己行走江湖时的艰辛。
江虞唉声叹气,看来自己真的被万恶的金钱腐化了。
万玄把一枚无主的纳戒递到了江虞手上:“里面有小魔的令牌和其它的法宝与魔晶,能保仙长一路无忧。”
江虞神识探入纳戒,确认了里面没有任何的陷阱。
但万玄真的会如此好心吗?
越是靠近临行,江虞心中越发不安,最后忍不住让系统也检查了一遍。
【宿主,此物品绝对安全】
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如此,本尊就不久留了。”江虞道。
万玄展开如花般娇媚的笑容,甜腻无比:“恭送仙长。”
江虞没有磨蹭,迅速离去。
待楼下人影没入人海,一路北行,完全看不见时,门再次被打开。
侍女行礼:“域主已经在边关设下埋伏,若有人拿着公子你的令牌出入城中,域主会亲自捉拿。”
“哼,”上扬的弧度落下,在中途撇成一道凛冽的弧度,带着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至于这个师弟......域主怎么说?”
侍女:“城主查探过,域主未堕魔之前未有同师的师弟。”
“并且,城主向域主求援之时,域主言辞之间也不知道有自己同宗门的弟子来到魔域。”
汇报完,侍女下了结论,讨好道:“看来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小贼罢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劲风打在侍女的胸口,侍女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去,直直撞在院内的大树上!
万玄厉喝:“你懂什么!”
小贼?一个城都拿他没办法的小贼?
一想到那夜的情景,万玄心中杀意暴起,那绝对是他漫长魔生的败笔!
幸好从今日之后,就再无人知晓。
......
“过。”
江虞舒了一口气。
绷紧的神经不可避免地松懈了瞬间。是以,一个转身之间从头顶兜下的大网把他捞了个猝不及防。
江虞:......?
一句【统哥切号】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浩荡的威压席卷而来,不仅是江虞,在场的每一个魔族都匍匐倒地。
身上似有千斤之重,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要糟!
江虞咬住后槽牙,开始思索拼死一搏的利弊。
还未等江虞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一道冷凝的视线包围了他。耳边传来此起彼伏的跪地声,恭恭敬敬道:“域主。”
“嗡——”的一声,江虞脑子瞬间炸开。
统哥已经告诉他,季云戈可能猜出他的身份。虽然当时他的话还没说完,可但凡不是个傻的,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仔细算算,在季云戈面前死了一次,被掳走一次,失联确认死亡一次,事不过三,哪怕季云戈脾气再好,被骗了一次又一次赚足了眼泪后,那人下一次活蹦乱跳出现,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算是菩萨转世也难免会变态。
尤其当江虞进入时空隧道的时候,季云戈看过来那个带着血色的眼神,直到现在,想起里面包含的哀恸都能把他半夜吓醒,一想到要面对暴怒的男主,小腿肚子止不住地发抖。
【统哥,安慰安慰我呗】
面前的威压越来越重,空中清晰可闻的脚步声逼近,江虞怂怂地想找系统聊天转移注意力。在久久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候才想起统哥早就下线了。
为了上次的事不再重现,系统和他约定了男主出现的地方绝对不应声。
“你是本座的师弟?”季云戈问。
江虞恍惚了一下,以往男主低沉磁性的声音如今听来不亚于是催命符。
此时江虞的姿态是低着头,双腿跪着,两手撑在地上保持平衡。
之前还没有什么难受的,只是男主一来,就好像连呼吸都不对劲起来。
一时之间,静默在两人之间延展,气氛变得又僵又硬如同冷却的浆糊。
江虞格外珍惜自己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只是小腿肚子不争气地打着颤,终于在剧烈运动下骤然罢工,后腿的肌肉绷得笔直而硬,江虞耐不住地发出“嘶~”声。
“哐啷——”
两人之间相安无事的气氛陡然打破,头顶上成年男性的气息压下,江虞不由屏住呼吸,背后的蝴蝶骨展翅,以一个绝对错误的姿势 ——微微后仰,露出了下半张脸。
下巴被狠狠地捏住!
大掌从鼻尖咫尺之处一路往上,抚开兜帽,露出浅褐色的瞳仁,惊慌失措地亮着光芒,倒影着季云戈绝对可以称得上狰狞的面容。
男人一瞬间红了眼,下巴上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重,像报复般,几乎要把他整个下颚捏碎。
江虞吃痛,强忍着呼痛的欲望缩了缩肩膀。
细微的动作不知惹怒了男人那里,大手从头顶滑下落到后颈,脆弱白皙的颈脖完全暴露在男人手掌中,感受在手心颤抖的温热皮肤,因为恐惧而暴起的一颗颗小小的鸡皮疙瘩,男人眼底似有风暴聚集。
江虞悄悄向前倾了倾,宛若猫科动物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后颈皮。
却在下一刻被粗粝的大掌贴上,瘦弱的颈脖一只手就可以掐断。
——换来更为有力的挟持。
这时候再装傻就不太好了,江虞打了个寒战,鼓起勇气打算坦白从宽道,
“季云戈你听我——”
话还没说完,下巴上的力道突然一松,还未等江虞换口气,就陷入昏睡。
季云戈抱起江虞,大步往行宫走去。
毫不遮掩地释放着出窍期魔修的威压,把道路两侧的魔族压迫得瑟瑟发抖。
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
江虞酣眠了一夜。
万玄待他好是好,但到底是魔族,江虞没敢放松警惕,难为他一个辟谷都还没过的修士三天三夜未眠,时刻保持着警惕。
睡梦之间,江虞收拢了一下小腿,剧痛沿着每一条神经传来,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揉,却被另外一只大手捷足先登,温和的气息从眉心窜进去,江虞眉间的小山峦终于缓缓松开。
迷迷糊糊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腿仿佛成了一样新奇好玩的玩具,翻来覆去地揉弄,又像成了一团白面,被人肆意捏造,什么形状都被玩了个遍。
江虞睡到了自然醒。
抱着被子坐起身时还有点傻,扛着一波波上头的睡意打了一个哈欠——半道闭了嘴。
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
嘴角传来刺痛,江虞舔了舔,卷入口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呆滞了许久,江虞才得出结论,
自己是被狗啃了?
——没错!就是季云戈那畜生!
江虞无能狂怒,一把掀开被子要下床。
绣着鸳鸯的红衾被掀开时,银色的铁链就格外明显。
一头没入床底,一头带着镣铐拷在脚腕。
银链很粗,拴着自己的效果图大概就是直径十厘米的铁链拴着一只短腿泰迪。
满眼写着委屈。
秋风萧瑟,还有几片枯黄的叶子从眼前飘过。
江虞抱住可怜弱小又无助的自己。
但很快,江虞的注意力就被脚上的痕迹所吸引。
本来白瓷般的小腿肚子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明显可见其中的指痕。案发现场看起来格外惨烈。若不是小腿没有任何不适感,就连抽筋之后的酸痛感也全无的话,他甚至怀疑季云戈在他睡觉时把他打了一顿。
江虞抬了抬小腿,发现没有任何的沉重感。
他下床,开始在屋内走动,想试一试这锁链所允许他走动的最大范围。
这一走,就走到了房门口。伴随着锁链“哗啦”一声,猛地绷直。
大门在面前“吱呀”一声打开。
江虞猝不及防地对上赤红的眼眸。
季云戈勾唇,拉出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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