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在望江楼订了位子, 去的路上官聆坐在副驾驶,整个人都还恍惚着,如身处梦境, 周遭的一切都显得很不真实。

  他就这样跟梁泽成真情侣了?简直有种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然后发现这个梦居然是真的的感觉。

  他不由想起之前每当梁泽提及喜欢、或他们之间的关系时他心里没来由的紧张和心虚, 那个吻留下的悸动还残存在心尖上, 让他产生了之前的心虚和紧张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害怕谎言被拆穿的担忧,可能还掺杂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羞赧和心动。

  这个认知涌上心头的时候官聆自己都吃了一惊, 他下意识微侧着脸往驾驶座那边瞟了两眼,梁泽神情慵懒,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曲微着撑在降下的车窗上,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因为窗外的夕阳太晕靓丽,官聆竟觉得平时看着有些冷硬的侧脸线条今天显得柔和了不少。

  许是官聆瞟得太专注, 也可能是梁泽对视线比较敏感,像是察觉到右侧飘在自己脸上的视线般, 梁泽倏的转过脸,官聆来不及收回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跟梁泽黑潭般的眸子对上了。

  梁泽眼里盈着淡淡的笑,说, “偷看我?”

  官聆倏的红了脸, 慌忙别开脸望向自己这边的窗外,动作和语气都显得很此地无银,“……谁偷看了!”

  梁泽心情极好的吹了声口哨,说, “你。”

  口哨声钻进耳朵里, 窘迫爬满全身,官聆觉得自己像个被扒了衣服走在大街上却还不自知的憨憨, 他明明啥也没干,却拿梁泽的一针见血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好像说什么辩驳的话都是徒劳。

  本着解释就是掩饰的原则,官聆破罐破摔的红着脸道,“我才没偷看,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看。”

  “是是是,”梁泽笑着附和,“你说什么都对。”

  刚刚破罐破摔燃起来的那点儿底气被梁泽这话一堵瞬间浇得影儿都没了,而且对方语气里的纵容仿佛他是个正在无理取闹的小孩,这令官聆很是郁闷。

  A8拐了个弯儿驶进望江楼旁边的停车场,时间尚早,停车场的车并不很多,梁泽找了个离出口近的车位停好车,官聆开车门时想到个事儿,冲梁泽道,“一会儿我来结账。”

  梁泽会错了意,打趣道,“迫不及待想管我钱了?”

  “谁……”官聆被这话噎得差点儿呛道,急赤白脸的辩驳,“谁要管你钱了!”

  梁泽冲他眨眨眼,“那你想管什么?”

  官聆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先管好你这张破嘴吧。”

  “我嘴哪儿破了?”梁泽抬手在唇上摸了摸,恬不知耻的说,“我咬你你都没破呢。”

  官聆:“……你可闭嘴吧!”

  梁泽抽出钥匙轻笑出声,“还害羞了。”

  官聆下意识摸摸热烘烘的脸,没好气的瞪了梁泽一眼开门下了车,梁泽见好就收,锁了车快步跟上他,两人并肩往望江楼的正门走,梁泽时不时拿余光往官聆脸上瞅,瞅得他心烦意乱,没忍住曲着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看路。”

  “看着呢。”梁泽问,“没生气吧?”

  生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儿窘,有点儿不好意思,还有点儿尴尬,毕竟他十分钟前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短时间内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一事实,偏偏梁泽对自我角色的定位既快又精准,半小时前两人才将假关系作了真,这会儿就开始满嘴跑火车的瞎撩了,搞得他一招都接不住。

  “我至于就生气吗……”官聆嘟囔道。

  “没想到你脸皮还挺薄。”梁泽笑了笑说,“之前不是挺敢说的吗?怎么换我说你就接不住了?”

  之前?官聆想起之前自己厚着脸皮说过的那些话,不禁扼腕,那会儿他那是打着欺骗的旗号,心里想着反正也不是真的,说什么也用不着负责,但现在不一样了,同样的话听在耳朵里心思却跟之前全然不同,同样的话卡在喉咙口也没之前往面出溜得顺淌。

  归根结底,还是应了梁泽那句,脸皮薄吧。

  官聆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梁泽掰扯,转移话题道,“反正一会儿账我来结,上次他帮忙给张非安排工作的事儿我得谢谢他。”

  梁泽想起这个张非是谁,蹙着眉说,“那应该让姓张的自己请他。”

  官聆绕那么大圈子认识张非为的是刘传宇,不然他也不会费劲巴力的找卫杰帮忙,但这个中曲折他暂时还没打算跟梁泽说,他也还没想到以什么理由来跟梁泽说,所以他委婉道,“张非帮过我一个忙,帮他找工作算是还人情,但卫杰的人情我也得还。”

  “还人情?”梁泽啧了声,状似不满的道,“人家是让咱俩请吃饭,就像上回他跟Jessica在一起后请咱们吃饭一样的,你却拿这种机会来还破人情。”

  梁泽故意强调咱俩,官聆哪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可真假情侣的身份转换才过去半个多小时,官聆的自我定位着实还有点儿跟不上趟,而且卫杰这个人情他是肯定要还的,单独请吃饭还卫杰肯定会推脱,今天借着请客的由头正好把人情给还了也算了了桩事儿。

  想到此,官聆郁闷的说,“一当两便的事,分那么清楚干嘛?”

  梁泽啧了声,“你倒挺会省事。”

  官聆:“……”他怎么有种对方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说话间两人进了望江楼,梁泽报了名字,穿着暗红色暗花旗袍的迎客小姐姐将两人领进了预订好的包厢,卫杰还没到。

  官聆率先拉开椅子坐下,从木制窗框望出去,能看到大片江景,这会儿时间还早,绯色的晚霞铺满大片江面,波光粼粼很是好看,官聆心细的发现,这个包厢居然是上回卫杰请梁泽吃饭的那一间,不由诧异的看向梁泽。

  梁泽正摸出手机给卫杰打电话,像是感受到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脸看过来,“怎么?”

  官聆下意识摇头,“没事。”

  梁泽拎过茶壶给他官聆手边的空杯斟了半杯,右手将号码拨出去,响了两声被对方接起,“我还在路上,有点堵车,你们到了?”

  “刚到。”梁泽左手拎着茶壶顿到自己面前,茶杯盖在碟子上,他一手拎着壶一手拿着电话,没法操作,微蹙着眉心,官聆跟他一块儿吃饭没少干这些,立马会意,半倾着身子凑过来将茶杯翻了个个,梁泽睨他一眼一边倒茶一边说,“不急,你慢慢来,菜我先点上。”

  卫杰那边道了声好,然后通话结束。

  官聆拿过菜单一边看一边问,“怎么说也是咱们请客,客人都还没到就先把菜点了,不太好吧?”

  “我们请客,”梁泽移着椅子往官聆这边坐了坐,无所谓的道,“点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有什么不好的。”

  官聆:“……”

  “先看看你想吃什么。”梁泽说,“放心,卫杰不会跟咱客气的,一会儿来了他还得加菜。”

  官聆想想也是,便亏心看起了菜单。

  上回来望江楼吃饭还是一个月前的事了,那会儿官聆假装是梁泽的助理被对方整够呛,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小时,硬是把脸都给晒伤了,最后还痛苦的坐在这儿看他俩吃菜,那时候心里既不忿又委屈,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身份和心情就完全不同了。

  官聆翻着菜单,突然就生出几分感慨来,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梁泽左手搭在官聆的椅背上,右手三指捏着茶杯,视线擦着窗户望向外面的江面,有一搭一没搭的喝着茶,听到叹气声偏过头问。

  “没什么。”官聆摇摇头,好笑的道,“就是想起之前了。”

  “之前什么?”梁泽饶有兴味儿的问。

  “上次来这儿吃饭,”官聆语带调侃的说,“你还只让我在旁边看着呢,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我就够上点单的资格了。”

  梁泽没料到他想起的是这些往事,不由也生出几分感触来,暗叹真真是事事难料,但嘴上却又不想承认,一本正经的点头,“是,你不但够上点单的资格了,你还够上买单的资格了。”

  官聆:“……”

  梁泽被他一脸无语的表情逗乐了,搁下茶杯往对方跟前凑了凑,“是不是得谢谢我?”

  想起下午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官聆有些招架不住,下意识抑着脖子往后退了退,“……谢什么?”

  “谢我让你有资格点单还买单啊。”梁泽说。

  官聆抽了抽嘴角,“这有什么好谢的……”

  “我听你语气感触似乎挺大的,还以为你是想谢谢我呢。”梁泽啧了声将前倾的姿势摆正,端过茶杯重新喝了口了,“或者你故意这么说,其实是在记恨我?”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官聆有点儿懵,“记恨?”

  “记恨我之前只让你在边儿上看着。”梁泽说。

  官聆想起那天的情形,不由又有些想笑,点点头说,“你这人还挺睚眦必报的。”

  “是。”被人说睚眦必报,梁泽半点儿不生气,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点头,“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生病了,存稿箱代发,有错别字大家指出地方,作者身体恢复了再改,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