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府说是在两天之后开放, 其实并没有,在第二天下午时,就见原本绿洲之上, 白云之下的仙山, 天光大亮, 霞光四溢,府门大开。

  顾鹤一行人被放出来了, 被安排着, 一个个进去下饺子似的走了进去, 只见进去的人越多, 里面依旧风景如画, 似没有半分的改变。

  只是隐隐的原本偏橘色的霞光, 以缓慢的速度变红,越来越红,不远处的之前关押他们的人, 神情凝重的看着那边, 在入口处还有驻守的鼠军,不知道还真会以为这处被他占着的。

  站在最中间的男人,目露炙热,黝黑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是一只蜥蜴妖,名叫巴维,常年生活在沙漠之中,之前在蓬莱仙境还未开放时,便是一方之霸了。

  后蓬莱仙境开放, 他便盗取了别人的身份进来, 此后再未出去过, 他已经是化神期修为,只差一步便可合体,此后便可仙道长生。

  可是,他的修为卡在化神后期迟迟不曾进阶,但是他的年岁已经高了,在外面耗不起了,知道这边时间流速不同,他便躲在里面没有出去了。

  后来因缘巧合得知了这沙漠之上有上古仙族开辟的、未被探索过的府邸,里面藏着各种灵丹妙药,各色仙草灵芝,更有甚至传言其中还藏着仙人的半截仙骨。

  传说那些得道成仙的修士,有些会为后人留下仙骨,供他们修炼,看各人的资质,有人得了仙骨也许根本毫无作用,就是一块普通的骨头,但有些人则会改善血脉,修为突进,这些都是修仙界所说的有仙缘。

  仙骨之妙,只在传闻中听说。

  但是涂山玉成的半截仙骨,却是因为他的天生灵脉的资质,天生宠儿,所以还未成仙,已经凝骨。

  但是可惜,已经被顾鹤夺了,现在只能靠着别的仙骨,再继续为他续上。

  巴维则也是为了那个看不见苗头的仙骨,在此处等待了上百年,如今机遇就在眼前,他心中坚信着,只要得到这上古仙族的仙骨,他一定能觅得一丝仙缘,成功突破。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自然是十分激动的,双眼的急红,按耐不住兴奋:“还不能进去吗?若是被人抢了仙怎么办?”

  之前那位四大护法中最为干净清俊的、也是唯一人修,含笑说道:“大哥,别着急,你瞧,那边明显不对劲,随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那光越来越红,您看像不像是血染红的?”

  巴维并不知道什么太多的阴谋诡计,他一向是以拳头说话的,只是因为这位人修阮青小确实曾经帮过他很多,所以他有时候愿意听他一言,左右这么久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一会吗。

  他旋即安静下来,只是目光如炬的盯着入口,恨不得将那些和他抢宝物的人都杀掉,可是,又不行,他要保持最强的实力来抢夺仙骨。

  顾鹤心中也是各种算计,大概心中有了一些成算了。

  “进去之后,在原地等我来找你。”顾鹤在涂山玉成耳边交代道,怕他这人吃不得亏,又加了一句:“如今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虽说若是一般阵法什么的,傀儡丝的作用不会让我们分开太远,纵使分开,在一个时辰之内,我也会找到你。只是请真君忍着些脾气,因着现在修为还未恢复,别和旁人硬刚,一切等我来再说......”

  涂山玉成眉宇微蹙,拿一种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他,表情严肃,一边走一边说道:“我长你三百岁,你将我视作三岁稚子吗?”

  这种婆婆妈妈的关心,是涂山玉成从小就没有过的,他何曾让别人担心过,从小便被誉为千年难遇的修炼天才的他,随着修为精进,思想也是十分早熟的。

  在他有记忆以来,旁人对他最大的评价便是稳重,沉着,为人严谨清高,少年老成,现如今被这般关心,就好似他是他牵着的野马,顾鹤一松绳他便会撒欢惹事,无恶不作似的。

  但是明明,他才是他的妖宠才对。

  顾鹤被他严肃、戒备的模样弄得有些好笑了,只是抬手将他手指握住,借他一点妖力,低声道:“无事,想来真君一向是能忍的,是我多虑了。”

  涂山玉成听到这话并未感觉到顾鹤在夸他,感觉他被比喻成了他涂山湖里的大龟叔了,若不是手指被他捏住,正在忙正事,他是要抽回来,不让他碰的。

  但是这一幕落在身后李川穹的眼中,就像是尖锐的剑扎进他心里,证实了两人在一起的想法,心中脑补了很多,想着若师尊是愿意的,他再找顾鹤麻烦是不是师尊会责怪。但是不找,他又咽不下这口气,等等,胡思乱想。

  半点没有即将入生死难料仙府的自觉。

  甫一靠近,穿过似水一般的幕布之后,手伸进去便消失了,看不见里头的场景,但是感觉到有一股吸力将他往里面拽去。

  顾鹤感觉眼前一闪,就处于一个大殿之内,古色古香的大殿,就好像王公贵族住的的宫殿,少了一丝仙气,多了一丝世俗之气。

  两边立着的红柱上刻着金色的五爪金龙,显得贵气十足,他往后一转,便看见就如顾鹤刚刚猜测的一般,远处台阶之上,放着一个龙椅,身后双龙环绕,呈现戏珠之态。

  这府邸的仙人应该出自皇族。

  然而变故突发,原本还好好的龙椅红柱,突然扭曲起来,龙椅化作狰狞的金龙向他飞来,利爪坚硬来势汹汹。

  而旁边的四根柱子也化作了头上长得牛角怪物的形状,脸大如盆,气喘如牛,尖牙利齿,踩着沉重的步伐便朝着顾鹤跑来,一下,一下,震耳欲聋,而宫殿因为少了四根柱子的支撑,摇摇欲坠。

  随着四个红脸怪物的脚步,头上的屋顶一块一块落了下来,顾鹤召唤出骨剑,从四面围过来的怪物还有头顶的飞龙让他一时间无法脱身。

  心中焦急,旋即和他们打斗在一起,好在那些人看起来凶恶可怖,但是修为倒不是那么高,顾鹤因着这些天飞快提升修为,已经到了元婴巅峰修为,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突破。

  交手时他便感觉到了,五只中最厉害的也就大概金丹后期,只是被围攻,他一时间无法突围,心中有些着急,骨剑一震,发出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骨剑上黑色符文乍现。

  而围攻他的人似不能人言,只能发出一些类似难听的兽吼,完全无法交流,他们眼底只有杀戮,双眼中没有一点人类的情感。

  剑插入一个红色怪物的胸前,白色骨剑染上了鲜红的血,剑上符文似会饮血,逐渐让血迹融入了符文之中,一个红色怪物倒地,随即另外一个怪物挥舞爪子从旁边冲了上来。

  锋利爪尖来势汹汹,托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尸体,剑壁用力,拿着尸体挡住了他的攻击,随着那只怪物的爪子深入同类体内,抓住机会,顾鹤踹翻了他,然后割破了他的喉咙。

  死了两个怪物之后,他不愿再继续纠缠,心中闪过一丝不对劲,持剑闪身离开,可是外面也是打斗的场景,而且是怪物一起自相残杀。

  他路过的时候,就有各色怪物缠上他,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的东西、以及红色大朵食人花张大嘴挨边就咬、鱼也上岸了,鱼头人身的怪物……等等各色各样,只有一点相同,见人就杀,逢人就咬。

  还会同类相残。

  顾鹤跟着傀儡丝的指引很快寻到了地方,是一处宫殿的偏殿,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传出半点声响,门窗也没有破损。

  “涂山玉成。”他低声呼唤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可是他已经感应到了,涂山玉成就在这附近,也许就在这扇门之内。

  傀儡离开主人太久,会自动认为是主人抛弃了傀儡,会对傀儡进行惩罚,意识会逐渐消失,到最后失去人的意识,变成真正的傀儡。

  来不及多想,顾鹤直接踹开了,只见很快从旁边伸出一根带着锋利荆刺的藤蔓向他袭来,顾鹤猛地往后一退,那藤蔓继续跟了上来,紧追不舍。

  顾鹤用骨剑轻而易举的砍断了树枝,鲜红血液又从伤口溢出,那强烈的、熟悉的感觉让顾鹤惊呼出声:“涂山玉成!”

  往里面看去,光线微暗,但是从外面折射的光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躺着三四具怪兽的尸体,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床榻塌陷、桌椅折断,背光的暗处站着是一个碧绿的类似莲花精的东西,头上还开着花。

  他似听不懂他说话的,继续攻击他,半点也没手软。

  顾鹤没有再伤他,而是动用了傀儡术,控制住他,然后和他传达他是谁的讯息,但是无人应答,根本无法沟通。

  没有办法,他只能找绳子将他捆起来了,然后将藤蔓每一根都绑好,限制他的生长,最后将绳子拴在自己手上,失去攻击能力的莲花突然就不动了。

  就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他伸出了绿芽拍了拍顾鹤的肩膀,舒展着枝叶,收起那尖锐的荆棘,虽然还是长得异常丑陋,但是顾鹤还是看出了一丝丑萌丑萌的感觉。

  这人确实是涂山玉成,他在这处偏殿醒来,一来就被围攻了,他虽然成了傀儡,离开顾鹤便会逐渐虚弱,那特殊体制还不能轻易动用身体的灵力,但是再来之前他找顾鹤借了一点。

  再加上忍着血肉被抽离的感觉,强行动用储存在身体的灵力,最终还是打败了那几人,而他也身受重伤了,后来就一直躲在偏殿不曾出去。

  后来就是顾鹤来了,但是顾鹤在涂山玉成眼里完全变成一个白毛怪物,长着一副扭曲的丑陋脸孔,獠牙都已经长出了嘴,挂在嘴边,一进来就像是要朝着他动手。

  然后涂山玉成就再一次出手,但是杀伤力并不大,直到他被绑住,也没见这白毛怪物杀他,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他也许是顾鹤,就伸出手去碰了一下他。

  在他示弱之后,束缚便被解开了,虽然白毛动物还是呲着一口尖利牙齿想要咬断他的喉咙似的,但是他却安心了不少。

  顾鹤见他那树枝都蔫了,便知晓他怕是不好,关上门,又加固了一层阵法,就捏着他的小嫩芽,给他施肥......哦,不是,给他疗伤。

  见他原本蜡黄蔫了的圆形荷叶逐渐变绿,花瓣逐渐伸展露出满是圆孔似的莲蓬脸庞,被安抚治愈的莲花逐渐在风中摇曳起来,时不时划过他的脸,他的手心,还有他的肩颈。

  若不是这只莲蓬还是面无表情,且有些丑陋的,顾鹤也许真的觉得,这是涂山玉成在撩拨他,很快他将那荷叶悄悄推开了一些,实在是这怪物也太丑了,花枝招展的对着他,他有些吃不消。

  只见那莲蓬微微转头看向他,愣了一下,那片荷叶又动了动,直接伸进他怀里,荷叶边边还十分有人性化的拍了拍他的脸,将他整个脸都捂住,搓了搓。

  顾鹤拉下他的叶子,拍了拍,也不动了,在大莲花旁边坐下,与他肩膀靠着肩膀坐下,这次倒是大莲花不乐意了。

  大莲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伸出碧绿枝丫将他往旁边推了推,两人之间隔出一条楚河汉界来了,大莲花蹲在旁边,那藤蔓上还在不断生长着嫩芽,有时候还会生出莲花,然后又默默凋谢,花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