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时律没敢再乱动, 还是于融最先反应过来。
他松开自己的手,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肖时律胸口的衣服被自己攥的皱巴巴的, 又上手拍了拍,想把布料展平。
“呀……衣服都皱了……”
“你……”肖时律连忙抓住于融乱动的手,直接握在自己的手心,紧张地眉头都皱了起来, 一时着急,连语气都有些急迫:“你别乱动!”
你再在我胸上乱摸, 就真的要把我摸…了啊!
有点凶,于融被吼得一愣。
于融愣了几秒,低着头, 听不出来什么语气,“抱歉……”
肖时律烦躁的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想把自己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全部赶出去, 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只是在于融眼里,这些动作, 是在赤裸裸地宣告着,他很排斥。
排斥和自己有肢体接触,排斥自己的触碰,排斥他整个人。
因为他是gay。
没有哪个直男会喜欢一个gay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肖时律也不例外。
他可以撒娇耍赖黏人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
却在一旦有什么真正的肢体接触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 仍然是排斥。
也许在他们直男的世界里,他和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可能只不过是直男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举动。
全是他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的心动。
于融把自己的手从肖时律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刻意拉开与肖时律之间的距离, 避免与他再有什么接触。
肖时律手里一空, 下意识地想再把手牵回来。
被于融躲开了。
肖时律没有牵到想牵的人,手僵在半空中。
所以……于融这是在委婉地拒绝自己吗?
肖时律默默地把手放了下去。
两个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越往里走,人越来越多,嘈杂、拥挤、闷热。
肖时律本就心烦意乱,人又多又吵,整个人的情绪也越来越焦躁。
“这里好像就没有卖杯子的啊,你知道哪里有卖杯子的吗?”
于融:……
你压根不知道去哪买你就带我来?
“……我不知道。”
“那你的杯子在哪儿买的?”
“……基地里的小卖部。”
“基地里就有?”
“嗯。”
“那我回基地里再买吧。”
于融:……
你早说啊,回基地里就有的东西,还非要跑这么远跟这么多人挤了一晚上。
又热又累,还被吵得脑壳疼。
烦。
两个人又顺着人流走了半天,这才从那条步行街里挤出来。
好不容易从喧闹的地方离开,两个人拐了个弯,走到了一个街角公园。
公园里灯光昏暗,人也不多,和刚刚的环境相比,简直是安静的不行。
于融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长椅,坐在椅子上歇脚。
肖时律扯着T恤的领口透气,“热死了,人怎么这么多,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大学生。”
“学校放假了吧,”于融双腿交叠,手撑在椅子上,叹了口气,“真年轻啊……”
肖时律侧头,笑道:“你才十八,按年龄今年才上大一,你感慨什么呢?”
于融抿了抿嘴角:“没什么。”
肖时律觉得于融情绪有点不对,“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
肖时律侧头观察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生气了?”
“没有。”
“你就是生气了……”肖时律笃定道:“你平时说话不是这个语气的。”
于融无语了几秒,“那我应该什么语气?”
肖时律被问住,“反正……不是现在这个语气。”
于融把头侧到一边,没有回答。
肖时律等了一会儿,又问:“是因为我吗?”
“不是。”
“那就是因为我了……”肖时律往于融旁边凑了凑,“我哪里惹着你了?”
“……你是怎么翻译出来的?”
见于融承认,肖时律悬着的心放下一半,笑着凑了过来,“你别生气嘛,我哪儿惹着你了你给我说,我道歉,行嘛?”
于融拿这样的肖时律毫无办法,“不用,真不是因为你。”
“那是因为什么?”肖时律不死心道:“你和我说说呗。”
“什么也不因为,就是刚刚人太多了,挤得心烦。”
“你骗我。”
“……”
“到底因为什么?”
于融哽住,肖时律怎么比自己想的还细心?
他怎么看出来的?
于融叹了口气,认真道:“我没有因为你生气,我心情不太好是我自己的问题,真的不是因为你,你不用道歉,也不用哄我,行吗?”
肖时律看着于融的脸,突然问道:“是因为杨明阳吗?”
于融:?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肖时律见于融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猜对了,自己的情绪也一下子烦闷起来。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会喜欢杨明阳那样的人。”
于融:……
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喜欢杨明阳……
于融思考了一会儿,想起来[于融]的日记,站在[于融]的角度上,认真分析着:“可能……是因为他在学校里比较优秀?”
肖时律看着他,没接话。
于融自我分析着:“他长得也好、家境也好,学生会的部长,又会打球又会打游戏的,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像这种十几岁的年纪,很多时候都会有这种的心里吧,一个人有越多的人喜欢,那么喜欢他的人就会越多,逐渐地就会变成校园里的焦点人物,大家都喜欢他,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肖时律感觉心里闷闷地,敷衍的“哦”了一声。
于融回想起日记本里那些晦涩的文字,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十几岁的孩子,哪懂什么是喜欢啊,怎么就……”
话说了一半,想到肖时律还在旁边,自己也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于融忙住了口。
他替[于融]感到不值,因为那样一个人,最终走到这样的结果,他心里为[于融]不平。
杨明阳在单独把他叫出去之后,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不是他把情书挂在论坛上的啊’、‘是他某某朋友嫉妒他才把情书泄漏出去的啊’、‘那个他所谓的女朋友是他家里逼着他见面的门当户对啊’、“他根本不喜欢人家只是敷衍家里人啊”之类的。
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以为牵强地解释几句,就又能获得他的欢心一样。
于融问他。
在他被所有人谩骂的时候,你去找过他吗?
杨明阳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会儿说自己忙,一会儿说自己不知道,一会儿又说自己在战队里出不去,没法联系他。
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
于融又问他。
那让你现在和所有人公布,你也是gay,告诉所有人你非我不可,你敢吗?
杨明阳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时机不到’、‘这样很幼稚’、‘我们是公众人物’之类的,就是不敢明确地回答。
于融笑着摇了摇头。
杨明阳见于融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的舔狗样子了,一时气急,质问他:“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于融被逗笑了,“你PUA别人的手段,也太拙劣些了。”
杨明阳气得咬牙切齿。
于融扬了扬手里的手机,临走前告诉他:
“你和我说的所有话,我都录了音,”
“我会发给你的父母家人、亲戚朋友,还有你的女朋友,噢对,现在是未婚妻,”
“让他们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踩着别人的真心当玩笑的样子,”
“真丑。”
杨明阳被气得跳脚,指着于融谩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于融看着他无能狂怒,笑道:“有这骂街的功夫,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去和他们交代吧。”
-
于融回过神来,发现肖时律盯着自己看了半天,已经好久没有说话了。
“怎么了?”
肖时律开口:“你刚才,在想什么?”
于融没想撒谎,诚实道:“在想杨明阳。”
肖时律:……
你大可不必这么诚实。
肖时律心口堵了半天,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
他已经很久没怎么抽烟了,今天出门的时候,把剩下的半包烟随手揣到了兜里,皱巴巴的,显然已经放了一段时间。
“介意烟味儿吗?”
“没事儿,你抽吧。”
肖时律把烟叼在嘴上,又从兜里翻出来一个打火机。
“啪嗒”一声,火苗窜出来,照亮了肖时律的侧脸。
火光一灭,只剩猩红的一点,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灭。
肖时律用另一只手夹着烟,吐烟的时候还专门侧头偏向一边,怕呛着于融。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于融看不清肖时律的脸。
烟着了一半,肖时律没忍住,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
“嗯。”
于融心道:知道你还抽?
“吸入二手烟对身体也不好。”
“是啊。”
于融无语地想:知道你还让我抽二手烟?
肖时律顿了一下,突然又没了下文。
肖时律侧头,看着自己夹着的烟。
没意思,不想抽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冒出来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管我了?”
于融被问的莫名其妙的,“啊?”
“抽烟对身体不好,二手烟对身体也不好,”肖时律的声音低沉,闷闷地,“那你怎么,不管着我……”
于融歪头看着肖时律,他的脑袋耷拉着,语气也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难以名说的状态中。
于融突然有一种错觉:
肖时律现在这个样子……
很像一条受委屈的大狗。
需要哄哄他,需要抱抱他,需要摸摸头,再给他一根儿最心爱的骨头,
需要直白且热烈的告诉他:“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狗狗,我最喜欢你啦~”
他才能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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