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婉容背后冷汗涔涔,想要找些话来辩解,却脑袋空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要说,不知者无罪,想当初,白芷这个名字,还是本宫看本草纲目的时候随意取的呢!不想却这般不巧,竟与你身边的宫女重名,看来本宫赐名的水平还是不成啊!”
“不不不,是这丫头运道好,能白白得了白芷这个娘娘赐下了的名字,是她的荣幸。”
“哦?本宫赐的字,便不是她得了,也是荣幸?”
严婉容脑袋贴着地面,膝盖跪得发麻,连连应道:“是,是。”
“严婉容既这么想,那本宫也不吝惜费脑力为你赐一名字,你看如何啊?”
严婉容抬头,呆呆地看着面容精致,眉眼带笑的女人,忽然觉得她可怕的很,不禁打了个寒颤。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可名字,向来由父母取,若娘娘说了,嫔妾答应了,岂不是有违孝道?”
“你还真想答应啊?虽说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可本宫不过是说句玩笑话而已,毕竟本宫可不想担上逼人不孝,嚣张跋扈的骂名!”
严婉容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周宜然的话紧随而至,她又高高悬起了心,“虽说不知者不罪,可严婉容你到底是不敬本宫,既如此,那就降为才人吧,你身边的白芷,本宫也给她赐个名,不若叫知儿吧,可比白芷听着好多了。”
白芷,不,已经成为知儿的宫婢叩首,身子颤巍巍的,“奴婢,奴婢多谢皇后娘娘赐名!”
“严才人,起来吧,回宫好好反省反省,祸从口出,管好自己!”
“碧桃,你跟本宫回宫,良辰,你陪着两位夫人去宫门处!”
踏上凤辇,回首看了一眼仍旧叩首跪在地上的严婉容,眸光冷蔑,“走吧,本宫近日嗜睡,今日已经耽搁了时辰。”
这话说的,吓得刚刚被贬斥的严才人又是一个瑟缩。
严才人早已暗中投靠了容贤妃,但虽说是这样,竟也敢来试探她的深浅,怎么就这么着急呢!
“嘶……”周宜然捂着肚子,一脸的猝不及防。
碧桃见她这般,一脸关切地问道:“娘娘怎么了?是肚子不舒服么?要不要传御医?”
刚刚起身的严才人心中一个慌乱,没站稳,膝盖又重重着地。
若是皇后真因此动了胎气,别说降位了,这都是好的,若是运道不好,她都能被皇上打入冷宫中!
“无碍,孩子胎动,踢了本宫一下,力气还不小!”
严才人顿时舒了一口气,不关她的事就好,这样就好。
看周宜然走远了,扶着知儿的胳膊,忍着膝盖的痛楚,一瘸一拐地朝着紫兰阁走去。
这般狼狈的模样,即使传得阖宫皆知,她也不愿意再叫人瞧见。
可惜,天不遂人愿,都已经挑着偏僻的地儿走了,还是在前面光秃秃的梅花林里看到了丽嫔。
忍着膝盖上的剧痛,给丽嫔屈屈膝,疼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嫔妾见过丽嫔姐姐。”严才人虽不至于呲牙咧嘴,但表情有多狰狞丽嫔还是看得出的,更别提她鬓发散乱,脸色苍白,饶是丽嫔不曾得到消息,也能看出严才人被折腾得不轻。
“原是严妹妹啊,本嫔就说呢,脚步这般杂乱,你可是受了伤?或是挨了罚?”被她这么一搅和,赏景的心情都没了。
严才人与丽嫔交集不多,但对于丽嫔的事迹也是如雷贯耳,数九寒天的跑到光秃秃的御花园作诗,如今这梅园光秃秃的,又来这儿触景生情来了,假清高的死矫情!
“没什么,是妹妹有眼无珠,冲撞了皇后娘娘,自请多跪了一小会儿,皇后娘娘拦不住,也就任妹妹去了。”
“皇后娘娘身怀皇室嫡系血脉,若是因妹妹而出了什么茬子,那妹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丽嫔眯着眼,仔细打量着她,似乎要探究一下她话的真假,眼睛周围有些红肿,身子颤抖,几次都要站不住。
冲撞了皇后怕是真的,只是后面的,还未可知。
“那妹妹还是快回去吧,跪了这么久,膝盖处受不了的,本嫔那里有上好的药膏,不知妹妹可需要?”
严才人勉强笑着,拒绝道:“不劳烦姐姐操心破费了,这点东西妹妹还是不缺的。”
“妹妹告辞,就不打搅姐姐在此赏景作诗了。”严才人嘴角噙着笑容,转过身便面容扭曲地扶着知儿的手回了不远处的紫兰阁。
丽嫔盯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身影,眼眸中划过一缕深思,吩咐身后的相宜,“去,打听一下,今天她到底闹了什么好热闹?”
相宜应声退了下去,相芸则扶着丽嫔小心翼翼地回了春芳苑。
另一边,景和帝处理好了政务,便立时来了凤仪宫,瞧见周宜然睡下了,便在一旁拿着她常看的几本杂记看着。
忽然想起了前几次胎动,他都没有遇上,便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周宜然的肚子上。
过了好久都没有动静,他不由有些失望,想到他为太子的时候,父皇身子不好,他为未来君主,自然要代为批阅奏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陪着东宫的姬妾,是以,几个孩子的降生,他从未参与过。
待他做了皇帝,孩子一个个多了起来,也就没有当初的感情了。
想着想着,他掌心突然被踢了一下,那种源自血脉亲情的感觉被唤起,他不由有些激动,手掌依旧放在那儿,期待着孩子的再一次动作,这个时候,他与天下间其他的父亲并无二致。
“皇上来了?”周宜然睁开眼睛,揉了揉,“怎么不叫醒臣妾?”
景和帝放下手中的书本,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肚子上挪开,将她扶了起来,“见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再者,祝嬷嬷多次嘱咐朕,孕妇多数嗜睡,叫朕不要打扰你休息。”
景和帝状似无意地道:“对了,朕在来这儿之前,已经和礼部商议好了,决定封你父亲为超品文渊公,母亲则是超品诰命,至于老夫人,同样也是超品诰命夫人,至于你大哥,则是文渊公世子。”
周宜然皱眉,拒绝道:“皇上,周家得您重用,青眼有加,已经是无上的荣宠了,谁也不会因为臣妾的娘家没有封赏而……”
景和帝一听就知道她要拒绝,摆摆手,劝道:“皇后娘家封公侯,乃是自古惯例,没道理到了你这里就不成了,你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你,看待周家?还有未来你肚子里的孩子?”
周宜然犹豫,又头痛,她只想到了现下周家鲜花着锦,门庭若市,下意识地就想要低调行事,可景和帝一番话点醒了她,如果她娘家没有了例行的封赏,怕是以后她这个皇后,她的孩子,周家,都成了笑话。她没有权利这样做。
“那臣妾替家里多谢皇上了。”
“你我是夫妻,何须如此客气?听说岳母今日被人冒犯,颇受了些惊吓,朕吩咐了蔡富贵去周府送了些东西,聊表心意。”
周宜然云淡风轻,笑了笑,“不妨事的,臣妾母亲好歹也是宗室县主,胆子还没那么小,再大的事儿,在臣妾这儿,几句话不就解决了?”
烟儿敲门进来,给两人上了一壶新榨出来的葡萄汁,周宜然含笑看着景和帝,为他斟了一杯,“皇上尝尝,这是最近秋兰新做出来的葡萄汁,这丫头点子不少,什么水果应季就做什么果汁,现在人缘可是好的不得了。”
景和帝抿了一口,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不只是葡萄,还有些别的东西,只不过他尝不出来。
“对了,这丫头还说要做一些山葡萄果酒,待成了,若是味道不错,臣妾就叫人给您送去一坛。”
“当初酿酒的时候,臣妾还跟着做了一会儿呢!”
“皇上,皇后娘娘,春芳苑许嫔那里,她那儿发动了,您们要去看看吗?听产婆说,颇有些艰难,而且许嫔主子的生产日本不在今日的,是受了刺激,动了胎气,才会这样。”
景和帝起身,顺带扶起了周宜然,皱着眉,“那既如此,朕和皇后就走一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话刚出口,他就皱眉,将准备出发的周宜然摁着坐下,看着一脸茫然的她嘱咐道:“你就别去了,你有身子,那里血腥气重,你忘了钱婕妤和程婕妤生产的那次了?在这儿好好呆着,一切有朕在呢!”
祝嬷嬷端着一碗补汤走了进来,“皇上说的是,娘娘,您就在寝宫里待着吧,老奴替您走这一趟,不是说许嫔主子这一胎较为艰难吗?若是老奴在那儿,说不得还能帮上忙。”
“那好,既然皇上和嬷嬷都这般说了,那我也就不推辞了,说来上次被血气熏晕的感觉还真是不大好,你们这么一说,我是该老实待着,”说罢看向景和帝,“皇上,最近出生的孩子不少,等许嫔这一个孩子生出来了,也该考虑一下如何取名了,臣妾记得二皇子体弱,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乳名。”
景和帝点点头,松开她的手,带着祝嬷嬷和一众太监宫女走出了凤仪宫。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看到小天使的意见了,严婉容吧,前文就提过她已经站在容妃那边了,女主初初坐上皇后的位置,也就是第二日发作了容妃,还是因着她故意挑衅,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自然有人就沉不住气想要探底,因为皇后是后宫的女主人,管着她们妾室的,之前不显是因为大家身份相同,可身份变了,职责不一样,谁知道女主对她们是个什么章程?严婉容所以就被推出来了,谁让她位卑人轻?做炮灰再合适不过,她真的不想直接得罪皇后,所以挑了皇后的母亲和嫂子试探,可是没把握好度,就悲剧了。
还有自称问题,难道大家没发现,第一次和母亲大嫂说话的时候,女主用了一次我,剩下的,面对母亲是我,带上大嫂就是本宫,她们是有些交情,但也没到秦家表姐从小一起长大的程度,也比不上江念云和她在后宫一路走下来的感情,自称一声我,不过是投桃报李,还有念着以前的交情上,大嫂对女主不吝惜,其实也有她是皇后的原因在,这点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皇后为君,能自称一声我已经很叫大嫂受宠若惊了,大背景就这样,没有办法。要是只有母亲一人来了,她不会自称本宫。
这里我也是考虑好一阵才决定这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