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是刀尖没入皮肉的的声音。
一瞬间,北澄脑海中一片空白,瞳孔蓦地放大。
明明几年来的愿望唾手可得,她却没有半点欣喜。
心尖处反而酸涩的不是滋味。
“你!”
她触电般地松开手中攥着的刀柄。
向来冷静的如同千年深潭一般的眸子里措不及防闪过一抹惊慌失措。
剑指并拢,飞速在他胸前几处大穴上快点几下,用魔气封印住他心口处不断外溢的殷红和灵气。
水洺胸部筋脉被他自己打入的灵力震得几乎要断裂。
“咳、咳咳……”
水洺紫白的唇边溢出一抹殷红。
身子被北澄带动着翻转过来,脊背贴着漆柱地向下滑落。
一条腿屈起,头向上仰,嘴微微张开,急促喘息着,整个人瘫软地坐在地板上。
他从袖口里探出手,摸索着,五根手指有气无力虚虚搭在北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
“阿澄……这样可解气了么?”
北澄心里没由来地烦躁。
她一把甩开了水洺的手,剑指最后向下一点锁住他的主灵脉,从腰间乾坤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用牙咬开瓶口的塞子,二话不说直接将里面的药丸给他塞进了嘴里。
水洺挣扎着想要吐出来,北澄掐着他下颌,手指托着向上一合,强迫他将药咽了下去。
“师尊未免想的太容易了些。”
北澄脚踩在水洺腿弯间,微微屈膝,弯腰,抬起他下颌,扯掉他眼上覆着的缎带,居高临下凝视那双无神的冰绿色眼眸。
“怎么着也得生不如死,才算解气。”
她磨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阿澄……所有过错的根源都在我……杀了我,回归正道吧……”
“你到底有什么脸好意思说出这句话来的?”
北澄心底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上来了,手指不受控的掐住了水洺脖子,在他如玉的脖颈上印出五浅粉的指印来。
“是!过错在你!根源在你!但杀了你让我回归正道,你多大的脸呐!”
“我修仙道还是魔道与你何干?你们仙道就一定像你们嘴里说的那样正直吗?”
“哼,只怕是一身纯白衣裳下,那颗心早就脏成发霉的烂菜堆了!”
水洺脸色涨的通红,张着嘴,像缺氧的鱼一样艰难吞吐空气。
“阿澄……若是我当初、没有……强行将你带回来……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他无神的眸子里是压抑着的浓稠痛苦,冰绿色的眸子色调像是被污染的深海。
昂着头喘息,手无意识的扯住了北澄垂下来的衣袖,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北澄低下头,张嘴咬在了水洺颈脉处。
带着积怨已久的愤恨,生生撕扯下一块模糊的血肉来。
“唔……”
水洺痛苦的闷哼,指节被握的发白,脖颈右侧处的皮肉翻飞开来,殷红的温热顺着颈线淌下,染红了纯白的衣领。
左手却颤抖着缓缓抬起,力道不重,安抚性的,一下又一下拍在北澄背脊上。
“阿澄……这样会好受点么……”
他说着,竟还主动地把脖颈更近的凑到北澄嘴边。
腥甜的血腥味带着微微的咸弥漫在北澄口腔里,直到嘴边传来温软的触感,她身子狠狠一颤,猛地清醒了过来。
掐着水洺脖颈的手指力道还未松。
原本霁月清风冷的如同天边月的水洺仙尊此时早已气若游丝,只要她再补上一刀,大陆上就再也不会再有什么水洺。
她猛地缩回了手。
“滚开!”
水洺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推,头重重磕在了身后的漆柱上。
“真麻烦。”
北澄紧抿着嘴唇,厌烦的瞥了他一眼,从腰间掏出小葫芦瓶子随意丢在他身上。
“身上的伤自己处理好,你要是死了,该报的仇自然是得整个长风门来承担了。”
随后,水洺耳边便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声音由近到远越来越小。
他右手扶着冰凉的地面支撑起半边身子,伸手去够葫芦瓶子,这么一动,胸口的刀伤又崩裂了开来。
但却也没管那么多,扯开粘到皮肉伤的布料,直接将瓶子里的药粉撒了上去。
顿时,胸口处阵剧痛,像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同时啃食。
他额角都渗出了汗珠。
将剩余的药粉倒在手心正要往后脑上的撞伤抹去,门口却响起了清冽淡漠的嗓音。
“陈富贵是陈铁海的帮凶,为了那点钱财就包庇恶人,他可不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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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眠掌门,兰梓长老,这边就是客房了,长风门的参试弟子在门派大比期间住在这里即可,餐食无需担忧,我们玄剑宗会给各位准备。”
“好了,辛苦这位道友了。”
见韶眠点了头,柳无意微微浅笑,抱拳行了个礼,引着这个玄剑宗弟子走到门外,将人送走了。
“师尊,人已经走了,四周弟子也已检查过,并无眼线。”
“师兄,眼下还是尽快找与辰汇合才好。”
兰梓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轻抿一口就又放下了手中茶盏,眉眼间神色凝重。
“不可,与辰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各个宗门对他都多有关注,他在外游历之事人尽皆知,这个时候主动去找他怕是会打草惊蛇。”
“那师兄的意思是……”
韶眠不语,确是转头看向了柳无意。
在长风门带了这么几年,柳无意对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算得上是烂熟于心。
当即心领神会的点了头,微微屈膝行礼。
“师尊和兰梓长老既然不方便出面的话,不如由无意来代替?”
韶眠顿时呵呵笑了起来,摇着头,似是无奈。
“无意向来乖巧,即有天赋又甚是聪慧,深得我心呐。”
“谢师尊夸奖。”
柳无意低头微微弯起唇角浅笑,福身行礼,退出房门。
“哐当——”
门扇合住碰撞出轻微的声响,刹那间,柳无意脸上温和温雅的神色倏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