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恢复了安静,只有上夜班的工人还在忙碌,但子时过后,大家能休息的都找地方休息了,没人有精力聊天。
因为大家都走了,之前那种紧张的氛围反而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睡得格外安稳。
黑夜中,两个人影静悄悄地来到顺王的办公室外,摸了摸门外的锁,然后相互摇摇头。
“怎么办?这个锁是特制的,不好开啊。”
“不管了,砍了吧,拿了东西就走,等拿到赏钱,咱们就离开南越,之后的事就与咱们无关了。”
“行,干吧。”黑衣人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点一点地磨开锁头,另一个人则负责望风,周围太过安静,他还自嘲了一句:“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咱们居然在干偷鸡摸狗的勾当,太有损威名了。”
“别贫嘴了,快过来帮忙,这锁太深了。”两人一起动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锁磨开了。
等打开门走进去,他们才发现窗户那儿有一条缝隙,月光从缝隙中洒进来,照在他们的脚上,像是嘲讽他们的愚蠢。
两人咒骂了一句,然后拿出大袋子开始装东西,桌上的笔墨纸砚,橱柜里的数据盒,茶几上的茶叶,总之,装了满满一袋子。
“快走。”两人出了办公室就消失在黑夜中,几条黑影远远地缀在他们后头,轻飘飘的如同鬼魅。
寇骁跟着这两人进了郊外的一座庄园,一路跟到主院,见那二人进了一间房,便跳上屋顶,耳朵贴着瓦片听下头的动静。
“东西到手了?”有个熟悉的声音问。
“我们把顺王书房里能拿的东西都拿来了,若是没有老爷要的,那只能说明那东西不存在。”二人将一个大大的袋子放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听到这清脆的声音,王老爷眼皮子跳了跳,暗骂了句蠢货,然后激动地走过来,想打开看看里头是否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手还没碰到袋子,其中一名黑衣人就将袋子扯回去了,“老爷,您说好的报酬呢?”
王永连抬头,怒视着他们,但很快有挂上笑脸,“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怎么可能会忘,但货总是要验的。”
“我们兄弟二人不识字,万一老爷您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里头没您要的东西,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不如先把报酬给了,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王永连反问道:“那万一你们随便拿了东西糊弄本老爷呢?”
黑衣人自己打开袋子,让王老爷远远地看一眼,“您看看吧,这些东西可不是哪里都能弄来的,里头还有个漂亮珍贵的玉镇纸,那东西不是给您的。”
“那行,我先把你二人的卖身契给你们,等验完货,再将报酬尽数交给你们,可行?”
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行,我们相信老爷的为人。”他们曾经是以杀人犯,逃到南越后被王老爷招揽到府里,明面上做个家奴,背地里给他做点见不人的勾当,这也没什么,反正有吃有穿有报酬,又不用害怕被官府抓,他们挺满意的。
但这次不一样,他们得罪的人是顺王,南越的主人,这事情查起来他们两个是必死无疑的,所以只能尽早离开。
这要是他们之前和王老爷谈好的条件。
王永连从书架上拿了个小盒子来,递给他们二人,“你们二人的卖身契在此,打开看看吧。”
二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匪徒,行事小心,腆着脸说:“我们二人不识字,还是老爷打开给我们看看吧。”
王永连叹了口气,亲自打开盒子,掏出两份纸质的身契,打开给他们过目,“小心无大错,老爷也理解你们,你们仔细看看,这上头有你们亲自按压的手印和签字,这么丑的字别人也模仿不来。”
东西是真的,二人心里确认过,然后才把身契拿过来放好,其中一名黑衣人将袋子里的东西哗啦啦的全倒出来,纸质的文书散落到处,杂乱无章,令王永连看了直皱眉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黑衣人笑呵呵地说:“东西是乱了些,但没法子,时间紧迫,我们掏空了整间书房的文书,也不知您要的在不在里头。”
他弯腰将那枚玉镇纸捡起来,用衣摆擦拭干净,珍重地放进怀里,然后又拿了几包茶叶,听说这茶叶贵的很,他们还没尝过呢。
王老爷不去管他们,一心一意扑在那些纸张上,一张一张的过目,眉眼的喜色越来越浓。
那二人见状也高兴,打断他说:“老爷,您先将报酬给我们再慢慢看不迟,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王永连爽快地点头,“行。”他转身去书架的另一端,伸手要去拿最上方的匣子,二人对视一眼,认定那里头就是银两,突然暴起冲了过去,一个握着匕首朝王永连刺去,另一个则要去拿顶上的匣子。
变故发生的突然,但王永连听到动静却没有任何紧张之色,他转过身,冷笑着看向二人,“果然是亡命之徒,言而无信之辈。”
就见此时,书架上突然露出一个暗槽,数百枚细如牛毛的毒针从暗槽里射出来,王老爷立即蹲下身滚到桌子底下,听着那细针入肉的声音以及惨叫声,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他们也太小看自己了,得知了自己的秘密还想活着离开,哪那么容易。
过了许久,王老爷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朝外头喊道:“来人。”
书房门被推开,几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门口,王老爷吩咐道:“把这两个背信弃义的东西剁了喂狗。”
门口的人没动,但抬起手鼓起掌来,“啪啪啪!”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王永连吓了一跳,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哪是自己的心腹下属,而是几名不认识的人,但对方鼓掌完就径直入内,灯光映照下,王老爷也认出了来人的脸。
“寇……寇将军?”
“真没想到啊,大半夜还能看一出狗咬狗的好戏,这一趟没白来。”寇骁闲庭信步地走进去,看了一眼黑衣人的死状,啧啧有声:“真惨啊。”
“寇将军,您半夜至此?”
寇骁打断他,说:“王永连,别找借口了,本将军亲自盯得人,亲自跟踪他们来此,又亲耳听到你们的对话,还看到他们是怎么死的,你说任何话都没意义。”
王老爷脸皮抽了抽,忐忑地问:“那将军要如何才肯放过在下?”
“本将军先问你几个问题。”
“您问。”王永连不知是不是大难临头,反而镇定下来,光是这份胆量,寇骁就挺佩服。
“是你冒充本将军的名头与羌人做生意的?”
“是。”
“为何?”
“因为从蜀郡一路过来需要查验的关卡至少有三道,您的名字自然比草民的管用。”
寇骁点点头,这话应该不假,又问:“背后支持你的人是谁?或者说,谁给你的勇气来做这么大的买卖?”
“您说笑了,草民背后哪有什么人,草民家财万贯就是做生意做出来的,此事有利可图,自然敢做,也敢当。”
“勇气可嘉,可惜用错地方了。”寇骁不想浪费口舌了,直接让人将王永连绑了。对方露出狰狞的表情,问:“将军当真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是又如何?”寇骁话刚问完,就见王永连冲到书桌上按下右手边的凸起,倏然间,屋顶一张大网落了下来,四面八方也有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
王永连站在书桌后狰狞地笑着:“那就来个鱼死网破,看看谁能走出这间书房。”
寇骁心想:他还真是小看了这王老爷的勇气。
他身后跟了四名亲卫,见状立即朝四个方向分散开来,最中间的寇骁反而孤零零地站着。
但眨眼的功夫,寇骁形如鬼魅般出现在王永连身前,一把握住他的脖颈,将人提起来,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射过来的箭矢。
等机关停止射箭,王老爷已经成了人形箭靶,全身插满了箭,人也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寇骁将人丢在地上,抹掉手上的血迹,命令道:“去找人来查封这间书房,等天亮了将这三具尸体拉出去游街,敲锣打鼓告诉百姓们他们干了什么好事。”
说完这个,寇骁也没留在现场,而是飞快地去找李煦领功去了。
到了家门口,寇骁先去自己院子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去西苑。
李煦也没睡觉,正在书房等着他,一听到动静就站起来,急忙问:“可抓到人了?”
寇骁摇摇头,捂着胳膊走过去,一脸忍痛的表情,“让王爷失望了,没抓住活口。”
李煦盯着他的手问:“受伤了?不是让你多带点人去吗?又冲在最前面了?”说完急忙拿出药箱,要给寇骁包扎伤口。
寇骁还想着要不要自己给自己划一刀,就听李煦说:“算了,还是把小严叫来吧,他是专业的。”
寇骁听了这话就没歇菜了,放下手,又动了动胳膊,陪笑道:“骗您的,末将没受伤。”
李煦握住他的胳膊从上到下捏了一遍,确定是没受伤,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甩开他的胳膊质问:“这种玩笑很好玩吗?”他奶奶的,这个骗子。
“不好玩不好玩,就是随便玩玩。”寇骁上前抱着李煦安抚,“别气别气,还没告诉您喜讯呢。”
“不是没抓到活口,哪来的喜讯?还是你又骗我了?”
“不不,活口是没有,但一路追到王永连的老巢里,证据确凿才让他死的,反正留着问话也费劲,不如一了百了。”
李煦知道他的做事风格,也没说什么,而且寇骁换了套衣服才来,估计刚才有过一番血战,他心里认定寇骁是历经一场恶战才将人斩杀的,于是也就不气他骗自己的事情了。
没受伤总比受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