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掐准了时间,贺云弋刚从卫生间出来,严仪就敲响了房间门。

  “我去,你坐着。”贺云弋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走过去。

  门一开,严仪就迫不及待同他分享自己刚得来的情报。

  “我问了一下跟顾总一起去法国的同事,他说顾总明天就要回来了。”

  “额,所以呢?”贺云弋疑惑。

  “原定一周的行程,却在明天突然回国,肯定是事出有因,而且我跟我哥发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很不对劲了,我觉得,八成是顾总知道了你俩的奸情!”

  “谁俩的奸情?”

  “当然是你跟许先生啊!”

  严仪顺嘴就说了出来,等他意识到刚刚说话的人的声音是谁时,已经晚了。

  许南萧那张美到极致的脸从贺云弋背后突然出现。

  严仪:“卧槽!他怎么在这!”

  贺云弋翻了个白眼,“这是他房间,他不在这谁在这。”

  他现在严重怀疑严仪的智商是怎么进的顾氏。

  严仪此刻已经吓得腿软,说老板八卦就算了,竟然还被当事人给听见了!

  老天爷一道雷劈死他吧!

  轰隆——

  嗯?

  他就是说说而已!老天爷你千万别当真!

  好歹他俩也算是有唠过磕的情谊,贺云弋给他使眼色,让他到外面说。

  还没等他走出这道门,身后伸出一双手,紧紧按住他的肩膀。

  这是一个病弱美人应该有的力气吗!

  他竟然完全被压制,动弹不得丝毫。

  “怎、怎么了?”

  严仪看得分明,贺云弋回头的那一刹,许南萧眼底的冰冷瞬间消失,弯了弯眉眼,“晚间外面凉,穿件外套再出去吧。”

  贺云弋瞬间放心。

  是他想多了,还是这么温柔。

  他嗯了声,回沙发旁拿了件衣服。

  刚走到门口,许南萧突然偏头咳了起来。

  贺云弋只迈出去半步的脚又瞬间收了回来,“没事吧?是不是因为淋雨了?”

  许南萧牵了牵唇,勉强露出笑容,“我没事。”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

  “真的没事。”许南萧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屋外送,“早些回来就好。”

  “放心,我跟他说两句话就回来,你在屋里好好待着,别去阳台吹风了,窗户也关好。”

  严仪简直没眼看,但许南萧在旁边,他又不敢催促,只能等贺云弋该嘱咐的全都嘱了,才和他来到庭院。

  晚间又下了场大雨,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清香。

  贺云弋深吸一口这新鲜空气,感觉全身畅快,“你想说什么快点说,说完我还得回去照顾南萧呢。”

  “南萧~叫得这么亲热,我看你是真脑子犯浑了。”

  贺云弋坐在椅子上,拍拍隔壁的位置,让他也来。

  严仪摇头拒绝,“我冻死了,在这跺跺脚还能热乎点。”

  “活该。”贺云弋嘴上骂着,看见自己的外套又忍不住露出笑。

  还是南萧聪明,提醒他带了外套,不然,现在就要跟某人一起跺脚了。

  严仪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我哥让我照顾你,我才跟你说这些的,先不说你们身份上的差距,顾总那关你能过得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们互相喜欢,以顾总的性格,他的东西,没人能夺走。”

  “首先,南萧不是东西——我的意思是,他不是谁的附属品,不是谁想夺就能夺走的,其次,你的‘一万步’退不了,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贺云弋说这话时,倒没有很难过,他不过是实话实说。

  “不喜欢你,又怎么会对你这么好?”严仪下巴抬起,示意看他身上的外套。

  “那是因为他本来人就很好,他对张姐也很好啊,对你也——也还不错。”贺云弋卡了下,遵循良心换了个词。

  然而,刚刚差点冻死在许南萧眼神里的严仪觉得,这换了的词也不怎么样。

  要说这许南萧,严仪确实对他知之甚少,许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许世洋在控制,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倒是鲜少出面,按照许家的说法,是他年纪尚轻,且体弱多病,所以才没让他参与家族事务。

  不过严仪虽然刚进入社会没多久,但也不傻。再从今日和许世洋的对峙来看,怕是这叔侄俩已然正式撕破脸皮,这个时候和许南萧牵扯上,绝不是件好事。

  “云弋,你是个医生,等许先生身体好了后,你就要回到医院,到那时,你又能以什么理由和他见面?你们之间唯一的联系都没了,还怎么,怎么……”后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怕伤他心。

  贺云弋双手交叉放在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漫天繁星,经过一场雨的洗礼,空气中杂质也少了,这些星星竟比平日里还要更亮些。

  要不是夜里有些凉,该带南萧出来看星星。

  “你听见我说的没!”严仪恨铁不成钢。

  “听见了听见了。”贺云弋也是叹气,“我都跟你解释过无数遍了,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清楚,所以,我会好好履行的家庭医生的职责,等他身体好些了,我就离开。”

  这也并不是在说气话,好不容易上天给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这。

  虽然,跟许南萧在一起确实挺开心的。

  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这段美好的回忆,就让它只成为回忆吧。

  严仪真的很难相信他的话。

  不过就算不信,他也没别的办法了,毕竟,感情这种事,向来是最折磨人的。

  -

  翌日清晨,贺云弋依旧是在床上醒来。

  经过这么多次,他已经没那么大惊小怪了,淡定地起床洗漱。

  他趴在阳台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昨日雨下的又猛又急,没想到今天竟然是个大晴天。

  也好,这样的日子里说分别,应该不会太难过。

  “早安,云弋。”

  循着声音望去,许南萧正抱着巴特坐在他昨晚坐过的地方。

  今日他穿了件米色的针织外套,同色系的休闲裤,整个人又添了丝淡雅,低头抚摸小狗时,扎起的头发会滑落到肩膀前面来,却丝毫不显女气。

  似乎又长了点。

  “你是说我的头发吗?”

  声音传来,贺云弋才发觉自己刚刚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挠了挠后脑勺,自觉冒犯,低声说了句“抱歉”。

  许南萧自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只说道:“确实有段时间不曾打理了,若是你今日有时间,陪我去趟理发店如何?”

  “好啊,不过,今天顾总好像要回来,看见我们不在家,他会不会……”

  “没事,他晚上才到。”

  原来,即便是顾淮之出国,他们也依旧保持着联系。

  贺云弋眼睫轻轻眨了一下,“好啊,我收拾一下。”

  -

  “不行!绝对不行!你们才刚刚闯了祸,而且顾总今天就要回国,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们出去!”严仪听见贺云弋又说要出去,急得差点拿绳子把这两人绑起来。

  “小严~”贺云弋撒着娇。

  “想都别想。”严仪板着脸,“如果许先生真的需要理发,可以请人到家里来。”

  许南萧从楼上下来,直接走到门前,换好鞋,拿着伞,转向贺云弋,“还不走吗?”

  贺云弋指了指严仪,“可是他——”

  “昨日尹所长也说了,我们是来做客的,应该,不是犯人吧?难不成,他还想着□□我们?”许南萧没有贺云弋那般好的耐性,这句话也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严仪一双眼瞪得滚圆。

  贺云弋赶紧拍拍他的后背,“没事的,顾总下午的航班,晚上才到,只要我们在他到家之前回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严仪委屈极了,“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

  贺云弋:“……”

  这他还真没法反驳。

  “那什么,昨天的事只是个意外,谁又能想到刚好在游乐场碰见了呢,更何况他们昨天被尹所长一教训,起码得安分个几天,你就放千八百个心吧。”

  严仪转脸瞪着他,像是在控诉他见色忘友。

  贺云弋只能心虚安慰,毕竟喜好美色这件事,他也改不过来啊。

  最终,严仪还是妥协了。

  一来,他是真受不了贺云弋的哀求,二来,他也是真的有点怕许南萧,美则美矣,却浑身带着毒刺,也不知道贺云弋这傻小子哪来的胆子。

  “行吧,可以出去,但必须要带上我,许先生,我不想为难您,但也希望您不要为难我,寸步不离看着你俩,是顾总交给我的任务,我这么做也只是想保住我的饭碗。”

  贺云弋戳了戳他,让他别把话说得这么不近人情。

  明明是在担心他们的安全。

  许南萧轻轻皱了下眉,看了严仪一会,才淡淡开口道:“走吧。”

  贺云弋夹在两人中间是真的为难,好在也没真走到非逼他二选一的那一步。

  当然,如果有,那也是很好选择的。

  几人从张姐那拿到钥匙,在顾淮之的车库里挑了辆车。

  原本严仪想着要低调一点,没想到贺云弋一进去就看上了那辆迈凯伦。

  “这辆不行,只能坐两个人,还是这辆吧……”严仪自己一个人在那说了半天,发现没一个人理他。

  贺云弋眼睛就跟粘在那辆车上似的,移都移不开。

  而他身旁的许南萧则更为直接,“就这辆吧。”

  严仪:“……”

  就问问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了!

  这么大一个人!

  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这呢!

  没事,许南萧不待见他,还有贺云弋呢。

  “云——”

  “那你来开,我坐副驾!”贺云弋直接兴奋地跳上车,系好安全带,乖乖等待出发。

  “嗯。”

  “不是,那我呢?”

  许南萧从车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随便挑一辆,又或者,骑你那辆小电驴。”

  呵。

  看似给他选择,其实没得选。

  他一个打工的哪敢私自开老板的车。

  “行,我就骑我心爱的小摩——”

  他还没说完,声音就被湮灭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还吃了一嘴尾气。

  他严仪!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这么委屈过!

  “顾总你可赶紧回来吧,这俩少爷我是伺候不了了!”祈祷完,他还是认命地骑上他的小电驴。

  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一道令人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别墅中。

  张姐正准备出来给巴特喂饭,看见来人,手里的狗粮被吓得洒落一地。

  “顾、顾总?您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一大早上出现在别墅里的,正是出差回来的顾淮之。

  连夜坐飞机赶回来,顾淮之本就已身心俱疲,他眉头微皱,“怎么?我不能回来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许先生说,您是晚上的航班。”张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顾淮之头疼地按住眉心,咬牙切齿,“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