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睿没想到夏瑜会直截了当地承认之前一直在回避的问题，整个人完全是在震惊中打完这场篮球友谊赛的。
回家路上，他在心里犹豫，纠结要不要也直接一些，问问夏瑜关于人格融合的看法。
然而，夏瑜说出那句话似乎真是无心之举，完全没有想深入讨论的意思。
之前陆珣和程磊的行为让许睿生出心理阴影，他不想刺激到夏瑜，害怕他也发疯，因此只得暂时将话咽下，见机行事。
这边他心事重重，另一边夏瑜抱着篮球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偷偷瞟了一眼许睿。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家门，夏瑜换好拖鞋，将篮球放在玄关的角落，笑嘻嘻地问许睿：“哥，你下午做什么？有没有想要和我一起做的事？”
许睿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是要和自己一起出门，想到刚刚的打算，点头道：“我没什么想法，但闲着也是闲着，所以由你决定吧。”
“太好了！”夏瑜精神振奋，看向许睿的眼睛比平时更亮，“那我们今晚一起去看演唱会吧！”
他十分期待地对许睿说。
许睿：？
许睿一脸懵逼地问：“现在还是正月，谁开演唱会啊？有人看吗？这么缺钱吗？”
夏瑜一副不是很理解你们中年人想法的表情，跟他科普：“这是一个在临海市很火的地下乐队，由于粉丝数量有限，再加上风格独特，所以演唱会的规模一直不大，但是他们的现场气氛特别嗨，平日里开唱票价很高，而且很难抢到。”
“这次之所以选在过年的时候开演唱会，据说是因为主唱失业了，没脸回老家见父母……”
夏瑜说到最后也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许睿沉默，心想果然还是因为缺钱……
但既然夏瑜想去，他就跟着去看热闹吧！
于是他问夏瑜：“听起来这支乐队很小众，所以你要怎么搞到门票？不会是跟黄牛买吧？”
夏瑜晃了晃手机，开心地回答：“我自然有买票的途径，不会便宜那些加价的黄牛。哥你既然同意，我这就付款了！”
许睿无奈地点头：“付吧。”
夏瑜低下头，噼里啪啦按手机，一顿操作后高兴地说：“搞定！”
“演唱会的时间是今晚六点，地点在城西体育馆——旁边的——左岸酒吧，”夏瑜拿着手机看信息，一本正经地念给许睿听。
“噗——”许睿没忍住笑出声，又急忙憋回去，对夏瑜解释，“哥不是故意笑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乐队还挺有个性。”
夏瑜不在意，仍然很高兴，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意思：“没事儿。”
“能让哥笑出来，还笑得这么开心，我这演唱会的门票买得值了！”
许睿幽幽叹了一口气：唉，孩子这张嘴，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两人定下时间，各自会房间洗澡，晚上吃过晚饭，一起出门。
的确如夏瑜所说，这支叫做黑白色的地下乐队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两人开车还没到达体育馆，路上就堵起来。
望着前面长长的车流，许睿对夏瑜说：“不如我们把车子停远一点，然后走过去？这样可能比在这里排队更节省时间。”
“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接近目的地，夏瑜已经难掩身上的兴奋，当即同意许睿的提议。
许睿恰好在路边看到一个空着的车位，于是在路口右转。
将车子停到车位上，两人下车往体育馆走。
从路口走出来，还要过一条比较宽的马路，两人站在人行横道上等交通灯，夏瑜开心地感叹今天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而且运气不错。
几秒种后，绿灯亮起，夏瑜大咧咧抬腿往前走，许睿正要跟上他，眼角却瞥见一辆右转线上的轿车闯红灯向这边冲来。
许睿来不及多想，身体率先做出反应。
他挡到夏瑜身前，伸出手臂，一把将眼看就要被车子撞上、已经吓傻了的人拽向自己。
两人一起向后退几步，避开了车子。
违规行驶的轿车冲过人行横道，被执勤的交警拦了下来。
围观的人见无事发生，纷纷散去，只剩许睿和夏瑜抱在一起。
虽然夏瑜的个子比许睿高出半头，此刻却实实在在被许睿护在怀中，许睿闭着眼睛紧紧抱着他，像是抱着不能失去的珍宝。
夏瑜只能任由他的动作。
直到彼此可以听见的心跳恢复正常、变得平缓，他才出声安慰许睿：“哥，你放心，我没事，你也没事。”
许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两人还站在马路边，不时有路过的女孩子悄悄对着他们拍照录视频——他还活着呢。
许睿松了一口气，放开夏瑜，不好意思地跟他解释：“抱歉，刚才情况危急，我什么都没想，抱住你纯属本能反应。”
夏瑜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只说：“该道歉的是我。”
“我过马路粗心大意，没看到那辆车闯红灯，哥你救了我，我得感谢你才是。”
许睿觉得他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目光中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变化，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会又要经历一次表白-拒绝模式吧？
许睿急忙装作不在意地挥挥手，转移话题道：“不客气，我们还是快走吧，你心心念念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嗯！”夏瑜似乎一瞬间恢复活力，点点头，拉起他的手往体育馆跑。
因为停车比较顺利，节省了很多时间，两人及时赶到酒吧，赶在停止检票前入场。
情绪高昂的欢呼声响起，黑白色乐队的四个成员依次登上酒吧不算宽敞的演唱舞台。
这四个成员清一色是男的，穿黑色皮夹克，画浓烈烟熏妆，整体风格堕落又黑暗，一看玩得就是黑金属摇滚乐。
许睿过去对这个类型的音乐有了解，但并不深入，也不喜欢。
他知道黑金乐队的受众大多意识比较极端，不能理解为什么阳光大男孩夏瑜会喜欢这种看上去陆珣会喜欢的东西。
四周的观众也都是穿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女，使得两个人此时看起来格格不入。
趁着乐队还没开始唱歌，许睿低声询问夏瑜：“为什么你会喜欢这………这种风格的音乐？”
夏瑜转过头，思考五秒钟，迷茫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以前不是特别喜欢这个乐队，但今天看到朋友圈里的宣传海报，我有种灵魂某一部分被击中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专注的东西，我懂。”
许睿：？
难道是陆珣的存在影响到了夏瑜的情绪？
许睿突然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可以问出之前在篮球场一直没说出口的问题。
“你——”他看着夏瑜斟酌，“你有没有想过——”
下一秒，震耳欲聋的架子鼓和着贝斯声响起，连绵不绝的鼓点和一直游走在高音处的音符带着一种绝望的气息，把许睿吓了一跳。
夏瑜在死亡般的音乐中大声问他：“我有没有想过什么？”
许睿摇头，指指台上，示意他好好体验这场演唱会。
舞台上，看起来年近三十的主唱秀了一段吉他SOLO，嘶哑地开口，唱了一首许睿无法欣赏的歌曲。
之后的几首歌，风格也大同小异，压抑又令人窒息。
许睿坐在台下，告诉自己要淡定，同时在心里吐槽，不知道这位主唱老哥原来是干什么的，反正他看起来就是个很容易失业的人……
一小时后，旁边的夏瑜受不了持续不断的嘶吼、咆哮和各种非主流行为艺术，偏过头悄悄在许睿耳边说：“哥，我知道主唱为什么会失业了，他的青春期还没过去呢！”
“虽然他年龄看起来有三十八岁，却比我这个十八岁的还叛逆！”
许睿听了偷着直乐，凑过去告诉他：“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默契地想到同一个问题，夏瑜闻言低声笑起来。
由于离得近，他灼热的呼吸喷在许睿耳后，许睿的身体一瞬间像是有电流流过，习惯性地生出一股战栗。
耳后是他很敏感的地方，程砺很喜欢亲吻那里。
想到程砺，许睿收起笑容，低下头遮掩低落的情绪。
夏瑜却将他的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跟着垂下眼，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他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输入解锁密码，调出相机对许睿说：“哥，抬头，咱们两个拍几张自拍，我发朋友圈留作纪念。”
许睿没觉得哪里不妥，看向镜头，露出笑脸，配合地比了个帅气的剪刀手。
闪光灯在黑暗中亮了七八下，接着，夏瑜突然调整手机角度，搂过许睿的肩膀，贴近他的脸，按下拍照键。
同时，他低声对许睿说：“哥，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想问我愿不愿意消失？”
许睿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猛地转过头，视线直落进夏瑜明亮又带着笑意的眼中。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夏瑜笑得更灿烂：“我猜的。”
“哥，我还年轻，还有很多有趣的事物没体验过，一条鲜活的生命，如果要消失，是一定要用很重要的东西交换的。”
“重要的东西？”许睿像是受到了蛊惑，看着他喃喃地问，“是什么？”
夏瑜抬眼很认真地说：“一场爱情。”
“哥，我们靠得这么近，你听见我的心跳声了吗？”
“我好像喜欢上你啦。”
“所以，你甩了程二少，当我男朋友吧！”
许睿：……
许睿：这一天，还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瑜：表白了，在诡异的背景和舞台气氛中~
程砺：让老婆甩了我？小屁孩滚开（ノ｀Д）ノ
许睿：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