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维维自己一思索, 也就在心里头有了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卡里卡震惊中带着几分迷茫, 开口调侃这位自己当作儿子看待的学生：“惊讶吧？怀疑人生吧？我当时也是这个表情。”
桑温轻咳一声, 正色起来。
卡里卡现在已经接上了医疗舰，总是能先松一口气。
至于其中被算计的关窍, 在场的人都是何等聪明，自然也就明白了关键。
卡里卡到底是有些绝望。
他拽着桑温的手，一直强调着抱歉。
一直坚持如果自己可以再挺一阵子, 就不会让所有人处于现在的境地。
什么境地？
所有敌人，因为这么久的欺骗，会在之后发疯似的找庄周。
找庄周干嘛？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到现在没有人知道。
桑温将另一只手按在了卡里卡的手背上：“您已经帮了我太多了。”
如果不是卡里卡聪明的打着宇宙航行的时间差, 硬生生的拖延了禾雍家族二十年，桑温不会有这二十年的时间去铺陈所有。
这二十年已经是卡里卡能做到的拖延的极限, 又何尝不是桑温能够忍耐的极限。
他仿佛是拎着刀的复仇者, 尾随的事情做了这么久, 早就已经厌倦了。
已经迫到了敌人的背部，既然现在彻底的撕破脸了, 不妨直接扬手一刀。
“您帮了我很多了。”桑温不仅是安慰卡里卡, 也是在陈述着事实，“被发现、被揭穿, 其实都不会影响什么。”
他对上卡里卡的眼神, 坚定的低语：“因为现在, 是时候了。”
卡里卡对桑温明显的话中有话有些懵。
他脱离现实生活太久，不太能明白桑温此时此刻的意思。
但是就在旁边的图维维自然明白这个孩子在说些什么。
桑温是图维维见过的最有耐心的猎手，也是图维维最无法猜透其想法的人。
图维维知道, 桑温在当初直接找到了联邦总长。
在联邦公布“文学作品的文学性直接影响其中能被新人类获取的精神力”的举动上，出了太多力气。
这个研究发现一公布，除却全部的星际时代的新人类外，受益最大又处于最危险的境地的人，其实有好几个——
在联邦官方短篇小说大赛上获得冠军的“打死不喝营养剂”。
在云途一直是最受欢迎、人气最高的作者“文明”。
在晋江断断续续写谈恋爱的小甜文的作者“米糕糕”。
在星网上主要身份是汉字破译员，却一直为《远方》供稿的“庄周”。
大众只知道“米糕糕”是“文明”的马甲，也就是米糕糕和文明是一个人。
图维维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
当时还想着：哎还好米糕糕不是真的甜心小女孩。
不然现在全星际，一共就只有那么几个会写带有文学性的作品，也就是文明风作品的人。
这么几个人受的关注越大，他们担着的危险越多。
谁都不知道承担起来这么多的责任与危险意味着什么。
揭穿了贵族几千年的秘密，坏了贵族几千年以来的命门，面对着的报复，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实在是不需要把一个小姑娘扯进来了。
面临着巨大危险的这三个人一定要保护好！
图维维知道，当时的觉醒者太少，每一个都是宝贝。
万万不能像……随着航行古地球舰队却身亡的周文礼那样……
他想起来，就是一叹。
只留下了能为大众稳定增长精神力的一篇《花》，和一份看不懂的汉字研究样本。
人却已经化作虚无，散在宇宙当中了。
图维维这么想着。
一定要保护好这三个人！
可惜的是。
而后不久，他就被自己的亲孙子告知了“爷爷桑温和庄周是一个人啊”的震惊消息。
老人家捂着胸口，实在是为桑温着急。
你这也太处在风口浪尖了吧！
图维维当初是这么对着桑温发脾气的。
“你小子！你和庄周是一个人，那边的文明和米糕糕是一个人！
你俩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见一面，没事闲的你俩倒是默契！直接玩精分！”
桑温和图巴巴的表情，当真不是微妙可以形容得了的。
知道现在。
虽然觉醒者越来越多，但图维维对着桑温，还是一脸担心。
面前的这孩子不仅仅是“庄周”是“桑温”，更是《远方》的总编，是整个星际时代未来几百年的希望。
“我知道你计划太久了。”
他们三人走出卡里卡歇息的医疗室，路上老先生拍了拍桑温的肩膀。
“去做吧！受了这么久的憋屈气，怎么派人秉持着联邦法律的平等底线，去跟人家好商量！
这帮贵族都拿着曾经骗了老子几百年的血统论，来推脱来搪塞！”
“老子受够了这些人！”
图维维口中的这些人，自然就是帝国的那些皇室、王室、贵族。
桑温点头。
他又何尝不是？
这帮贵族都不是多吃多占，都都吃都占了，半点儿东西都不拿出来！
他粗粗浅浅的和图维维说了说计划，老先生人老心不老，就充满干劲儿的一脸跃跃欲试了。
他和图维维停在那里说话的时候，元沧就耐心的等在那里。
图维维见着一旁一直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等着的元沧，凑过去，叹口气。
问：“你也大了，以后什么打算？”
元沧跟桑温是一条心的，自然对着图维维也是很崇拜。
笑着说：“我去军队呀！手续已经在办了，再等一阵子就好啦。”
图维维听到元沧要去参军的消息之后，还是一惊。
“你……”
他的话没说完，对上元沧看着自己纯粹的眼神。
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看着元沧那一张怎么看都是王子似的矜贵的一张脸，看着元沧似乎整个人就是冰肌玉骨般的。
老先生只觉得这样的人，和军队实在是搭不上边。
若不是为了什么心中求的，谁又愿意抛了一身华裳，换上军装呢。
老先生忍住所有的询问，只是悠悠长叹一声。
他沉默了下，扯出笑意来，对着元沧和桑温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桑温真实的一愣。
老先生还在叹息：“我老啦，总是要去一下你们的婚礼的。”
“先生您误会了。”桑温罕见的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局促，“这是我弟弟。”
“我知道啊。”
图维维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什么都知道，自己真的什么都清楚。
还一直对着桑温使眼色。
“现在哥哥……咳，和弟弟，虽然法律还是不允许……但是偷偷办场婚礼，也没关系的。”
“办的时候记得叫我，我老人家也凑个热闹咯！”
桑温真的没想到图维维能一根筋的误会了这么久：“……不是，这真是我弟弟。”
“你不说不就得了！你非挂在嘴上是怎么的！”图维维眼睛一瞪，“你这么到处嚷嚷，人家可不是都知道了！你不要老说啊你个傻孩子！”
桑温：……我说什么啊我说！
他还想解释，但是图维维一副“我懂我懂记得叫我”的神情。
桑温正想说“您是真的误会了我们不是恋人”，结果图维维已经一脸满足的，直接大步流星的走了。
留了桑温和元沧两个人站在那里，默默地互相一望。
桑温只好对着元沧招招手，示意“我们也走”。
但是他向前几步后，发现元沧站在原地，似乎在垂头想些什么。
一步没动。
“哥哥。”
元沧开口叫住桑温。
他一直是这么称呼桑温的。
有的时候叫名字，有的时候叫哥哥。
有的时候什么也不必叫，一个眼神，一个气音，桑温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平日里桑温不觉得什么，但是刚刚被图维维乱七八糟的说了一气，现在再听到这声“哥哥”……
桑温自己心里也一乱。
他回头，看着元沧。
元沧的神色有些迷茫：“为什么老先生催我们结婚呢？”
桑温一时之间语塞，竟没法跟元沧解释。
要怎么解释？
说图维维老先生误会我们是兄弟……兼着情人的关系，还坚定不移的误会了二十年？
“……你不必在意。”桑温含混的这么道。
“我不在意的。”
元沧突然向前一步。
“如果结婚就可以永远和哥哥在一起的话，我不在意结婚。
我觉得结婚很棒！超级棒！”
桑温脑子里面乱极了。
他张了张嘴，又对着元沧执着的眼神，将话咽了下去。
半晌，一片寂静才被打破。
“你还记得《往生丹》的结局吗？”
桑温突然这么说。
元沧当然记得。
关于桑温的一切，他都记得。
自然包括着他写的任何东西。
《往生丹》的主角，是一个和元沧性子一样的男孩子。
整个《往生丹》，也是文明写的时间最长的一本文。
“他最后得到了他想要的。”
元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才再次抬起头来：“读者还说，文明这次终于是做了一次亲爹。”
“……我知道不只是这样。”
元沧的语气，一直都是轻轻的：“也是因为你在写我，你舍不得给我一个坏结局。对不对？”
他拿着《创世》中的路四月举例子。
“路四月丢了生命，心血也半点儿不剩。你舍不得我那样。”
——你舍不得我那样。
桑温听见这句话，默默地握紧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喂我营养瓶的小可爱～吧唧小天使羽辰喂啦2瓶，么么哒小仙女彭^O^喂啦 1瓶！
么么吧唧啾！（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