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穿越重生>纯爱总局人渣改造中心>第87章 ACT2·破国

  87.

  鬼?

  楚歌整个人都懵逼了:“卧槽, 统子,说好的只是古代世界呢!”

  系统幽幽的说:“兼容一下灵异因素也是可以的啊……”

  楚歌:“………………”他的手,为什么一直都在抖!

  系统安慰他:“乖啊,好好坚定你的唯物主义信仰,社会主义战士不惧任何牛鬼蛇神的啊!”

  楚歌本来全身都在疼, 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汪”的一声哭了出来。

  在礼官的讲述下, 楚歌才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原来异族分配给他的这座宅子本来就是远近闻名的一座鬼宅, 因为时常闹鬼, 有灵异事件发生, 前前后后吓走了三户人家, 因此才彻底的空了下来。这次楚歌作为大周的人质到来,自然要给他分一处地方做质子府, 他们几乎是没怎么想, 就把这座闹鬼的宅子分给了楚歌。

  里面种种意思, 自然是要给楚歌一个下马威的, 也不无看热闹的意思。

  礼官给他讲完了,面上神色有一些愧疚, 欲言又止,最后咬牙说,要去求一求大王, 给他换一座新的府邸,因为这宅子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楚歌摇摇头,没有答应, 拒绝了礼官的好意。

  礼官瞧着他神色,想起来之前他跌跌撞撞从高台上跳下,落入了枯草荒野的模样,心中一时犹豫,只怕他刚来的第一天,就中了邪。

  恰巧这时候暗卫赶来,楚歌总算谢别了礼官,被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刚刚收拾出来的主屋。

  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虽然刚刚被仔细打扫了,但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一眼望空空荡荡,除却大件的家具,几乎什么都没有。

  看这破败的样子,连床被褥子都没有,这异族的王室,当真是要给他个不痛快了。

  楚歌苦笑了一下,坐在坚硬的床板上,暗卫取来外伤药与绷带,小心翼翼的替他擦药。

  刚才从高台上踩空,摔到草地里的那一下,腿和手都被摔破了皮,火辣辣的疼,都有血丝渗出来了。

  楚歌闭上了眼睛,松了松手指,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望君归。原本暗淡到不起眼的长剑被放到了一旁,因此,他也错过了那一时的场景,掌心里流出来的所有鲜血,都被剑身一滴不漏的吸了进去。

  系统说:“楚三岁你嘎哈呢,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楚歌犹豫了许久,终于说:“我听到‘望君归’一直在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系统沉默了一下,十分郑重的问:“……你确定你真的看到的是人?”

  楚歌:“………………”

  先前礼官说的话浮现出来,他满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一刹那间,仿佛又感受到了大学里被山村老师午夜凶铃鬼娃娃花子所支配的恐惧感。

  楚歌剧烈的抖了一下,惊得给他擦药的暗卫手一重,登时原本就被磕破了的地方更加疼痛起来。他疼的整个人唇都咬得泛白了,脸上也变成了纸一样的颜色。

  暗卫立时道:“属下驽钝,请王爷降罪。”

  楚歌摇了摇头,他忽然有一点怀念起赵从一了。

  系统说:“开个玩笑而已,你看到的是谁呢,楚三岁?”

  这才是楚歌犹豫的地方,他那个时候只听到了“望君归”不住剑鸣,而除却在金鳞台里的那一次,就只有赵从一滴血认主的那一次有遇到过。恍惚间有人影闪过,给他的感觉十分熟悉,但最终他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前来的那个礼官。

  而这里是一座闹鬼的宅邸,据说前几任主人,都是异族征伐的大将。

  楚歌抿起了唇,他小声说:“赵从一。”

  系统沉默了。

  这实在是一个很荒谬的答案,楚歌自己都觉得十分的无稽,那其实只是冥冥之中的一种感觉,缥缈而又无所依靠。

  他闭着眼去寻找,终究只是因为一阵剑鸣,剑遇主而鸣响。

  楚歌轻声道:“赵从一,他死了,变成鬼了吗?”

  他顿了顿,又慢慢的发问:“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鬼魂吗?”

  一段长时间的安静,许久都没有得到回答,系统仿佛消失了,直到暗卫终于给他擦完了药,系统才终于回来。系统翻了很多的资料,觉得有一点棘手,跟他解释说:“我去翻了世界的历史线,在上古的时候,人们的确是相信人死之后,是有魂灵的。”

  那其实是在赵从一念给楚歌的话本儿里也提到过的事情,楚歌应了一声,坐在床沿上发呆。

  他始终不能忘记掉那种感觉,就像真的有一个熟悉的影子,在这座荒废的宅邸里。

  如此的荒谬无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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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卫带回来了床褥与被子,这是从马车上取下来的东西,还有各式用具,悉数都是他们从大周里带来的。

  楚歌一开始还觉得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来到这里后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少。

  一件件器具被摆进了屋子里,都是他十分熟悉的,管家不知道打包了多少东西,居然让他看着,都有一种熟悉的恍惚感觉。

  楚歌看着那个暗卫,问话道:“你可曾看到过,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暗卫向他行礼,摇了摇头,说:“属下不曾。”

  楚歌拧起了眉。

  暗卫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道:“方才已将这座宅邸检查了一遍,暂时还没有查出来人,明日当彻底搜寻一次。”

  楚歌知道他这是误会了,大概以为自己问的是这里有没有异族的探子,他没有解释,因为一下子想起来,礼官只告诉了他一个人,这里原本是一座鬼宅的事情。楚歌不想多生事端。

  明烛燃烧着,楚歌盯着跃动的烛火,有一些出神。

  系统说:“你之前咋不答应那个礼官,直接换一个地方住。”

  楚歌说:“不想换。”

  系统觉得有点儿纳闷儿:“……你就想住一座鬼宅?不怕鬼了?”

  楚歌说:“……怕。”

  他沉默了一下,小声说:“但我想知道……这个鬼,是不是他。”

  偌大的房子内,一眼望过去空旷的惊人,只要想到外面那些荒草萦蔓,无不让人觉得心中害怕。

  楚歌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床上一侧的望君归,他闭上了眼睛,努力用耳去倾听,但望君归仿佛沉寂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楚歌站了起来,刚刚才包扎好的腿脚立刻就开始抗议,楚歌动了两步,钻心的疼痛传了过来。

  楚歌说:“……统子。”

  系统说:“别喊我,我不会给你屏蔽痛觉的,为了你的躯体健康,我建议你赶紧停下折腾,好好休息。”

  的确疼的不行,楚歌总算是老老实实躺到了床上,他盯着头顶的帐幔发呆,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烛泪一滴一滴滑落,仿佛要空流到天明。

  意识仿佛要陷入沉睡,楚歌掐了自己一把,始终逼迫着自己睁开眼睛。

  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今夜或许将有人来访。

  楚歌不知道这预感是真还是假,但他宁愿相信这是真,心中有种微弱的猜测,让他始终都紧紧握住手中的望君归,强逼自己清醒。

  他只想听到一声剑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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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咽咽,萧瑟凄凉,忽而间外侧狂风大作,吹得树枝摇曳不止,一声响动后,窗户当啷一声破开,案上明烛霎时间被风吹灭。

  楚歌蓦地抬头,刹那间望君归出鞘,凭着直觉出手,陡然向外刺去,却听得一声闷哼。

  风声狂舞,暗影摇曳,竟如有魑魅魍魉来袭,刹那间望君归发出一声尖锐嗡鸣,楚歌陡然遇上了一双雪亮的眼睛,满含恨意。

  那人退的极快,显然是未曾料想这柔弱不堪的小王爷竟然还有武力,大意不察之下竟然被人反击得手。一击不中,那人心中极是果断,当即便要退走,楚歌心中又惊又怒眼见着那人便要飞身退走,不及多想,立时合身而上。

  望君归凝若长电,舞若游龙,刹那划破漆黑夜色。

  “有刺客!”

  忽然一声齐齐惊呼,巨大动静后,暗卫们破门而入,四下散开,呈阵列之势围在他身旁,身侧剑锋出鞘,齐齐指向外侧。

  楚歌一时一惊,脚腕却蓦地一痛,身体陡然一顿。

  为首之人立刻急急的扶住了他,声音难掩担忧:“殿下!”

  楚歌厉声道:“是谁?!”

  暗卫如临大敌:“已经派人去追,应当是异族的刺客。”

  楚歌头脑晕眩,一时闭上了眼睛:“刺客?”

  暗卫咬着牙,跪倒在地:“属下来迟,护卫不当,还请殿下降罪。”

  兵戈未曾收回,护在他身旁的暗卫却齐齐跪倒。

  楚歌看着这一地齐刷刷跪下的人影,感觉有一些头疼,他叹了口气,最后只是摇头:“都起来罢。”

  暗卫们却不敢起来,陷入了深刻的自责中,倘若不是楚歌自己反应机敏,及时出剑,指不定便要被那刺客得手。

  思及此处,暗卫们却忽的一怔,心里只觉得震惊莫名,原来楚王竟是会武功的?却从来不曾听说过。

  楚歌摆了摆手,让暗卫们起来,见着他们略带疑惑的神色,慢慢的说:“不过是些示弱的手段……知晓也就罢了,却不要说出去。”

  暗卫们立时表示晓得。

  楚歌坐在床沿,有一些疲倦,几乎都要打不起来精神,但他依旧坚持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也并没有过多久,便听到一阵动静,先前追出去的暗卫绑了一个人进来。那人高鼻深目,茶色头发,眸色暗绿,分明就是一副异族最明显的长相,此刻看着楚歌的面容,满汉恨意。

  暗卫们把他口里塞着的布团给取了,那异族一开口便是一串叽里呱啦的鸟语,含着强烈的憎恨意味。

  楚歌听得头痛欲裂,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原来是暗卫直接出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

  察觉到了他的疲倦,暗卫躬身问道:“殿下不若先行歇息,容属下先带下去,进行审查?”

  楚歌点头应了,于是那个异族被卸掉了下巴,带了出去。

  这一次再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大意,门外便直直有着暗卫守着。

  楚歌总觉得今夜会有人前来,但没想到却是异族的人,心中微弱的希望破灭了,一时间只觉得疲倦非常。

  原本就是强自打起的精神,如今还怎么撑得下去,躺在了床上,很快便沉沉睡过去了。

  那并不是一个如何美好的夜晚,也不是一场酣然的睡眠,从睡梦中醒来之后,楚歌只觉得浑身发软,手脚无力。

  见着他醒来,守在床边的那个人显然是有些欣喜,忙不迭的便递了热茶过去。

  此情此景实在太过于熟悉,连入眼的衣袂都是那么的相似,楚歌一时发怔,的鼻音浓重极了:“……从一?”

  那人有一些惊诧,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他喊得什么,疑惑道:“殿下?”

  刹那间从恍惚中惊醒,楚歌闭了闭眼,眼前一阵发黑,总算把自己从那种恍惚里剥离出来,他哑着嗓子问道:“我怎么了?”

  暗卫道:“殿下舟车劳顿,昨日又受了惊吓……眼下身体有一些发热。”

  那就是在发烧了。

  一碗苦药递来,其内汤汁浑浓发黑,楚歌摇了摇头,闷声闷气道:“放着吧。”

  暗卫道:“殿下!”

  却是含着劝说的意思,显然有一些焦急。

  楚歌把人都缩进了被子里,彻底的摆明了,不愿意合作。

  暗卫劝了半晌,都劝不进去,只能把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几子上,看上去很是有一点发愁。

  楚歌头脑昏昏沉沉的,一时间浑浑噩噩,整个人都酸软无力,吸了吸鼻子,却是被堵住了。

  系统说:“楚三岁你嘎哈啊,有病要吃药你知道吗,你这么搞吃枣要把自己的小命折腾掉。”

  楚歌思维有一点迟钝,过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闷声闷气的问:“……我昨天遇刺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系统一时间卡壳了。

  楚歌说:“……追剧去了吧?”

  系统不说话。

  楚歌慢吞吞的说:“宿主生死攸关,生命危险了,你这负责系统都不在,那我还管他做什么?”

  系统一下子没有话说了。

  楚歌整个脑袋思维都转不过来,好像比平时都迟钝了一拍,系统没说话,他也没有管他,说:“别弄我,我睡了啊。”

  卷了卷被子,把自己彻底的缩入了床被里。

  但不知是因为此地是异国他乡,还是他此刻正在病中,想要睡去又睡不过去,想要清醒又并不清醒,整个人都无比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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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蒙蒙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很是无奈:“殿下一口药都不愿意喝,没人劝说的下去……”

  似乎有人说了什么,先前那人更加无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殿下那脾气,我们哪里敢动手啊?除了你也没人能劝他喝药了……”

  那个人似乎在说话,声音却很轻很轻,轻到了几乎捕捉不住。

  仿佛听到了一声叹息,身侧的床沿一重,有人坐到了他身旁。

  苦药递到了唇边,早就熟悉的味道,只让人无比的厌恶。楚歌是早就被灌了无数药的,一开始在楚王府里还好,自从宫里的那段时日后,他闻着那些味道,便是一阵阵的不适。

  即便还未曾清醒,眉也皱了起来。

  那人似乎又在叹气,是窸窸窣窣的响动,许久之后,有柔软而温暖的物事贴住了他的嘴唇,撬开了他的牙关,缓慢而轻柔的,将苦药度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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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迷蒙做一片,楚歌浑浑噩噩,睡梦里,仿佛又回到了楚王府里,调笑打闹,肆意快活。

  即使前途蒙着一层淡淡阴翳,可那依旧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从没有哪一天,过得比那个时候还要快活。

  睁眼之时,看着熟悉的帐幔花纹,鲛纱轻绡,楚歌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回到了楚王府,呆愣了许久之后,才终于缓过气来。

  身体里的酸软仿佛退下去了些许,却不知道怎么,更加的难受起来。

  伸手撩开了帐幔,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熟悉的人影,也没有熟悉的衣袂,那样的动作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处,加之外侧较冷的空气侵袭,楚歌一时不查,吸入了一点,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了,将全身骨头都咳的要散了架。

  假的,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

  那些怀念的,想要触碰的,遥不可及的……夜夜,只有在梦里才能相见。

  眼泪顺着眼尾滑下,濡湿了半边脸庞。

  楚歌几近于哽咽:“我想离开了,统子,你在吗?”

  有一片刻的寂静,沙沙的电流音响起:“确定吗?”

  楚歌闭上了眼睛,泪水渐渐沁了出来。

  身体里有一种巨大的疲惫感,他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没有一点点意义了,离开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我想登出了……”

  沙沙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做什么确定,便在那一刻,外侧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来人走的极快,眨眼间便停留在了帐幔前,声音压抑而痛楚:“殿下!”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世界的人说话了,楚歌轻声道:“怎么了?”

  那人顿了一下,道:“告病推脱不掉,属下们都被堵住了,那群蛮夷守在外面,邀请您去看他们这一次战后收获的战利品。”

  声音仿佛燃烧着无比愤怒,连素来的冷静都失去了,楚歌有一点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战利品会让侍卫惊怒成了这样,然后记忆里的碎片悄然浮过了脑海,下一刻,楚歌整个面色都变得惨白。

  似乎是异族守在外面,嚣张的大笑,张狂至极,直直刺穿了他的耳膜:“怎么,你家殿下胆子这么小,连你们大周战死的兵士都不敢去看吗?啧啧!四名将军的首级呢,也不知道他们泉下有知,当是如何的心寒!”

  外侧吵吵嚷嚷,楚歌彻底僵住。

  此次北征一共封的四名大将,其中一人正是率领的父亲的旧部。

  楚歌死死掐住了掌心,一时间眼前发黑,再度剧烈咳嗽起来。

  一片混沌里,他听到了沙沙的电流音:“确认好了,登出吗?”

  楚歌咬住了嘴唇,意识仿佛飘入了另一片区域,他彻底忘了系统在说什么。只道:“扶我起来。”

  帐幔被撩开,暗卫涩声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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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鼻深目的异族守在他门外,另一侧,楚歌还见到了先前那个礼官。

  衣饰华贵的异族看过他的面容,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十分戏谑的笑起来,操|着一口并不熟练的大周官话,生涩的说:“哟,大周的小王爷,终于舍得起来了?”

  楚歌没有应答,他的耳膜突突直跳,看着那名衣饰华贵的异族,如同看着牛鬼蛇神。

  大约是他的神色太过于漠然,衣饰华贵的异族目中闪过一丝恼怒,眉头皱着便要上前,却被旁边的礼官拦住。

  似乎是在劝话,是异族语言,总算是劝住,不一时,那名衣饰华贵的异族冷哼了一声,目光嘲讽的扫过他,大步向前。

  礼官朝他歉意的笑了笑,解释了几句,原来先前那名衣饰华贵的异族是大王子,楚歌并没有心思听。

  一路上不停有人加入,楚歌浑身难受,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随着他们,到了那摆放战利品的地方。

  是大王子的府上,他看着楚歌的目光,满含着侵略与得意。

  迟钝的脑子运转着,楚歌终于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大周里看到过的战报,大周派出去深入敌腹的那支精锐全军覆没,便是折损在了异族大王子的手上。

  是数不清的毛皮与丝绸,还有瓷器与茶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劫掠来,又搜集下来的这些。

  大王子堪称炫耀的给他们展示,楚歌隐隐之间,只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新的一间房室,入目只觉得锋锐刺眼,满是甲胄与兵戈,楚歌看在眼里,浑身却冰冷了起来。

  他是认得这些甲胄的,还有系着红缨的头盔,那其上的鳞甲与纹路,他都是早已经见过的。在大军出征的那一日,城楼之下,能见的一半兵士,都是着着这样的甲胄。

  大周军队的制式,还有那些显然出自与军中的刀剑,卷了刃,破了口,但模样依稀可以让人认出来。

  大王子目光转向了他,大笑道:“怎么样,楚王殿下,喜欢吗?”

  楚歌几乎说不出来话,然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转头看向了大王子,只看到了一片得意与侵略的神色,那其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楚歌缓缓笑了:“只不过如此罢了,王子的战利品,便只有这些么?”

  他从头到尾都苍白着一张脸,没有一点儿颜色,此刻一笑,虽是轻飘漠然,宛如死水一般的面容,却像是陡然活了过来。

  原本就是生的极好的颜色,何况这显然是被□□欺压的模样,只教人心中的火焰愈盛。大王子拍了拍手,大笑道:“当然不止这些,我却只怕楚王殿下瞧见了最珍贵的战利品,会被吓得说不出话呢!”

  楚歌目光似乎凝在了空中某个虚无的点,片刻后,轻声道:“怎么会?王子也太小看本王了。”

  “那不若便一起前来?”大王子抚掌大笑,“楚王殿下瞧着跟朵花儿一样,没想到却如此有勇气,当真可嘉,我也十分喜欢呢!”

  上前一步,不作丝毫掩饰,手掌几乎要贴到楚歌的面容:“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来做楚王殿下的护花人?”

  楚歌蓦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大王子的手掌,一刹那间,大王子的面容变得阴沉起来。

  他冷冷的看着楚歌,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似乎因为他的不识趣,周遭人噤若寒蝉,并没有人敢说话。

  片刻后,大王子却是笑了:“好,楚王殿下原来还是一朵带刺儿的花呢。”

  只是虽然笑着,笑意却丝毫未曾到达眼底,下一时,朝他做个手势,邀请他一起入内。

  门被打开的刹那,楚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十分阴暗的房间,只看到了一个个奇形怪状的、模糊的轮廓,还有鼻端捕捉到的有一些淡的,却十分明显的鲜血的气息。

  异族的侍卫上前,点亮了牛油灯火。

  在看清了屋内摆放的是何等物事的刹那,楚歌全身血液仿佛都变得冰冷。

  一个又一个苍白的头颅,剥离了所有的血肉,只留下森森的骨骼,在那惨白的头骨上,还能看到漆黑的窟窿,大张着,如同黑夜里的眸中诡异的怪兽,择人欲噬。

  楚歌慢慢的看过去,只看到了一根又一根的骨骸,被整齐的堆列在那里,并不是十分完整,有不少上面都遍布着被砍刺后的痕迹。那是人类的尸骨,被完全拆解开来,腿骨、手骨、肋骨……

  甚至还有残缺的牙齿,碎裂的骨片,散落了一地。

  大王子欣赏着他惨白的面色,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心中越发火热,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样,楚王殿下,我的这些战利品,你还喜欢吗?”

  那些淡淡的血腥气仿佛被汇聚到了一块儿,越发浓烈起来。

  楚歌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尸骨,一刹那间,仿佛看到了无数大周的兵士,嘶声震天,误入埋伏,惨死沙场。

  大王子走上前去,来到屋子的最中央,那里,楚歌看到了一具完整的尸骨。说是完整并不恰当,只是头颅、身躯、四肢俱在,然而在那之上,却遍布着刀剑砍杀的痕迹,肋骨几乎被砍断了一半,腿骨下,脚趾也消失的干净。

  大皇子碰了碰那具尸骨,笑道:“这一具,却是我们抓到的那个将领,听说和楚王殿下,也颇有渊源呢!”

  头痛的几乎要炸裂,楚歌拖动着自己的脚步,都不知道是怎么走上前去。

  大王子凝视着他,目光奇异:“敢深入草原的人,我以前还没见过。我们围了他十天十夜,差点被他逃脱,好在后来总算是将他逮住了……听说这个将领姓赵,楚王殿下应当也认识的吧。”

  骷髅苍白寒冷,满是伤痕,楚歌目光落在森然的头骨上,一时间,仿佛彻底丧失了所有温度,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

  大王子笑道:“楚王殿下喜欢吗?”

  楚歌闭了闭眼,掌心掐出来血痕,唯有依靠这样的方式,他才能令自己清醒些许,他听到自己开口,道:“喜欢……王子可否割爱,将他转赠与我?”

  大王子目光奇异:“当然可以。”

  下一刻,手掌覆上了尸骨的头颅,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竟是将那颗头骨给直直掰下。

  大王子道:“既然楚王殿下喜欢,那自然便要割爱……我们一族的习俗,便是用这头骨制成的酒盅来饮酒。这个战利品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不过今日楚王殿下来了,那便一并处理了便好。”

  当下扬声道:“来啊,给楚王殿下奉酒!”

  楚歌脑中的那根弦彻底的崩裂了,他看着眼前张张合合的嘴唇,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看到了无数的幻影。

  他闻到了剧烈的血腥气,仿佛是尸山血海在眼前铺展开,又仿佛看到了无数砍杀的场景,看到赵从一千里奔袭却无法逃出生天,身中数剑不治而亡。

  一切仿佛都褪去了,化作了一片冰冷的惨白。

  周围有呵斥声、怒骂声、呼喝声、劝阻声……交杂成了一片,楚歌什么都不知晓,意识仿佛彻底断了片。

  他似乎跌跌撞撞的往外跑,似乎有人要拦住他,又被他人拦住,似乎有人带他上了马,一路疾驰。

  身体颠簸跌撞,仿佛魂魄都从此飘离,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可悲的惨剧。

  楚歌紧紧地扣住了手里冰冷崎岖的头骨,眼泪顺着面颊流下。

  .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楚歌又回到的熟悉的帐幔间。

  闭合的纱幔隔绝了外侧的天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他仿佛就回到了楚王府。

  然而心中只有一个冰冷的念头,死了,全部都死了。

  楚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再也不想计较这件事情了,他茫然的动了动手,只触碰到了厚重的锦被。

  仿佛像被惊醒了一样,楚歌从床上爬起拂开帐幔,跌跌撞撞的向外冲去。厚重的纱幔勾住了他的脚,彻底束缚住了他的步伐,猝不及防,楚歌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那样的响动惊醒守在外面的人,一阵兵荒马乱,暗卫蓦地冲入,扶住了他的臂膀。

  楚歌的手指像是要陷入那人的手中:“在哪里!”

  暗卫道:“殿下!”

  楚歌厉声道:“还给我!”

  暗卫嘶声道:“殿下,已经埋葬入土了……”

  楚歌仿佛怔住,喃喃道:“你们怎么能够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暗卫嘴唇张合着,似乎在说话,楚歌耳膜鼓鼓作痛,什么都听不清,慢慢的说话,喃喃的,都不知晓自己说着什么:“你们怎么能把他葬在这里……这是关外的地方,让他到死都回不了故乡。”

  眼泪落了下来,楚歌小声说:“怎么能够这样呢?连尸首都不能完整,让他死都回不了家乡。”

  暗卫扶住了他,嘶哑着道:“殿下,死者入土为安,总不能让他连尸首都没法收敛,那不是您说的吗,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又何必在意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歌慢慢重复着,泪水染湿了面庞,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身体又是一个踉跄。

  身旁的暗卫牢牢的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不至于摔倒在地上。

  楚歌说:“在哪里,带我去。”

  暗卫一时停顿,并没有回答。

  楚歌扭头,厉声断喝道:“带我去……难道他死了,我都不能见他吗!”

  暗卫最终跪倒在地。

  .

  是已然要入冬的天气,北风萧瑟,一片凄凉。

  楚歌步履软绵的跟着侍卫向前走,拒绝了任何人要搀扶他的念头。

  绕过了破败的回廊,走过了荒芜的庭院,他们最后走到了一片荒凉的空地上方。

  高台之下,楚歌看到了立起来的墓碑,那上面甚至连字都还没有,只有一块光秃秃的石碑。

  从此便被埋葬在此处,到死,都回不了生他养他的故乡。

  寒风凄凉。

  石碑之前,有侍卫缓缓跪倒,匍匐在那处,仿佛身躯已经彻底被定格,只余下那一个祭拜的姿势。

  楚歌茫然的看着那一切。

  他迈出了脚步,恍惚的朝前走去,却差点一脚踏空,在跌落的前夕,总算是被暗卫一把抓住。

  楚歌小声说:“我要下去。”

  暗卫抓住了他的手,劝阻道:“殿下千金之躯,如今又在病中,那下面寒凉的很,不若等到病愈了再来祭拜也不迟。”

  楚歌抬头,静静地望了那暗卫一眼。

  他已然是憔悴支离,整个人呈现无比的衰败之态,惨白的面容上,黑幽幽的眼瞳,愈发触目惊心。

  暗卫怎么也劝说不住,最后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下去。

  楚歌走到了那块石碑前,先前的在石碑前祭拜的暗卫还没有离开,目光从那人身上划过,很快就掠过去了,落到了一片空白的石碑间。

  楚歌听到自己发问:“你认识他么?”

  那个暗卫没有说话,只是缓慢的点头。

  楚歌问道:“你是他的兵士么?”

  那个暗卫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再次点头。

  楚歌笑了一下,大概是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我记错了,他的兵士,全部都死在北疆了,你怎么会是呢?”

  那样的结果太过于惨烈,是众人心中都不愿意提及的一道伤痕,楚歌说完的时候,那个暗卫仿佛也僵住了。

  楚歌自言自语道:“他答应我要保重……怎么就把命丢了呢。”

  然而刀兵终究无眼,战场总归无情,谁也了不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轻轻拂过了衣袍,向后退了半步,楚歌屈下膝盖,跪倒在了石碑前。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惊扰他,便是在一旁跪着的那个暗卫,眼眸中是含满的悲痛,痛苦又不舍的看着他,手臂伸了伸,却终究不敢上前。

  但楚歌跪倒得实在太久,在那一下跪拜下去后,就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身旁暗卫察觉到有些许不对,蓦地上前,探向他的身体,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楚歌已经昏迷了过去。

  暗卫将昏迷的楚歌抱起,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无价的珍宝,寒冷的天光照过了他的面颊,是一张伤痕遍布,宛如恶鬼修罗的脸。

  昏迷中的人如有所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

  楚歌如同陷入了梦魇,长久都不能醒来。

  意识渐渐清明的时候,口中还残留着苦涩的药味,耳边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楚歌霍然惊醒,拼命要拉住那片离去的衣袂,但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握住一片虚无的空气。

  别——

  然而身体是如此的无力,什么也做不到。片刻后,新的侍卫来到他身边。

  楚歌轻声道:“喂我喝药的那个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躺男,不可自拔……

  .

  谢谢不高兴的地雷

  谢谢读者“青青紫荆”、“不高兴”×20、“孤独星球”×20、“是的是的”×5的营养液

  2017.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