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煦这次回程不仅带了靳管事,还带了俘虏来的上万名避风岛护卫,乌家父子已死,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被俘虏后还算识相,并没有闹事。

  李煦准备用这些人组织几支建筑施工队,不仅可以在南越境内接些建筑工程,还可以去外地赚钱,当然,在此之前,李煦要求他们每人签下卖身契,以后赚来的钱也都属于王府。

  从逍遥自在的海贼变身为王府家奴,这群人并没有太抵触的心里,对他们来说,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而且按照顺王的意思,他们甚至可以去大燕所有地方,比他们以前龟缩在海岛上自由多了。

  没人知道,这支上万人的施工队最后会做出什么奇迹来,李煦现在也只是想物尽其用而已。

  从岛上带回来的财物运了整整五条船,这些钱财有一部分用来赏给将士,一部分充入王府私库,剩余的则作为奖励发给了全南越的大小官员,作为年中奖励,一场战争,劳累的不仅是将士,还有文官,没有这些文官搞后勤,寇骁也没办法安心在前线打仗。

  付出有了回报,这是每个官员最开心的事情,干起活来也不拖沓了,上头布置的任务也积极完成,他们都知道,以顺王的大方性格,只要好好干,以后的日子会更好过。

  日子平稳地滑到了五月,南越在此时已经要入夏了,战争带来的影响也逐渐消失,百姓们讨论的也多数是今年会下多大的雨,收成如何,以及顺王和寇将军的八卦。

  寇骁今年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可是他依旧未婚,因此关于寇将军的八卦流言就没消停过,尤其是关于他喜欢男人,并且这个男人是顺王的流言。

  同月,寇家的六小娘子果真找了个男人入赘了,那是个外地来的书生,听说在故乡被乡绅所害,逃难来到南越的,他能读会写,长相俊俏,做过几家的西席,然后在某一日遇见了寇府六姑娘,两人一见钟情,最终费了一段波折终成眷属。

  因为是招赘的喜宴,寇府完全当成娶妻来办,席面很大,南越有头有脸的人都请到了,李煦自然也收到了喜帖,但去还是不去就是个问题了。

  夜里云雨过后,他靠在寇骁怀里,懒洋洋地问:“你家人可否知道咱俩真正的关系?”

  “能猜到,没实据而已。”

  李煦侧头摸了下他的下巴,打趣道:“那我去了寇府会不会被乱棍打出来?”

  寇骁低头咬住他的手,用牙齿轻轻磨了磨,然后用舌头卷住吮吸,像是在吃什么美味大餐,半晌,他放开李煦的手指,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煦,“他们不敢,如果他们敢,我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求娶你。”

  “娶?你确定没说错?”

  “好吧,嫁,王妃确实比将军夫人的名头好听些。”

  李煦笑了起来,“放心,如果真心要嫁娶,本王一定给你最隆重的婚礼!”

  寇骁无所谓是嫁是娶,反正在床上的地位他已经占到便宜了,面子上的便宜就给李煦也没什么。

  当然,他不觉得他俩能有光明正大成亲的那一天,简直想都不敢想。

  婚宴当天,李煦还是去了,穿的比较低调,进门送上贺礼就被主人家请到了内堂,与寇骁单独做了一桌,谁也没敢来触霉头。

  李煦看到了那位年轻的赘婿,长的白白净净,一双桃花眼像是会勾人,模样当真是百里挑一的,难怪寇府六姑娘一眼就看中了。

  寇骁对这位妹夫很是不喜,觉得他长的油头粉面,甘愿入赘风骨不佳,被李煦奚落了一顿,要让妹妹招赘的人是你,如今人招来了又嫌弃人家不够有风骨,当真难伺候。

  寇府的婚礼全城轰动,百姓们因为这桩喜事热闹了好几日,谈论最多的还是寇府招赘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男方家世太低,寇六娘子又非君不嫁,只好让男方入赘,也有人说是因为寇将军早年在战场受伤坏了身体,无法娶妻生子,这才需要妹妹招赘延续寇家香火。

  无论哪种,对百姓来说都不是大事,寇家只要寇骁还在,就没有别人当家作主的可能,寇家军也只认一个主人。

  五月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发生,闽州城东西两区的两所学校建成了,揭牌的那一天李煦亲自去了,并且公告全城,开始招生。

  李煦原本还担心学生招不满,结果百姓们看到官员子弟都送进了这两所学校,急忙忙把自家的孩子也送来了,管他在学校能学到什么,能结识官家子弟就是天大的好事啊,说不定将来能得大人亲眼,鲤鱼跃龙门呢。

  甚至有远见的人家还会想,这两所学校是顺王建立的,如果家里的孩子成绩优异,将来是不是也能进西郊的工厂或者去王府做个管事,那可是无量前途啊。

  李煦暂时没想那么远,他只是想提高下一代的素质,无需他们多有出息。

  两所学校的师资力量都很雄厚,李煦当初招来的学子都在学校挂职,还有郡守府的中下层文官,不少人利用休沐日到学校任教,赚取额外的收入,而他们之所以如此积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纪大人乃是这两所学校的校长。

  就连姜秋明冲着纪大人的面子也在学校挂了一门兵法选修课,每个月开课两节,相当受学生欢迎。

  这日,姜秋明上完课后遇到了纪韩宇,他朝对方做了个揖,调笑道:“郡丞大人公务如此繁忙还能来学校,真是我辈楷模啊。”

  纪韩宇回了一礼,“听闻军师大人上课风趣幽默,深得学生喜爱,可见,这人若是金子,到哪都能发光。”

  “多谢大人赞赏。”姜秋明笑眯了眼,也不管他的称赞里有多少水分,“如今我家将军和王爷亲如一家,卑职与纪大人也算是自己人了吧?”

  纪韩宇面色一变,格外严肃地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姜军师知道的挺多,你家将军难道都不避讳的吗?”

  “避讳什么?这种事藏着掖着才引人猜忌,光明正大反而不怕流言蜚语,你瞧外头说了那么就的八卦流言,可有人当真过?”

  “还望寇将军能小心谨慎些,这种事总归不好对外人名言。”

  姜秋明有些得意地说:“这是卑职自己看出来的,没办法,谁让我天生长了一双慧眼呢。”

  纪韩宇无语地看着他,有点想将这位德行不佳的军师从学校里赶出去,否则不是误人子弟么?

  姜秋明朝他靠近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纪韩宇,说:“卑职不仅看出寇将军早已对王爷倾慕不已,还看出纪大人……您也……呵呵。”

  姜秋明没把话说全,纪韩宇眼中怒气横生,瞪着他,他不知道姜秋明想说的是什么,是说他也喜欢男人,还是说他也喜欢顺王,无论哪个,他都不想让别人知道。

  “姜军师很闲吗?”

  “还好,风平浪静的日子,本军师的才能得不到发挥。”

  纪韩宇冷笑一声,讥讽道:“上回攻打避风岛,也没听说姜军师出了什么神机妙策,想来不过是在军中挂个名而已。”

  姜秋明的笑脸僵住了,这话不止纪韩宇说过,不少新招入的士兵也有同样的感慨,只因为上一次战役,最出色的几项决定是顺王和寇将军想出来的。

  姜秋明苦恼地说:“有个太聪明的将军确实没卑职什么事,纪大人想取笑就取笑吧,哎。”

  纪韩宇知道他惯会做戏,高兴未必是真高兴,伤心也未必是真伤心,这样的人惯会做表面功夫,实则虚伪的很,表里不一。

  纪韩宇找了个借口走开了,姜秋明看着他的背影频频叹气:怎么就这么难接近呢?

  姜秋明知道他对自己不喜,但两人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实在太打击姜军师的自信心了。

  当天夜里,两人又在门口遇上了,同样穿着家常道袍,同样披散着头发,同样一脸焦急的神色,同样一副急着要出门的神态。

  两人没空打招呼,上了自家的马车就各自闭目想事情了,结果等马车停下来后,两人下车又碰上了。

  “你也来王府?”

  “你也来王府?”两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同时站在王府门口,两人也都知道了对方的目的。

  “你也接到消息了?”

  “你收到消息了?”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但也没时间多说,急匆匆地进入王府。

  李煦此时还未歇下,在书房里看京城传来的消息,寇骁在院子里练枪,从书房的窗户看下去,就能看到光着膀子的寇将军威风凛凛地耍着他的宝贝长枪。

  李煦时不时看几眼,耍枪的将军真是酷毙了,这一段要是能录制视频发到网上,比任何武打片里的明星都亮眼。

  李煦正看着,就见寇骁突然做了个攻击的姿势,然后就见他的大总管刘树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寇骁不厚道的笑了,将人拉起来,“刘管家没被吓坏吧?跟你开了个玩笑。”

  刘树刚才真是被寇骁的气势吓到了,那尖锐的枪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刺入他的脑门,他摸了摸脑门上的冷汗,拍着胸口说:“将军,您真是吓死奴才了。”

  “对不住对不住,练枪练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下意识的动作。”寇骁收起枪,拿了一旁的毛巾擦汗,问他:“见你脚步匆匆,可是有事?”

  “是的,纪大人与姜军师来了,分别要见您和王爷。”

  “哦?他俩一起来的?”

  “同时到的,看样子是一起来的。”

  “可有说是何事?是一起见本将军和王爷还是分开见。”

  “这倒没问,不过您可以先去梳洗一下,奴才将人带去王爷的书房。”刘树多精明一人啊,心里想着,先让姜军师见见王爷,在这屋里,虽然两人都是主子,但刘树肯定是偏向顺王的,有下属来了自然该第一个见王爷。

  “你说的有理。”寇骁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才去书房。

  他进去时,里头的三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当即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寇骁心想,该不会哪里又闹灾了吧?

  不过闹灾这种事郡守府急就罢了,他的军师急什么?

  姜秋明和纪韩宇齐齐起身给寇骁行礼,然后姜秋明走上前一步,低声说:“将军,岭南乱了。”

  寇骁诧异,“乱了?何为乱了?”

  “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一伙犯人联合起来攻陷了岭南郡守府,杀了一众官员,如今岭南处于无人管的状态。”

  “他们还做了什么?”

  “据说有个叫钱旃林的人,自立为王了。”

  “哈!”寇骁一脸讥讽地笑道:“就那么点地方,那么点人就敢自立为王?这姓钱的是哪里来的蠢货?”

  纪韩宇知道这个人,解释说:“钱家祖上是廷尉出身,皇上登基那年处置了一批官员,钱家就在列,家里的男丁几乎死绝了,女眷充入军中,钱旃林当年因为还是婴儿逃过一劫,与旁支一同被流放岭南,据说身边有两忠仆照顾他长大,此人心狠手辣,颇有威名。”

  “似乎有些印象,前几年海贼暴乱时,听谁提过一嘴,说如果钱旃林愿意出海,说不定能统一这群海贼。”

  李煦正在写奏折,岭南的事情不知道传入京城没有,不管如何,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就要上报朝廷,让朝廷出兵解决,否则作为邻居,南越肯定是第一个遭殃的。

  “在交界处加派守卫,同时分出一半水师入驻晨曦岛,如果他们要从海上过来,晨曦岛将会是第一道防线。”

  纪韩宇皱着眉头问:“王爷觉得他们会来攻打南越?他们哪来的兵力和武器?”

  寇骁也摇头说:“不过是一群暴民动乱而已。”

  李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南越出手,他只是习惯了做足准备,“水师以练兵的名义出海,边境那里让一万寇家军扮做役夫,以修建城墙的名义过去,顺便把城墙修了,再派三千士兵把原有的守军换了。”

  “换守卫军?”三人都疑惑地看着李煦,不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是的,换守卫军,交界地往南走一步就是岭南,守卫军常年驻守在那未必没有被人收买过,万一出了内鬼,再多守卫也是白搭。”

  “王爷想的周到。”

  李煦写完最后一笔,将奏折吹干递给寇骁,“朝廷绝对无法容忍暴民自立为王的,肯定会派兵镇压,而京城离这十万八千里,最有可能是下旨让南越出兵镇压,所以,这第一步,咱们把消息汇报上去,第二步,就可以着手开始招兵买马了。”

  姜秋明眼睛一亮,惊喜地看向寇骁,又有些忧虑地问:“皇上能同意咱们继续招兵吗?寇家军此次虽然折损了几千人,但已经接近满员了。”

  “谁规定南越只能招兵五万?”李煦理直气壮地说:“南越也算边界,按照惯例,可以视情况增加兵力,只要上报朝廷同意即可,如今岭南情况不明,又是暴民作乱,南越既要出兵,又要同时兼顾百姓安危,光光五万寇家军怎么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