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让庄沭平静的灵魂, 回忆起以往的不堪激荡不已,他跟陶微换车,开着奥迪A8L, 漫无目地乱跑。

  他开过高楼林立的CBD,开过春花灿烂的公园、广场,开过轰鸣火车道, 开过喷着白色烟尘的化工厂……

  追着太阳一路向西, 直到西沉的霞光将他引导至一个小镇,一条古色古香的旧街道,临街开着乱七八糟的窗, 飘杂着各种气味儿。

  庄沭找地儿停车,顺着长街漫步。

  有家开着小窗的软陶店,吸引到他的目光。

  漆色斑驳的窗框下, 摆满《武战》人物的软陶作品,有正比例的, 有Q版的, 惟妙惟肖。

  庄沭眼尖,只一眼就看到其中的“无我”,它身边摆着“游震”,不是双人作品,明显是有人特意摆在一块儿的。

  看着看着, 他推开软陶店大门。

  “叮铃铃”清脆铃声引来几声猫叫, 一只招财三花跳上桌台, 前来接客。

  庄沭试探着让它闻了闻手指:“你不会就是老板吧?”

  “咪~~”夹子三花好脾气地蹭了蹭他。

  “小猪!不要打扰客人哦!”一位拄着拐杖的小姑娘,蹒跚着走出来。

  她热情地招呼庄沭:“你多看看, 我什么都能捏哦。Q版立等可取, 正比例可以邮寄包邮的, 都不贵。”

  “我想要一只‘无我’Q版的。”庄沭笑着冲她打招呼。

  小姑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客人,双颊一热旋即招呼他:“你请坐,坐在这里,可以看我做的。”

  “好谢谢。”庄沭趁她挑工具的空隙,帮她拉开椅子,再安静地坐在一旁。

  小姑娘边搓软陶土边问他:“嗯,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吗?”

  庄沭想了很久:“没有,像就可以。”

  他刚看过《武战》的作品,每个人物特征分明,说明捏他们的人是很了解人物的。

  小姑娘很安静,案头支着一张“无我”的图片,手上动作飞快。

  庄沭也是安静的,看着她手下从骨到皮,一点一点长出来的“无我”

  天色逐渐暗下来,路过邻居顺手帮开了灯,小小一盏挂在木梁上,灯影摇曳。

  招财三花靠在窗口舔毛,它身后是墨蓝的天,它身前是一团毛茸茸的灯影。

  沉默贯穿始终,小姑娘全神贯注,庄沭思绪万千。

  “无我”真的只是AI吗?

  如果不是,那他会在哪里?

  庄沭望着窗外,白色月亮虚弱地沿着屋脊往天上爬……

  贺正看向落地窗外,广阔的维多利亚港,天色昏沉海水变成深蓝色,白色月亮晕开薄薄一层光。

  刚刚陶微向他报告,庄沭独自驾车开出了城市,至今未归。

  这事搁在平时,陶微绝不会多事,但今天不同,他能感觉到庄沭凛冽威严之下,包裹着的痛。

  有的人生下来就像只螃蟹,不停地叠着坚硬的甲,好像骨骼包裹住脆弱软肉就会刀枪不入。

  但会痛,也会死。

  贺正对着窗抽烟,没开灯,窗外灯光将他和窗框拉成灰色长影。

  过了许久,男人将烟捻灭,掏出手机打下几个字……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小姑娘精工细作的“无我”终于完成,胖乎乎地闭着眼,长长发尾翘起来。

  她开心地拿给庄沭看:“你看看,还有需要添加的吗?”

  “他这里有颗泪痣。”庄沭看得很细,在眼角处给她比划。

  “咦?”想姑娘看看图,再打开游戏找到“无我”,“真的欸,原来的无我没有这颗痣,这是回归后才有的。”

  她拿起面相笔,照着手机在“无我”脸上比划:“他们说‘无我’的调试人员开放了部分隐私表达,才使‘无我’回归的,说不定啊这颗泪痣就是调试人员的呢。”

  “是啊。”庄沭眉眼乖顺,笑容淡淡的,“有泪痣的男人命不好呢。”

  小姑娘嘿嘿笑着接道:“可是他漂亮啊!”

  说完,她将烘烤好的“无我”细致包装起来,透明硫酸纸如纱笼起一切,盛入精美小匣子里。

  庄沭付完钱,抱着“无我”走出小店,招财三花送客,直直将他送到街口,坐在地上舔爪爪。

  “不远送了,回家吧。”庄沭回头跟只猫客气。

  三花端坐一阵,听懂似的扭头奔跑回家。

  落魄旧街,昏灯冷月,一只家猫,一只游魂,各奔东西……

  走到停车的地方,手机信息突然响起。

  庄沭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贺正?

  贺正:庄沭,回家吃饭吧。

  庄沭抱着无我愣在原地,停车的地方没有路灯,昏黑一片,只有手机银亮的光,照着一具惨白的雕塑。

  “家啊……”他低头笑了一下,“原来我也配有家啊。”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家?怎么能够承担“家”这个字眼?

  太讽刺,太刺眼!

  他摁灭手机坐进车里,面前摆着“无我”,却又重新掏出手机,长久看着那条信息,和那个“家”字。

  车子启动,亮着红色尾灯,驶向归途。

  ……

  贺兰一整天都非常紧张,今天是出月考成绩的日子。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有这种又急又怯的感觉,仿佛回到六岁那年,老贺抱着他走进贺家老宅,迈过又高又长的门槛。

  那时他还小感觉是模糊不清的,现在他能清晰感觉到想要抓住点什么,又害怕失去的忐忑。

  浑浑噩噩熬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就见丁姗姗帮老师抱着一大摞卷子进来。

  丁姗姗的欣喜挂在脸上,远远趁人不注意冲贺兰比了个“耶”。

  那是他们商量好的暗号,贺兰的心在胸腔里嘭嘭乱跳。

  班主任吴老师紧跟着走进教室,满教室嘈杂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都别吵!各回各位坐好了。”她靠着讲桌手搭在卷子上,拍了拍,“咱们班这次月考成绩下来了啊,一会我会公布名次。回去别就当完事儿了啊,好好看看,都怎么考成这样的?下周各科老师会集中讲卷儿,这周末都把错题订正好,别回来老师讲啥你们都不知道!”

  丁姗姗坐在前排,频频回头给贺兰传递眼色。

  小姑娘当了一个月补课小老师,贼有成就感。

  贺兰一脸没啥事儿的表情,可屁股像长钉子似的,来回翻腾椅子。

  他同桌受不了:“咋啦贺兰?想去卫生间啊?我也想去!我一听要公布排名就想尿尿。”

  贺兰嫌弃地看他一眼:“切~~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你是不紧张,你稳定倒数第一啊。”同桌成绩也稀碎,属于五十步笑百步。

  俩人相互嫌弃一番,班主任开始叫名字发卷子。

  “丁姗姗,又是咱们班第一名,全年级排名第六,比上个月前进一名。”老师笑着把卷子递给她。

  他们班前十名非常稳定,大家用脚想都知道是谁,听得直打瞌睡。

  “贺兰,班级第八,全年级排名四十二,比上月进步……”吴老师顿了顿,虽然早知道成绩还是满脸难以置信,“进步三百二十六名!”

  “没听错吧?贺兰?真的是贺兰吗?”

  “是不是弄错了啊?他上个月大三门加一块儿九十一分?”

  “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吗?”

  “这是换头吧??”

  “我不信!开玩笑呢!”

  “是不是老师把卷子名弄错了啊?”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同桌见鬼似的看着贺兰:“你?贺兰!你全年级前五十啊?!怎么抄的?下回捞哥们一把啊!”

  “你才抄的呢,我是考的!”要不是老师看着,贺兰真想把他头塞桌兜儿里。

  前后左右的差生看叛徒似的看着他!

  教室一时间炸开锅,吵得沸沸扬扬。

  彭燃脸色铁青,转头压低声音问王省一:“你东西没给他看吧?”

  “燃哥,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王省一紧张看四周,“就咱俩有,束海风都没给。”

  彭燃咬着后槽牙说:“真他妈见鬼了!”

  “这小子不可能是自己考的。”王省一笃定,给他喂了个眼色,“说不定跟咱俩一样呢?”

  彭燃笑得阴险:“那他可真够傻逼的,整这么高分,找死!”

  班主任拍着桌子喊:“都别吵!我知道你们想什么,老师核对过所有卷子,不可能出现错漏!多看自己的不足,多看同学的进步!虽然……”

  “很离谱”好歹被她咽下去:“我们还是要祝贺贺兰同学,取得巨大进步!”

  全班同学一头雾水,万脸懵逼,鼓掌的人稀稀拉拉,唯有丁姗姗巴掌拍得啪啪响。

  她为贺兰高兴,为所有努力,所有梦想高兴!

  贺兰同桌也鼓拍起大巴掌,小声说:“贺兰,下回考试让我抄抄啊!”

  “得了吧你!”贺兰起身走向讲台。

  班主任带着淡淡的笑容,递过卷子:“贺兰啊,可不要昙花一现,要保持懂吗?”

  她的教学生涯没见过这种突飞猛进,她打心里面是不相信的。

  贺兰不喜欢她,拿过卷子转身就走,给她直接晾讲台上。

  班主任咳嗽一声掩盖:“下面继续啊,彭燃班级第九,全年级四十六,比上月进步二十二名!重回前五十,大家给他鼓掌!鼓励彭燃同学。”

  她带头领掌,教室里瞬间想起整齐掌声。

  彭燃小声啐一口:“早知道少故意错俩题,被个傻逼压!”

  “燃哥已经很好啦。”王省一劝他。

  彭燃满脸乖笑从老师手里拿过卷子,瞬间变脸用走着瞧的眼神盯着贺兰。

  贺兰并不怕,回敬他一眼,两人眼神隔着空气差点掐起来。

  老师念完卷子,又讲了讲周末注意事项,踩着打铃点下课。

  丁姗姗跑过来匆忙祝贺过贺兰就走了,她妈妈今天从码头回来休假,她急着回家。

  束海风提着书包恭喜彭燃:“燃哥,这回三十万到手啊!”

  “小意思,在哪儿玩不是玩,从新起个号能花几个钱。”彭燃故意说得很大声。

  大部分同学还是怕他们,听到他不怀好意的话,匆忙冲出教室。

  他的小圈子除了董进是彻底翻脸,其他几个人别扭一段时间,又臭味相投到一块儿。

  毕竟屎是离不开厕所的。

  束海风、阚星文无法卖号,也跟彭燃去新区混。

  贺兰心思不在他们这里,满脑子都是跟庄沭吃火锅,高兴得都想自由飞翔!

  他收拾好书包,走到教室门口,笑呵呵地说:“真有钱,羡慕了!”

  彭燃脸拉得跟驴似的,哪怕贺兰话音里没有一丝情绪,他都听出一股浓浓的嘲讽!

  “艹!”把书包重重扔在桌上,他胸口激烈起伏,“蹬鼻子上脸了!”

  贺兰并没有马上回家,他去了校园里不起眼的地方——荣誉室。

  说是荣誉室,其实是一楼楼梯边半开放区域,每个人每天都在路过。

  荣誉室相片墙正对着大门口,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透过少年的背影,照在墙上。

  被塑封在墙上的照片,有黑白有彩色,有单人有集体,共同点都是乏人问津。

  贺兰站了很久,久到太阳就要落山,光线逐渐变暗。

  他才敢借着昏黑伸出手,不用辨认准确找到照片位置,仔细摩挲上面的人影。

  学校里很安静,锁门的大爷又叫了他一次。

  贺兰翻出书包里叠的整整齐齐的卷子,在黑暗里展开。

  “你看的到的,对吧。”他的眼睛亮的像星星,含着银河般的光,“我现在,挺好的。”

  看门大爷站在门口催促:“同学赶紧的吧,回家吃饭咯!”

  “唉,马上,谢谢爷爷!”贺兰拎起书包跑出教学楼大门口,身后是咔嚓咔嚓的落锁声。

  他在黑暗里回头,对着那个人挥手,第一次笑了:老爸,我回家了!!

  ……

  费芦雪打庄沭电话没人接,打贺兰电话没人接。

  整整一天爷俩人影都没见,双双不按时回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急得她给陶微打电话,得知庄沭晚点回来,这才放下半颗心,准备开车去学校找贺兰。

  刚到前厅,贺兰推门而入。

  “雪姐庄沭呢?庄沭!”贺兰门也不关,扔下书包开始掏卷子。

  费芦雪吓个半死,赶紧冲过去帮他拿书包:“少爷,你可吓死我了,你咋不接电话呢?以后可不敢这么晚回来啊,吃饭了吗?饿不饿呀。”

  “哎呀!”贺兰掏手机,“静音忘了开,对不起雪姐,让你担心了。”

  费芦雪深呼吸:“少爷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阿弥陀佛!”

  “孙叔呀,快、快给少爷弄饭菜。”她跑进厨房张罗。

  贺兰拿着卷子走进餐厅,走到客厅,屋里灯火通明,寂静无声。

  “庄沭呢?”贺兰不知在问谁。

  他脱掉校服跑进厨房:“雪姐,庄沭呢?”

  费芦雪回答:“庄先生今天要晚点回来。”

  “晚点是几点呀?”贺兰把卷子卷成筒来回玩。

  费芦雪顿了顿:“没说。”

  “他今天几点出去的?”贺兰奇怪,庄沭是不怎么爱出门的人。

  费芦雪忧心:“早上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吃饭了没。”

  “这么久啊……”贺兰的心没由来一抖,无端冒出个念头。

  庄沭还会回来吗?

  贺兰站在岛台前,那里还放着庄沭挑选的鲜花和水果,灯光那么亮,却又那么凄凉。

  他的人生总是站在原地,他的亲人总是默不作声地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贺兰其实很饿,但晚饭吃得慌张又忐忑。

  带着鲜红分数的卷子,躺在冰凉的大理石桌面上。

  少年在看表,墙上的艺术挂钟,指针为什么走得这么快?转眼就九点多了?

  费芦雪看出他不同寻常的沉默:“少爷今晚不打游戏啊?”

  “回来晚,已经过点了。”贺兰礼貌又温和。

  费芦雪心疼他:“少爷去洗个澡,没准庄先生就回来了。”

  贺兰被看穿,有点躲闪的可怜:“没、没事,我再等一会。”

  “庄先生一定会回来的。”费芦雪拍拍他的肩。

  突然前厅传来电子锁细小的沙沙转动声,很小的声音,不集中精力根本听不到。

  贺兰跳起来冲向前厅……

  庄沭刚带上门,就觉一个黑影闪过屏风,比他个头还猛一些的小藏獒,嗷嗷嗷叫着冲过来。

  他毫无准备,一手抱着“无我”,一手刚想推拒,就被撞门上。

  “庄沭、庄沭你回来啦!”贺兰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

  庄沭像只铁板大鱿鱼,慢悠悠说:“你什么时候现的原形?下去!”

  贺兰才发现,他快把庄沭挤成年画了:“哦、哦。”

  “庄沭,你去哪儿了,我都等你半天啦。”他看着对方换鞋,喋喋不休。

  庄沭有点疲惫的眼神,转到他脸上:“抱歉,回来晚了。”

  贺兰摇头:“回来、回来就好。”

  只需一秒,庄沭就读懂他的惶恐,伸手rua他额前软毛:“抱歉,让你担心了,嗯?”

  “我没有,我就是……”少年躲避他的魔爪,下一秒却抓住他的衣角,“我就是想跟你说,月考成绩出来了。”

  庄沭边往餐厅走,边观察他不太明快的表情:“没考好?没事儿,三门九十一的刺激我都受过,我还怕啥?”

  贺兰低着头“嗯”一声。

  庄沭交代不用准备晚饭,费芦雪还是给他倒了杯雪梨汤,降火。

  “拿来吧!”他伸手要卷子,已经准备好遭受核打击。

  他看眼少年垂头丧气的背影,双目微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莫强求、莫强求。本就无一物,what are you want to do !

  做完心里建设,他从贺兰手中接过卷子没敢看,直接看名次表,从后往前,找两便没找到贺兰名字?

  “你们这分数……不会有负数吧?”庄沭抠名次表边儿,怕贺兰给他考个隐藏款彩蛋出来。

  “切~”贺兰白他一眼,“看不起谁呢?仔细看看,从前往后看!别小瞧人!”

  庄沭手摁着人名,一个一个往下数,数到第八不动了,仔细看半天才相信:“第八?全年级四十二?”

  贺兰下巴翘得老高,双手抱臂抖腿。

  “咦?”庄沭看见下面彭燃的名字,“还骑在这小子头上,喜庆!”

  贺兰一屁股蹦沙发上:“你说的我要是考到前五十,就带我出去吃火锅!”

  庄沭点头:“我要知道一顿破火锅,就能让你考进前五十,我就该去开个火锅店!”

  “明天、明天就明天!”贺兰欢呼雀跃,他不缺一顿火锅,他缺的是能真心陪伴他吃饭的人。

  庄沭轻rua狗头:“必须!马上安排!”

  ……

  傍晚时分,一架豪客比奇premier公务机,迎着晚霞降落在南郊机场。

  祝修拿着贺正的西装外套,紧跟着他走下悬梯。

  接机的是一辆铁灰色宾利慕尚。

  走到车前祝修见贺正毫无指示,便问道:“先生,去大宅还是……”

  大宅那边老爷子催了有半个月,没见贺正有一丝回去的打算。

  “回轩玺。”贺正穿着大领英式衬衫,毫无遮盖的停机坪,热浪连连,他连领带都系得严丝合缝,未见丁点不耐。

  祝修点头拉开车门问道:“需要跟庄先生提前打个招呼吗?”

  “不必。”贺正神色微动。

  祝修轻巧关上车门,坐进副驾驶对司机说:“去轩玺。”

  车启动的同时,后座隔板升起,形成完全私密的空间。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手机上,点开信息,庄沭那晚回复的“好”,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第一次见到庄沭,隔着单面镜,他能看到对方一举一动,而对方看不到他。

  那是单方面对物品的审视,一个满身黑料,落魄不安,胆小惴惴的破烂魂魄。

  是他找到的,安放在自己身上最合适的一块污渍。

  是让贺家和老头儿寝食难安,辗转反复的噩梦重演。

  大儿子跟艳星鬼混,被逐出家门,不得善终。

  如今又如何呢?

  男人点着一根烟没抽,烟雾缭绕着眉眼低垂。

  庄沭是他算无遗策的意外,是艰涩生活里难捉的谜团。

  是危险的吸引,是放纵的开关……

  “先生,家里似乎没人。”车进地库,祝修联系费芦雪才知道,庄沭周末给大家放假,带着贺兰出去玩了。

  老板推掉香港那边的事,紧赶慢赶,倦鸟回巢,这回好,扑了个空巢。

  祝修都觉得贺正倒霉又可怜,点蜡。

  贺正也有点懵,想了想,居然自己打开车门下来:“没事,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

  他从祝修手里接过西装外套,扭头看了一圈。

  “电梯在这。”祝修一眼看穿,贺正很可能连家门都找不到。

  贺正跟着祝修等电梯:“好了,我能回去,你走吧。”

  很快电梯来了,祝修目送他上楼,摇了摇头跟司机走了。

  顶楼高速专梯很快将人送到灯火通明的门厅。

  贺正手臂上搭着西装外套,走到门锁前验证指纹。

  滴滴两声报警:“验证失败”

  贺正迷茫,再次摁下指纹。

  又是滴滴两声报警:“验证失败”

  好家伙!不会是被修改掉指纹吧?难道他被扫地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