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楚桓和林欣鹤悄无声息地陷入冷战,这是卫楚桓第一次长时间没有和林欣鹤有任何联系,只能通过程尧了解到林欣鹤的近况。他本以为这样的冷战很快就会被揭过,但事实上,哪怕放假回家,他也很难和林欣鹤见到面,快上高三的人确实比自己这个大学生要忙碌不少。

  家里的氛围一天低过一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卫楚兮赶过去嘲笑自己的哥哥还不知道错处,被卫楚桓毫不留情地赶出房间。

  卫楚桓早起就能碰到刚从外头晨练回来的林欣鹤,小孩礼貌地同他打了个招呼,长腿一迈就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周身冒起腾腾的热气,他想要伸手抓住林欣鹤,却被敏捷的躲过,他最后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拉到。

  他不得不让自己彻底醉心于学习,生活越忙碌,烦心的事情就会被挤压到看不见的角落里。

  林欣鹤作为高三学生得回学校上课时,卫楚桓的假期还没结束。他站在门口,沉默成一尊塑像,目送着那辆搭载着林欣鹤离家的车远去。

  卫楚兮啧啧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现在失恋呢。”

  卫楚桓不接话茬,只是问她什么时候去学校报道。

  “我现在在上语言班的网课,具体开学时间可还有很久呢,请哥哥不用担心哦。”卫楚兮笑嘻嘻地回复道。

  “嗯,去外面好好读书,记得保护好自己。”卫楚桓说着临别赠言,就回到房间里收拾好行李,在隔天也回到学校里。独留下卫楚兮这个晚开学的人成天无所事事,最后还是徐敏之看不过眼,又给她报了其他的培训班去消磨时间。

  升上高三以后,林欣鹤能明显感觉到压力倍增,还有好些提前返校的人,他班上就有好几个女生提前返校来学习。

  林欣鹤和卫楚桓不同,卫楚桓只是提前返回学校,依然还是放假状态,可林欣鹤已经进入学习模式。

  卫楚桓到校的第一天,就绕着整个学校走了一圈,找了个阴凉地的位置坐下看那些军训的学弟学妹们。当初高一军训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去看林欣鹤。

  那一群绿油油的小青菜里,林欣鹤出类拔萃,瓷白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红,动作标准,一丝不苟,粗劣的皮带束起漂亮的腰线,宽松的迷彩服衬得他身姿卓越,笔直踢出的腿绷紧脚尖,露出一小截光洁的脚腕。

  卫楚桓趁着他们的放松时间,还给他林欣鹤送水。林欣鹤抹了把脸上的汗,仰起头来看他,黑亮亮的眼睛里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他蹲到林欣鹤的身前,在林欣鹤出声拒绝之前抱住他:“累不累啊?”

  怀里的人不太适应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卫楚桓这么亲近,僵硬着身体,到底还是诚实地伏在他的肩头说累。

  教官吹起口哨要求集合,卫楚桓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怀里的热度一下散去,他把湿巾塞进林欣鹤的口袋里:“我等你结束。”

  那段时间,卫楚桓每天都会在同一个地方等林欣鹤一起去吃饭,偶尔还会带上程尧这个大电灯泡。程尧习惯发光发热,然后再蹭吃蹭喝。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卫楚桓想,他反复挣扎着不知道自己应该不应该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去打扰林欣鹤,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跑去新城找林欣鹤。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直奔林欣鹤而来。

  终于写完一套卷子打算起来放松一下的林欣鹤,很轻松就能看见站在走廊里的卫楚桓。那个陪伴他走过太多时光的男人,此时正遥遥地和自己对望,无声的温柔透过那双眼睛源源不断传进他的心里。

  林欣鹤几乎要忘记那天看见的采访内容,迈出的步伐还是停顿住,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过去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我去就山。卫楚桓径直走向林欣鹤,这次他没有等林欣鹤拒绝,就先将他拥入怀中。

  久违的温暖彻底打破了林欣鹤的伪装,他浑身颤抖着,想要极力推开对方,却只是拽住卫楚桓的衣服。“小鹤。”卫楚桓垂头埋进他的脖颈间,温热的气流随着声音的响起蔓延过他的每一寸肌肤。

  “我好想你。”卫楚桓为他俯身,露出自己的肚皮,将自己的一切弱点都暴露在林欣鹤的面前。那无人不知的弱点上只标记着林欣鹤的名字,冷静又凶猛的野兽想要向突然抛弃自己的小公主索要一个答案。

  林欣鹤无法逃避,续满心脏的酸楚终于落下。他眼眶泛红,晶莹的泪珠如珍珠,每一滴都在卫楚桓的心脏上砸出伤口。

  卫楚桓突然就不想再要那个答案了,怎么样都好,林欣鹤想怎么样都行。他难过地将林欣鹤抱得更紧,“不哭了,不哭了宝宝,好不好?”

  只是林欣鹤趴在他的怀里眼泪流淌得更加汹涌。

  卫楚桓没法儿,这走廊上人来人往,他拉开自己的衣服将林欣鹤整个包进怀里。他必须要承担罪责,罪名是盗取稀世珍宝。

  林欣鹤落进一片黑暗中,鼻腔内充盈着熟悉的属于卫楚桓的味道。这姿势也太丑了……林欣鹤努力的动作,从衣服里探出脑袋来,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已经停止流泪。“我头发都乱了。”林欣鹤嘟起嘴,委屈巴巴。

  卫楚桓失笑,抚平林欣鹤凌乱的发丝。当初林欣鹤刚来卫家的时候,也是卫楚桓每天帮他打理头发,林欣鹤养了好几年的长发,卫楚桓都因为他学会花式扎辫子。只是林欣鹤升上高三以后,为了节省时间,就去把头发剪短了,当时卫楚桓还颇为遗憾。

  因为学业忙碌好久没去打理发型,林欣鹤的头发又慢慢蓄长,现在已经能扎小辫了。

  卫楚桓揪住他的小辫子,轻声笑起来:“小鹤的毛。”

  林欣鹤羞怯地抿住嘴,伸出的拳头被卫楚桓轻易包住:“我要回去上课了。”

  “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卫楚桓小心地同他提条件。

  林欣鹤迟疑片刻还是点头。

  卫楚桓满意地撤开自己的拥抱,看小鹤如同兔子般逃走教室里,又小心翼翼地侧过脑袋来,想要看见他,却又在和他目光相视的时候立刻挪开。

  林欣鹤鼓起腮帮子,伸手赶他走。卫楚桓终于离开,林欣鹤悬起的心也重重落下,可随之而来的更大的烦躁感将他吞没。

  他无力推拒,只能在名为“卫楚桓”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沉默过一天的程尧终于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欣鹤捂住脑袋,胡言乱语:“什么怎么了?没有怎么了!”

  程尧却一眼看出对方的状态不正常,拉下林欣鹤的手,说道:“走,哥哥请你吃点东西吧。”

  林欣鹤没有拒绝的余地,就被拖进小卖部里。程尧强行开始为他挑选零食大礼包,最后林欣鹤只为自己挑选了一支冰淇淋。

  最后选择的目的地是旁边的操场,在微凉的夜风中,两个人爬上主席台,程尧一屁股坐到地上,还想拉着林欣鹤一起坐下。林欣鹤嫌弃地上满是灰尘,程尧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校服供林欣鹤使用。

  “林小鹤,你最近怎么啦?”纵使程尧这般粗枝大叶的人也能轻易看出林欣鹤的情绪不对。

  林欣鹤叹气,面对程尧时他就没有隐藏自己的必要:“卫楚桓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程尧瞪大双眼:“不是,你从哪儿知道的啊?”

  “就上次那个采访啊,他沉默了,他居然沉默了哎!”林欣鹤越想越气,一脚踩上高台,似乎把那个石柱当成卫楚桓。

  程尧确信:“林欣鹤,你是傻逼吧。”

  林欣鹤怒道:“程尧,你骂我干嘛!”

  只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程尧无奈摇头道:“那这件事情你问过卫哥了吗?”

  闻言,林欣鹤无辜地眨眨眼睛,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那多尴尬啊,万一,就是说万一他……”

  程尧用手势打断他的辩解:“那就是说卫哥其实没有喜欢的人,这一切都是你的空想,没错吧?”

  林欣鹤嘟囔:“那你要这么说也没错啦,可是……!”

  “对,卫哥不该沉默,那你去问啊,问他为什么要沉默啊。”程尧头头是道,“自己在这里瞎想是没用的,林小鹤。”

  林欣鹤不得不承认程尧说的没错,长久以来郁结在他心头的那抹阴影终于被驱散。他快乐地一步三蹦地跳下主席台,程尧在背后跟着跑,还不忘拎上自己斥巨资购买的那一大袋零食。

  “你别跑那么快啊,林欣鹤!”程尧吼道。

  宿管老师的声音却比林欣鹤的回答传来得更加迅速:“是谁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在大声喧哗!”

  见势不妙,程尧赶紧闭住嘴,快步跟上林欣鹤。两个人猫进电梯里,使劲按关门键,躲开了宿管老师的巡查。抱着零食回到宿舍里,第一时间就被其他还没睡觉的室友瓜分,程尧经过殊死搏斗,最后也只能留得几包薯片的全尸。

  林欣鹤已经钻进被窝里,准备和卫楚桓聊一会儿天,他想自己的成绩进步了,那就让自己给自己一次放肆的权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