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肃王府。
肃王妃为了调查到内情,这几日甚至专程去了堂姐府上一趟。肃王不重情·欲,府上没有多余的女眷, 堂姐管着她府上的后宅女眷, 长期浸淫内宅争斗间,她把情况一道出来,对方便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中的玄机。
当即就派人把崔家连同和崔家有姻亲关系的裴家调查了一番,底下人得力,这件事情很快便有了有了下文。
婢女回禀道:“王妃,同你成婚之前王爷并未同京都的闺秀有来往。只探查到这些年他暗地里替裴家收拾过几桩乱摊子。想来此番不是为着崔家的崔明宣, 而是因为裴家的缘故,才会让亲信给那石场的工长带话。”
肃王妃听到婢女把此事的来龙去脉道出来后, 脸上并未有所轻松。
她幼时曾跌入过寒潭里, 命虽保住了却多了个体寒的病症,子嗣方面不易。
这些年药食进补下来也没见半分好转,她前些日子进宫探望太后的时候, 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借着此番王爷回京时争取替对方添个一男半女的。如若不然的话, 便会让王爷另娶其他世家女子为平妻。
王爷对着她虽没有男女之情,但夫妻关系也算相敬如宾, 后宅里也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其府里添新人, 她道宁愿王爷在外有其他私生子, 这样的话太后便不会拿着子嗣一事来要挟她了。
肃王此番进京向皇上回禀过北境的军情后,便去太后宫里坐了坐。
两母子许久未见, 自然有道不尽的家常。太后近来身子骨越发的硬朗, 瞧着自己的幼子至今也没个一男半女的,嘴里难免要念叨几句。
肃王难得回京, 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是没当一回事儿。
他从宫里出来后,在宫门候着的亲信便走了过来。
肃王见他一副欲言欲止的模样,当即就问:“何事?”
亲信道:“王爷,裴钰陵从天牢里递了口信,让你看在她小姑母的份上救他一命。”
肃王虽刚回京,但御史台查办的关于操作科举一事的案子也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裴钰陵会牵连进这件事情里。 这些年他因着心爱之人的缘故,暗地里没少替裴家收拾烂摊子。以往大多是些小打小闹,既不牵扯人命案子,也不涉及朝堂安稳,帮了便帮了。
但眼下这桩震惊朝野之事,他不预备插手。
肃王十分干脆的说道:“你同他说,此事我无能为力。”
亲信闻声后,并未离去而是四下观望了一番。
肃王见他这般谨慎,拧眉看向对方。
亲信见他动怒,当即便把裴钰陵的那翻话道了出来,“王爷,裴钰陵说当年她小姑母产下过一子,你若是救他出天牢的话,他便把对方的下落告知于你。”
肃王听闻此言后,心里震动不已,拳头更是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二十年前,因北方各部落虎视眈眈,肃王同外祖父驻守在北境军中,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两方阵营厮杀下,很可能会死在战场。离去时肃王翻进裴家同心爱之人道过别,一个春心萌动,一个年轻力壮正血气方刚,二人便犹如干柴烈火一般,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场战争,外祖父被敌人给偷袭战死,肃王虽然带军屠了敌人数座城池,替外祖父报了仇,令边关僵持了数十年的战事在他的带领下获得大捷,却在班师回朝的途中着了敌人的道,被敌方潜入进来的人下了一剂猛药,害得他伤了身子,彻底绝了子嗣。
眼下突然得知心爱之人替自己产下过一子,肃王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他出征之前,本同心爱之人说好班师回朝时,便向母后奏明此事,请皇兄替两人赐婚。
但因着后来伤了身子的关系,回京后他处处躲着对方不说,为了不耽误对方他甚至制造出时常出没于烟花巷柳之地的浪荡名声。一想到自己做下的这些事情,肃王恨不能一刀砍了自己。
他在心头算了算时间,他流连于烟花巷柳的那段时间,正是心爱之人怀胎数月即将产子之时。
肃王一刻也等不了,他让亲信回府知会一声后,便独自骑着马朝着城外的方向去。
亲信怕出什么意外,立马招来了一队人马速速跟了上去。
虞凤翎发现崔母一日三餐的药食进补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死气。
这日的饭桌上,崔母突然道:“明溪,我同隔壁老姐姐合计了一下,你们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崔明溪没想到婚期这么赶,她看向崔母,“娘,会不会太赶了一些,婚服我还未开始绣制。”
“这几日我总是梦到你爹和大哥他们,我怕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说起早逝的长子,崔母眼底有泪光闪动,她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我下去后,你大哥会不会怪罪我没有替他看顾好恒儿。”
崔明溪见她这般,双眼瞬间湿了,一开口话音里有哭腔,“娘,你别胡思乱想,你会长命百岁的。你还要看到我和二哥的孩子出世。”
两人的话音让虞凤翎心头情绪翻涌,她偏头看了崔明宣一眼,只见他眼眸低垂,让人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来。
崔母回屋歇息后,崔明溪立刻扑进了虞凤翎的怀中,大声的哭泣起来。嘴里更是反复的呢喃着“虞姐姐,娘是不是要死了。”
感受着怀中崔明溪渐渐弱下去的哭音,虞凤翎心里也不平静。
夜里,虞凤翎同崔明宣静静地躺在床上,两人自从圆·房后,每晚都要闹得很晚,可今夜却都没那兴致。
虞凤翎被崔明宣抱在怀中,她重重的叹了一声,颇有些伤神的道:“今日看娘的情形,越发的不好了。”
崔明宣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听不出情绪的说道:“明溪成婚一事,我俩替她操办吧!”
崔母如今这般,这事儿只能他们俩夫妻多费心了。虞凤翎道:“明溪的婆家离平洲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我打算从我娘的嫁妆里抽出两个铺子,另外在添一千两银子给她当陪嫁之物。”
听闻她的话后,崔明宣静默了一瞬,方才道:“不用,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明溪的嫁妆我自会想法子。”
他近日都早出晚归的,每日回家还带着一身的血气,虞凤翎断定他肯定是在山里打猎。
也不知道这人那来的精神头,每夜闹到那么晚不说,白日里还都泡在山里,虞凤翎怕他吃不消。
“你打猎能挣多少银子,若是一个不慎被猎物给伤着了,你让我怎么办?”虞凤翎道:“你我夫妻一体,我这个做嫂子的替她添置嫁妆,有什么不能够的?”
崔明宣微微一怔,旋即说道:“这些时日我已经攒下了不少银子,定能让明溪风风光光的出嫁。”
虞凤翎知道崔明宣不是吃软饭的性子,见说不动他,便不在劝说,但给崔明溪添置嫁妆的心思没有动摇。
翌日,因着昨夜两人没有闹来闹去的关系,虞凤翎早早的起身,崔明宣一早便要去山里打猎,虞凤翎替他准备了一些干粮带在身上。
她把人送至门口,把干粮递给他的同时,嘴里不忘嘱咐道:“山里多猛兽,你当心一些。若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可不要你了。”
崔明宣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在她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后,便眼含笑意的带着李叔走了。
虞凤翎一想到他方才的话,不仅耳根子发热,双颊也被羞红了。
两人在门口那副蜜里调油的模样,让暗处的肃王看得心里颇为复杂。
他盯着崔明宣离去的背影看了看,收回目光的时候意外的和虞凤翎的目光撞上。
虞凤翎转身进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对面巷子口那人一直盯着崔明宣离去的身影看。看对方一副习武之人的体格,虞凤翎顿时警铃大作,以为对方是崔明宣无意间得罪的仇家。
肃王见被对方发现,当即不在隐藏,抬步走了上去。
随着他的走近,虞凤翎脸上的神色有些怪异。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对方。
肃王一靠近后,便出声道:“我不是坏人。”他可没漏掉对方方才那副一脸谨慎,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话说得,让虞凤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两句。
坏人的脸上可不会刻有坏人的字眼,但见对方一脸正气,确实不像是那种不怀好意之人,便出声问道:“你盯着我夫君看,可是认识他?”
来的路上,肃王已经从亲信嘴里得知了崔家如今的情形,自然也知道了两人是夫妻的关系。
肃王道:“认识,确切的说我不仅认识你夫君,还认识你婆母。”
虞凤翎一听这话,当即就问:“你此番上门,是为何事?”
肃王见她一脸的求知欲,当即就把来意道了出来,“我同你公爹是故交,听闻你婆母近来身子不利索,此番是来探望她的。”
许是见对方眼熟,又不惹人厌,虞凤翎没有听出他话音里的漏洞,当即就把人给迎了进去。
崔明溪正从屋里出来替崔母端汤药,瞧着虞凤翎领着陌生人上门,抬眼看了过去。
肃王虽然常年不在京中,可他前几年回京之时,崔明溪同其他闺秀在城门上的时候,曾见过他在马上的英姿。
眼下对方虽然一身便装,但崔明溪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对方。
“肃王。”
虞凤翎闻声一脸的惊讶,她看了看崔明溪又看了看身旁之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肃王不是该在北境军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崔家门口?
肃王见被认出来,便也不在隐藏身份,他看向崔明溪,“你母亲可在,我有事找她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