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山很高,山上的植物都有一层露水,简易不想宁云枝的鞋子跟裤脚被打湿,执意要背着她下山峰。

  宁云枝双手环着简易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偶尔碰到来山上晨跑的大爷大妈时,耳根子都红透了。

  脚下的步伐不急不慢,每一下都非常的稳,如同他们挨着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又沉又用力,几乎是用频道跳动着。

  下了山峰,俩人坐上车,虽然都没说话,但在他们视线对上的时候,都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微妙变化。

  简易把宁云枝带到曾经跟奶奶住的地方。

  这里是一套非常温馨的小别墅,有三层楼,后院还有菜地跟花园。

  自从奶奶去世后,简易一直让以前照顾他们的阿姨留在这里,打扫房间,照顾花和菜,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植物也不知道换过几代,但阿姨一直有在努力保持原来的样子。

  阿姨姓燕,非常的热情,不是给他们泡茶就是洗水果,忙上忙下的,还不让帮忙。

  因为鞋子跟裤子打湿了,简易去二楼房间换备用的衣服。

  宁云枝坐在沙发上,端起一杯刚泡的茶喝了口:“谢谢阿姨。”

  燕阿姨笑道:“别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看起来有些懊恼:“这家里啊,太久没来人了,冰箱里就剩两块鸡胸肉。”

  “我去市场买些菜回来。”

  宁云枝忙道:“我看后院种了很多。”

  燕阿姨愣了下:“那怎么行,怎么能委屈你们只吃青菜。”

  “没关系的,偶尔吃顿清淡的刮刮油。”

  燕阿姨呵呵直笑:“这孩子,小嘴真会说。”

  这时,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宁云枝拿起来,屏幕上面显示简易两个字。

  宁云枝有点无语,人在二楼还打什么电话啊。

  她没接,站起身往二楼走。

  楼梯墙面挂着各种画,听燕阿姨说都是简易奶奶生前画的,风景,动物,人物,每幅画都栩栩如生,这些作品给整个房子增添了温馨感。

  还没等她走到二楼,简易就站在楼梯口了。

  他因该是洗了个澡,头发刚吹干,额前的碎发有些松散,盖至眉毛,一身洁白的休闲服穿在身上,整个人干净又帅气,还增添了几分少年气息,简直像个大学生一样。

  宁云枝呼吸一顿,心跳都慢了两个节拍。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很难让人挪开眼睛。

  见妻子上来了,简易习惯性上前牵住她的手。

  “怎么不接我电话?”

  宁云枝对天翻了个白眼:“这么近打什么电话啊,你喊一声我不就上来了。”

  简易把宁云枝拉到房间,把门关上,双手撑在她的脑袋两边,将她禁锢住。

  他盯着她明亮的眼,靠近她耳边说:“这房子隔音很好,不信你喊一声试试,阿姨绝对听不见。”

  距离极近,沉香木气息扑面而来,宁云枝的脸一下涨红了。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脸:“试什么试,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听不见就听不见吧。话说,你叫我上来干嘛啊。”

  简易盯着她看了两秒,把人拉坐到床上,然后把一个收纳箱拿给她。

  “刚刚换衣服的时候,翻到这些,想分享给你。”

  宁云枝愣了下,看着收纳箱,随手拿了个魔方出来:“你要把你小时候的玩具分享给我?”

  她随手把魔方弄乱,好笑道:“首先,我们男女喜欢的东西有别,再来,我现在是二十五,不是五岁。”

  简易拿过她弄乱的魔方,几下又给它复原了,语气认真道:“它们是我的朋友。”

  他没撒谎,小时候他根本没有时间出去玩,也没什么朋友来找他玩,当然,也没有能跟他玩的上的朋友,因为他总是在学习,他脑子里的知识一直在涨,他受到的教育方式也不一样,他跟同龄人根本无法成为朋友。

  所以,他很孤独,他只有这一箱子的玩具朋友。

  宁云枝笑容僵在脸上,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话可能伤到简易了。

  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她懊悔不已。

  此刻,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宁云枝自认为自己还挺会哄人的,毕竟人性这一块她研究了那么多年,可怎么每次一碰上简易,她就词穷了呢?

  不仅词穷,她还次次翻车,这根本不是她该有的水平,简易就像瓶颈的一样的存在,她根本拿他束手无策。

  沉默半晌。

  宁云枝磕巴道:“那你、要不挨个介绍一下?”

  此话一出,简易就真的坐在她旁边,把收纳箱里面的玩具挨个介绍了一番。

  “那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解扣。”他拿着一盒子解扣玩具。

  宁云枝抓了一把各式各样的解扣拿到眼前看:“为什么?”

  简易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含着光:“因为它能让我静下来,它不仅考验我的耐心和专注力,还考验我的逆向思维和观察力还有想象力。”

  宁云枝点点头,随便拿了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解扣来研究。

  “这个叫钉子扣,”简易从后面环住妻子,抓住她的双手,教她解,“直接拉是分不开的,你得这样,先把左边的这个钉子放正…”

  男人的前胸贴着后背,体温透过布料互相传递,宁云枝双手僵住,根本没去听简易怎么解释,只觉得后背要烧起来了。

  沉香木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笼罩,不仅是后背,她的手臂,手背,也全是简易滚烫的体温。

  一股热气涌上来,宁云枝脖子跟脸颊烧的通红,她稍微往前移动了一点,心里想着,离后面的火炉远一厘米是一厘米。

  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脑袋上方是男人磁性的嗓音,说话时的气息不断喷在她的头皮上。

  “朝这个位置转半圈,向左轻轻移动,侧着方向就分开了。”

  随着男人的话落下,钉子扣变成了两个。

  终于分开了!

  宁云枝哦了声,就想抽走自己的手,可是,却被紧紧的抓住,她疑惑的转过头看向后面,身子也因此侧了过去。

  简易眼眸深邃,长睫如鸦羽,半垂着,漆黑的瞳仁似玻璃珠一样透亮,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宁云枝。

  见她转过身来,他的双臂仍是环住她的姿势,像是把她牢牢的锁在自己怀里。

  俩人就这么看着对方的眼睛,谁都没有说话,暧昧的气氛渐渐将他们笼罩,包裹。皮肤的温度,体内的香气,荷尔蒙的散发,无一不是在挑战他们的耐性。

  一股燥热感直冲天灵盖,简易喉结滚动着,视线落在宁云枝的鼻尖下方,目光沉了沉,低头靠近。

  男人的五官不断放大,宁云枝快速眨了眨眼,双手握成拳,下意识往后退,但身体被禁锢着,根本无处可退。

  俩人一逃一追,鼻尖已挨着鼻尖,彼此的气息纠缠着,非常的烫,像火焰一样燃烧着他们的理智。

  沉香木与清香味交融,舒适感渗入脾肺,使人沉迷。

  下一刻,一个杀千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硬生生将俩人拉回现实。

  闻声,宁云枝猛地回过神来,而后“腾”一下站起身,慌道:“我、我去帮忙弄午饭。”

  说罢,便打开门走出了房间。

  而简易,双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可怀里柔软的触感已经不见。

  此刻,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他锁紧眉头,一张脸冷到了极点。

  宁云枝逃似的下了楼,然后把自己关进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

  镜子里,女生的脸红到可以滴出血来,一双总是清澈的眼眸满是慌乱,像极了脱离鹿群的小鹿。

  心脏在这一刻更是毫无章法的乱跳,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皮肉撞出来一般。

  回响起刚刚的那一幕,被气息缠绕过的嘴唇依旧发烫。

  宁云枝拍了拍脸,继续洗。

  不一会儿,宁云枝平静下来,跟着燕阿姨去后院摘菜。

  “哎哟,小祖宗,别进来了,全是泥,弄脏了鞋可怎么好。”

  宁云枝笑笑:“没事儿阿姨,泥冲一下就掉了。”

  燕阿姨真是拿她没办法,劝说无果也就随她去了。

  看着绿油油的一片菠菜,宁云枝挑眉道:“阿姨,我们中午吃菠菜面吧。”

  “啊?”燕阿姨眨了眨眼,“你还会做饭呀。”

  燕阿姨本来以为宁云枝只是好奇进来菜园看看,没想到她还会做饭。

  “我会的,”宁云枝说,“相信我。”

  燕阿姨笑笑:“可真好,小少爷娶到你啊,可真是他的福气。”

  她说:“我看的出来他现在很幸福。”

  这话说的宁云枝怔了下:“是吗。”

  “他小时候啊,爹不疼娘不爱的,父母都很少回来看他,一年就一两次吧,看一次就上来问学习成绩怎么样。”

  “那孩子,从小压力就大,父母的寄望过高。”不知道想到什么,燕阿姨叹了一口气,“他的父母根本不会照顾孩子,从这里刚接回去没多久,就遭遇爆炸事件,差点没了小命。”

  !!!

  宁云枝瞪大眼睛:“这么严重?”

  燕阿姨道:“嗯,可严重了,当时都把我给吓坏了。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他心里也有了一道化不开的伤痛。”

  “是什么?”

  “爆炸事件,他的伯母把最后的活命机会让给了他。”燕阿姨放下篮子,一边摘菠菜,一边缓缓道,“他伯母的儿子那段时间见了他就叫他杀人犯。”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说话,他本来话就少,我都怕他会憋出病来。”

  宁云枝抿了抿唇,原来简易还遭遇过这么可怕的事情。

  杀人犯几个字让她想到上次在餐厅见到的那个男人,原来那人是简易的堂哥啊。

  她蹲下,低眼摘菜,好一会儿后才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了,得有20年了吧。”燕阿姨想了想,把手里的菠菜放进篮子里,“夫人去世之后,没多久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这样。

  想到昨晚简易欲言又止,应该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俩人一人端了一篮子蔬菜回厨房。

  宁云枝把菠菜洗干净,让阿姨准备面粉。

  把菠菜炸成汁过滤,加在面粉里面,把面粉揉成团,封上保鲜膜醒面二十分钟,然后将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在折叠起来切成面条,面条煮熟后过水备用。

  将煮熟的鸡胸肉撕成丝,黄瓜切丝,葱姜蒜切碎,再加一点花生米碎。

  调料:加上芝麻油,香油,辣椒油,白胡椒粉,十三香,食盐。

  全部放在一起搅拌均匀,一份凉拌鸡丝菠菜面就做好了。

  燕阿姨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你这小手,怎么这么巧啊。”

  “你要是我的儿媳该多好啊。”

  宁云枝笑笑不说话,端着面条出厨房,刚走两步,就看见简易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宁云枝,又看了眼燕阿姨,最后在她身上上下扫了扫。

  燕阿姨被他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闭紧了双唇不敢再言。

  “站着干嘛?”宁云枝把一份面放到他手里。

  简易接过,神情立刻变了:“你做的?”

  “嗯。”

  简易吃过黄色的意大利面,灰色的荞麦面,还有黑色的蕨根面,这还是第一次见绿色的面。

  他一时有些好奇,盯着碗里的面看了又看。

  宁云枝给他拿了双筷子:“怎么?怕我下毒啊?”

  简易没说话,淡笑着往嘴里送了一口面。他嚼了两下,漆黑的瞳仁闪过一丝金光。

  面条滑溜爽口,满嘴鲜香,辣椒刺激着味蕾,简直让人停不下来。

  见他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宁云枝心里很是满足:“好吃吗?”

  简易点头:“很好吃。”

  “哎哟,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呢。”燕阿姨连连夸赞,“你这手艺都可以开面馆了。”

  宁云枝笑了笑。

  午饭过后,俩人跟燕阿姨道别,启程回鹭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