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认真的！”沈知然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 “我没有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冲动。”
慕青篱薄唇轻抿, 有些无奈：“沈姑娘, 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
沈知然仰了仰头，毫不犹豫：“相识时间的长短并不能成为判断感情深厚的理由。”
慕青篱没说什么，只一双纯黑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她, 仿佛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
“我有很多很多灵石，我也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女人，我们相处这几天, 你也大概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和我结为道侣, 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吗？”
“我知道你是个炼器师。”沈知然眼睛亮晶晶的，像此刻妖域夜空中漫天的繁星, 璀璨又美丽。
她手腕一动, 一整块银光闪闪的秘银出现在她掌心里。
慕青篱：……
他按了按眉心：“不要把秘银随便送给别人。”
沈知然歪了歪头：“你知道这是秘银？”
慕青篱：“嗯。”
秘银：质软似银, 银白色金属光泽, 仅存在于灵气极其浓郁的地方, 随着修真界灵气的匮乏，秘银已经愈发难寻了。
沈知然眨眨眼, 暗道慕青篱连秘银都一眼认得，看来他炼器上的造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深。
沈知然不忧反喜，慕青篱越擅长炼器，那秘银对他的吸引力也就越大。
她将掌心里大块秘银往慕青篱手边一推，像是将心爱的玩具赠送给友人的孩子。
“这块秘银送给你, 它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但我知道, 你们炼器师都极喜欢它的。”
慕青篱接过那块秘银，银白色的光泽, 沉甸甸的质感。自青玄坠中出来的，自然是最上等的秘银。
他没将那块秘银收起来：“这个东西很珍贵。”
沈知然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个很珍贵，不然谭长老当初也不会一下子就答应下来她制作青知佩的要求，她当然不会将这样的东西到处送人了。
慕青篱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能完全理解秘银的珍贵程度。
也是，毕竟她并不是炼器师。
慕青篱面色慎重了许多：“因为灵气匮乏，秘银已经很难寻找，但秘银又偏偏是炼制高阶法器不可或缺的材料，无论是在相合性还是流转性上都十分优越，可以说缺少了秘银，高阶法器的炼造难度会成倍增加。”
“你知不知道这样大一块秘银若是暴露在外，会引发多少炼器师的争抢？”
沈知然吐了吐舌头。
她确实没想到秘银竟然会这样珍贵。
不过倒也没有慕青篱想的那样危险，从谭清的反应，她多少也是有一点感知的，更何况，沈知然从来没准备将秘银给别的人过。
“我不是因为不知道秘银的珍贵性才把它告诉你的。”沈知然为慕青篱的严肃噗嗤一笑，朝他眨了眨眼。
“因为是给你，所以多珍贵都无所谓啊。”
慕青篱心中猛地一跳，捏着秘银的掌心猝然收紧。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接下来就要看慕青篱的回复了。
沈知然屏住呼吸看着慕青篱的眼睛，清晰地看到他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种情绪有点复杂，不好说，但总归肯定不是喜悦……
沈知然心下一沉，当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就看到慕青篱的眸子重新恢复平静，微微启唇：“沈姑娘……”
“不许说什么无心恋爱的借口。”不待他说完，沈知然便猛地打断他的话，她瞪大双眸，显然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果，“若是不喜欢，你就直说，不要说什么无心恋爱的借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慕青篱：……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知然，竟然沉默了下来。
他这片刻的犹豫让沈知然看到了新的希望。
沈知然抬高了声音：“你说不出来？所以，你到底还是有些喜欢的是不是？”
她这话却像是戳破气球的长针，慕青篱猛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不，我不喜欢。”
沈知然：“？”
沈知然不甘心地瞪大眼睛，试图从他声音里寻到一丝赌气的味道，但她很快沮丧的发现——
没有。
他的声音平静却有力，没有任何外泄的情绪。
很好，沈知然袖中的手掌暗暗攥紧。
她竟然又被拒绝了一次。
和上次被拒绝的感受不太一样，这一次，沈知然的愤怒惊讶更甚。
她这次的告白可是真心实意的，至少比上次认真多了！
*
沈知然很生气，所以接下来在山曼妖城的日子里，她所有的行程全部都刻意避开了慕青篱，不想再见到那个令人生气的男人。
直到灵马再次启程向妖皇城进发，他们避无可避，沈知然才再次在商队中看到他的身影。
慕青篱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沈知然轻哼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般从他身侧擦身而过，往自己的马车上走。
飞扬的衣角相贴又拉开。
就在沈知然即将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
——“等等。”慕青篱蹙眉，忽的上前一步，十分自然地挡住了沈知然前行的路径，“沈姑娘这可是要离开妖域？”
沈知然停住脚步：“不是。”
慕青篱的视线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她身上，一触即离：“沈姑娘，你不是说要离开妖域了吗？”
沈知然看都不看他，语气冷冰冰：“我反悔了，我现在又不想离开了！”
慕青篱：“……”
他抿了抿唇，声音更沉：“妖域很危险。”
沈知然倏地转过头来，她耳侧的青玄坠因为她幅度过大的动作而不停颤动。
“既然你知道危险，为什么你不肯离开？”
她抬手拂开慕青篱半挡着她的手臂，步履匆匆地走到马车上。
鹿皮短靴踩在车板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咚咚”声，衣袂因为她飞快的步履而浮动飘扬，转眼间就只剩下一道刚放下仍在晃动的门帘，和两条主人未来得及收回的飘扬裙带。
看着她进入马车的背景，慕青篱微微叹了口气，心下无奈。
反正他也能保护的了她，她既然不想回去了，那就不回去吧。
沈知然之所以决定前往妖域，也不是全然为了和慕青篱赌气。
她前几日曾特意和秦尊者交流了一次。
沈知然将自己的疑问和思考全然告知了秦尊者，并询问他如何看待这一趟妖皇城之旅。
谁知秦尊长不但没有惊惶，反而还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样子：“沈姑娘，您放心去吧，整个妖域，就没有我们去不了的地方。”
沈知然：“？”
她没见过秦尊者出手，只知道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化神期修士，还是其中颇为厉害的那种……可是，妖域可是有渡劫期妖修存在的。
别的且不说，妖皇起码就是一个渡劫期修士。
秦尊者为何如此的自信？
秦老似乎也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了，他轻咳一声：“沈姑娘，你只管放心便是，我有秘密武器，哪怕是渡劫期修士，也有一战之力！”
秦尊者竟然有这般战力？
有了他这番保证，沈知然虽然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是到底没有之前那般担忧了。
马车里，沈灵已经坐在塌上了。
妖族的自愈能力果然比人族要强大的多，瞧这才几天的功夫，沈灵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看到沈灵，沈知然脸上的气闷之色这才淡了些：“你今日可还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没有？”
沈灵笑嘻嘻的，前些日子以来脸上经常出现的郁闷神色一扫而空：“姐姐放心，我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就好。”沈知然笑笑，在属于自己的左边矮塌上坐下。
沈灵放下手中的灵果，小心看了一眼沈知然的面色，她抿了抿唇，抬手在面前的茶几上摸了一块锦米糕。
锦米是一种十分特别的灵米，口感绵滑紧密，微甜而又不腻人，锦米糕是姐姐之前最喜欢吃的小零食。
她将灵米糕递到沈知然面前：“姐姐，吃点锦米糕吗？”
沈知然看了一眼锦米糕，锦米糕依旧如往常一般泛着诱人的奶白色光泽，淡淡清澈纯净的香气从上面飘散出来。
她却没像往常一样升出吃东西的胃口，沈知然摆了摆手，在矮塌上躺下：“算了，我现在不太想吃东西。”
沈灵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垂着眸将锦米糕放回原处，目露思索。
虽然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姓慕的男人，甚至可以说厌恶他抢走了姐姐的目光，也不觉得他配得上自己的姐姐。
可是既然姐姐喜欢，她也就不多说什么。
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姐姐？
沈灵完全想不通，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像姐姐这样的女人？
沈灵想劝沈知然要不就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为了一个男人闷闷不乐。
但转念一想。
不对，凭什么要让她姐姐放弃？
她姐姐这么好的人，自然该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
沈灵忍不住开口：“姐姐，你是不是还在为那个男人不高兴？”
沈知然微微一惊，却也没法反驳，她只当是沈灵在担心她，捏了捏眉心，正想安抚沈灵她自有分寸，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沈灵神神秘秘地开口。
“姐姐，我觉得你想岔了！想得到那个男人，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沈知然：……
她刚想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她轻咳一声，低声开口：“有什么更简单的方法？！”
沈灵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认真的光彩：“姐姐，我觉得你想岔了！”
沈知然：“为什么这么说？”
沈灵煞有其事解释：“找道侣除了看实力和经济，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
沈知然来了兴趣：“是什么？”
沈灵答得理所应当：“美貌啊。姐姐不就是因为脸喜欢那个男人的吗？”
沈知然：“……”
她抬手在沈灵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胡说什么！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
“是是！姐姐肯定不是那种肤浅的人！”
沈灵吐了吐舌头，乖巧改口：“但这不能代表别人不是肤浅的人呢？说不定那什么慕青篱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呢！”
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
沈知然问：“那你觉得我漂亮吗？”
沈灵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漂亮！”
尤其是那双深褐色的眸子，干净又澄澈，
沈知然：“那我不是已经有美貌了？”
沈灵恨铁不成钢：“姐姐！但是你从来没有试过利用自己的美貌啊！”
嗯？
沈知然微微一愣，闻言瞪大了眸。
沈灵的话虽然朴实，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钱权色，向来是三大普通人无法逾越的巨山。
慕青篱不爱灵石，似乎也没那么爱修炼。但是人哪有真的四大皆空的，一个人既不爱名利，不贪钱财，那按理来说那他一定爱美色了。
沈知然有点迟疑。
原因无他，实在是慕青篱看起来真的很不像那种会沉湎美色的人。
而且她就算没有刻意打扮过，也是漂亮的，如果慕青篱喜欢美色，怎么会对她完全无动于衷？
但是沈灵说：她从来没有好好利用过自己的美貌。
……
沈知然脸颊忍不住泛上了一点微红，沈灵是妖族，妖族的思维方式和人族到底是不同的，这种想法在人类中实在很是出格。
但沈知然恰好也不是个拘泥一格的人。
她咬了咬牙，心中真的升出了些许心思。
她到底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反正她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下定决心，沈知然便是精神一震，比灵石，她不会输给灵魔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族，若论起美貌，她更是胜过灵魔大陆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子。
她就是有这种自信。
但这还不够。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虽然有一副天生的好相貌，也需要装饰打扮。
她平常喜欢舒适，已经很久没有特意打扮自己了。
想到这里，沈知然连忙打开青知佩，翻看起法衣类目的成装。
不愧是知灵坊出品的法衣，琳琅满目，各有特色。
沈知然几乎看花了眼，看来看去也没找到最令人眼前一亮的法衣，她干脆挑选了一堆感觉还不错的图片一股脑发给钱滚滚，问她觉得哪个最为好看。
钱滚滚看着她发来的几张图片，煞有其事地点评：“这件粉色的不好，太土。这件红色的不好，太艳，这件白的也不好，太素。若论漂亮啊……还得是这件七彩的羽衣！”
隔着传音玉符，沈知然都能感觉到她的激动。
“还得是这七彩的羽衣，华美奢侈，绚丽夺目，只要穿上它，你绝对立刻就能成为人群视线的中心。”
谢谢，但是她并不是要去参加颁奖仪式。
沈知然：“……你是觉得它最贵吧？！”
钱滚滚理直气壮：“便宜没好货的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沈知然：“……”
钱滚滚不靠谱，沈知然又去问沈灵。
“姐姐，这件好看！”沈灵确实没有看那件华美的七彩羽衣了，她盯着着列表一件纯黑色的劲装，目不转睛。
沈灵也依旧维持着她一贯的审美，独爱干净利落的黑色。
那件劲装十分贴身，裁剪利落精致，可以想象出，穿上这件黑色劲装，一个女人身上完美的曲线能被轻而易举勾勒出来。
但是，这真的不是沈知然的风格。
左思右想，仍然没做出什么选择，沈知然习惯性摸了摸耳垂上的坠子，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了一件事。
——慕青篱似乎格外喜欢她的耳坠。
甚至还夸赞了一句“好看”。
她双目一亮，瞬间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