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被乔复明吩咐离开后，回去冲了杯蜂蜜水，晾到温度刚刚好入口装了保温杯带来，又上街买了几块醒酒小点心。赶回来的时候恰好到了乔复明说的时间，林泽清也换上了一件丝质的灰色浴袍，被乔复明抱出来半躺在床上。
小陈一直拿着的备用房卡刚刚开门后交给了乔复明，他按了门铃，乔复明很快开门，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蜂蜜水和点心。
“谁......来了？”林泽清目光朦胧，耳朵模模糊糊辨识出开关门的声音，话音软绵绵，下意识地问是谁。
“泽清，是我。”小陈应声，“我把蜂蜜水和点心给你带来了，你吃了解解酒再睡觉，不然明天起床头疼。下次可别喝这么多了。”
“你——之前出门了？”林泽清定睛一看，认出面前的人是自己的助理，疑惑。
“是啊，之前乔老师来我就走了。”小陈不明其中就里，一头雾水地答道。
“小陈，他刚洗过澡，你快喂他把蜂蜜水喝了吧。”
乔复明轻轻打断，环视了一下四周，不想等林泽清发现屋子里除他之外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方才陪着自己的并不是小陈徒生尴尬，急着开口道：“我就不留在这了，回去还有点东西要收拾一下，麻烦你多留心，多陪他一会儿。”
小陈只当乔复明是累了，客气地让让，请乔复明出门，转身回来看到自家老板半躺在床上，浴袍穿得整整齐齐，还禁不住在心里感谢乔复明有耐心。
小陈坐到床边，把保温杯装的蜂蜜水递到林泽清唇边，却见林泽清并不喝，只皱着眉头看自己房间已经紧闭的门。
“乔老师来？”
喝醉的人喜欢断章取义，其他的都忽视，单单从小陈的话里挑出这连在一起的四个字。
“之前咱们回到酒店下电梯，我扶你扶不动，是乔老师抱你进屋陪你洗的澡，然后现在我回来了，乔老师刚刚就走了。”
都说是酒后吐真言，林泽清不说话，却也藏不住眼睛里流转的失望。
“快喝了吧，我马上帮你收拾收拾行李，明天我们要坐飞机回去了。”
林泽清盯住被小陈端着的保温杯，嗅了嗅蜂蜜水和小点心飘盈在空中的香甜气息，抿了抿唇，终于乖乖配合小陈喝了下去，又咽了一块小点心。
“乔复明......”
小陈听到林泽清又一次念乔复明的名字，以为是他还在为自己之前那句话中提到的乔复明念念不忘。他笑了笑，“乔老师也要休息的呀，今天多亏了乔老师来得及时，不然我都没法把你拖进屋。”
“大骗子。”林泽清仿佛完全听不见小陈在说什么，喃喃低语声顺着自己的思路走，缓缓吐出最后三个字。
说完，由于被乔复明摆得位置格外舒适，他身子往下顺畅地滑进被子里，眼睛闭上，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
机场候机大厅。
林泽清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帽檐压得很低，把整张脸遮得严严的，手里扶着自己的一只黑色小行李箱，低头刷手机，等着小陈去办手续领登机牌、托运大件行李。
宿醉总会带来悔意，即便是又在酒店休息了一上午，他也忍不住在头疼的余波中努力回忆昨天记忆断片的时候自己做了什么。
尤其是听小陈无意中告诉自己乔复明昨晚单独照料了自己好一会儿之后。
他是真的酒量不行，昨晚上是剧组带去的白酒，性子很烈，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第一次喝就彻底翻了车。在包厢里敬酒下肚的时候倒没什么感觉，反觉得味道很不错，没想到出了包厢在走廊上就被乔复明扶着走。
回到酒店后他只记得小陈陪自己下车上楼，下了电梯之后一直到睡着之间发生的事情自己更是记忆断片、一无所知。
“乔......乔老师昨天晚上什么时候走的？”林泽清问小陈。
“我带着蜂蜜水回来他就走了。”小陈不以为意，“人家一个大演员都伺候你洗完澡换了衣服给你放床上安顿好了，你还想把人家扣下不给走吗？”
“我说什么了没有？”林泽清皱眉，“就胡言乱语之类的。”
“没吧？”小陈疑惑，“我进屋你就问我之前出门了？别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再说了，你实际上又没什么黑料，难道还怕酒后吐真言啊？”
林泽清心头烦乱，胡乱应了小陈，兀自开始琢磨。
他有些担心——一来担心自己因为从前的记忆说了什么对乔复明不好的话；二来担心自己口无遮拦直接暴露了重生的事实。
哪个都万万不可。
*
“今天感觉怎么样？”乔复明姗姗来迟，刚同助理一起进入候机厅。
林泽清抬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什么都没说，反而蹦出一句：“你今天怎么穿这么好看？”
今天的衣服不是乔复明在拍戏时已经穿腻了的正装，是休闲款的外套，但logo精致，且穿搭显然费了一番心思，发型也看得出是造型师专门打理的，和林泽清真正的舒适休闲不是同一挂。
当然，乔复明也戴着黑色的大口罩和墨镜，几乎遮住整张脸。
“下飞机会可能有粉丝接机。”乔复明无奈，“我阻止过，以前不准她们来，后来也就不接了。可是这次不一样，不是我的粉丝，大多是cp站要来接机，还有一些本来是你的粉丝，根本拦不住。所以我穿仔细一点，免得被拍照的时候不好看的照片被弄到网上传来传去。”
林泽清本来放松，听到“cp站”和“你的粉丝”，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他不敢问是谁和谁的cp站：“虽然我们都坐商务舱——那等下飞机的时候，我们两个要分开走。”
乔复明摘下墨镜：“什么意思？”
一来二去的问话，林泽清见乔复明看起来并无异常，大着胆子假设自己昨天晚上并没有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逐渐由起初的不自在恢复了常态。
“有cp站的话，我们两个还是一前一后多少避避嫌，还有粉丝——应该都是你的粉丝，我之前没多少粉丝，也从来没有过接机的事情，现在哪里会有多少粉丝来接机。而且我没想到这个，衣服都没你这么讲究，到时候你去迎接粉丝，我正常应该就可以直接走了。”
他以前又不是没红过，但印象里自己有粉丝开始大规模组织活动接机都是在雨中行播出之后，现在根本不必担心有粉丝围堵的现象。
如果搁平时，乔复明少不了来一句“不是要营业炒cp吗”怼林泽清，今天一反常态，他低头笑笑不作他言，顺势重新戴上了墨镜，遮住了眼尾划过的一丝微妙的失落。
登机的时候暮色早已降临，天幕已然变暗。历经三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机场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繁星满天。
月亮很圆，让林泽清一个恍惚。
中秋节在九月中旬，早已在剧组度过，当时的拍摄进度正走向尾声。而此时月亮又圆了，还差两天就到国庆黄金周了。
思乡之情毫无预兆地奔涌而来，他在南方待了三个月，下了飞机裹着外套吹了一吹北方初秋的小凉风，突然很想给几个月没见——其实若算上重生前进组拍戏的时间，再加上三个月没见面的父母打个电话。
他暗自盘算，还有两天放国庆假，自己刚刚拍完戏，公司没有安排新通告，唐沐前一阵子给谈下的新代言的广告录制已经排在了国庆节后。那么自己可以空出这个时间，回家乡陪陪许久未见的父母。
一切安排好，他心情猛然变得十分畅快，唇角不由自主勾起，扶着行李箱要往出去的通道走，却被一阵欢呼声包裹起来。
小陈拉拉林泽清的衣袖，及时拽回眼神已经飘到九霄云外去的老板：“那边好像是你和乔老师的cp粉，来接机了！”
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的林泽清呆了半晌，才看见自己所走的通道边已经站了很多年轻小姑娘，有些手里还举着自己和乔复明cp的手幅周边。
而被自己要求分开走、因此比自己早下飞机的乔复明笑得一脸无奈，正站在自己面前四五米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只用来签名的黑皮笔记本、和一只墨水签字笔。
还有乔复明在人群中略显渺远、十分克制的声音。
“感谢大家的好意，但是机场通道是公共场所，时间也很晚了，还请大家尽快有序离开吧。”
乔复明早已不让粉丝接机，虽然知道今天会碰到还是礼貌地换了衣服做了造型，但终归不喜欢在公共场合被粉丝前后呼应，且不希望粉丝过多堵住了通道正常通行的道路，耐着性子一边帮恳求的粉丝签名、一边劝说。
林泽清反应很快，迅速带着小陈往前走，跟乔复明距离越来越近的同时，向周围的粉丝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和粉丝交流的经验林泽清还是有的。他带着笑意的目光同回过头的乔复明在半空中一个交汇，随即林泽清开口，语速不快：“非常感谢大家，不过时间很晚了，机场离市区还有一段路，我们也很快就要离开，大家也尽快回家吧，别让父母担心。”
围着的粉丝大多是年轻女孩，听到林泽清开口相当兴奋。
“泽清好关心粉丝哎！”
“泽清可以给我们签名合照吗？！”
林泽清动作娴熟地接过签名本，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笑道：“签名给大家签了，但是不能堵塞机场通道，不能停留时间太长，合影今天不可以哦，这里不方便，以后如果在合适的地方见面，我们可以再合影。”
“复明也不愿意合影！泽清哥哥，可以让复明跟我们合个影吗？”
林泽清抬头，刚好撞上乔复明无奈更甚的目光，忍不住笑，依旧温声细语委婉地拒绝：“不可以哦，今天复明也不合影。”
粉丝们突然像被打了鸡血，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林泽清签完手中最后一个本子，扶上箱子往前走：“大家再见！下次尽量不要到机场来了，人多比较危险，如果有心的话请多多关注我们的作品！”
他侧身温柔地朝粉丝挥手，机场保安已经在帮忙疏散粉丝，一面和乔复明并上肩，快步走出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