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靳利却看到洛荀盈还站在那,意料之外。

  靳利故意把他关在外面,让他在外面站着,就是料定他会跑。

  但他居然没有。

  靳利兴致盎然,一手插着口袋缓步向他走近,洛荀盈步步后退。

  脚尖相碰的时候,洛荀盈身后已经没有了路,距离防止人们摔下楼的栏杆只有几厘米。

  靳利这时才问:“你怎么刚才不跑?”

  “你让我别动,”洛荀盈说,“我等着跟你一起跑呢。”

  昔日胯下之仇不报,他是不会离开的。

  靳利挑眉,捏着他下巴,扶着他的腰把他抵在栏杆上:“有那么听话?”

  洛荀盈道:“倒也不是什么话都听。”

  “那你都听什么话?”

  “听你的话。”

  “先叫声哥来听听。”

  “哥哥。”

  “那我让你从这里跳下去,”靳利的手离开他的下巴,用指关节敲了敲栏杆,指了指下面,“你肯不肯听话?”

  二楼。

  不到十米。

  洛荀盈目测过,基本判断自己摔不死,就也坦然答应:“听话。你的话,我都听。”

  靳利直起身子,转过身来倚靠着栏杆,手肘支撑在上面,一脸无所谓似的拿话激他,道:“那就拿出点行动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听话的。”

  洛荀盈抬了抬腿,稍微低头看了一眼,皱眉道:“这裤子还真是有点不方便。”

  因为这本来就是靳利自己穿的裤子,所以给他来穿这条裤子确实是很不合适。

  靳利身高腿长,一米八七,虎背蜂腰螳螂腿,洛荀盈也不算太矮,但一米七多,身材模样上又像个弱气的书生。所以,靳利裤子的一只裤腿,够洛荀盈放两条腿了,穿着走路都晃荡,好像裤管里面没东西一样。

  但是这裤子该肥的时候也不肥,比如洛荀盈跨栏杆的时候,这条裤子没有弹性,绷得很紧,腿都很难抬起来。

  ……怎么穿怎么难受。

  靳利侧头看他,道:“我就在这看着你,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听我的话。”

  洛荀盈不点头,也不说话,脚尖一点,坐在栏杆上,双手支撑在身体两边。

  洛荀盈道,“你侧脸真好看。”好像在故意拖延时间似的。

  由于身高压制、气势压制,他在靳利面前完全没有优势,倒像个故意向大人讨巧的少年。

  靳利道:“我正脸也好看。”

  他像个逼良为娼但又欲擒故纵的大恶人。

  他手隔着裤子滑上洛荀盈的腿,只要稍稍用力一推,洛荀盈就能人仰马翻重重地栽下去。

  洛荀盈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可以清晰地摸到鼓起的青筋。

  又将他的手从自己腿上滑下去,很自然地把话接下去:“那再让我最后看一眼。”

  说完,就自己一抬腿,翻跨过了栏杆,脚横过来站在危险的那点边缘处,手扶着栏杆稳住身体。

  洛荀盈正对着靳利,看着那让人浴血喷张的后脖颈和精致妖冶的半张脸。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排栏杆,表情淡然。

  看洛荀盈犹犹豫豫踌躇不前的样子,靳利还是赌他没有胆量,转过身来,吊儿郎当地扬了扬下巴,挑逗道:

  “跳吧,我在看着你呢。”

  说完,他就又悠闲地把身子转了回去。

  可这局,他赌输了。

  洛荀盈抬起眼皮跟他对视了一眼,又看着他转过身子,就张开双臂,整个人往后仰,平着身子坠了下去。

  “啊——”

  一声尖叫遂起,奔着人的耳膜而来,溅起微微回声,在空荡的大堂里来回飘荡了几次。

  不过,传来的这道尖锐的声音却浑厚沧桑了很多,粗矿的尖叫和低吼已然震碎了这里的高级极简风。完全不像是洛荀盈发出的。

  但靳利没有多想,因为比起“尖叫声不像他这件事”,“他真的跳下去了”才要让靳利觉得更加震撼。

  靳利听到那尖叫的瞬间瞳孔变大,喃喃自语,“疯子。”

  说着,飞速转过身子来,双手扒在栏杆边上。但是往下一看,映入眼帘的场景,却不是他以为自己要看到的场景。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洛荀盈七窍流血尸体四分五裂,但他看到的却是傅导演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反观洛荀盈,仍然好端端在旁边站着,还不紧不慢地给傅导演鞠了个躬。

  不小心摔下来砸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事后,洛荀盈活着,屁事没有,傅导演当即昏迷,送进了医院。

  在医院里给傅导演加急查了头、颈、胸和腰的CT,结果被诊断为脊髓损伤高位瘫痪。

  做完手术以后,傅导演虽然没死,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两条腿废了,动不了了。

  他现在还躺在床上,医生说,即便以后恢复了,大概率也就只能坐轮椅了。

  问清楚了以后,靳利也仍然觉得这个巧合很有意思。

  当时,小李星探回公司以后,告诉了傅导演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于是傅导演跟小李星探要了傅宥仪的所在地址,决定亲自过来问候一下女儿。

  于是她就到了悦丽观景酒店。

  洛荀盈跳下去的时候,傅导演正好从下面经过,所以他直接摔到了傅导演身上。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儿,不是人为的真说不过去。

  姑且当作是天公作美,靳利也挺高兴的,因为失去行动能力的傅老头就更拿他没辙了。

  同时,靳利也对洛荀盈这个人提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首先,刚才洛荀盈是有机会跑的,但他没有。

  其次,靳利让他跳楼,他竟然真跳了,虽然没死,但能看出来他不怕死。

  靳利喜欢这种不怕死的疯子。

  应该不存在洛荀盈是故意找人垫背的这种情况,因为刚才靳利在余光中看到,洛荀盈是正对着自己,后背朝下摔下去的。

  更重要的是,这两天,靳利找人查过了洛荀盈的信息。查询结果竟然是,洛荀盈是个黑户,网上找不到一点关于他的信息。

  只要靳利藏得住,这就是他私有物。

  有一个人完全是你的掌中之物,被你控制,他的精神和肉体都随你践踏,你可以把所有肮脏狭隘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在他身上,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刺激很有意义的事情。

  更何况靳利还怀疑这个人的乖巧听话都是故意伪装出来的。

  这样一来,就更加激发了靳利的征服欲和控制欲。

  说白了,靳利就是要掌控洛荀盈,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我不干净,你也得跟着脏。”

  “我藏得住。”

  这怎么不算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