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 天朗气清,和煦暖阳,是半月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这日顾鹤穿戴得颇为整齐和正式, 赶赴之前答应玉珏的三公主大婚。

  玉珏给他整理着腰封, 他身穿玄色华服,玉冠高竖, 仙姿玉貌般, 身姿恍若松柏般挺拔, 他瞧着那给他穿着穿着便红了耳廓的小太监。

  顾鹤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朵, 笑道:“瞧什么呢?”

  玉珏仰起头, 脸颊红扑扑的, 眼若星子:“今日的太子殿下格外俊美。”

  “行了,不必这样讨好孤,答应了带你去参加公主成亲酒宴便不会食言。”顾鹤眉眼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奴才哪是要讨你欢心?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呐, 谪仙般的太子殿下快给奴才亲亲。”玉珏抱着他的腰, 踮起脚来,伸着脖子就想亲他。

  这小太监最是会察言观色,发觉太子殿下对他的一丝不同,便已经会顺竿爬了,几乎将争宠刻在骨子里头,胆子大的离奇了。

  捧着斗篷的金盏被当成了空气,这些日子这位得了太子殿下宠爱的小太监,行事越发放肆了,但是倒没有恃宠而骄, 只是尽职尽责的勾搭太子殿下, 其他人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 也便不会为难。

  顾鹤起初没动,见他撅着嘴的模样,勾起嘴角轻笑了一声,最后还是扣住他的脖子和他亲了一下,怼着他的唇咬了一口。

  玉珏吃痛轻呼一声,娇得不行,清俊的眉眼浮现出一丝媚态,轻轻睨了他一眼,低声控诉道:“太子殿下又咬人......”

  太子殿下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反而掐着他的腰,将人拢进怀里,咬了咬他的耳尖,含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酥酥麻麻的热气:“孤可是很少咬人的,你该觉得荣幸才是。”

  小太监抿了抿唇,心中大骂他自恋,但是脸上还是温顺的笑,他抱着他的腰,也是同样轻轻说道:“殿下最是爱咬奴才这些地方,奴才晓得,现在奴才的大腿根儿还疼呢。”

  顾鹤没想到他直接什么都敢说,挑了挑眉,然后就见他抓了抓他的衣服,仰着头,一副十分理解的样子,道:“奴才知晓,这是奴才之幸,奴才开心死了。”

  虽他眼眸闪动,像是积攒着无数星星般,但是顾鹤还是瞧见了一丝别的情绪。

  顾鹤勾起他鬓角的发丝,温声说道:“好了,我们该出门了。”

  “嗯。”玉珏带着稚气的小脸,裹着浓浓的兴趣。

  上了马车还能感觉这小太监的兴奋,从马车上往外看着,街上的人似乎知道是圣上的金枝玉叶要嫁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讨论着金贵貌美的三公主,谈着年轻俊美的驸马爷。

  顾鹤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并没有什么兴趣去听他们对这件婚事的看法,他记忆中的原身是没有参加三公主的婚礼的。

  当时的玉珏似乎也提过这话,那疑心甚重的狄越泽便以为小太监有了二心。

  便在这日将人吊起来折腾了半死,到了公主和驸马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才将小太监放下来,越发残忍的和他也进行了“花烛夜”。

  记忆中那日小太监被折腾的很惨,床榻之上全都是血,将近一个月才养好伤,回到原身身边伺候。

  顾鹤不想去想之前的事,他有时候分不清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但是记忆那般清晰,不似作假,他便对玉珏更生出一点心疼。

  他大概能猜到,玉珏在他身边无外乎一种可能,便是寻仇,不光原身是一个不忌讳杀人的人,就说被架在这个位置上,便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然了,仇家又分很多种。

  他也许是三皇子放在他身边的奸细内应,又或者是其他皇族安排在他身边的?

  目前他的身份还未完全暴露,顾鹤不在乎这些爱恨情仇的,他只在乎玉珏能不能快意报仇,会不会开心。

  玉珏看久了便觉得无趣了,转头看见面色冷静的男人,正阖着眸子假寐,眼神倏地一沉,瞧见那雪白的脖子,他曾经舔吻过许多次,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又被他压了下去,杀他并不是他的唯一目的。

  他扬起一抹笑,蹭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腿蹭了蹭,手指抓着他的黑靴,轻轻摇晃了一下,小声叫他的名字:“殿下,你睡着了吗?”

  顾鹤睁眼看着他,伸手将人抱进怀里,这马车还算稳,人稳稳落在他怀里,玉珏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他眉眼间带着一丝倦意,道:“外间人声鼎沸,孤要如何睡得着?”

  说着,便将脸埋进了他颈间,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浓郁时恍若倾城牡丹,浅淡时又像是清新白莲,不动时也散着清淡的香气,很是好闻。

  况他抱起来也舒服,该肉的地方半点不少。

  玉珏感觉他在他颈间轻轻的吻了吻,这具敏感得要命的身子便蜷缩了一下,这细细的吻若春雨般落下,他抱着他脖子,抓紧了他衣服。

  “手松一松,等等衣裳抓皱了,孤要如何见人?”顾鹤声音有些低,搂着他腰往自己怀里按。

  闻言,玉珏手指一松,身子往上挺了一下,虚虚的环着他的脖子,主动的去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在他耳畔小声说到:“殿下,外面有人……”

  顾鹤自然是知道外面有人的,人还不少呢,那说话声极其热闹,原本他也没想做什么的,就想着抱着人亲一亲,抱一抱。

  偏生这小太监会勾人的厉害,只是简单碰碰,便感觉像是承受一般往他身上蹭,全身上下都软下来,便也不自觉起了一些别的心思了。

  “你还会羞,孤以为你的脸皮早就被自己吃了呢。”顾鹤没去弄乱他的发,只是将他领口的盘口给慢条斯理的解开了。

  玉珏脸颊一红,像是含羞草似的,羞得缩了缩,主动往他身上凑,那股皮肉上散出来香味更加浓了。

  顾鹤亲了亲他雪白的肩膀,抽空抬眸看一眼小太监。

  他的眉眼间藏着春意,在这转冷的秋日显得更加弥足珍贵,他的唇是冷的,小太监身上却是热的,一点点暖着他。

  玉珏抱着他头,坐在他腿上,小声的喘着气,难挨之时还会主动抱着他的脖子,亲在他耳垂上,一点点的舔吻他的左耳。

  顾鹤寻思着那小舌头快将他的耳廓融化了,他的声音虽小,但是他却听的清清楚楚,像是卷着满满情意的风,一声声唤他:“殿下,殿下……”

  “嗯……殿下别。”他嘴上说着拒绝的话,腿却紧紧盘着他的腰,手也是乖乖的抱着他脖子。

  欲拒还迎般更能让男人觉得美妙。

  顾鹤指尖溢出了一朵红色的云,被他捏揉成了各种形状,云不再像云,红倒是越来越红了。

  ……

  “殿下,能不能回去再弄这个?”玉珏此刻脸颊绯红未褪去,却神情颇为紧张,声音小小的。

  顾鹤正用茶水清洗自己葱白的指尖,又拿帕子将手指擦干,淡淡拒绝了他的请求:“不能。”

  玉珏脸颊憋的更红了,他动都不敢动,衣服已经被顾鹤穿好了,只见他眼前马车机关盒子中藏的东西已经不见了,而他此刻身体像是紧绷的弓一般,太子殿下给他“箭矢”,太难拿了,他几乎要花光自己的力气去把握。

  随着马车小浮动的颠簸,玉珏微微抬了抬腰,半跪在这马车上。

  见他这般拘谨羞赧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扯着他的胳膊,轻轻一拽,居然没有扯动。

  玉珏反手握住他的手,眼神可怜巴巴的:“殿下,真的不能再乱动了,会掉下来的。”

  顾鹤不管将人拉进怀里,掐着下巴,亲了亲他泛着红的唇,揉了揉他的腰,道:“掉了便掉了,孤那玩意儿有的是。”

  “殿下……”玉珏心中忍不住大骂他禽兽,但是还是挤出一个笑脸,道:“奴才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出丑便出丑了,殿下您可是未来的天子,怎可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呢。”

  顾鹤听了,点了点头,颇为赞同似的,在玉珏认为他会放过自己的时候,他下一句话,让他如鲠在喉。

  “那小玉儿要帮孤好好守好这脸面,好好夹稳了。”顾鹤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看着那清秀的小脸笑意快要维持不住了。便笑意更深了。

  玉珏:“……”

  “殿下真是英明啊。”玉珏几乎是咬着牙说得,随即收了收腹,然后脸上绯红又浮了上来。

  “过奖过奖。”英明的太子殿下像是看不见他的难挨,把玩着他的手指,神情带笑。

  户部尚书府邸到了,这边更加热闹了些,顾鹤到的算是很不讨巧的,两位新人正在夫妻对拜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先向顾鹤行礼。

  主人家和宾客都没想到太子殿下会来,跪倒了一片,公主不需要下跪,只是简单的行了一礼。

  “都平身吧,继续你们的事情,孤只是来沾沾新人的喜气。”顾鹤站在一旁,没有打算去凑热闹的打算。

  顾鹤虽然这般说,但是谁都不敢将太子殿下真的撂倒一边不管,尚书大人公孙勇坐在主位上不能动,便交代了自己的大儿子来招待他。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参加婚礼,臣倍感荣幸,舍弟礼成之后,臣便让他来好好谢谢殿下。”尚书大人的大儿子公孙年现在也在朝廷为官,只是官位不高。

  顾鹤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说话。

  瞧见他们礼成之后,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并不敢起哄,将三公主送入了后院,而穿着红袍的驸马爷才过来给他行礼。

  顾鹤看了那长得颇为俊秀的男子一眼,眉目清朗,是时下盛京贵女喜欢的模样,只是那双好看的眸子,却瞧不出太多的喜悦。

  是了,娶公主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娶的,公主是金枝玉叶,娶了一个公主,就像是娶了一尊大佛摆在家里。

  不能忤逆,不能纳妾,不能不守夫德,咱这个陛下,是出了名的护犊子,若是公主脾气好便也罢了,偏顾鹤记得,三公主因着显赫家室,脾气不算好的。

  “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顾鹤笑着说道,眼角带笑的时候颇为温和。

  驸马爷也就是公孙楚成彬彬有礼的笑了一下,便招待着顾鹤入席了。

  顾鹤便让人给玉珏也安排了一个座位,就在他旁边,这一桌都是一些公孙勇的同僚,一清水的都是一些二三品的高官。

  玉珏坐下的时候,表情松了一瞬,旋即不知道碰到哪里,又变得难看了,手指在顾鹤手心中蜷缩了一瞬。

  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明知故问的低头问道:“小玉儿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公孙家有什么招待不周吗?”

  站在旁边的公孙家人,立刻眼神都变了,看着玉珏的眼神晦暗不明,其他那些坐在一桌看戏的大人们,也纷纷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玉珏笑容一僵,便想下跪请罪来着,但是手被顾鹤拉着,动不了,只能陪笑说道:“殿下说笑了,公孙大人热情好客,奴才真真惶恐了。”

  这话说完,公孙勇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多少,眼底的瞧不起是□□裸的,丝毫不加掩饰的。

  以色侍人的太监,居然和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同在一桌,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但是谁又敢质疑太子殿下的行为呢。

  别看他一副温润皮囊,若是不得罪他,便还好,若是得罪了他,可以说比得罪了皇帝还要严重。

  若是皇帝,还会顾及一些自己的声望,或者在百姓中的形象,做事难免权衡再三,但是这个太子便不同了,因着受宠,又因身体原因许是觉得自己活不长,性子阴晴不定的。

  挂着一个温润的皮,实则暴虐成性。

  他会不由分说的带着枢密院的人去抄别人的家。就算是漏洞百出的理由,也无人敢置喙他。

  公孙勇整理了好半晌心情,才僵硬的开口说道:“殿下赏脸来参加小儿婚礼,臣实感激,臣敬您一杯。”

  顾鹤端起手中的茶盏,和和气气的说道:“以茶代酒,祝公主驸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公孙勇笑容真切了一些,脸上沟壑略深,那双浑浊的眸子微微一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随着这一杯酒下去,桌上的气氛好了一些,到底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能搞得太难看,顾鹤便只是捏着小太监的手,低声和他说话:“如何,公主大婚可还稀奇?”

  玉珏斟酌了一下,反捏着他的手指,乌润的眸子,小动物似的看了一眼四周,最后才小声道:“不稀奇了。”

  顾鹤轻笑一声,往上缓缓捏着他的手腕,望着他空空如也的碗,道:“不吃喜酒吗?这可是你求着孤来的。”

  “奴才没胃口,吃不下东西,殿下快别再捉弄奴才了,奴才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求着来喝喜酒了。”玉珏有些不好意思,身体上的感觉难以忽视,让他整个人吊在空中似的,紧张得不行,干什么都不得劲。

  顾鹤不再调侃他了,目光懒懒的看着四周阿谀奉承的脸,时不时说上一句,然后便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却是那小太监满脸通红,小声说道:“殿下,奴才想去如厕。”

  “嗯?去吧,需要找丫鬟待你过去吗?”顾鹤顺势握了握他的手指,然后将人放开。

  玉珏道:“就让那位姐姐带带奴才便好了。”他指了指旁边来上菜的侍女说道。

  顾鹤看了一眼,记住了那侍女的模样点了点头,并不阻止。

  直到他转身离开之后,顾鹤才看了一眼旁边的冷面十一。

  十一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随即退下,快步跟上了那一抹纤瘦身影。

  玉珏到了茅房之后,那位侍女便走了,没过多久,十一见人久久不出来,便假装如厕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

  他旋即将门打开一看,哪里还有什么人。

  十一脸色一凝,在四周找了一下,却连那玉珏衣角都没瞧见。

  他脸色难看的回到了前院,心中凝重,倒是他小看了那小子。

  顾鹤淡淡看了他一眼,十一便觉得压力十足,握剑的手更紧了一瞬,他走到主子面前求饶,不敢明目张胆的跪下。

  十一凑近他耳边说道:“殿下恕罪,奴才跟丢了。”

  顾鹤眸光一动,浅色的眼瞳看了他一眼,十一寒毛都竖起来了,只听见太子殿下笑着说道:“回去自己领二十鞭。”

  “是。”十一顿了一下,说道:“殿下,那小太监武艺不凡,来历不明,还是交给奴才处理吧。”

  “需要你教孤如何做?”顾鹤更加温和了一些,眼神却透着冷芒。

  十一一顿,连忙认错:“奴才不敢。”

  “滚下去吧。”顾鹤道。

  而就在十一退下去的瞬间,便瞧见了那缓慢走来的玉珏,小太监低着头,带着一股股畏畏缩缩的胆小感觉,但在对上顾鹤的眼神时。

  他就像看见了撑腰的人一般,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刚快步走了两步,但是又因为其他的缘故停了下来,朝着他别别扭扭的走了过来。

  玉珏坐下之后,便拿脚勾着顾鹤的脚,在顾鹤看向他的时候,歪头对着他柔柔一笑,丝毫没有半点做坏事的感觉。

  顾鹤便伸手拉住他的手,他指尖还是冷的,却软软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十一看着这两人互动,瞧瞧玉珏暖暖挂着的笑脸,又看看自家主子惯是温润的眉眼,一瞬间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谁演死谁还不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天考试,这几天不一定会更,T^T

  29考试完了肯定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