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唐知白瞬间站起厉色喊道!
斯诺·斯图亚特动作太快, 唐知白甚至来不及阻止,他瞳孔放大,惊恐中带着诧异愤怒。
水晶吊灯照耀下, 明白色大厅有了水晶波纹的之感,贫民们身处其中惶恐不安的同时也心羡于此, 犹如辛德瑞拉在理想王国中的梦幻旅程,来到了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资格站立的地方。
正中眉心的脑袋,就像破碎的豆腐脑, 血色脑浆爆裂而出蔓延在这座奢华精致的大厅中。
这个平民到死都不知道, 自己会死在这个温柔贵族毫无征兆的枪下。
他不过是随性叫喊了一句,倒在血泊中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激动神情,没有一恐惧。
平民们惊恐般尖叫四散开逃离,将这具尸体原地空出一大片位置, 有得胆小甚至想逃出这个酒店, 却被斯诺的护卫严肃拦住, 人们只能畏缩惊颤地站在原地, 想离这个随意出手的杀人魔越远越好, 却不敢动弹。
斯诺·斯图尔特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连尸体都不屑再看, 低头爱惜地抚摸着银枪,淡淡声道:“我说话的时候, 很不喜欢有人插嘴。”
“奴隶, 就更没有资格说话了。”
银枪是他父亲大人, 在刺杀事件之后,送给他的圣诞节礼物。在斯诺怜惜的眼中,那些人的性命甚至还不如这把枪来的重要。
勃朗宁伯爵听见枪声后,一脸死白惊恐地紧闭双眼, 以为被打中的是自己,犹如小鸡腿般的两只脚哆嗦着。
经久不见疼痛,猥琐胆颤地睁开眼,才发现死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平民,不由沉了口气……
“伯爵大人。”
这时斯诺·斯图亚特擦好银枪,轻轻滑动齿轮,枪口再次安装上子弹,他再次指向勃朗宁,轻笑道:“这次轮到你了。”
“斯图亚特!”唐知白厉声喝止。
看着地上无辜惨死的男孩,心中一片空白不知是什么滋味,眼睛划过那些像难民营中迷茫害怕的平民们,顿时心中酸楚。
“你怎么能杀他!”
谁料斯诺·斯图亚特指着枪回头,温柔地报以他一笑,修长手指抵上嘴唇安抚他,“嘘一一”
“安静阿诉,不过是个奴隶而已。”
衣袖滑下,露出白皙手腕上露出那道细长疤痕。
保镖们已经开始熟练有序的处理着尸体。
唐知白盯着他双眸愤恨,想要回击,话却堵在喉咙间。的确,这些年他已经看过很多杀戮,无论是诺曼公爵还是斯图尔特,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只是卑微的奴隶,比杀一只羊价格还要便宜。
以他的善恶准则已经无法恒定这个时代的贵族,一阵阵恶心涌上喉咙,唐知白蹙起眉悲哀地无力,无论过多久,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屠杀。
斯诺的目标依然是勃朗宁伯爵,他轻声警告,“刚才被打断了,我们重新开始倒计时吧,三……”
勃朗宁见这个披着人皮的疯子还是不肯放过自己,胆都快吓破了。
他尖声叫喊,试图挽回余地,“就算你是斯图亚特家族的人!这样做也会上军事法庭的!”
惊讶的是,斯诺指尖停滞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这件事是否值得这样做,勃朗宁伯爵觉得有路可逃正偷偷窃喜的时候。
银枪位置变动,斯诺含笑地指向了他的儿子,“不是谁都可以胆敢威胁斯图亚特家族的财产名誉,勃朗宁,你只不过是个落魄的世族而已。”
“所以,我改变注意了,我要降低合同百分之二十的购买金额,还要你交出那片土地继承权,这要求很过份是吧?所以我打算拿他开刀,但我不会杀他,三声之后,你若不同意,你们勃朗宁会再也没有后代。”
小勃朗宁才惊恐地发现,那把枪着的地方正是自己的子孙根,吓得忘记腿伤疼痛,手脚发软差点没当场尿裤裆。
他怂包得还没勃朗宁有骨气,哀耗一声,一把紧抱住父亲,痛苦求救,“父亲!不可以!不可以这样!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勃朗宁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面色难看至极,环着儿子咬牙切齿道:“斯诺·斯图尔特,你就是个吸血魔鬼!”
斯诺没在打算和他废话,轻启嘴唇开始倒数,“三……”
勃朗宁脸色大变,鼓着一口气坚持着,他的要求太过分,一旦答应,家族就会彻底崩溃啊。
小勃朗宁恐惧得嚎啕痛哭,哭声惨不忍睹。
“二……”
小勃朗宁边哭边急得捂住裤裆往后挪动,就像只在地上翻滚的蛆虫。
勃朗宁满头冷汗,急道:“我把土地免费给你使用!免费使用!不要一英镑!!”
斯诺·斯图亚特笑着摇摇头,轻轻说出最后一声,“一。”
勃朗宁尖叫,“我答应!我答应!”
“住手!”
“砰~”斯诺用嘴拟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才放下枪,笑道,“早这样多好,大家都不愿兵戎相见。”
小波浪宁经历劫后余生脸色死白,翻眼昏了过去,答应了这个要求勃朗宁呆傻地坐在冰冷地板上,僵硬痴痴犹如被抽空了生命力,整个人都没有了希望和生机。
唐知白看着这一切心中简直目瞪口呆,面上丝毫未表现出来。
斯诺挥挥手,身旁护卫立刻抵上手绢,他仔细擦拭着手,转身对唐知白浅笑着,眼中尽是温柔,“事情解决了。”
“阿诉,你办事太温柔了,有的事情需要依靠一点暴力手段,才能完成,特别是对这些愚昧、无知、没有脑袋的贱民和下等人。”
很显然勃朗宁被他归属为下等人。
唐知白脸色苍白嘴唇微张,神色复杂带着些难以言喻,与不敢相信。一直知道斯诺·斯图亚特在原著中是个不择手段的反派,可在现实,他是第一次在自己眼前撕开虚伪画皮,或许这次真的是被惹恼了,才在他面前不顾伪装。
唐知白紧紧捏住拳头,克制不住地颤抖。
最后冷声道,“斯图亚特,知道为什么我会恶心你追求我吗?”
“因为你就是个伪君子。”说罢转身离开!
他的助手慌忙跟上去。
斯诺·斯图亚特看着他修长清瘦的背影没有阻拦,眼眸含笑,却始终带着一丝不坏好意,他邪恶地舔舔嘴角。
林诉,你马上会跪下来求我要你……
他挥挥手安排道,“还不去将诺曼大人安全送回家。”
一直靠边看戏的埃文斯惊讶地扬眉,他一低头,就看见搭在长椅上的白色外套。
……
外面飒飒寒风,唐知白踏着凌乱快速的步伐走出酒店大门,司机就等候在门外,他愤怒一把拉开车门,却被身后冒出的一双赤热厚实大手拦下。
他转身,看见一张更讨厌的面孔,气急道:“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埃文斯警官连忙双手举高,表示没有威胁,手中掂掂他的外套,笑嘻嘻道:“嘿,我可是特地把外套送出来给你的。”
唐知白双眸冒火,一把夺过,就转身上车。
结果又被他拉住手臂拦下,他怒骂,“你到底要干什么?”
两人推攘在道路边的黑车旁,寒风穿过,一个愤怒炸毛如夜猫,另一个一脸轻松带笑,埃文斯警官单手就制住了他,“我可是好意来提醒你的,谁都看得出来,你和斯诺·斯图亚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迟早会把你玩弄在手掌之中的。”
唐知白嘲讽道:“你是来威胁我的吧。”
埃文斯淡笑不语,俯身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我相信直觉,小谋杀犯,或许这是你的伪装,但我可提醒你,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劲,你就是个在陷阱边试探的猎物,迟早会掉进深渊。”
怒急冲顶,今夜的每一桩每一件都像是颗炸弹在他脑中爆炸,血泊枪声累积成了致命魔音,冲击了他的鲜活心脏,脑中一片混沌,唐知白一句劝都没有听进去,冷笑道,“埃文斯警官,可别忘了,你也是个想要捕我入牢的敌人,所以这是陷阱么?”
说罢一把推开这个男人。
转身上车后,重重关上车门。
冷声道:“走。”
黑色轿车逐渐远去,埃文斯警官心中计算着这个人的深浅,黑暗中扬起嘴角。
……
天气逐渐回温,复活节将至,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乐队奏鸣着欢乐曲游行,小贩姑娘叫卖着,家家户户将百合金菊散落家门,意在将亡灵召唤回家。
欧式华美建筑的城区复杂而美丽,就像文艺复兴时的建筑大师,用非凡手笔将这一些勾勒创造,一砖一瓦白墙枢窗圆顶,无不彰显这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不过这样的文化历史在上三区才能彰显。
街道人潮涌动,轿车缓慢行驶在路上。
唐知白裹着厚厚的皮裘,颈上围着毛绒绒雪球般的兔皮围巾,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窝在路易身边,呆呆看着窗外蓝天,问道,“你真的不和我进去么?”
路易扶着这个恍若无骨的男人,面色淡然,手上动作却小心温柔,“我看得出,他讨厌我。”
唐知白轻皱眉头,反驳道:“他不讨厌你,只是好几次你吓到他了,平时叫你多笑笑,你就是不听。”
路易道,“不去,我还要帮你买复活节礼物。”
唐知白无奈摇摇头,看着那些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巡逻警察,想起了那个目的不善的人,“说起来,前几天那个宴会,我遇到了那个以前调查过斯诺斯图亚特刺杀案的警察,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怀疑我,而且还为人特别讨厌。”
路易深邃平静的眸光,恍若湖光般一涟而过,低头看向怀中人,“既然这样,白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离开警察署。”
唐知白摇摇头,皱眉道:“他现在已经是副署长了,开除他可不容易,我调查过,他是美国移民过来的士兵,效力的一直是高斯林将军,而这次他这样针对我,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他的意思。”
路易道,“白是想说,军队已经开始对贵族起了戒心,开始产生矛盾了吗?”
唐知白忧心道,“至此以后,这种矛盾可能会越发激化,我越来越觉得伦敦不安全了,埃文斯虽然只是个利刃前锋,可有这样一个人盯着你,始终感觉不舒服。”
黑发少年将飘落在唐知白头上的绒毛拈起,从窗外吹过,眼中弥漫起黑雾,带了丝红光,“他只是军队傀儡而已,白,想让他不再困扰你吗?”
“当然。”唐知白从善如流。
路易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些冰冷。
……
车辆停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宽敞而铺满石砖的地板上,到处腾飞停息着白鸽,中央喷泉淅沥轮转,街头艺人拉响手风琴,拂过丝丝微风轻和着这乐曲,左边伫立着一座精致恢弘建筑,是伦敦最大的报社,对面是家咖啡屋。
与喧闹的索荷区不同,在这个安静而优雅的地方,沐浴着午后阳光,唐知白走下轿车,金色光辉撒在他发梢间,仿佛被晕染了一般。
路易从另一头下了车。
唐知白侧头看进咖啡屋玻璃窗中,只见那里坐着一个金发少年,搅拌着咖啡不时看看手表。
就和路易道,“我进去了,一会儿见。”
“嗯。”
见唐知白进入咖啡屋后,路易拉拉衣领,转身走近广场对面的一条小巷,走了很长一段狭隘小路,推门走进了一家酒吧。
白天酒吧并不营业,昏黄壁灯照耀下,只有稀疏两三个酒保困顿地打着哈欠,整理桌椅吧台、打扫卫生,这间酒吧位置隐蔽,可漫天的酒味和酒保整理出的一袋袋垃圾就可以看出,生意很热闹。
忽然推门走近一个男人,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大衣下,却包裹着一张精致漂亮面孔。
吧台前的酒保抬头就看呆了,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优雅的人,他生活的地方全是些粗俗野蛮的贫民,就算街上那些自高一等的贵族,也只是皮囊昂贵干净一些,与眼前的这个人,截然不同。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走进这件酒吧,酒保愣愣神,结巴道:“阁下,您是不是走错了?”
路易斯·安茹平静道:“我找尼尔·帕特里克。”
闻言酒保满目震惊,嘴巴也张得老大。
老板吩咐过,今天背后投资管理的老板会上门,所以让他们别睡觉等在这,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大人物竟然会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
路易一直漠然地注视着他,酒吧摇摇头回神过后,连忙弯腰指路,“您请您请!老板嘱咐过,他在楼上等你!我先去叫醒他……”
说着一溜烟冲上楼,木质楼梯被他粗暴地动作弄得吱呀响。
路易面无表情,踏上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