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敏之听说卫楚桓和林欣鹤中午出去逛街,颇为不解:“自己家就是开服装公司的,还要出去买衣服?”

  卫楚桓倚在沙发上打哈欠,安心地捏住林欣鹤的手腕,把他扒好皮的橘子塞进自己嘴里,“这能一样吗?出去逛街是生活情趣啊妈妈,万恶的资本主义已经侵害了你纯洁的思想啊妈妈!”即便林欣鹤千防万防,也经常防不胜防,还是被分了一半橘子进他肚子里。

  “那你挑了什么好衣服吗?”徐敏之对卫楚桓的眼光颇为怀疑。

  卫楚桓没再逗弄林欣鹤,从果盘里挑起一块哈密瓜喂给林欣鹤,“不是我买衣服,是小鹤他去买衣服。”努起嘴指向墙边整齐放着的五个购物袋,“这是他今天的战果。”随即美滋滋地吃起盘里没人动过的无籽葡萄。

  徐敏之扫了一眼那个牌子,还能入眼,但还是跟两个孩子说:“以后不要自己去买衣服了,感觉衣服不能穿就来找我,我去找师傅过来给你们量体裁衣。”

  虽然知道壕无人性,但卫楚桓听见这么理所当然的发言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又想起自己满衣柜的衣服,“难不成我之前所有衣服都是私人订制的吧?”

  对于儿子这个奇奇怪怪的反应,徐敏之很是不解:“你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吗?不过你平时都穿校服,那些衣服也就是挂着好看而已。”

  真是绝了。卫楚桓再次感受到自己家的财力非凡,于是他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好奇,作为程尧的男主家又是什么样的背景。关于这个问题,徐敏之淡然一笑:“咱们家是千万级,程家是亿万级。”

  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转到林家身上,对于这个没怎么打过交道的外来客,徐敏之显然没那么了解,只能推测应该和卫家不相上下。话题中心的林欣鹤却否认了这件事:“没有啦,林家的产业很小也很少,来到这边以后根本不够看。”

  卫楚桓笑道:“这是什么有钱人的谦虚吗?”

  “哎呀。”林欣鹤不轻不重地瞥他一眼。

  卫楚桓自觉给自己的嘴巴上拉链,不再调侃对方。

  轻松的带过这个话题以后,卫楚桓专注于面前的电视剧。虽然剧情狗淋头,但是架不住每个人都有一颗爱看热闹的心,九曲回肠般离奇的剧情总能调动人们的好奇心。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偶尔笑着聊两句自己的生活琐事,卫楚桓伸手向前摸自己的葡萄,只摸到一个空盘,最后一颗葡萄已经被林欣鹤吃进嘴里。他装模作样地朝人发难:“哎哟,想吃葡萄。”

  林欣鹤眼神微飘,咬在嘴里的葡萄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

  卫楚桓看他可爱,恍神间,林欣鹤已经从兜里掏出自己私藏的那一小把葡萄递到他面前,“吃不吃?”看他满是高贵冷艳的表情,卫楚桓更觉得有趣,眼见着再逗下去人就要跟自己急眼了,立马伸手捏起一颗小葡萄,笑眯眯地摸摸他的手,“谢谢小鹤。”

  林欣鹤哪儿有他手段高明,只能移开目光,干脆把那些葡萄都放回盘子里,又被卫楚桓一颗一颗喂进肚子里。

  颇为自在的一个周末过去,又是新的上学日。卫楚桓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大清早用冷水洗脸给自己醒神,下楼却意外发现平时都会坐在桌前吃早餐的林欣鹤今天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一早就拎着早饭去上学。

  卫楚桓很不习惯地度过了这个自己上学的周一,本以为第二天一切都会恢复常态,可连着被避开一个星期,傻子也该知道林欣鹤是故意的。

  还没等卫楚桓分出心思来研究林欣鹤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为什么,宋老师给他发来一张去外省比赛的报名表,专业美术比赛,卫楚桓没办法只能暂时压下这些琐事,专心投入比赛的准备。连日忙得团团转,两个同住一屋檐下的人愣是好几个星期都没能见上一面。

  林欣鹤也只有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才能从徐敏之嘴里听见对方的近况。卫楚桓马上就要去外头参加比赛,“地方比较远,我就让他在那边住,等比赛完全结束了再回来。”徐敏之给他盛汤,林欣鹤憋着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只能闷闷地点头。

  晚上等到卫楚桓到家之前,他就溜回房里,靠在门边听外头的动静。

  卫楚桓关掉一楼客厅的灯,借着楼梯的一点光上楼,门廊灯火通明,一路延伸到他俩房间的位置。他想着明天就要走,干脆敲了敲林欣鹤的房门。蹲在门边的人心急地打开门,腿麻脚麻得没站稳,直直地扑进卫楚桓怀里,两个人也不说话,也不动弹。

  “终于开心点了?”卫楚桓顺着林欣鹤那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剪短到齐肩的长发,轻声笑着。

  林欣鹤也不说话,只是凑在他颈边小口地呼吸。

  “我明天要出去比赛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学校怕不怕啊?”卫楚桓捧起他的脸,果不其然看见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无奈地弯起嘴角,“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去比赛嘛。”

  林欣鹤吸了吸鼻子,想要避开他的目光:“没哭,我才不怕。”被一把按进怀里,“小鹤。”

  卫楚桓呢喃细语:“你说我会拿第几呢?”

  “不拿第一别回来见我了。”林欣鹤拽紧他身后的衣服。

  卫楚桓一反常态地点头,摩挲过林欣鹤的后背,轻柔的吻在他的发旋,“遵命,我的小公主。但是现在,你该睡觉咯。”

  林欣鹤贪恋那个怀抱的温度,赖着不肯走:“我腿麻。”被人一把抱起来,他被吓了一跳,双腿顺势盘到卫楚桓的腰间,低头正对上卫楚桓的笑眼:“我抱你走吧。”

  抱着身上乖巧的真人娃娃,放进床铺间,给他盖好被子以后卫楚桓才回到自己的房里。房里摆着的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作品,他顺手用白布盖上,免得自己回来以后画被碰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好在隔天不用早起,他一觉睡到自然醒,吃过午饭以后,坐车去赶下午的飞机。

  兜里还揣着林欣鹤今天早上挂在门把手上的护身符,大概是上次家里人去外头寺庙求签的时候替他买的。临行前,徐敏之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比赛,别紧张。欣鹤今天早饭都没怎么吃,看上去比你还紧张。”他依言笑了声,“我知道的。”

  一个半小时的短途飞行,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卫楚桓顺着人流走出机舱,呼吸着不同于自己熟悉的地方的空气,他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走出机场就能看见来接自己的人,是宋老师在这边上学的学生,勉强也称得上他的师兄。

  师兄沈如萍是十分自来熟的性格,两个人刚见面就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只是这沈如萍的个子也有一米七几,眼前的小男生才高中已经比他高出不少,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光看身高还真分不出谁是兄,谁是弟。

  卫楚桓初来乍到,沈如萍自然要好好招待,带着人钻进胡同巷子里找到一家一人一锅的特色店。

  “这里火锅可好吃了,这顿哥请你。”沈如萍朝他挤眉弄眼,表情滑稽,卫楚桓恭敬不如从命,只说下次吃饭他来买单。

  火锅热气腾腾,烟雾袅袅,牛油锅底的红油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两个人一顿火锅吃下来,真的亲近不少,卫楚桓一贯会说话,总能把人哄得开开心心。沈如萍对卫楚桓生活的地方倒是颇为好奇:“你家那边好玩吗?”

  这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卫楚桓也只能说:“或许你可以自己来玩一玩,就知道了。”

  沈如萍真是个彻底的行动派,心动不如行动,当即就决定好要趁着这个暑假去杭市好好玩一趟。卫楚桓自然欢迎,也说有空可以带他玩。

  两人相谈甚欢,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沈如萍本以为他一个小孩身上没什么钱,吃饱喝足以后领着人走到他先前订的五星级大酒店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他怔怔地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酒店装修,看向正在前台办理入住的卫楚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方才吃完一顿火锅就想拉着人桃园结义的豪情壮志已然不在,沈如萍和人约好明天来接他去比赛现场的时间,赶紧飞奔离开,他还想回寝室和自己的朋友们分享一下自己认识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少爷这件事。

  卫楚桓自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回到酒店房间就有些无所事事,再次清点了一遍明天要带去现场的颜料和画笔,确认无误后就躺在床上,无聊地调换电视频道,想着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林欣鹤在干嘛。

  还要上学的林欣鹤现在当然是在房间里做作业,彻底闲下来的时候,思绪总忍不住飘到卫楚桓身上。也不知道卫楚桓现在在干嘛,他纠结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主动联系对方,他在卫楚桓面前总是很敏感,自从上次逛街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他就忍不住躲开对方,生怕被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

  一连躲了好几天,等到心情平复,反倒是卫楚桓因为比赛的事情变得忙碌起来,不用自己躲两个人也见不到面。忍耐过好久,林欣鹤才没忍住在卫楚桓出去比赛之前,好好的拥抱对方。

  卫楚桓算计着时间拨通了林欣鹤的电话,等了一会儿,林欣鹤才接通电话,随之而来的就是沉默。“小鹤,你怎么不讲话呀?”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林欣鹤哼哼唧唧:“那你不也没讲话吗?”

  “我一个人住一个大房间,还真有点害怕哎。”

  林欣鹤才不信他:“你不要没话找话。”

  “我在想等毕业了要去哪儿玩,你想不想出去玩啊。”卫楚桓感觉牙齿酸胀,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喝了杯冰可乐的缘故,起身给自己倒水喝。

  电话那段林欣鹤的声音清晰可闻,“新城高中每年暑假都要补课的,你不知道吗?”

  卫楚桓咋舌,“我们那会儿还没这个规定呢。”咽下一口温水,嘴里的难受劲儿似乎消减不少。

  对面沉默片刻,“那你想好要考哪里了吗?”

  “还没呢,总觉得还有一个学期,时间还早。”卫楚桓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想到:“哎,你都没叫过我学长哎!”林欣鹤自然不肯,卫楚桓在电话那头撒娇耍赖也听不到一句学长,最后两方协议,“你要是拿了第一,回来,回来我就叫你学长。”

  “那可不行,第一可不能只值一声学长。”卫楚桓诚心耍无赖,林欣鹤问他,那值什么,他眼珠子一转,脱口而出:“哥哥啊,你都没叫过我哥哥,我拿了第一你以后得叫我哥哥。”

  林欣鹤呼吸一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说自己要去睡觉,然后慌不择路地挂断电话。

  他垂眼将手机碰进怀里,只觉得心口滚烫,舌尖自然软了三分:“哥哥。”

  没有卫楚桓在身边,那个羞人的称呼似乎也没那么难喊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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