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只见从天而降一名黑衣人,全身包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一把匕首锋利地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刀尖直指顺王殿下,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惊呼出声,大喊:“小心!”

  李煦此时刚从铺子里出来,正准备登上马车回宫,就在他弯腰上马车的那一刻刺客突然袭击,而他身边只有一个刘树离他最近,正扶着他上马车,他的护卫分列在马车两侧,因为围观的人群太多,他们持枪拦着激动的百姓不让他们靠近马车,因此腾不出手来保护顺王。

  还有一名高大阳光的青年站在店铺门口,正与雷掌柜说话,两人应该是旧识,一个在说,一个拼命摇头。

  刘树吓得腿软,用力推了李煦一把,尖叫起来:“快保护王爷!”

  李煦被他推进马车,但也因为此,他趴在马车上一时没能爬起来,那把尖尖的匕首眼见就要插进顺王的后心,而反应过来的侍卫们急忙回防,却依旧晚了一步。

  不少胆小的人急忙捂住眼睛,不忍心看那血溅当场的画面,就在此时,正与雷掌柜说话的青年转身将身上的一锭银子朝刺客丢过去,那速度奇快,准头奇准,打在了刺客的手腕上。

  刺客手腕一偏,匕首擦过李煦的肩膀削下了他一缕头发,李煦立即打了个滚由趴改成仰躺,刺客见一击不中,匕首再次高高举起,李煦伸手抵挡了一下,匕首割破了他的袖子,在他胳膊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立即奔涌而出。

  他今日穿的是月白色的锦袍,外头罩着雪白色的狐裘,雪白的颜色沾染上鲜血格外刺目。

  寇骁看到那赤红的颜色眼睛也跟着红了,一跃而起冲过来,将刺客一脚踹飞出去,一旁的侍卫见状,立即围攻而上,眼看着枪头就要将刺客刺穿,那人却突然从缝隙里翻滚出去,一手扯过一名妇人,匕首架在她的脖颈上,吼道:“别过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妇人惨叫一声,脖子上出现一条细细的伤口,侍卫们才不在乎一个小妇人的生死,就要冲上去,然后听顺王大喝一声:“住手!别伤了人质!”

  此时,周围的百姓争相逃跑,再也没人敢看热闹了,尤其是离马车近的百姓,吓得四处逃窜,看到有掩体的地方都急忙钻进去。

  街上乱成一团,侍卫们不敢出手,一部分围着马车保护李煦,一部分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名刺客。

  “放下武器!本将军可以饶你不死!”寇骁上前一步说,他死死盯着那名刺客,不敢相信这是雷骆安排的人,因为他从刺客身上看到了杀气,刚才如果他慢了一步,那把匕首肯定要刺入李煦的身体。

  他就知道,就不该相信李煦的鬼话,就不该同意这场刺杀的安排,这要是被人钻人空子,他后悔都没药吃。

  “你们后退,否则我就杀了她!这街上人多,就算我死也要拉上几十个垫背!”

  “废话真多!放开她,本王保证放你离开。”李煦坐在马车上说。

  那刺客观望了一圈,带着人质朝着人少的方向退去,“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本王一言九鼎,但若你敢杀人,本王保证叫你死无全尸!”

  “那就请王爷让侍卫放下武器,还有那位……”他指着寇骁说:“最好离我十丈远!”

  “行,但你也得把人放了!”

  两边慢慢协调,最终,那刺客离马车二十丈远,然后将妇人用力抛出,人几个跳跃,上了一旁的屋顶,眨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分出十人去追,不论生死,一定要将人带回来!”寇骁命令道,然后跑回马车旁查看李煦的伤势。

  李煦心里有数,“只是皮肉伤,伤口也不深,别急!”

  寇骁眸色渐深,紧紧地握住李煦的手腕,一边替他止血,一边小声问:“是我们安排的人吗?”

  李煦又不认识雷骆安排的人,所以摇摇头,小声回答:“不知,不过看着不像啊,刚才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死定了!”

  寇骁手下用力,恶狠狠地说:“活该!让你敢想出这种狠招!”

  雷骆吓得魂不附体,腿软地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您没事吧?”

  寇骁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简直想活剐了雷骆,“把他一起带回去,本将军有话要问。”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大街此时一地混乱,到处是跑丢掉的鞋子和随身对象,有掩体的地方藏满了人,抖抖索索的不敢出来,繁华大街此时安静极了。

  很快,有马蹄声由远到近,城卫营与京兆尹的衙役同时抵达,看到混乱的街道以及马车旁围着的侍卫齐齐冒出冷汗。

  若是顺王在京城大街上出了事,他们这些人绝对难逃一死。

  “王爷,卑职护驾来迟,请王爷降罪!”

  李煦伸头看了他一眼,这城卫营的人应该也是羽林军的一部分,估计也是安庆平的手下,“先去追刺客吧,如果能将人抓住,功过相抵,否则……”

  “是是,卑职这就去处理!”那城卫营的校尉暗道倒霉,怎么偏偏就让他遇到这种事,京城这么大,那刺客早跑没影了,谁知道躲哪里去了?

  “王爷,不知那刺客长的什么模样?我等搜查也好有个参照。”

  李煦叹了口气,“对方有备而来,一身黑衣,只知人约六尺高,不胖,眼睛是单眼皮,右上手背上有道伤疤,其余一概不知。”

  “多谢王爷指点,我等一定尽力搜查!”那校尉带着人跑了,留下京兆尹的衙役颤巍巍地跪在街上,他们与城卫营的职责略微不同,这京城发生的一切大案要案他们都要负责,顺王在北大街遇刺,上头绝对要治他们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

  李煦没空管他们,寇骁将他拉进马车做好,然后直接回宫去了,李煦庆幸今天出来没带小公主,否则这混乱之下伤到她就不好了。

  雷骆坐在他们二人对面,“王爷,属下安排的人是一名游侠,属下曾救过他的性命,他平日就城郊外的小村子里做长工,刚才那刺客确实是属下安排的人无疑,可……”

  雷骆一时间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真行刺还是假行刺了,他迫切的想找到人问一问,今天这场行刺无论谁在现场都能看出是真的,绝对不存在一点做戏的可能,如果不是寇骁及时,李煦现在绝对身负重伤。

  “他叫什么名字?是何时遇上你的?又因何被你所救?”寇骁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

  雷骆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总结起来也就几句话,他们相识时对方并不知道他的身份,雷骆也没要他回报,只是当时对方说过,此生可以为他做一件事,无论何事都行,他才会想到这个人。

  “那你是如何交代他的?可有说过只是做戏而已?”

  雷骆看了李煦一眼,低下头“嗯”了一声,“没告知他要行刺的人是谁,只告诉他王爷今日的穿着和长相,此外,交代过只是假装行刺,但不能让人看出端倪,也许,他以为这样才更逼真吧。”

  “哼!”寇骁冷哼一声,当然逼真,他吓得魂都快要没了。

  李煦听完瞥了眼自己的胳膊,说道:“那真是难为他了,现在回想起来,刚才他从天而降时速度应该是控制过的,否则第一下本王就避不开。”

  雷骆暗暗松了口气,到底是伤了李煦,他愧疚极了,问:“王爷,可要派人去将他抓来?不知他可有回去。”

  寇骁摆摆手,怒道:“不必,就让官府就找人,王爷此时不宜管这个,向官府施压,把此事闹大,不能让王爷白白受伤!”

  李煦拍了拍他的手,让他稍安勿躁,告诉雷骆,“你若是能联系上他,就给他一笔金银,让他趁早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雷骆搓了搓手,有些不知所措,低声说:“原本我与他说好,今年回南越时会带上他一起,还说要替他引荐给王爷,谁知……”

  “行,那你让他去南越吧,至于本王这边就不见了,把他交给叶长青,这么好的人才不留下来可惜了。”

  寇骁心里有气,恨不得将那人碎尸八块,但李煦发话了他也不会反驳,反正如果人留在南越,他总有机会报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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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宫里,皇帝先一步得到了消息,等在御书房门外,见到他白衣上的血迹,怒气冲冲地问:“好端端的为何会遇刺?是何人所为?凶手可抓到了?”

  李煦在路上稍微花了点妆,让自己看起来更虚弱些,他纯色偏淡,此时有些发白,“让父皇担心了,儿臣刚回京城,还是第一次出宫,实在不知与谁结仇,那刺客武艺高强,杀人未遂就抓了人质威胁,儿臣身边带的人太少,让他逃了,不过城卫营的士兵已经去追捕了。”

  但二人心知肚明,一个脸长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一旦跑了就等于鱼入大海,根本抓不到。

  “先让太医来看看伤势。”皇帝一脸怒气,大声交代赵公公:“让京畿营统领、京兆府尹和城卫营的人来见朕!”

  “喏。”

  李煦就在御书房等着太医,他的伤其实不重,就是被刀尖划破了一层皮,这时血已经止住了,放到寇骁身上就等于没受伤一样。

  但他毕竟不是寇骁那样的糙汉子,白玉无瑕的肌肤突然多了一道伤口,他自己不觉得如何,寇骁每看到一回眉头就皱的紧紧的,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

  太医诊断过后,无非是说了些失血过多、体虚之类的官面话,最后开了几副调理身体的药就离开了。

  李煦起身对皇帝说:“父皇,儿臣先回去沐浴更衣,您不必担心,只是小伤而已。”

  皇帝当然知道是小伤,但伤势是小,这件事的恶劣程度却非常大,敢在京城天子脚下当街行刺皇子,不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未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他看了一眼李煦,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外头的事情别管了,朕会替你找到凶手。”

  “多谢父皇!”李煦由刘树搀扶着离开。

  刚回宿羽宫,就见小公主焦急地跑出来,拉着他问:“父王,姝儿听说您遇刺了,您受伤了?”

  李煦把胳膊抬起来给她看看,安慰道:“不碍事,一点小伤而已。”

  小公主确认他没事才没让眼泪掉出来,天知道她刚得知李煦遇刺的消息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抱着李煦哭诉道:“父王,您一定不能有事,姝儿不能没有父王。”

  “好,你放心,为了姝儿,父王也会长命百岁的。”

  小公主破涕为笑,见寇骁冷着脸站在一旁,以为他在自责自己没把父王保护好,走过去拉着他的胳膊说:“母妃,您别伤心,父王没事就好。”

  寇骁嘴角抽了抽,提醒道:“殿下,在这皇宫里,您可不能喊我母妃,被人听到了如何解释?”

  小公主吐吐舌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其实并不会每回都喊母妃,只是她以为寇骁爱听这个称呼,才喊出来安慰他的。

  事实证明,大人和小孩是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李煦这一趟出去确实有点累了,泡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躺床上休息去了,为了营造虚弱的形象,他准备在床上躺三天。

  皇帝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当日就让各衙门去查刺客,还有幕后凶手,并且要求在五日内破案,否则各衙门的领头人乌纱不保。

  大家叫苦不迭,刺客找不到还可以找个替罪羊,可这幕后凶手要怎么查?万一查到某位皇子身上,他们是交代还是不交代?

  这京城中,敢行刺顺王的人能有几个?

  但再怎么不情愿,他们也不能不去办,否则可不单单是乌纱不保了。

  除了这些人,李煦遇刺的事情宣扬开后,不少朝臣都暗中揣测,到底是何人所为,顺王刚到京城没几天,除了牵涉到贪墨案外,按理也不会得罪人啊。

  “由此可见,贪墨案顺王确实是被栽赃了,那幕后之人见一击不中只好剑走偏锋,这是一定要置顺王于死地啊,整个大燕中,谁与顺王有如此深仇大恨呢?”

  “那还用说,顺王碍着谁的道就是谁了,顺王死了谁最得意就是谁了。”

  一时间,官场上风言风语,矛头直指三皇子,而偏偏此时,有风声传出,说是三皇子这两年根本没在同洲守陵,而是跑到别处招兵买马去了。

  不管是真是假,三皇子的名声渐渐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