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气温很低, 大部分游客都租了军大衣,或者自带羽绒服,抵御山巅的严寒。

  十四个人衣着单薄, 穿着衬衫短袖,没过一会儿就冻得受不了。

  成双成对的小情侣搂在一起,只有沈时霏和万俟归隔着半米的距离, 目光各自看着别处。

  沈时霏心里还在想, 怎么没人租大衣呢?

  “我说,这么多人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秦逸脾气上来了, 俊脸被刺骨的风吹得透明, “谁做的攻略,怎么也不提醒大家带点厚衣服。”

  南烟搂着老公的腰取暖,细声细语地抱怨:“之前没爬过山嘛。”

  都是娇生惯养的富二代,谁会认真做攻略, 为了迎合霏霏的喜好, 他们这帮朋友也是牺牲蛮多的。

  沈时霏抱着胳膊,掌心搓了搓手臂,看向石栏杆前出租迷彩大衣的摊子,“要不我们——”

  话还没说完, 几个漂亮的女孩子纷纷摇头, 秀气地皱起鼻子。

  “不要。”

  “好多人都穿过,太脏了, 我不想碰。”

  “我也是……”

  “那就冻着呗。”秦逸皮笑肉不笑, 牙关都有点打颤,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开玩笑。

  万俟归摸出烟盒想抽, 看见沈时霏瞥过来的目光, 又把烟塞回盒子里,垂头,抿着唇不吭声。

  半晌,他抬脸看她,轻声问:“冷不冷?”

  沈时霏鼻尖被冷风吹得有点红,额前的绒毛乱飞,说话都困难:“还诶诶好。”

  万俟归勾唇想笑,伸手,拽住她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跟前,人转过去,站在她旁侧,掌心捂着她的脸。

  他个子高,肩膀宽阔,堪堪给她挡着风。

  修长的手带着点体温,搓了搓她冻得麻木的脸,万俟归垂着眼睫看她,“现在呢?”

  没那么冷了。

  沈时霏唇缝呵出稀薄的雾气,脸颊逐渐恢复知觉。

  万俟归的手在她脸上又捏又掐,哄小孩一样问她:“你很冷啊,抱抱你?”

  沈时霏拒绝:“不要。”

  万俟归倾身,不由分说把她抱住了。

  沈时霏有女配职业病,习惯性想把他推开。

  万俟归抬手,掌心摁住她的脑袋固定,不让她动,另一条手臂压着她的腰,搂得严严实实的。

  “不冷?别乱动。”

  他胸膛散发着热量,像个温暖的火炉,夹杂着清爽的男士护肤品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沈时霏的脸怼在他怀里,头顶抵着他下巴,不禁想,他还是个精致的男孩子,脸上香喷喷的,难怪皮肤那么好。

  “在山顶站一晚上能把人冻死。”顾景谦撸起袖口,看了看腕表,问这次聚会活动的发起人,“程公子,提前订酒店了没?晚上睡哪儿啊,睡地上?”

  “订了订了,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南烟拿出手机,点开软件看了看酒店信息。

  她订的是山顶上最贵的酒店,十四个人,七男七女正好七间大床房。

  订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这会儿南烟才想起来,万俟归和沈时霏住一起不太合适。

  “我和霏霏一间,万俟,你和我老公一间。”

  程公子没意见,抽了口烟:“行啊,万俟,条件有限,咱俩大男人凑合一晚吧。”

  听到有酒店住,冻得直抱怨的几个女孩子都不说话了。

  沈时霏后退了半步,站在南烟身边,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

  “不行。”万俟归侧头,眼睛瞄着沈时霏,平静道,“我要和她住一间。”

  一干情侣都傻了。

  秦逸心想好家伙,万俟都不掩饰一下的嘛?这么直接?

  不对啊,他不是这种人。

  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爬山的时候万俟粘了沈时霏一路,就跟八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似的,人家姑娘上厕所他都要跟。

  “万俟,”沈时霏抬眸望着他执拗的眼睛,“咱俩住一起不合适吧?”

  默了半晌,万俟归撇头看别处,没再说话。

  算是无声的妥协。

  ……

  进酒店后,南烟愈发庆幸自己提前订房的先见之明。

  黄金周人太多了,订不到酒店宾馆的游客裹着大衣,在酒店走廊上坐着打瞌睡,根本无处落脚。

  万俟归重新把口罩戴上,默不吭声走过人群,和程公子进了沈时霏对面的房间。

  “没受过这种罪吧,大少爷。”程公子把门关上,吊儿郎当笑,“你说你,出国旅游不好吗,非得来这种偏远的城市爬山,人挤人的,就一个日出有啥看头?”

  万俟归进浴室洗了把脸,没用酒店的毛巾,湿哒哒地走了出来,累得眼皮都懒得抬:“行了吧,别笑话老子了。”

  “我猜猜,是不是沈时霏喜欢爬山?”程公子问。

  在白色的床单上坐下,万俟归没意义地嗯了一声,抓起被子一角裹住腰。

  发丝陷在柔软的床单里,他闭上眼,倒头就睡。

  “洗澡去,万俟。”程公子走过去,提醒他。

  爬山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他背着沈时霏上山顶,走了那么远的路,身上早就湿透了吧。

  看他累得斜躺在床上,躺了个对角线,程公子嘴角抽搐,服了,“我睡哪儿?”

  ……

  沈时霏一直想来爬这座山,今天也算实现了一桩心愿。

  听南烟说是万俟归的提议,她忽然想起来,她和万俟归谈恋爱的时候,曾经无意中跟他提起过。

  “爬什么山啊,没意思。”

  “我喜欢。”

  “那行吧,以后带你去。”

  那时候的万俟归兴致缺缺,一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模样。

  她当时也是随口一提,他居然一直记得。

  沈时霏躺在床上想着事,不知不觉睡着了。

  朦胧间似乎也就一小会儿的功夫,她被困恹恹的南烟叫醒,“霏霏,你去开门。”

  沈时霏睁开眼,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看,早上四点四十五。

  她穿好鞋子,走到门口拉开门。

  万俟归站在外面,深邃的眼睛清澈有神,睫毛细密,睫尾长直,正笑吟吟盯着她,“早。”

  大清早被他帅了一脸,沈时霏脑袋还懵着,“怎么起这么早?你没睡吗?”

  “嗯,快走。”万俟归伸手,拉着她的掌心就往外走。

  在酒店走廊上睡觉的游客们骚动起来,纷纷往外走。

  沈时霏脸还没洗,被他拉着手走到酒店外面。

  灵山陡峭,天际朦胧的红光与云海交相辉映,蔚为壮观,宛如仙境,她瞬间清醒几分。

  游客们兴奋地拿出手机拍日出。

  沈时霏被现场的气氛带动,赶紧点开相机,对准即将跃出云海的太阳。

  她在看日出,万俟归在看她。

  朝阳一点一点为云海染上金粉,万俟归俊朗秀气的脸庞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他眼神温柔沉静,侧目看着身侧的沈时霏,唇角挂着笑,提醒她:“嗳,快许愿啊。”

  “许愿?”沈时霏不解地抬头,“为什么要许愿?”

  万俟归垂眼看她,轻舔着唇:“你不知道?网上说……”

  顿了顿,他似觉得不好意思,咳了下,正经说:“这里是神仙归隐的地方,早上五点的时候,许的愿会灵验。”

  沈时霏下意识看了看时间,四点五十九。

  她啊了一声,心跳加速:“马上就到五点了。”

  一辈子就来这么一趟,要不许个愿?

  她看向云海之后的一轮红日,还没想好要许什么愿望,时间跳到五点,旁边万俟归又低又轻的声音响起。

  “沈时霏。”

  “啊?”她分心看他,举着手机忘记了许愿。

  万俟归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瞳眸在晨光下变成淡棕色,缱绻而深情。

  她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心愿。

  如果世界是假的,一切都是泡影。

  他只希望,他爱的女孩是真的。

  *

  书里的时间线到了尾声。

  沈时霏不再使用替身偷懒,耐心等待世界的结束。

  万俟归每天都来酒吧找她,一天比一天粘人。

  每天有一多半的时间,除了睡觉上厕所,他都形影不离地缠着她。

  沈时霏搞不懂,她活得好好的,万俟归怎么总是用看绝症病人的眼神看她?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替身在万俟归面前当场消失,万俟归就有了很重的心理阴影。

  神经衰弱,彻夜睡不着觉。

  何况,社恐霏还给他留下一段让人误会的“遗言”。

  沈时霏早晚会离开他,让他好好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

  万俟归很怕她和那位“沈时霏”一样,以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开,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要不要给你找个绳子,把我绑起来?”沈时霏抱着胳膊,抬头看他,挺无奈的。

  万俟归就差把她拴到裤腰带上,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她,偏偏他还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任她打骂。

  沈时霏觉得万俟归有点受虐倾向。

  “你要这么说,”万俟归语调缓慢,眼睑微垂,认真询问她意见,“那我去拿绳子?”

  沈时霏差点跳起来:“你还当真了啊?”

  她目光无意中扫过他苍白瘦削的手腕,看见上面黑色的纹身,愣了几秒。

  意识到她在看哪儿,万俟归将手塞进裤兜里。

  对上她诧异的双眼,他安静了一阵,突然一笑,声音很轻,拖腔拖调道:“干嘛。”

  “你怎么还没把纹身洗掉?”她慢慢地问。

  万俟归眯了眯眼,精神不太好,思维迟缓了一会儿,缓声说:“疼一次就够了。”

  他面色如常,沈时霏没领悟他话里的意思。

  看到她怔忡的脸,万俟归往前走了点,垂眸凑近她,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往上抬,吐息温热,“当初纹你名字的时候,我就没想着分手。”

  “那你后悔吗?”沈时霏有点僵。

  万俟归头低下去,亲了亲她的嘴角,声音喑哑:“死也留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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