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煦上完朝回来,拜别了皇帝,就带着家人搬出了皇宫,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宫门内外盯着,目送着他们带着十几车的东西朝东大街走去。

  这十几辆车大多数是御赐之物,贵重无比,就连那几辆马车也是皇帝赏赐下来的,奢华舒适,精美绝伦,非常招人眼红。

  “若论如今朝中谁最得宠,莫过于顺王殿下啊。”一行官员跪在宫门两侧,给顺王让道。

  魏丞相落后一步出来,眯着眼看着这番动静,心思难辨,他的门生走上前说:“相爷,顺王如今风头正劲,咱们是否要早做决断?”

  魏丞相淡淡地回答:“急什么,无论谁上位,只要我们保持中立,总不至于被牵连,万一站错了队,那才是万劫不复。”

  “顺王如今的恩宠,加上他的才能,其他几位皇子很难越过他去吧?”

  “这皇位有时候可不是谁得宠谁就能坐的上去的,三皇子四皇子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顺王殿下可是非常看重寒门士子的。”

  “那您……”

  “让他们兄弟争去,谁登上皇位我们便支持谁,谁能说我们的不是?”

  “是,您说的对。”门生心里想,话虽如此,但有从龙之功与没有是完全不同的待遇吧?而且他确实喜欢顺王的为人。

  皇帝不仅赏赐了府邸,连带下人都一并分派来了,李煦身边一直没多少人伺候,但到了京城,就算摆架子也得把身边的下人填充起来,因此来者不拒,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思。

  王府很大,贺遵看过一次后哪都没看上眼,但也没什么好改的,京城中王公贵族的府邸大多如此。

  李煦搬进了正院,下人们忙着归置东西,他在自己的院子里走了一遍,只觉得景色优美,环境幽静,对此也挺满意的。

  他依然把小公主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里,如今小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成群,他依旧不放心让她住太远。

  “王爷,可要给寇将军留个单独的院子?”刘树来请示说。

  “不必,他来了自然住正院,这院子里的下人全换成自己人,其余人不准入院内一步。”分居已经够惨了,他怎么可能让寇骁来了还单独住。

  “这是必然,不过将军常来的话,总会落入有心人眼里的。”

  “那就让他们看去,本王宠信个把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寇骁此时也在逛王府,偌大的王府护卫都由寇家军担任,因为李煦没有招收护卫队,皇帝对他又怜爱了几分,不仅允许上千名寇家军进城充当他的护卫,还允诺他可以将王府护卫队的编织扩充到一万人。

  王府的布防图需由寇骁亲自布置,也正好借着这个名头他能光明正大地在王府住几天,以后有事要来王府也合情合理。

  顺王的乔迁之喜是大事,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借着这个机会结交顺王,哪怕是三皇子党也想借此机会去探探顺王的底。

  喜宴安排在福来酒楼,这种做法在贵族中很罕见,李煦直道家中还未安顿好,不便宴客,而且王府也没个象样的厨子,还不如在酒楼吃的畅快。

  李煦向来向来对自己的私人领地很看重,在南越时,他喜欢那儿的官员和百姓,自然愿意打开大门欢迎他们来做客,但这京中的文武百官,还是算了吧。

  司徒勇也收到了请帖,整个京畿营顺王只请了三个人,再往下的将领可就没这个面子了。

  司徒勇砸吧砸吧嘴,心道:也不知道喜宴当日寇骁会以什么身份站在顺王身边,过了这许多天,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两个男人成亲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以后都不要嫡子了?

  请客这天风和日丽,京城刚入春,到处是清新的味道,一辆辆马车停在福来酒楼门口,每一位来客不是朝中重臣就是勋贵王侯。

  这是李煦第一次这么全面的接触大燕王朝的上级社会圈,朝臣他都认识,但勋贵与王侯却不太熟悉,好在他无需认识每个人,看得顺眼的多说两句话,看不顺眼的不予搭理,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王爷,赵大人来了。”刘树跑来汇报道。

  李煦坐得很稳,听到赵曙来了也只是淡淡点个头,等对方过来与他见礼后,李煦才笑着说:“赵大人近些日子总是因病告假,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赵曙最近过的很不好,贪墨案的结果与他想要的南辕北辙,他好几个门生都因此受到牵连,这其中必然是顺王的手笔。

  赵曙不是胆小的人,但玩弄权术自认比不过顺王,只能告了病假暂避锋芒,而且这样也给顺王一个示弱的印象,方便他们之后的行事。

  “王爷的乔迁之喜,微臣自然要来讨杯喜酒喝的,只是王爷为何没在王府宴客呢?您匆忙搬进去,更应该让大家去给您暖暖房。”

  “就是因为太匆忙了,准备不足,不如酒楼方便,何况这福来酒楼也是本王的,不算太离谱。”

  众人这才想起,这座京城最大的酒楼也是顺王名下的,当初这酒楼在京城异军突起,声名大噪,每日宾客满棚,绝对是日进斗金的好地方。

  赵曙好心提点道:“王爷乃皇室子弟,按例是不能行商的,而且商人地位卑贱,您如此身份行商人之事,怕是有损皇室形象。”

  关于这一点也是朝中大臣略有微词的地方,虽然各家各户多多少少都有私产,但很少会有官员亲自经商的,这传出去是丢人的事,没想到顺王不仅敢承认,还不以为耻。

  李煦摊摊手,无奈地说:“本王也是被逼无奈才如此行事,南越有多穷你们没去过不知道,本王若不想方设法赚取钱财,怕是饿死在南越了。”

  站在一旁的寇骁挑挑眉,声音低沉地反驳:“王爷言重了,南越虽然穷,但集全南越之力供养一个王府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然,也只管温饱而已。”

  此话一出,众大臣哄堂大笑,他们怕是没见过如此坦率的人了,真不愧是蛮夷之地来的人,也太敢说了。

  司徒勇掩面,不敢去看顺王的脸色,心想:顺王那样的天之骄子为何会看上寇骁啊,这两人从小生活环境迥异,按理不该走到一起啊。

  他放下手,注意观察了两人一会儿,然后被他看出了点门道,比如,两人身上的衣裳居然是同个款式的,只是颜色不同,腰上的玉佩还是一对的,甚至连手指上套着的指环也是一模一样的。

  这……还敢更光明正大点吗?

  司徒勇如果事先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往那处想,但知道了,就处处是破绽,比如两人对视的眼神,偶尔的肢体接触,都能看出亲密无间。

  “寇将军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本王是封地之主,怎么能只受百姓供奉而不付出呢?能让封地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本王的责任。”李煦大义凛然地说道。

  不少文臣都暗暗叫好,顺王爱民他们早有耳闻,但是愿意为百姓如此付出还是令人敬佩的。

  寇骁单膝跪在李煦身前,诚挚地说:“王爷的大恩末将铭记于心,南越百姓也铭感五内,若非王爷牺牲名誉替南越拓展商贸,开源节流,南越每年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

  李煦扶他起来,手掌握住他的胳膊捏了捏,将他拉到身边站好。

  过了今日,不管朝臣们心里怎么想,京城的百姓必定会拜倒在顺王的仁义之名下,有如此舍己为民的王爷,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呢?将来如果是顺王登基,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不说这些了,如今这些产业虽然是王府名下,但本王也不怎么参与了,毕竟商事不如国事重要。”

  大家自然是要赞颂顺王的美德,不管真假,到场的宾客里大多数都被感动了,至于感动过后会不会想要朝顺王靠拢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京城如今最受欢迎的那支施工队听说也是南越来的,不知王爷可认识?”孔敬最近与顺王走的近,问话也更直接。

  李煦点点头,“自然,那些都是王府招揽的匠人,因为在南越没什么出路,才来京城拼前程的,不知道他们的手艺各位大人满意否?”

  孔敬做了个揖,“原来是王爷的人,那真是太好了,不知王爷可否通融通融,让微臣早日约到他们替孔府修缮房屋呢?”

  不少官员暗骂了一句:奸诈!也纷纷表示自己需要走个后门,早日约到施工队给他们家中休整休整,而已经完工的人家则露出得意的表情,看吧,他们多有先见之明,占尽了先机。

  李煦有些为难地说:“本王没料到他们竟然能如此受欢迎,若只有孔大人一人,本王必定给个方便,但大家都想要的话,只能一视同仁了。”这样谁也不得罪。

  魏丞相原本老神自在地坐着,对他们的话题不感兴趣,听到这插了一句嘴:“不过是些匠人手艺而已,哪值得你们如此追捧?”

  孔敬不赞同地说:“相爷您可见过修缮过后的人家?”

  “自然,我那女婿家就刚修缮过。”

  “您不觉得各处都透着清爽与新奇吗?那明净透亮的窗户,那干净平整的地面,那些便捷的水管,还有各种舒适的家具,真不知道这些匠人是如此造出来的。”

  李煦没有把这些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造出来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经商已经够出格了,如果还做匠人之事,那就有些不务正业了。

  等用过午膳,送走所有客人,李煦也带着人回了王府。

  寇骁将司徒勇引荐给李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总之这一眼并不是那么顺眼。

  司徒勇心想:就是这个男人娶了寇骁,害他兄弟断了血脉,而他明明是喜欢过女子的,他一定不是真心喜欢寇骁的。

  而李煦的心理活动是:这就是寇骁看重的那个结拜兄弟啊,长的倒是人模狗样,年纪看着并没有大多少,而且一看就是不太正经的人,说不定寇骁脸皮这么厚就是受他影响的,近墨者黑!

  两人当着寇骁的面和和气气,说着当前局势,说着军中势力,仿佛是很亲热的自己人,寇骁坐在一旁都有些插不上话。

  “当日卑职与骁弟说了一些,没想到短短几日,就听到有人事变动的消息,王爷真是动作迅速。”司徒勇没料到李煦有这样的魄力和能力,震惊了许久。

  骁弟?李煦差点没能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他轻轻斜了寇骁一眼,心想:都这把年纪了还如此肉麻,当年他们一起玩闹时还不知有多亲密呢。

  他淡淡地说:“全靠司徒将军给的名单与提示,本王才能如此顺利,司徒将军若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

  司徒勇拉下脸,朝他拱拱手,“王爷此话就太生份了,卑职并非是想要用此换什么东西,不过是与骁弟的情谊罢了。”

  李煦当着他的面握住寇骁的手,笑着说:“司徒将军别动怒,本王没其他意思,本王与寇骁的关系你也知道,既然你与寇骁是兄弟,也就是本王的兄弟,一家人确实不必太生份。”

  司徒勇有些牙疼,他从未见过喜欢男人喜欢的这么明目张胆的,“王爷抬举了。”

  “好了,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太客气。”寇骁听着别扭,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现气氛有些异常,他说:“时候不早了,司徒兄先回去吧,明日到军营再聊。”

  司徒勇告辞离开,寇骁一把抱住李煦问:“王爷怎么了?不喜欢司徒?”

  李煦瞅了他一眼,咧开嘴叫了句:“骁弟?原来你们之间是这样称呼的,挺暧昧啊!”

  寇骁不明所以,“我俩是结拜兄弟,正常也是以兄弟称呼的,这个有问题?”

  不!没问题!是我有问题!李煦心想,他居然会因为一个称呼而吃醋,可见他的心胸也只有针尖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