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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应所说的不远就真的不远，顺着小洋楼的梧桐路开过去差不多十分钟，两人就进了一片军事管理区。
齐乐安在这边住了也挺久，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地方。
门外站岗的兵哥似乎对顾应的车见怪不怪，看也不看就放行了。
齐乐安有点好奇，左顾右看。顾应出言提醒道：“别乱看。”
齐乐安：“……”收回目光，直视前方。
顾应最后把车停到了一栋旧事的住宅楼下，楼房像是七八十年代修建的，融合了西洋风格，每家住户都有着大大的露台，不少绿油油的植物从露台上露了出来。
顾应道：“徐老。”
齐乐安：“？？？”
顾应只好又说了一遍：“等会见了叫徐老就好。”
齐乐安明白了，赶紧道：“好的。”
徐老家位于顶层六楼，齐乐安跟着顾应哼哧哼哧爬了很久才道。顾应敲门，不一会就有一个穿着围裙的人来开门。
“王姨好。”顾应打招呼道。
王姨头发有点白，但却打理的很整齐，看了看顾应身后的齐乐安笑道：“徐老在书房。”
顾应点头，领着齐乐安进了屋。
屋子里是老式的瓷砖地，两人换了鞋之后直奔书房。这时候齐乐安的心才有砰砰直跳，他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顾应看了眼忐忑的齐乐安，然后敲了书房的门。
“进。”
一个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顾应推开门，道：“徐老，人带到了。”
齐乐安向屋内看去，这书房很大，目之所及全是书。徐老正坐在一个轮椅上，眼睛上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的也是书。
四目相对，齐乐安在徐老眼里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怀念。
顾应敲开门后就走了，留齐乐安一人站在屋里。徐老是个很严肃的老人，总是板着一张脸，齐乐安有点怵。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想了想之后道：“徐老好。”
徐老点点头，把书放到一旁的书桌上，指着一个小凳子道：“坐。”
齐乐安这才敢坐下来。
坐下来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齐乐安两辈子也没遇到过这种知识等级的人。他只能努力微笑目视前方，将焦急藏在心里。
好在徐老看了一会，主动道：“还是像平津一点。”
说着，他调节了轮椅背对着齐乐安，在老式的红木书桌上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他转回来给了齐乐安一张照片。
照片很小，带着点色彩，上面是更加年轻的齐晓国夫妇抱着个婴儿。
齐乐安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照片，有些不知所措。
“你妈妈当初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美人，最后被你爸这小子抢走了。”徐老说话很慢，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情愿：“你要是长得像你爸爸，我就不见你了。”
齐乐安：“……”
徐老又想了想，道：“不过你爸爸也不差。”
齐乐安不由自主道：“我从没听人讲过我父母的故事。”
按理说齐晓国夫妇去世的时候齐乐安年龄也不小了，但这对夫妇常年在外把孩子交给老人，老人又很少讲这些，导致齐乐安对父母的记忆很有限。
徐老道：“没什么好讲的，乡下来的野小子抢走了我最得意的学生。”
齐乐安：“……”他怎么觉得聊不下去了呢。
老人说话带这些薄凉，可又飞快的补充道：“他们本来是要接你到身边养着的，后来害怕项目有辐射对小孩不好，就把你放到了老家。对了，顾应给你说过什么项目吗？”
齐乐安摇摇头，心想顾应一上来就是保密协议，怎么可能给自己说。
徐老哦了一声，道：“他当年不够格参加项目，也搞不清是什么玩意。你父母研究的属于物理学范畴，你学物理吗？”
齐乐安只好继续摇头。
徐老也不意外，看着齐乐安道：“物理学范畴……爱因斯坦也是研究物理的，时间、空间……时空……”
齐乐安瞳孔一缩。
时间、空间、时空？
徐老并没有看到齐乐安的神态，接着道：“你父母大概也是研究这方面的，听过祖父悖论吗？”
齐乐安已经不好意思摇头了，在一个老科学家面前，自己就像是个白痴。
徐老叹了口气，嘟囔道：“当初真应该让平津把你接过来，现在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齐乐安：“……”
“我们一直在研究一个仪器，这个仪器的目的是穿越时空。”徐老不顾齐乐安惊愕的目光，道：“但是太难了，直到你父母去世的时候，才有一些眉头。”
“当年我是项目的重启人，你父母是我的助手。我们重启了项目四年，因为你父母的去世……这个项目又被叫停了。”
徐老看向齐乐安，似乎想要在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一样。然而他注定是失望，齐乐安是个演员，即使心中已是惊涛骇浪，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徐老稍稍从齐乐安身上移开了目光，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说也罢。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你演的抗日剧，年轻人能演这个还是不错的，听顾应说你这些年一直是干这个的？”
这下总算到了齐乐安能说话的环节，他道：“对……我父母去世后没多久我就往这方面发展了。”
徐老点点头，道：“你妈妈当年就爱唱歌，你还是遗传到了的。”
齐乐安没忍心给徐老说自己唱歌最差劲。
徐老也不管齐乐安，只自顾自的说：“我们和文化局的那群人不是一个系统，顾应给我说的时候他们已经下文件了。听说你打算出国？学物理吗？”
齐乐安万万没想到徐老话题转移的这么快，按照这说法徐老已经知道自己被封杀的事情了？不过学物理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齐乐安哭笑不得道：“学不会物理了，出去应该也是学表演影视这方面的。”
徐老点头，道：“出去也好，平津当年有个交流的机会，可惜有了你。后来只要一和你爸吵架就拿这个说事，你出去替她看看，她也不会每次都嚷嚷了。”
妈妈的形象似乎在这一瞬间鲜活了起来，齐乐安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听人家讲父母的家长里短，心中满是感慨。
可徐老说完这番话后，迟迟没有再说。齐乐安看去，发现老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齐乐安：“？？？”
仔细盯了几秒看见老人的身体还有起伏后齐乐安总算放下心来，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开口，就听老人又蹦出了一句话。
“出去吧。”
齐乐安眨眨眼睛，觉得这老人也太古怪了吧。
不过他还是轻手轻脚的离开了书房，关上门的时候满脸的莫名其妙。顾应坐在客厅玩手机，见齐乐安出来，将手机装到了兜里。
“聊完了？”
“感觉没怎么聊。”齐乐安如实道。
顾应的表情有那么几秒钟的一言难尽，他很快调整自己的表情，道：“徐老就是这样，不用在意。对了，这是徐老送给你的。”
说着，顾应递给齐乐安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
齐乐安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一张支票！再一扫金额，好少不少的一百万！正巧是他身上钱算下来所缺的！
支票的签名处，龙飞凤舞写着“徐诚”两个字。
齐乐安转身就想去书房，可被顾应一把拦下，道：“走吧，徐老怎么说的，你就怎么做。”
徐老怎么说的？徐老说，出去替她看看……
齐乐安的眼眶终于湿润了。
他不知道一个老科学家能赚多少钱，但徐老现在住的地方依旧是国家分配的住处，全家最新的东西恐怕就是那个电动轮椅。这一百万……一定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送人的金额。
齐乐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顾应又道：“走吧。”
齐乐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跟着顾应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下车的时候顾应终于道：“好好拿着钱，干你想干的事情，别浪费了徐老的一番好意。”
齐乐安点了点头，道：“替我……谢谢徐老。”
顾应摆摆手，开着车走了。
齐乐安目送他离去，这才进了屋子。他一边走一边想着，今天见了个古怪的老头，听他讲了一些父母的事，然后又被给了一笔钱。
父母所研究的，时间、空间、时空……
齐乐安猛然拿出手机，在搜索栏上面打出“祖父悖论”四个字。
同一时间，顾应开着越野车回到了军事管理区，哼着小曲停车上楼。他刚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就被客厅里的徐老训了一通。
“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顾应闭了嘴。
“送回去了？”
顾应赶紧道：“送进家门了。”
徐老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顾应瞧着徐老的表情，道：“徐老……我觉得这个齐乐安……应该是不知道当年的这些事的。”
徐老没有说话，而是道：“我说到项目的时候……他很平静。”
顾应耸肩，道：“说明他不知道啊。”
徐老却摇了摇头，目光里透出一丝锐利：“如果他真的不知道，不应该觉得惊讶吗？可他太平静了……仿佛在掩盖着什么一样。”
顾应惊愕，道：“您是说……他知道？”
徐老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说了另一句话。
“当年收集事故现场碎尸的时候……重量可不是五个人的。活生生在我们眼前消失的人连带着设备……去了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