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少年。”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山谷间森森的寒风般凛冽，透着一股松香，诉说着恶魔般的低语。
苏可弦心里的惊讶与恐惧转换成了他贪食的粮食，眸中明光尽散，刹那间化作听人摆布的傀儡，身体不受控制地踏入车中，六神无主地任人宰割。
确认开车到离公安局一百米后，他才解开对苏可弦的控制，嘴边划起一抹不可探知的笑意。
受他异能控制的人，多半会在控制时间内陷入内心最惧怕的梦魇，脱离控制后大汗淋漓，身体会瞬间脱水，少数人甚至会因心脏麻痹当场死亡。
眼前的少年表现不错，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苏可弦前一秒还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暴乱的人群踩踏而死，后一秒惊醒过来，汗如瀑布般流下，他抑制不住狂躁的心跳与精疲力尽的喘息。
他惊愕地望向身边的男人，下意识地想操控空气喷射而逃，却发现无法使用异能。
“害怕？害怕就对了。”
男人危险地眯起眼睛，殷红薄唇如血般艳丽，微微抿起，露出和他极其不匹配的纯洁善良的微笑。
“世上唯一不怕我艾凌天的只有伊零一人。”他兀自抱头痛哭，自顾自地泪流满面，似乎全然忘记了苏可弦的存在，“被那个女人逼死了，逼死了。”
“呜……我的零，我的零，我的零，我的……凌？”
手机突然开始播放伊零最爱的歌，艾凌天停止了狂躁的一面，打理了一下发型与妆容，扬唇一笑骄傲无比地接起了电话。
“周末……有空吗？”
“我需要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
“朋友？”
“对，她还到你花店里买过康乃馨，是我推荐她去的，她说你又帅气又可爱，不愧是我看上的。”
“……”
“嗯？宝贝儿怎么不回我话？”
“嘟——嘟——”
电话挂断了。
艾凌天纳闷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结果看到一个闹钟画面，撇撇嘴，将手机锁屏。
苏可弦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在男人再次扬眉看向他的那一刻，意识陷入了空洞。
几分钟后，苏可弦失了魂一般地走入警局，被一只大手拍醒，眼前正是一个敦厚的胖子，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还挺眼熟的。
“小伙子干得不错呀，今天是来领锦旗的吗？”邱天衡拍拍少年的肩，露出欣慰的神色，将苏可弦眼中的六神无主当做兴奋到不知所措，毫无警戒心地邀请进了警局。
苏可弦木讷地应了一声，走入会议室。
会议室内几个人正在讨论案情卷宗，其中英雄协会的副会长钟凯蒂亲自出马考察，左熙身为当事人也出席讨论此事。
这件案件还有太多的疑点，目前还没有合理完美的陈述能解释整起案件的经过。
现场的监控早在四点被什么破坏，导致无法探查现场的情况。
现场发现的手枪消耗了四颗子弹，但真正找到的弹壳只有三枚。
更重要的是，手枪上发现了左零和徐默默的指纹。
左熙给出的解释来自于零自身，徐默默捡到了伊零的饭盒，将手枪与棉线手套放入饭盒中，要求零下课后来天台取，结果在天台时说着赎罪的话语强迫零用手枪射杀她。
钟凯蒂对此表示不信任，一方面她深谙徐默默的内心情绪由圣洁的信仰组成，另一方面她的异能感知不到情感封闭的左熙的思绪，怀疑左熙为了使伊零的孩子脱罪撒谎。
这里就需要另一位的证词。
钟凯蒂欣喜地看到苏可弦的出现，内心暗暗赞叹了一番邱天衡的办事效率，而憨厚淳朴的小胖子尚不知道自己被一只恐龙看上了。
会议室的人已经超过五人，加上邱天衡与苏可弦正是七人，钟凯蒂只能感知五个人的情绪，因此也忽略掉了苏可弦眸中的幽光以及潜伏在他内心的一头猛兽。
这让停靠在路边欣赏风景的艾凌天很庆幸，然而他暂时没有任何的打算，单纯想了解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杀手是如何自杀的。
苏可弦终于恢复了自己的意识，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自己清新脱俗的看法，既对左熙的说法有继承，又有突破，看得在场的英雄协会的人吃惊不已，甚至当场给出了下学期的奖金。
艾凌天听到解释微微一笑，感慨现在的英雄协会还是太嫩，掌控起来非常容易。现在他达到了目的，大致了解他的手下是怎样被芙纳利用而死的。
蓦地，他想起英雄协会各个高官的幽默丑闻，想到以往只有伊零能听懂他的笑话，又不禁落泪。
继承了伊零基因的左零，或许能成为自己下一个知己，所幸左零现在还是喜欢艾凌的，想到这里，苦涩的内心榨出了丝丝甘甜。
警局内，苏可弦的出色演说获得了在场观众的一致好评，他还特别点明了左熙对他的帮助，也让英雄协会对左熙的态度有了些许好转。
不出所料地话，苏可弦将成为新一代少年英雄的代表，登上明天的报纸，出人头地。
艾凌天眸中划过不知名的情绪，撤去控制，开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