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十七双手抱臂，并不言语。
杨塬缓缓站起，看了眼褚十七，随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让你很难受吗？”
褚十七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毫不掩饰眼底的冷意。
这么多天过去，江饮终于知道当初看到杨塬时的怪异感从哪来。
杨塬用着褚十七的脸，模仿他的行为举止，但又模仿不到位，像身体里有两个没完全融合的灵魂，给人浓重的割裂感。
所以一副本初次见到他时，江饮觉得他熟悉又陌生。
杨塬微笑：“你们了解了我的事情，有什么想法吗？”
褚十七也笑笑：“你希望我们有什么想法。”
杨塬微微挑眉，神情与褚十七如出一辙。他看向山间，状似思考，片刻后，笑说：“你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头一次见到有人评价自己可怜。
褚十七笑笑：“你想说什么？”
杨塬缓缓走近褚十七，在离褚十七还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下，笑说：“你现在对我已经是这样的态度了吗？听我解释。我以前过得太苦了，他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只想和他呆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你如果还念着我对你的好，那就离开。”
他瞥了江饮一眼，笑笑：“小客服，想出去吗？”
他微微退开，离褚十七远了一点，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我注销你们的身份卡，送你们以及这里所有活人死人平安出去，封闭这里不再作恶。或者你们放弃这个机会，和我斗到底。”
他笑笑：“选吧。”
江饮毫不犹豫：“我出去。”
他莫名其妙被骗进来，从此目标是混到金牌客服辞职离开，现在有这个条件，何乐而不为。
褚十七微微一顿，没有立刻答话。
杨塬笑笑：“小客服很爽快，工资卡我给你另外办一张，阳间通用。”他看向褚十七，神色微妙：“你呢，褚十七。”
褚十七微微挑眉，片刻后，说：“他必须出去。”
山间静谧异常，风声鸟声也无。
杨塬静默半晌，笑笑：“你是来拿授印的，没错吧？我给你授印，你离开，这样行吗？”
褚十七笑了笑：“不止授印，他我也要，你给不给？”
杨塬收了笑，微微眯眼：“你一定要跟我过不去吗？”
褚十七顿了顿，淡笑说：“我没有这个打算。你说你可怜，在我看来他也很可怜。”
杨塬冷笑：“我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你不要，那就自己想办法来拿吧。”
话音一落，杨塬消失不见，地上的行李箱以及棺材也一同消失。
褚十七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
江饮拧眉。
他和褚十七已经绑定，褚十七不想出去，他大概率也会被一同留在这里。
这么看，褚十七误入系统这件事是假的。
他主动进入系统，目的是拿什么所谓的授印和这里面的一个人。
那他算什么？
被迫实体探险，做好随时身亡的准备？
江饮隐隐不悦。
但这种不悦他不知道该针对谁。
针对褚十七，似乎不妥当。毕竟褚十七估计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绑定，一边是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一边另一个相熟的人和授印，傻*都知道怎么选。
道理如此，江饮还是不悦，他平生最讨厌吃亏，一吃亏，晚上必失眠。
这时，褚十七忽然转身。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看到江饮那张明显发臭的脸，微微一顿，淡笑问：“怎么了？”
江饮有些烦躁：“没什么。”说完，他转身爬上了山。
他从来没有奉献精神，知道自己亏了的那一刻，他就想狠狠宰了对方。
但现在，连目标人物都不知道是谁，只能无能狂怒。
褚十七跟了上来，和他并排走着。
半晌，他缓缓说：“之前我说自己误入，是考虑到你会心理不平衡，所以向你撒谎。”
“至于我不离开，很抱歉，我要找的人相当于我的父亲，于我而言很重要，所以委屈你先在这里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然后送你安全出去。”
他把责任全往他身上揽，江饮反倒不好意思了。
过了一阵，江饮语气僵硬：“不用，我自己想办法出去。”
褚十七闻言，淡淡一笑，正准备说话，忽然哑声。
江饮等着他的下一句话，然而迟迟没等到。
他察觉不对，转头去看。
身旁已空。
他忽地回头，放眼望去一片黑。
山路从下往上旋，他一个人站在其间，孤零零的。
闹鬼了？
江饮拧眉，心情差到极点。
他在原地站着，站了一阵，没等到什么，最后果断往上走。
以褚十七的实力，要从副本出去应该没问题。现在该担心是他自己能不能安全离开。
寺院一片寂静，原先群魔乱舞的场景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地的黄纸钱和花。
江饮站在万慈大殿前，想要把身上这件红嫁衣脱了。然而才微微扒开一点，他就重新拢了回去，把腰带系的更紧。
谁教的他们大红嫁衣里什么也不穿，为了省布料吗。
江饮一阵无言，看向大殿里的观音。
此时月光明亮，正好照到了大殿内的金砖。金砖反光，使得里面微亮。
江饮蛇进去。
这里不可能完全封闭，一定有一个可以联通外界的通道，否则杨塬是怎么进来的？
而这个副本里唯一一个建筑就是这间寺院，寺院中心就是这间大殿，要找通道可能得先从这里下手。
一进去，江饮就感觉有人在看他。
他微微抬头，和观音象的一双眼睛对上了目光。
观音象双目微阖，面带笑容，神情慈悲。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观音象的笑容有点诡异。
江饮沿着墙边走，边走边观察壁画里的神佛。
在昏暗的地方下，这些神佛的神态都很凶恶，不像神，倒像鬼。
壁画从门口一直延伸到观音象后，江饮从头看到尾，忽然发现一件事——壁画里神佛眼珠子似乎会转，江饮走一步，他们眼珠子就会追着江饮转。
这幅画是活的。
意识到这件事的下一秒，江饮的肩膀沉了沉，有人在他耳边吹冷气：“找到你了，淘气的新娘。”
淘个*。
江饮反手去抓肩膀上的手，猛地一扭，一声惨叫炸在耳边。
江饮放开手，定睛一看。
壁画里的神佛爬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像贞子出井似的。
忽然间，江饮想起了之前系统交代的事情。
他身份变化为腾蛇，能腾云驾雾飞天遁地。
具体怎么操作？
他这边犯难，然而一群神佛已经从四面八方朝他走来，形成一个包围圈把他围堵在观音象后。
观音象背后一片平滑，没有可以攀附的点，江饮大脑飞速运行，最终只想到了踩着他们的头飞过去这个办法。
但具体到底怎么飞？
江饮试着蹦了一下，然而没蹦起来。
这动作显得自己像个傻*。
江饮一阵无言，最后用了最直接的办法。
他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白胡子老头的头发，猛地一拽，老头措不及防摔在地上，法器散了一地。
江饮像个土匪似的夺走了其中一把拂尘，老头吹胡子瞪眼：“嘿！”
江饮不管老头，拂尘一扫，一阵大风猛地刮出，扫倒了一大片神佛。
是个好东西。
第一个人使用法器，就有第二个人，江饮不打算跟他们在这里杠。他看了一眼寺院门，飞快掠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怎么飞，但只要有个东西作为支点给他攀附，他就能爬上去。
而寺院门所在的地方开阔，逃起来比较方便。
江饮爬上寺院门，高高俯视底下的神佛。
他们大多已经祭出了法器，而他只有一把拂尘，是万万不够的。
忽然间，江饮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他解锁了场外求助和沟通畅聊功能。
场外求助，应该是对系统外的人求助。如果系统外的人能找到这里的开口，他就能出去。
江饮毫不犹豫拿出身份卡，按下了“沟通畅聊”那块用绿色字体标出来的按键。
刚一按下，一阵沙沙声响起。
片刻之后，人声流出。
有人高喊：“有没有人来接一下，活人来电了！”
“摄像头挪近——你没事吧到现在都没开？今晚的新闻你还发不发了？”
“技术员！技术员在哪？！”
“他大爷的能不能别凑在这里，都说了之后会把里面的情况发出去了，用得着在这里堆堆挤？！”
这个场景很熟悉。
这还是系统反馈渠道？
江饮一阵无言。
过了这么久，这群人还是没变。那这个场外求助究竟有什么用处？
这时，有个听起来十分冷静的女声传出：“你好，系统技术员A，请讲。”
这位A的声音响起后，里面一下子安静了。
江饮言简意赅：“询问红纸观音副本出口。”
A立刻说：“目前正在攻破系统屏障打开通道，预计一分钟，请继续保持通讯状态。”
江饮：“好，谢谢。”
不是全无用处，这个声音一听就很可靠，比之前求助时好了不少。
突然，江饮的身份卡开始震动，随后一道机械声挤开了他和A的通讯。
【警告，客服生命值减7！请远离危险地带】
----
# 雕香书院——A02教官的服务秘诀：拉去厕所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