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呢!”
歹徒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有些古怪,说话的时候颤抖着,不知道是声音效果,还是原声本就如此。
靳利指了指不远处,停在路边的大货车:“那里。”
货车上面有模有样地放了一车的行李箱。
只是里面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有。
兵不厌诈,不然靳利怎么在每条街道的路灯上面都挂满资本家。
“拿过来!”歹徒喊道,“太远了,你去拿过来!不然我撕票了!”
靳利把钥匙朝歹徒扔过去:“钥匙在这儿了,钱留给你,车也送你。人给我就行。”
他扔钥匙的时候故意扔得力气小了一些,因为想趁歹徒冲过来夺钥匙的时候,直接掏枪,一击毙命。
可这个笨蛋歹徒好像紧张得不知所措,竟然没有动弹一步,任凭钥匙掉落,丢失在草丛里。
“给钱不要?”靳利挑眉,道,“那反正我给了,你不能怪我。”
“你!”歹徒道,“你去捡起来!快点,不然我撕票了!”
洛荀盈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木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靳利问道:“心肝,怎么也不说句话?”
歹徒立刻道:“不许!不许说话!你去捡!捡回来!”
说着,还把架在洛荀盈脖子上的刀抖了一抖。
“好。”
靳利压下心中一口闷气,半蹲下去干枯发黄的草丛里,一只手拨着草,一只手压在自己腰带别着的那只枪上。
余光时不时瞄着那边的歹徒,以防偷袭。
他动作极致的慢,故意拖延时间。
歹徒又道:“快捡!别磨磨蹭蹭的!”
靳利一边搪塞他,一边假装寻找,钥匙已经被他偷偷扣在掌心里了,中指一推,推进袖子里,装作没事儿似的,继续找。
歹徒不耐烦了,催促道:“找到了吗!你不要耍花样啊!”
靳利起身,道:“没有。不如,你先把人给我。反正车在那钱在那了,全留给你。我没有钥匙,也开不走。”
他量这个人不敢撕票,浑身上下一股子怂劲,还敢学别人绑架勒索?
歹徒却不愿意,非常清醒地说道:“不行!我把人给了你,我就没有把柄威胁你了。我又打不过你,不行!”
靳利心中突然觉得好玩,好像随机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真人快打冲冲冲游戏。
原来这人不是无脑博弈,还知道自己自不量力啊。
那还真是有胆识。
只不过......
有没有本事就不一定了。
这位清醒的老总剥削惯了人,是不会因为一个人有胆子来公司应聘,就故意把笔试面试和入职工作难度设置简单一点的。
靳利道:“那您当前有什么需求?可以先自己来说说看。”
歹徒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把钢刀,朝他扔了过去:“现在,把自己砍伤,确保我能打过你!”
靳利被这无理的要求困惑到了,眯了眯眼睛。
你以为我受伤你就能打过我?除非我自己把自己砍成残废断手断脚,不然你这种弱鸡就是死路一条。
“砍自己,快点,确保你不是我的对手!快点!你不砍你我就砍他!”
歹徒的狂躁的威胁声,仍然不断地从嘴里吐露出来。
洛荀盈身上本来就让靳利折腾的体无完肤了,现在又坐在那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靳利压根无从知道在自己来之前,这个歹徒有没有伤害过他。
但不排除这样的可能。
想到这儿,靳利的眼神已经冷冽下来了。
他的人,只能由他亲自来虐打。
“行。”
他清晰地吐出一个字。
仅仅一个字,却透露着无尽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歹徒的催促还在继续:“砍!快!血!血!砍自己!砍!......”
他已经吓得语无伦次了,说话哆哆嗦嗦,好像很害怕似的,心中揪着一处又凉又痛。
“......”
靳利不免汗颜,心道:“......就这点出息,何苦刁难自己呢。”
土匪这一行的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
他甚至怀疑了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歹徒让靳利砍的确实是靳利本人吧?
有怨无处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歹徒让靳利砍他呢!
“快点!砍!敢不敢!不敢我杀他了,我杀他了!要死一起死!”
歹徒头皮紧绷,死死地盯着靳利。
在他的注视下,靳利完全不犹豫地伸出了右臂,捡起那把钢刀,毫不留情地割向了自己的左臂。
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
好像他在割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而是一根粗绳。
随着锋利的钢刀“唰”一声划过,
转瞬间,鲜血就顺着刀尖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坠落到地上,染红了这里的干枯的野草。
这里的野草本来也是一根根垂着头的,没什么气力支撑着自己生长,即便是一滴血压在身上,也能折断它们的枯茎。
歹徒仍然不满足:“砍!接着砍!割!接着割!”
靳利面无表情,咬肌微动,又往自己的左臂上割了一道血痕:“放人。”
歹徒慌乱得很,冬天寒冷至此,他的黑色头套却都被额头不断冒出的沾湿了,口中还拼命喊着:“不够!还不够!砍!”
“别砍手了!停!砍身上!砍身上!”
“继续!别停!砍!”
“砍肚子......切腹!切腹!”
“我打不过你,继续砍!”
听着歹徒歇斯底里的叫声,靳利拿着钢刀,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捅。
还好他医学知识储备也不软,对自己身体构造也算清楚,几刀下来都躲过了致命点。
不至于把自己砍死,也不至于造成什么大的创伤。
不过是放点血,疼一下。
罢了。
靳利身上的伤口血流不止,汩汩涌出,衣服上被沾染了一片一片的血迹,白衫浸透,触目惊心。
从那一条胳膊上的血管连到小腹,都好似血液里的温暖被抽干了似的,凉意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靳利不知道自己还能跟这个人耗多久,腰间的小手枪时刻准备着。
唯一的避讳就是,他不能误伤洛荀盈。
他要找准时机。
还要在自己倒地之前。
不对。
或许可以装一下?
下一秒,钢刀“啪嗒”一声,从靳利的手间滑落,掉落在地上。
他说装就装,紧紧捂着自己的左臂,又狠狠地咬了舌尖一口。
为了让歹徒相信他,放松警惕,他用咬舌阵痛换自己脸色更加苍白难看。
味蕾瞬间爆出浓郁的铁锈味。
靳利脸色瞬间惨白了下去,面无血色,咬着唇,跪倒在草丛之中。
歹徒愣了一下,不一会儿,这种愣怔又变成惊喜。
赢了!
赢了!!!
靳利打不过他了!
靳利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赶忙放开洛荀盈,举着手里的刀子,往钥匙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不料洛荀盈绊了他一脚。
歹徒跌了一个踉跄,有些许不解但,没有太放在心上,跌过去也得拿钥匙。
那可是一卡车的钱啊!
钱啊!
钱不要吗!
他头套上的两只小圆洞,都放出了贪婪的金光,里面不像是两只眼睛,而更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窟。
紧接着草丛还没扒开,就只听“嘭——”,原地发出一声巨响。
再看歹徒,脑门上已经现出了一个血洞,粘连着黑色头套,一齐染成鲜红色的了。
鲜血从浸湿了整个头套,他整个头都像刚从血池子里面捞出来的,惨不忍睹。
洛荀盈:“......”提醒过了还不听,这样的人不死也难,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
靳利手里的枪,枪口还冒着微弱的白烟。
“心肝,别怕,哥哥在呢。”
他宽慰了洛荀盈一声。
又“嘭——”地一声,给地上的人心脏处补了一枪。
作用力太大,歹徒的身体几乎震得从地上弹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靳利不是鞭尸,他没那种癖好,而是怕歹徒没死透。
这下好了,肯定死透了。
他相信自己打靶的稳度、准度、狠度。
靳利直起身子,走过去,见歹徒的衣服还算干净,便把他的衬衫撕了下来,缠在自己的左臂上当纱布止血浅包扎了一下。
收起枪,靳利走过去揭开洛荀盈的眼前的黑色布条,扶着他的后脑勺,揽着他一头扎进自己的怀里。
“乖,我的心肝,小事。”
在靳利看来,洛荀盈好像吓愣怔住了,一言不发,倚着他肌肉结实的腰腹,任由他摆弄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而洛荀盈实则在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红点,陷入了沉思。
那个红点监视、拍摄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如果是歹徒正在对洛荀盈进行绑架,洛荀盈采取防卫行为,把歹徒搞死了,那他不属于防卫过当,也就不负刑事责任。
但如果洛荀盈被歹徒绑架了以后,靳利杀了歹徒,那靳利就理应承担刑事责任。
面对法律狂徒怎么制裁呢?
就用法律制裁。
这次。
他又丢了一枚棋子。
不过这枚棋子死也有死的用处。
洛荀盈同样会让他的死成为把柄之一,对将来把靳利绳之以法发挥着大作用。
不得不说的事,洛荀盈手里还有很多类似
的证据和把柄。
他就不信用鲜血作腻子,骨头作砖瓦堆砌出来的如山铁证,积累起来还搬不动靳利的霸道权势。
除非这个世界的法律建立起来就是为了让人们打破的!
靳利蹲下身子,以求和洛荀盈平视。
他脸色仍然是苍白的,一时没有红润过来,但是血止住了,没什么大碍,体力也在慢慢恢复。
“对不起,哥哥......”
洛荀盈皱着眉头,红着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嗫嚅道,“你还好吗?不然赶紧叫人来看看吧......”
他声音压低了很多,就跟怕吓着靳利似的。
靳利柔情似水,道:“心肝,下次就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视线了,好吗?遇到坏人怎么办,还是我疼你。”
他这副温润的模样,洛荀盈只在自己假装失忆三五岁和靳利酒后吐真言的时候见过。
奇怪。
以防诈骗,所以洛荀盈不置可否。
他伸出手,轻轻环抱住靳利的腰:“我真没用,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心肝,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自责了,”靳利修长有力的手指把洛荀盈额前碎发撩到耳后,轻轻挑起他的脸颊自顾自欣赏,“好好爱我。以后,永远。”
洛荀盈:“......那说完了,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无语凝噎。
谁要听你讲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