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客厅一派热闹景象,寒暄的,吵嚷的笑声泛滥着。时不时还有孩子跑跑来跑去,大人斥责的声音。

  明儿结婚,今儿来的不是关系极其亲近的就是大院里处得好的邻居。

  白舅舅的大儿子徐榛年的表哥白文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跟大家伙白话着港城的人情风貌。

  徐榛年正要趁着热闹时偷偷溜走,就被眼尖的白文佑看到,他当即大嗓门问:“榛年,你这是这要去哪儿,你可是主角啊,不陪着说话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就是徐榛年也被这么多打趣的眼神看的脸颊发热起来。

  连夜开车赶回来的徐枫年给他弟弟解围:“表哥,新娘那边爷爷姥姥都在,榛年过去看看老人送些什么也正常。”

  白舅妈爽朗地大笑:“正常是正常,不过我刚才听你们母亲说这婚礼流程都是榛年定的,我看很多都是古礼,过去不是讲究新郎新娘婚前不见面的吗?榛年,单这条不遵守啦?”

  白舅妈说完,客厅就响起一阵大笑声。那声音响得就连外面树梢上的小鸟都扑棱扑棱翅膀飞走了。

  “小叔羞羞脸咯。”圆圆喊了一句后,徐榛年更是尴尬得不行。

  白佩珍就打圆场,“好了好了,小榛你就陪着舅舅吧。嫂子啊你过来帮我看看这些这些东西都摆哪啊?”

  白舅妈满脸带笑地过去跟着白佩珍一块指挥勤务兵放东西。

  她说道:“当然是摆在明显的地方了,咱家有这些东西当然得让人看了。也省的有不长眼的看轻外甥媳妇。”

  都说华国的婚礼五十年代一张床,六十年代一包糖,七十年代一本书一个徽章,八十年代三转一响新四件。

  到徐家这儿,该有的都有,人家还有雅马哈牌的黑色钢琴,就摆在楼梯的墙角边儿。索尼牌的彩电盖着防尘布,上面还搭着手工剪的大喜字。

  甚至白舅舅从港城带来了松下牌的微波炉和烤箱。这俩被一起放在了桌边柜上,旁边是两个木质收纳盒,打眼望去一点儿也不叫人觉得是刻意摆着的。柜子旁边还摆着双鹿牌的电冰箱。

  “洗衣机算了,摆在客厅里不好看。”白佩珍寻思,太刻意也不好,就这样,人家看不出是特意的,但又显摆到了才是最恰当的。再说了,她儿媳明天得带金皇冠呢,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十月一日,金风送爽,秋色宜人。

  天才蒙蒙亮,徐家老宅各处就张灯结彩起来,左邻右舍也陆续收到了林家给发的喜糖喜饼和红鸡蛋。

  林青玉包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一张小脸被热气蒸得粉粉嫩嫩的。刚走到房间门口,她就被李月娥和梁满月一左一右地迎进去了。

  大红嫁衣一上身,她提着裙角,回眸看向母亲。

  李月娥瞬间眼泪就下来了。

  刚知道有俩孩子那阵子她是真快愁死了,就盼着女儿快找对象嫁了吧。后来知道了孩子爸是谁了吧,两家又闹成那样。那时候她就怕她家这个犯倔,真就要一个人养孩子。?

  可当她闺女要嫁人这一天真来了,舍不得的还是当娘的。李月娥用手捂着嘴哭了。

  “娘,您怎么哭了,昨晚上咱不都说话了吗?”林青玉走到李月娥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您要是舍不得我,那我不嫁了。”

  李月娥听到这话,眼里都还有泪呢,就瞪了林青玉一眼,“说啥呢,不许胡说。娘是高兴的,快摸摸头发干了没,一会子全福人就该到了。”

  人是最不经念叨的,李月娥才说完呢,林青玉大舅妈就领着一位陌生的和蔼面孔进来。她笑着介绍:“小鱼,这是你婆家请的全福人。你叫谢婶,今儿可得辛苦人家了。”

  全福人谢雅琴,白佩珍的好友,儿女双全父母俱在夫妻恩爱。

  她带着热情的笑容自我介绍,然后又有些赧然地道:

  “侄媳妇,亲家妹子。说实话我也赶鸭子上架头一回当全福人。不过榛年都把流程写清楚了,咱们就一条条地来,讨个吉祥如意。”

  说着她就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一打开,老长了。众人见此都笑了,她就笑着说:

  “亲家妹子你瞧瞧,这都是榛年写的。你这个姑爷用心哦!”

  娘家人也一起夸姑爷。林青玉低下头装作害羞的样子。实则在心里吐槽,这人真是,中式又没中到底,西式又不西式的。早知道她就不该让他一个人决定了。

  笑过后,全福人从梳妆台前拿起一把桃木梳,递到李月娥手里,“亲家妹子,开始吧。”

  李月娥一手扶着头发,一手从前往后,从上往下,力度适中的梳了三下。

  边梳嘴里还边念着顺口溜,“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头发顺了后,就开始盘头。谢雅琴手很巧,也没见她怎么盘的,很快一个新娘发髻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接着就是化妆。

  化妆提前就说好了林青玉自己来。

  化完妆,林青玉从盒子里拿出那顶皇冠戴上。

  还是那天徐榛年说,“结婚戴没事,别人只会以为是外公给的。”

  一整套的凤冠霞帔,美轮美奂。

  这次不仅是李月娥,屋里的长辈几乎都眼底微红。

  就梁满月没心没肺的,嘻嘻哈哈笑着,“好看,也没看你用了多少东西,怎么这么自然?以后我结婚,额嘿嘿,小鱼真好看。”梁满月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这一屋子的人这样说不妥,尴尬地转移话题。

  “月月这是也想嫁人了啊,等会我可得跟你妈说,让她可以留心着了。”李月娥擦了擦眼角打趣了一声。

  梁满月脸都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婶子,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您可不能……”

  一时刚才还有些沉闷不舍的氛围都被冲淡了。

  林青玉被谢雅琴扶到床上坐好,大红喜床上用各式喜果撒出了“心”的型状。

  俩孩子今儿也被打扮了,他们穿的也是定制的衣裳。姐姐一身红色小旗袍,还披了件小披风,弟弟则是一身黑色的小西装。

  俩孩子一被人抱起放到林青玉怀里就咯咯笑。

  他们第一次看到妈妈打扮,也是第一次看到布置成这样的房间,兴奋得不行,伸着手咿咿呀呀。

  “这俩孩子真机灵!”

  “是呀,养得也好,白白胖胖的,叫人看了也欢喜。”

  “男娃娃像爸爸,和他爸爸小时候是一模一样。”谢雅情说了句。

  “那多好!长大像他爸一样出息!要我说他们俩可真是太般配了。我们家小鱼也是十里八村除了知青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两人站一块多好看,男才……”林青玉小舅妈想了会,才接着道,“男才女貌,般配得不能再般配了!”

  新娘这面是这样,新郎那边也忙碌着呢。

  徐榛年一夜没睡,当听到楼下有动静的时候,他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下了地。然后就趿拉着拖鞋回房间的浴室洗漱。

  洗头洗澡,最后拿起了林青玉给他买的小黄瓜洁面乳,认认真真的对着镜子洗脸。

  当徐榛年穿好一身新郎官的西服,伸脚穿进老丈人买的新皮鞋,还没打领带时,门被敲响了。

  一打开门,白佩珍望着儿子,当即被儿子帅得顿住脚。

  这是谁生的呀?

  她。

  “妈。”

  白佩珍一脸骄傲,喜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有些激动地拽过儿子近看两眼,又向后倒退两步远看,边看边点头。

  “鸣子他们都来了,你哥在楼下陪着说话呢。”

  当徐榛年一身新郎官打扮下楼后,白佩珍扶着大哥上前,旁边还有表哥举着录像机在拍。那是要带回去给来不了的徐外公看的。

  白舅舅欣慰地拉着徐榛年的手道,“舅舅错过了你母亲和大哥的婚礼,这次能看到你结婚真的没遗憾了。

  榛年啊,你外公来不了,他让我和你说。至亲至疏夫妻,以后和你最亲密的人就是你枕边的人,你要记得你今天娶她的心情。往后几十年,夫妻俩要同心。无论谁飞的高时,都别忘了对方,这样才能比翼齐飞百年好合。”

  徐榛年很郑重的点头。

  随后他和一帮兄弟最后一次排练接人流程。代表吉时的钟声响起后,徐榛年深吸口气,率先出了家门。

  他站在车边儿回头望向亲人们。

  徐奶奶今儿穿着一身金色唐装,她一脸喜气洋洋地冲老孙子挥手,“去吧去吧,去把媳妇接回来。”

  与此同时,女方这面院里儿也站了不少人。

  有新娘的亲戚,有店里那些员工们,有梁满月的爸妈,有马老师一家,还有胡同里的邻居们……

  林建友一身枣红色西服站在垂花门前迎客,越听着人家的恭喜声,他心里就越沉重,可面上他又不得不挂着笑。

  林青旸都觉得他爹表情有些狰狞了。

  “大旸,晨晨呢,怎么一上午没见到他?”趁着空档林建友问了句。

  “还在房里背箱子练习呢。”

  是的,林青晨也想背姐姐出嫁,可他人小力气不够于是从前几天就开始练了。

  突然门外的鞭炮响了,有人喊:“新郎来啦,新郎来啦!”

  林建友心中一凛,瞬间挺直腰背,和林青旸一起往外走。

  宾客们也听到了,哗啦啦一群人跟着出去瞧热闹。

  门前,那叫一个热闹啊。

  一大群穿得一模一样的大小伙子簇拥着徐榛年,而他们身后是十几辆小汽车。

  要知道现在办婚礼,用小汽车的并不多,更何况还是十几辆。

  除了打头的是白舅舅给俩外甥一人一辆的进口车外,后面的全是绿油油的军用吉普。

  在宾客里爆发的阵阵叫好声中,徐榛年上前叫人。

  如愿地进门,可到了垂花门就被拦住了。拦人的是林青玉的大表哥,徐榛年早有准备,一个眼神身边兄弟就上了。

  一路畅通无阻。

  刚才噼里啪啦声响,林青玉坐在床上也听见了。随后在一片喧闹声中,不同的声音高声喊着同样的“来啦来啦,新郎来啦!”

  新娘屋里顿时也热闹起来。

  “月月,你看看小鱼还有啥没弄好的。咱们都最后检查一遍哈!”李月娥交代道。

  又是一阵人仰马翻的。

  等外面为难新郎的喝彩色越来越响时,林青玉也开始紧张了。她环着俩孩子的手情不自禁的用力。小桐娇气地哼唧,她才反应过来松开些孩子。

  “小鱼……”李月娥才喊了声就哽咽到再也说不下去。她提着,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

  屋外徐榛年已经到了。

  那十几个穿得一模一样的小伙子齐声喊:

  “丈母娘,开门呐。丈母娘,开门呐。”

  他们喊完,轮到徐榛年了。

  而林青玉在听到徐榛年声音的那一刻,莫名的就松了口气,心也落回地儿。她低头轻声对着孩子说:

  “爸爸,来接我们了。宝宝,高不高兴?”

  “哇啊啊啊。”俩孩子自然是听不懂的,可不影响他们跟着大伙儿一块兴奋。

  徐榛年终于进屋了。

  第一眼看到坐在婚床上的林青玉时,他整个人都僵了。就那样像个愣头青直勾勾、木呆呆地看着,周围那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的起哄声他都像没听见的样子。

  关于这一幕,他早就给自己想好了台词。想象中,他要在宾客面前露出非常满意的表情。然后用最意气风发的姿态一步步向青玉和孩子,最后用最磁性的声音说:“我来接你们了。”

  然而现实是他从门到床的这一小段距离同手同脚不说,还差点一头撞上屏风,他哪有什么意气风发,就连声音都颤抖着:“青玉?”

  林青玉还没回话呢,小桐先抬起头,甜甜地冲爸爸笑了,“爸爸。”

  徐榛年也笑了,紧张的情绪也被他闺女舒缓了些,情不自禁就舒出一口气。

  舒得太明显,惹的笑声和起哄声更大。门口还有打听问的:“怎么了?都在笑什么。”

  “新郎官太激动,差点儿摔了。”

  小舅子林青晨脸上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他这回没有往常叫姐夫的热情了。和姐姐像了七八分的小脸上,泪痕都没干呢,就得听谢婶儿的话,为娶走姐姐的男人双手端来荷包蛋糖水。

  徐榛年端起碗一口气干了,然后从林青玉怀里抱起龙凤胎。

  接着谢雅琴又客串主持人,徐榛年改口和林青玉一起叫爹娘,林建友哑着嗓子:“乖。”李月娥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

  林青玉肩膀在颤动,刚才叫爹娘的声音也能听出哽咽。

  徐榛年用肩膀碰了碰她,用眼神说,媳妇,别哭。

  接下来就是兄弟背新娘出门了。

  看着闺女转身的背影,李月娥实在忍不住了,靠着林建友啜泣起来。

  自古以来,办婚礼婆家和娘家就是两种心情。对徐家来说他们是添丁进口,个个都高兴着呢。可对林家呢,这段时间从婚前准备到现在整个过程就没有完完整整的欢喜。因为他们的欢喜是夹杂着心焦、酸涩和不舍的。

  先背妹妹的林青旸回忆着过去点滴,从前沉默寡言的妹妹,拉着他摆摊做买卖的妹妹……

  林青旸还伤感着呢,宾客中却笑声、喧闹声一浪比一浪高。

  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日头升高了,太阳光一照,那小金皇冠闪闪发光。

  绝大多数人都没见过这阵仗,一个个指着新娘的头上就议论开了。

  换成林青晨背的时候,林青玉小声说:“弟,不着急,慢慢来。”

  林青晨额头冒汗,小脸都在使劲:“姐,你放心趴在我肩上。”

  徐榛年抱着孩子在一边,看向小舅子的眼神满是鼓励。

  而到了垂花门,本该泼水的林建友端着水盆半天都泼不下手。最后,他把水盆放地上。

  硬是从老儿子背上接过了闺女,自己背起。

  他临时决定,这最后一段出门子的路他要亲自背闺女。因为他想要让他闺女知道,你爹还年轻着呢,甭管到啥时候都是靠山。

  他也要让所有人,尤其是他姑爷知道,在他们家就没有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说法。

  “闺女,爹娘一直在家。”

  林青玉听得难受得不行,眼泪簌簌落下。

  父爱如山,林建友啊,昨晚跟着媳妇想象了今天的场景,然后两人就一块堆儿地掉泪。

  可是在这关键时刻,当闺女紧紧搂住他脖子哽咽叫爹时,他只是眼圈有点红而已。

  感觉到背上的湿润,林建友扯起笑容,努力用轻松的语调说道:“闺女,你可轻点儿哭。别把那什么粉啊霜的都蹭掉了,要不成了小花脸,等会人家再说你不好看,我就该去和人吵架了。我闺女哪里不好看,我们小鱼是最漂亮的姑娘。爹娘这辈子给你们兄妹仨都生明白了。”

  婚车前。

  林建友都累得喘气小腿打颤了,还笑着对林青玉道,“去吧,以后要好好过日子,别惦记家里。”说着又对徐榛年道,“瞧瞧我闺女这哭嫁多到位,这给你们家带去多少福气。榛年,我请求你好好对她。”

  徐榛年把孩子塞进车,郑重地朝着林建友敬礼。

  “爹,您放心吧。我以伟大主席的名义发誓,我,徐榛年一定一辈子爱护林青玉。”从此以后,我的手掌心里将捧起三个宝贝,走到哪,就让她们三个相伴到哪。

  李月娥抬起泪眼,哭得两眼通红地望着徐榛年:“小鱼岁数小,不懂事的时候,你要让着她。回来和我说,我教她。”

  车开了,林青玉满脸是泪地回眸看向家门口。

  “你说了没,咱们不讲究那么多,让我爹娘他们都跟着去呜呜呜呜……”

  徐榛年心疼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我都说好了,媳妇别哭了。你看孩子都被你吓到了。别哭了,昂?”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

  徐志清、白佩珍夫妻双双站在京都饭店门口迎接客人。

  徐志清和人握手,压不住嘴角的笑容:“欢迎欢迎。是啊,是龙凤胎,姐姐和弟弟。”

  白佩珍满面笑容,脸色红晕:“同喜同喜啊,是啊,早领证了,先前没来得及的办。喜欢,可喜欢了。我小儿媳顶顶好。快请进请进。”

  随着迎亲车队的到来,鞭炮声响了,门前一堆人等着……

  林青玉下车的时候,这边的客人也被她的皇冠闪到了,人群里传出一声声惊叹。

  “这可真是稀罕啊,竟然还有金皇冠!太招摇了吧。”

  “你懂什么,看没看见那个穿着灰色西服戴眼镜的,你知道那是谁吗?人是港城富商,老徐的大舅子……”

  “哎哟那俩孩子长得可真好,一个像妈一个像爸,可真会挑。”

  “老白挑挑拣拣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这媳妇还是个外地的。”

  “外地的咋了,这闺女哪差了!”这是曾经林青玉在她家做过家教的婶子。

  “啧,你说咋了,这婚都没结就有孩子了……”

  “你别多话!”很快一道男声斥道。

  徐榛年眼带歉意地看了一眼林青玉,而林青玉笑着摇摇头。

  怀里的是她的宝贝,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徐榛年和林青玉,两人并肩,在一声声亲友的祝福声中,走进宴会厅,宣誓结为夫妻。

  饭店的仪式完成后,大伙儿又去了大院儿。

  徐榛年在楼下招待,俩孩子也被抱着去认人了。

  林青玉由梁满月陪着在婚房里坐着。

  新娘子得坐福。

  徐榛年房间。

  红木衣柜上贴了喜字,大红喜床上方拉了两道彩花和气球,床头墙上挂着放大的双人合影。床的正中央,同样用各种喜果拼凑成爱心的形状。

  原来书桌那里,现在设有香案,上面摆放着硕大的两根红烛。

  “今儿可算是开眼了,小鱼,你家徐榛年花样儿可真多。我之前参加我堂姐婚礼,快得很,哪里就折腾了这么多。”

  “一辈子就一次,当然得折腾啦!”

  说着林青玉给梁满月拆喜糖,塞了一颗到她嘴里道:“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梁满月一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脸红了。

  “妞儿,你这是有情况呀?我是发现你最近不对劲了,快说,背着我干什么了,是谁?”

  “哪有谁啦,你别瞎说!”

  “不说是吧。嘿嘿。”林青玉就去挠她痒痒,徐榛年都还没搂媳妇躺的婚床上俩姑娘笑着闹着。

  “好啦好啦,我说。”

  林青玉放开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是青旸哥。”

  林青玉顿时瞳孔放大,正要问是我哥哥那个青旸吗,徐榛年就抱着孩子推门进来了。

  没办法俩孩子就是困了也不肯和别人睡,只能抱进来让林青玉哄睡着了再抱出去。

  “下次和你说,新婚快乐呀小鱼!”梁满月迅速起身给徐榛年腾位置,撂下这句话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媳妇。”喝得满脸通红地徐榛年一开口,酒气蒸腾。

  林青玉暂且放下梁满月和她哥哥的事,走到徐榛年身边,嗅了嗅,“你这是又喝了多少?看把我们熏得都一身酒气了是不是?”

  徐榛年也不回答,呵呵傻笑。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林青玉一边叫他去洗澡一边哄着俩孩子。

  徐榛年这下倒是听话了,直接就去了浴室。

  片刻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林青玉则坐在床头正柔声细语给俩孩子讲故事哄睡。

  在浴室里等了一小会儿估计孩子应该睡着的徐榛年拉开门就听到:

  “……项羽就打了败仗,后来有一位诗人同样因为战争经过这里的时候还写了首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①为什么这么写呢?因为当时她……”林青玉把俩宝宝当做能听懂的大孩子一般。

  徐榛年看着烛光下袅娜的背影,踱步过去后,轻声问道:“都睡着了吧?我给爸妈送过去。”

  “嗯?你怎么没洗澡?”

  “等你呐。”这三个字被他说得很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哗啦啦的水声再次响起,随后,又有一道咋咋呼呼的女声:

  “你干嘛?别动!我自己来!”

  又是一阵水声。

  接着男声响起:

  “今儿,好多人都夸你美夸俩宝尽挑着爸妈的优点长。他们都老羡慕我了。”

  说话间浴室门开了,徐榛年抱着林青玉,而后者,在他怀里咯咯笑。显然是被他刚才那不知道真假的话取悦到了。

  他抱着人到床上仔细端详、对视。

  不知何时起,刚才还星繁月明的夜空云层越来越厚。月亮一点点被蚕食直到彻底消失,跟着就有密密麻麻的雨丝飘落下来。

  漆黑的夜里,只有徐家三楼某个窗口透出微弱的红色烛光,温暖舒展。是这雨夜里独特的风景。

  室内大红喜烛燃烧过半,朦朦胧胧中可见喜床上影影绰绰的人影。

  随着木床摇动,细微的吱呀声伴着细腻的轻吟声在屋里响起。

  林青玉瞄到窗户上不断下滴的雨丝,恍惚中还在想这雨要是一直下,院子里新开的桂花要怎么办?

  徐榛年看出她的分神,凑近她耳边,含着耳垂轻咬。

  林青玉眼尾含泪,呜呜咽咽道:“疼……”

  徐榛年闻言抿了抿唇,目光更加灼灼地望进她眼底。林青玉被那眼神一烫,玫瑰般的色泽从耳根晕开蔓延上脸颊。

  他用有些粗粝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娇气。”

  随后他侧躺着抱着林青玉,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唇角上扬:

  “媳妇,你知道什么是误入藕花深处吗?”

  这个时候你要和我说宋词?

  徐榛年也没要她回答,自顾自地背了起来,还是用林青玉最喜欢的那种磁性低音:

  “常记溪亭日暮,②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一开始林青玉是真以为他背诗,然而第二句开始,他就动了,又快又急。

  许久,他心满意足地搂着浑身瘫软的林青玉,听着窗外的雨声,只觉得岁月静好,心中那块儿柔软更甚:

  “媳妇,现在知道什么是误入藕花深处了吧。”

  作者有话说:

  ①②皆引用自李清照

  我以后都不能直视《如梦令》了我有罪

  之前那版本写过结婚,这次再写结婚考虑到有些宝子看过了,所以有和之前大部分角度不太一样。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