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南衣快准狠地下手，钟窕身上转眼间就被插满了针。
甚至她将钟窕身上的经脉都封住了，一排针扎完，钟窕连动弹都做不到。
她身上的衣服又一次被汗湿透，并且这一次更加过分，那汗滴豆大，真正应验了汗如雨下这句话。
陈南衣也紧张，她错眼不眨地盯着钟窕的反应。
最初那喂下去的药丸发挥药效的时候，钟窕整个人都呼吸急促，有好几个瞬间公子策都以为她会渡不过气来。
那太医也在一边不住地来回踱步，边摇头：“不行的，以毒攻毒这种治法，往往都是失败的多，本来可以没事的，唉——”
后来钟窕的喘息竟然在肉眼可见中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她不再大口呼吸，额角的汗也渐渐从豆大变为了细密的冷汗。
再后来，她开始喃喃念道：“冷...”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水洗过一番，苍白瘦弱，唇也是苍白一片，莫名令人怜惜。
公子策想要为她盖上被子，又被陈南衣阻了：“不能盖，等她完全不出汗了再盖。”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钟窕身上终于不再渗出细密的含住。
陈南衣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太医惊奇地过来为钟窕号脉，发现脉象平稳，已经是完全无碍的症状了。
他难以置信地换了只手，又一把号上，结果是一样的。
这简直...就如同天方夜谭被实现了一番。
那情毒就被陈南衣这样虚惊一场地...解了。
而恢复过来的钟窕，脉搏不见虚弱，根本与寻常无异。
他深深看了陈南衣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女娃娃竟然越看，就越像当年自己还很小的时候认识过的一个叫陈玺的人。
但是陈玺是个禁忌，在这宫里提及不得。
“累死姐了，”陈南衣给自己招手扇风，一边灌完了一大杯凉茶。
公子策深拧的眉心这才放松下来，而窗外也已经晨光微熹。
顾长风已经忍不住进来探看过几次了。
他知道公子策在钟窕脱险之前不可能离开。但是因为昨夜的闹腾，皇宫里一堆燃眉的破事都找上门来了。
皇后更是已经到了昭和宫门口，说要见公子策。
顾长风已经挡了许久了，他震惊于皇后难道不睡觉的吗，然后又不敢来惊动公子策。
殿下好不容易出来，钟姑娘又出了事，他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至于皇后...还是让她等着吧。
不过一会儿就是上朝的时间，殿下总不可能一直在昭和宫里，这一屁股的事总得有个解决办法才行。
要顾长风说，他们就不该回西梁，殿下回回回来都不开心，少不得被这个为难那个为难。
他们就是回留歌也好过呆在这皇宫里头。
唉。
公子策唤了个宫女进来，给钟窕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又亲自给她喂了一些温水，掖好被角，这才准备出去。
“等等，”陈南衣叫住他，从药箱里摸出个小盒子，一把丢过去：“吃了再去，你那日子快到了吧。”
她这些日子根本没有见到公子策，季骨毒的解药新进展倒是已经有了，只是这小药丸一直也没机会给他。
公子策接过，毫不怀疑地吞了。
陈南衣轻笑：“你方才紧张钟窕那样，我还以为你怀疑我，怎么这会儿轮到你自己又吞的毫不犹豫了？”
公子策将空了的药盒扔回给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别忘了，你家人在我手上。”
陈南衣：“...”
她咬牙切齿，心说你威胁人还威胁到明面上来了？
但是又毫无办法。
钟窕给了她自由，自由的代价是要对公子策身上的季骨毒负责，她陈南衣就是再嘴毒，也不敢拿父母的性命开玩笑。
*
公子策去自己寝殿更了衣，这才闲庭信步地往主厅走。
还未到上朝的时候，宫里的宫灯也未灭，远远望向远处，是灰蒙蒙的亮。
今夜皇宫无眠。
他刚迈步进了主厅，一只硕大的青瓷便砸出来，碎在了他脚下。
长孙亦臻那张满是怒容的脸在一夜无眠中显得疲惫又狰狞，她紧紧瞪着公子策。
公子策却绕过那一地碎瓷，主位叫皇后占了，他便坐在了下首，见礼也没有，而是怡然地端起宫人刚上的茶，轻抿了一口。
“你还喝得下去！”长孙亦臻似乎再也忍受不住他这副样子，扑过来将他手中的茶杯抢过，一把摔碎在了地上！
滚烫的茶水混着茶叶和瓷碎了一地。
顾长风差点跳起来。
可随即他看见公子策一动，明明只是个挪脚的动作。但是皇后却仿似受了大惊一般，以为公子策要动手，后退时被瓷片绊住，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公子策轻轻一笑，那笑容没有传达到眼底，反倒是阴狠无可掩映：“母后为何如此激动？”
“娘娘！”嬷嬷赶紧上前来扶，怒瞪向他：“三殿下现在真是好本事，光明正大地越狱，杀人，还敢将收监的罪犯带来昭和宫，还敢对皇后娘娘动手！”
长孙亦臻手心被碎瓷划破了长长的一道。
她望着那一处，似乎在发呆。
自己方才是怎么了，为何会本能地躲开公子策？
这个庶子，明明应该是他惧怕自己才对！
可是，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脚，她却慌到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所以才会不小心摔了这么一下！
“我动手了？”公子策看向长孙亦臻，身上全然失了他往常在皇后面前的温驯，碾压一切般问道：“我动手了吗？母后？”
长孙亦臻仓皇地往后退：“你想干什么？你想杀了本宫吗？”
公子策没有说是跟否，他只是问：“钟窕身上的情毒，是谁喂的？你，还是公子凝？”
“你敢质问本宫？”长孙亦臻勉强站稳，深呼一口气：“你跟钟窕又是什么关系？你们瞒天过海，私下里是什么龌龊关系，你还敢质问本宫！”
“看来你学不乖，”公子策倏地阴沉下来：“公子凝的教训不够，所以你以为我的底线可以一直踩，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