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池瑜晃了晃神,而后才反应过来老翁是在问自己,不确定地问道:“你问的是我?”

  老翁板着脸点头。

  池瑜,“……”

  他为什么不问师弟呢?师弟外表看起来才像是个主事的人。

  安珩看出他的想法,贴着他的耳边说道:“师兄看起来就是那种很好欺负的人。”

  池瑜嘴角抽抽,有这么明显吗?改天他要找面镜子照照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看起来那么好欺负……

  “老人家,你们……为什么要躺在路中间呢?”池瑜问出心中所惑。

  “走不动路了。”老翁哼哼道。

  池瑜蹙眉,这个理由太拙劣了 ,走不动路就集体躺路中间等着被过路的马车碾压?

  安珩没了耐心跟这几个老翁周旋,恶声道:“识相的就让开,否则就别怪我刀剑无眼。”

  老翁嘴硬地怼道:“我,我走不动路,我就站这儿了!”

  另两个老翁纷纷附和,均是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安珩手中泛着寒光的剑直指对方,嗤笑,“哦,是吗?”

  几个老翁被他凌厉的杀气吓得双腿发抖,却仍旧是犟嘴不肯让路,像是在打赌安珩他们不会真的动手杀人。

  安珩眼眸微眯,耐心已告罄,就在他准备给他们点教训时,池瑜喊住了他。

  池瑜小声说道:“他们是老人家。”

  “师兄,岁数大不是可以饶恕的理由。”安珩知道池瑜容易被表象欺骗,又很容易心软,这就是为什么坏人会专挑他欺负的原因。

  “他们无非就是想要钱财,没必要让自己的手沾上鲜血。”池瑜贴着安珩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

  “好吧,听师兄的。”安珩也不想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事,虽然他有办法把那几人给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

  安珩拿了小半袋银钱给了带头的那个老翁,冷声道:“拿了钱就赶紧走,我的耐心有限。”

  老翁双手接过钱袋子,脸上有了笑容,“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池瑜看着几个老翁远去的背影,叹道:“也许他们真的很需要钱吧。”

  岁数这么大了,不待在家里养老,跑出来用命换钱,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如此卖命?

  安珩收起剑,冷笑一声,“呵。他们这是愚蠢的做法。”

  池瑜摇摇头,不予置评。

  接连几天他们都在赶路,夜晚时就将就的找一处隐蔽的角落休息,安珩和死士轮流守夜,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三天两夜。

  若不是看着天色暗了,目测要下大雨了,他们会继续保持这样子赶路。

  池愉望了一眼阴沉的天色,“这附近不知道有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额前碎发被风吹乱,他把头发拨弄到两侧,没一会儿又被风打乱。他弄了几次还是这样子便果断放弃,任由头发乱舞。

  安珩见到他的动作笑出了声,“师兄,到我这边来。”

  池瑜龟速挪到安珩身旁,抬眼看他,提醒道:“我们要去找避雨的地方。”

  “不急。”安珩抬手替他理了理头发,“就算现在下雨了也不怕,我会为师兄挡雨的。”

  “然后我们都着凉生病了,正好可以互相照顾。”池瑜挑眉笑道。

  安珩哈哈大笑,“师兄真可爱。”

  池瑜催促道:“快快快,要下雨了。”

  安珩还是那句话——不急。

  池瑜眼角一抽,算了,他急也没有用。

  寻了半个钟,安珩才找到了一处房屋,藏在一片树林后,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池瑜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每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次次如此 ,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进去看看。”安珩率先走在前面,让其中一个死士随后跟上。

  池瑜被留在原地,等着他们检查没有危险后再进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里面的景象暴露在众人面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那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苍蝇蚊虫在其上绕圈,视线往前看,正中间的地上躺着一个腹部插着把剑的男人,他的双手双脚都被绑着,身体呈弓形,眼球外凸,死不瞑目的表情。

  再看四周,桌椅都被掀翻倒地,像是被土匪洗劫了一样。

  紧闭的门一打开,屋内盘绕不去的血腥味顷刻间往门口涌去,浓厚的味道熏得闯入的人直犯恶心。

  安珩捂着口鼻往后退,脸色阴沉,眉头紧蹙着。

  池瑜也闻到了血腥味,虽然被风吹得淡了些,但还是令人作呕。

  安珩告诉他屋主被杀死了,死状惨不忍睹,还是不要去看了,免得受到惊吓。

  池瑜点点头答应。

  好不容易找到的房屋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哎,最惨的还是那可怜的屋主。

  “看样子是早上就被杀死了,房内我粗略看了看,桌椅什么的都被弄得乱七八糟的,估计是被打劫了。”安珩轻声说道。

  “我们现在也无处可去了。”池瑜抬眼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天空的颜色接近暗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安珩蹙眉,“这里不行。”

  屋主惨死在房屋里面,不说其他,光是一想到晚上跟死人共处一个房间里就足够膈应了。

  池瑜犯愁,“去哪找呢?”老天爷变脸的速度是他们猜不到的。

  安珩让死士驾马车,拉着人上马车里,低声说道:“师兄,相信我。”

  池瑜说好。

  安珩一直关注着车外的情况,在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间竹屋时连忙让死士朝那驶去。

  竹屋前一年轻小伙子正在砍竹子,听到车轱辘声时抬头看去,看清来人后手中的斧子脱手落地,“啪”一声掉在劈好的竹子堆里。

  “你们是谁?!”

  池瑜看年轻小伙脸上有戒备之色,理解他的戒备,站在原地温声向他解释他们的身份以及来意。

  年轻小伙听完后并没有因此放弃戒备,抿了抿嘴后说道:“空口无凭,我这里就一破屋子,还请几位到别处去借宿吧。”

  池瑜还想继续解释他们并无恶意,被安珩拦住。

  安珩直截了当道:“开个价,要多少钱才肯让我们借宿?”

  年轻小伙这才肯松口,支支吾吾地说了个不菲的价钱,说完后又补充道:“如果,如果觉得不能接受,可以,可以选择离开。”

  “我可以接受。”安珩扯出一抹“亲切”的笑容。

  年轻小伙看他们态度温和,不像是盗匪,又见他们如此好说话,心里放松了警惕,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池瑜拿出钱袋子递给安珩,小声说道:“先把钱交了吧。”

  他其实是肉痛的,这些钱足以在外面住半个月客栈了,可当下他没得选择。

  安珩微笑道:“好。”

  年轻小伙接过安珩递给他的钱袋子,打开看了眼里面的钱,粗略数了一下发现多了,他立马把多出来的钱拿出来还回去。

  安珩没接,“给你的辛苦费。”

  年轻小伙闻言道了声谢,把钱放回了钱袋子里。

  竹屋不大,有两个房间,一间堆满了杂物,不腾出来没法睡人。

  年轻小伙主动去腾房间出来给他们,并扬言不需要他们的帮忙。

  池瑜见状就没有上前去帮忙,得空打量竹屋内的摆设,扫视了一圈下来,只能说是房屋虽小,但五脏俱全。

  他突然想起他们的东西还放在马车里,忙跟身旁的安珩说道:“师弟,东西还没拿进来。”

  安珩说他进来前就吩咐死士把马车停到后院的木棚去了,所以不用担心等会下雨会被淋湿。

  池瑜松了口气,刚才他一心投注在竹屋上,倒把重要的事情忘记了,“师弟怎么知道后院还有木棚?”

  “我派人打探了。”安珩凑近,压低了声音说道。

  池瑜感到惊讶,他当时就在边上,竟然没有发现!

  “师兄,主子和下属是有默契感的,有些事情不用明说他们也会知道该怎么做。”安珩笑道,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池瑜任他捏着,心有所感,“换作我的话,不说默契了,不理解错指令都是万幸了。”

  安珩微微眯眼,“那师兄和我有没有默契?”

  池瑜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们是属于看运气的,默契嘛偶尔会有,大多数时候是没有默契。”

  安珩说怎么会,明明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还是最亲的人。

  “也许是对彼此不够了解吧。”

  池瑜见安珩想要挠他痒痒肉,忙往后躲。

  “那就多了解了解。”安珩狡黠一笑。

  池瑜笑着拒绝,往旁边一躲,躲过了安珩伸过来的爪子。

  安珩正准备抓人时,身后响起声音。

  “咳咳,二位,房间收拾好了。”年轻小伙脸颊泛红,眼睛看向别处,大声说道。

  安珩的眼里有簇火苗燃起,转眼间又被他自己熄灭。

  他没必要跟个外人计较太多。

  池瑜看了眼外面阴沉的天色,“雨还没有下。”

  年轻小伙听到了他的话,接话道:“晚上才会下,老天爷在憋劲呢。”

  安珩不关心这些,他只想抱着心上人睡觉。

  “师兄,进来。”

  池瑜应声,进房间前下意识瞥了一眼站在大门口的年轻小伙,发现他脸很红,嘴角忍不住扬起,看不出来,这小伙子还挺纯情的嘛。

  安珩把房门关上,背抵着门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池瑜没看明白,正要询问,这时他听到隔壁房间有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