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村里有外人来了,谁最先知道?那绝对不是爱在村口唠嗑的大人们,而是在梧桐山上疯跑的孩子们!

  四个轮子的汽车还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小心地开着,旁边山坡上玩耍的小孩子们,就哇哇大叫起来。小汽车新鲜啊,边喊他们还边往村口方向跑。

  今儿是周日,林青晨就在家。他此刻两手都拎着木桶,正从自家渔场往家走呢。

  许是暑假时候的锻炼,哥哥姐姐都不在家,他也懂得多帮家里干点儿活。尤其现在他爹买了三条大渔船又雇了七个人。虽然爹娘不说,可他也知道家里压力大着呢。

  不过他忙完这最后一趟就得去村口守着啦,爹说姐夫再过两三个点就得到了。他得去等着给姐夫带路哩!

  林青晨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姐夫一路踩油门开快车,愣是比预计时间少了一小时,这会子都到村口了。

  “大爷,咱村儿里有个大学生叫林青玉吧?那林家在哪啊?您老给我指指路?”徐榛年没见着说好来接他的小舅子,于是下了车,就朝着村口的大树走去,拿着烟跟向着附近的老头们打听。

  一个穿着灰色上衣的老头儿接过烟,还用眼神上下巡视了一圈儿徐榛年。看着对他很满意的样子,才道:“找建友啊,你从大道开进去,看到码头往右边走,就能看到啦。咱村唯一一栋三层小楼就是他家。”

  “谢谢大爷。”他本来想走,可说到那小楼,周围一圈儿人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上了。其中就有人打听他是来干嘛的。

  徐榛年笑着都给散了烟,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就有个在这群老头儿中穿得最好的大爷过来,他很自来熟地拍了拍徐榛年肩膀,打听道:

  “后生,你这烟好啊!你找建友有啥事,买鱼啊?”

  买鱼?

  徐榛年被这说法逗笑了,想到曾经听过的村里的谣言,他一本正经地道,“倒也不是买鱼,我是来求鱼。”

  “啊?这啥意思?”

  “是啊,求鱼,求什么鱼?”

  一圈人都被他说蒙了,徐榛年也不逗闷子了。

  “大爷们,我说笑呢。我是林家姑爷,你们叫我小徐就成。这不第一次上门不认识路,呵呵。”

  林家姑爷?

  这可新鲜了,谁说八卦的就只有女人。这不这会子徐榛年就被老头儿们团团围住了,他们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往外抛。

  而徐榛年呢,甭管怎么样,他这趟来,就得给老丈人家的面子撑起来。以前他就没少听农村的战友说,在乡下,一个人的乡性好不好是很重要的。

  所以当林青晨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群孩子围着上次他坐的那种军绿色汽车。他赶紧向前跑,可车里却啥人都没有。

  他往四周打量才看到大树下那一圈人。碎步上前才听到了他姐夫的声音。

  “这趟来是接爷爷他们上京都参加婚礼的,嗯之前没倒出空来。以后在村里办不办?不用以后的,明儿,明儿大伙都家来吃饭……”

  “姐夫,姐夫!”人小的林青晨蹦着跳着,还是最外圈一个大爷看到他,然后说了句,“让让,都让让,建友老儿子来啦。大伙儿都让娃进来嘞。”

  这费劲的,林青晨总算看到他姐夫了。小炮弹一般跑了过去。

  “姐夫!”

  徐榛年扯过林青晨。十分亲昵地搂着林青晨的肩膀,说:“又长高了,成大孩子了都。”

  说着他又笑着朝周围一圈老头儿们道,“大爷们,明儿明儿中午都来家吃饭哈,我就先回去了,估计爷爷他们都惦记着呢。”

  一群老头儿都笑着点头,不停夸着徐榛年。

  而徐榛年的车不是被十几个小孩子给围着嘛。还有胆子大的,上去伸手就摸了一把。

  徐榛年领着林青晨看了一会儿,可这群孩子一点儿没有走开的样子,反而越来越兴奋。林青晨都想上去扒拉开他们了,徐榛年拽住他。

  自己走进孩子圈,他没表情的时候,看着让人觉得冷漠、有距离感。那些小孩子看着他都有害怕,就是刚才那个带头摸车的孩子都怯怯地伸回手。

  徐榛年长臂一伸,就按下了车钥匙中间打开后备箱的按钮。然后他走到后面抬起,一圈孩子都看愣了,他们哪知道这后面还能网上开门呢。

  徐榛年在一堆袋子里翻了翻,然后就拿出一袋糖块。

  “晨晨,过来。”

  让小舅子给小朋友们分糖呢。

  孩子们得了在他们眼里算是高级糖果的奶糖各个都眉开眼笑了。

  徐榛年这才带着笑意道:“都回去吧,等吃完午饭儿啦,再来瞅!”

  吉普车再次启动,林青晨坐在副驾昂首挺胸的,他可骄傲啦!

  这一路,两边都有村里听到消息赶来瞧林家姑爷的人。徐榛年觉得自己就像西洋景似的,供大家观摩,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微笑。不过好在进了村后围观的人少了,他估计是消息还没传进来吧。

  快到码头广场的时候,都不用小舅子介绍徐榛年就知道了,毕竟一股浓浓的咸腥味已经扑鼻而来了。这味道他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微皱眉头。

  现在是晚潮涨潮时分,站在岸上只见海水荡荡。阵阵海风吹得港口停泊的渔船也摇摇晃晃。

  林青晨下了车就往自家渔场撒开脚丫子,边跑边喊,“爹,我姐夫来啦!”

  林建友正跟着一块培育紫菜呢,就有人提醒他,“建友,你家晨晨来了,急三火四地不知道喊啥呢。”

  林建友闻言直起腰,手放在眼睛前看向岸边,还真是他老儿子,后头还跟着……小榛?!林建友也没耽搁,当即就脱了身上因为干活套的胶衣。

  “哎哟,我姑爷来了!我可得回去了。那什么,涛子你赶紧的,先送我回岸上。”

  林家。

  李月娥正在厨房忙着。

  送客的饺子落地的面。

  姑爷进门,小鸡没魂儿。

  她这一上午的先是抓鸡杀鸡炖上,然后又忙活着擀面切面条。

  “爷爷!”徐榛年把车停稳后,林青晨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门,往家里跑。

  “爷爷,娘,我姐夫来啦!”

  李月娥听到声音,围裙儿都没摘就跑到院子里。只见她家姑爷穿着衬衫西裤笑盈盈地站在车前扶着老爷子不知道在说些啥。

  “爷爷,姐夫带了好多东西来,咱也搬东西吧。”

  林青晨嗓门还挺大,现在又是中午十二点多,左邻右舍地都听到声儿了,端着饭碗就出来瞧热闹。

  “妈。”徐榛年叫了声。

  “嗳,这一路开车累了吧?快进来歇歇,东西让你拿就行。你说你这孩子,带这许多东西来干嘛,家里都有,啥都不缺。”

  林建友从后备箱探出一个头咣当来了句:“孩他娘饭得了吗?”

  “哎哟,我锅里煮着呢。”说着就急冲冲地往家跑。

  林有根看着和有人来帮着搬东西了,他就在一边儿,用十分高兴的口气说:“娃进屋。跟爷进屋唠。闻着没,香吧?你娘一早就给你杀鸡炖上了,咱们这儿啊还爱在鸡汤里加鲍鱼,一会子你可得好好尝尝。”

  徐榛年就笑着道,“爷,我帮爸一块搬,人多一下就搬完了。您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林有根前两天还有些发烧,精神萎靡的。可现在看他,可能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精神了,旁边有人问,“大爷,这您家姑爷啊?看着可真精神!”

  他这不就来劲了吗,跟着人家大夸特夸。别人都听腻味的看升国旗,爬长城,逛园子他又拿出来老调重弹。

  直到东西都卸完了,徐榛年过去找他,他才住了嘴儿。

  一进院子徐榛年就夸,“这房子盖得可真好。京都有个新建成的别墅小区也就是这样的房子呢。爷爷上回我兄弟,就大瑞,他一会去就跟我学呢,说咱家房子多好看,人多热情。”

  林有根听了这话就摆摆手,亲昵道,“没给你丢份就成,俺们就怕让你为难。”

  徐榛年就摇头,“哪能呢,长脸才是。怎么还杀鸡了?留着生蛋多好。”

  林有根:“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个啊是我们这的传统,新姑爷上门都得杀鸡招待。”

  林建友正好端了茶水过来,徐榛年赶紧起身,“爸,又不是客人,您别忙了。一块儿坐吧,我和您说一事。”

  林建友就跟沙发上坐下了。

  “是这样的,上回我不是听说咱村里也有人讲究青玉吗?我这趟来除了接您们上京都,其实还想认认人。

  我不有个兄弟在咱省城的吗,来之前我就安排好了。爸,我是想明儿咱家请全村都吃上一顿。虽然青玉不在,但我来了也一样。

  肉菜都不用操心,他都替我定好了,估计傍晚边儿就会送来了。另外我还找了电影放映员来明儿全天放电影。

  之前听青玉说过,咱们这山路不好走,离着县里也有些距离,大伙儿出去一趟不容易。

  现在就是明儿的厨师和帮厨还没定,我是想让您在村儿里寻摸。大厨给五十,帮厨给二十……”

  “哪就用这么高的工钱了,以前他们……”李月娥捧着盆进来正好听到,赶紧出声打断道。

  “妈,没事儿,咱家不差这点。不是说以前很多人家都帮过咱家妈?您就想想这些人里头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月娥还要再说,林建友斥了一声。他倒是想明白了,他家姑爷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他们呀。这也是对小鱼的看重,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行,这事吃了饭我就去办。下午你跟着我,有几家人,咱们得上门邀请,还有你们姥姥那边也得上门去请。”

  “好嘞。”

  “嗯呐,先吃饭。晨晨,你去井里吊几瓶八王寺上来。”说着林建友又对着徐榛年道,“我们这的汽水,你尝尝。”

  “嗯,好喝。”徐榛年心里却想着,得给家里置办些家电啥的。

  晚上,全村人都知道了,明儿林建友姑爷要请吃流水席。

  晚饭后,码头广场上老热闹了。这都是帮着林家搭棚子,垒灶台的。

  第二天一早,四个乡厨,十六个帮厨都到了。这二十个人都是曾经在林家困难的时候,伸出过手的。

  所有在家的村民都来了,流水席,吃完一道菜马上又有新的一道菜端上席面。

  在鞭炮声中,林有根和林建友带着徐榛年在最前头欢迎。

  在村民热情的夸赞声和你一袋我一袋塞土特产的动作中,徐榛年载着林家人和李家人行驶在开往京都的公路上。?

  吉普车进了城后速度就慢下来了,徐榛年从后视镜里看见姥姥脸色不好。他赶紧靠边儿停车。

  “姥姥,是不是又想吐啦?”这一路姥姥坐车呕吐好几回。

  林姥姥都不好意思了,她靠在闺女身上,有气无力地道,“没事儿,娃快到了吧?”

  “快了快了,这已经进城了。咱们能赶五点前到家,一会儿到家吃几口西瓜就舒服了。别看快十月份,京都比咱老家热。”

  林青玉推着俩孩子的摇篮站在徐家老房子的胡同口,用手遮挡着大太阳翘脚望向街口。

  “哥,快到了吧?”林青玉不知道多少次问哥哥。

  林青旸却还是抬手看手表,很耐心地回妹妹,“这回是真的快了。”

  林家这边的亲戚都安排住了老宅,就是林青玉也得在老宅出嫁呢。

  白佩珍昨儿就送了很多肉菜还有水果零零总总什么吃的用的都有。她之所以今天没跟着徐老太太一起到场,是因为她今儿有台手术。估计她和徐志清都得七八点才到。

  大厨房里,荷花和新请的保姆吴婶在忙碌着。两个锅里,一个炖着羊肉,一个焖着排骨。

  而他们身后的桌上摆着盛起晾凉的小米粥。旁边精致的白瓷碗里装着个头不小的两种包子,有萝卜丝馅的,还有纯肉的。再过去就是好几盘各式各样颜色不同的爽口小菜。

  桌子后面的冰箱里还有林青玉准备的西瓜汁和自制酸奶水果捞。

  而她和哥哥带着站在胡同口,已经等待多时。终于当视野里出现军绿色的吉普车后,林青玉甚至都忘了孩子。松开摇篮,就往前跑,边跑边挥手:

  “爹!娘!我在这里!”

  徐榛年是最先看到林青玉的,他在心里骂了声傻,这大太阳的,净站在外头。可嘴角的笑意却蔓延开了。

  “爷爷,您看到了不,青玉来接咱们喽。”

  林有根伸手揉了揉了眼睛,一双浑浊的眼使劲儿瞪大。

  “嗳,是小鱼,真是小鱼。”

  后座,窗户边的林青晨唰地摇下车窗儿,他舞动着双手,探出脑袋,大声地喊着姐姐。

  “晨晨,你别伸头,危险!”徐榛年聪后视镜里看到就提醒了句。

  林建友赶紧把他拉回来,“你给我消停点儿,没听你姐夫说吗!”

  车停下后,林青晨一个跳跃就先一步下车扑到了林青玉怀里。林青玉抱着夏冬抡了一圈儿,转得他都兴奋了。

  林青旸推着俩宝过来,看着弟弟说了句,“都当老舅了还一团孩子气呢。”

  然后林青玉兄妹俩挨个叫亲人,等徐榛年车停好后才一块进门。

  徐家老宅是正经的四合院,高门大户的。光是门口俩石狮子和朱门琉璃瓦就够唬人的了。

  林青玉她老舅妈就不停夸着,“乖乖,这是家?有出息,可太有出息了。小鱼打小我就看出来了,这丫头有福气啊。瞧瞧,这不仅考上大学还嫁得这么好。”

  林青玉知道老舅妈嘴碎,也没说啥就笑了两声,然后快步往爷爷身边走了过去:“爷,您身体怎么样?”

  然后看到她娘扶着的姥姥一脸菜色,她就扭头问,“姥姥,您咋了这是?”声音很急切。

  林姥姥年龄大了,好久没见到外孙女。顿时牛有些激动,眼圈儿都红了:“姥姥的好丫头,可想死姥姥了。姥姥没事……”

  “青玉,你扶着姥姥,咱进去吧,姥姥有些晕车。”徐榛年道。

  “嗳!”

  进了园子后,大伙儿都有些被惊到了。这儿除了林家几个都是对徐家没什么了解的,光知道是京都的干部家庭。

  “天爷啊,这到底啥家庭啊……”老舅妈再次惊呼出声。

  简单喝了粥后,徐榛年和林青玉就挨个安排住的屋子。

  李月娥和林建友感慨:

  “这铺的盖的,吃的喝的,仔细点儿过日子,都快赶上咱半村子的吃用了。小榛妈那人还真是大方……”

  同一时间,被李月娥夸大方的白佩珍推开手术室的门急步回办公室。

  在和副刀医生交代清楚后她就脱了白大褂,背着包,往医院门口赶。她打面的过去,都快七点了,那边也该开饭了。

  徐家老宅饭厅,两大桌子,就差徐志清了。最后菜全都上桌了,他才一身军装姗姗来迟,进屋就举杯:都在酒里了!

  林家人还成,可李家那边可都是第一次见徐志清。他那浑身的气势老唬人了,就连最咋呼的老舅妈这会儿都安静了。

  敬了大伙儿以后,徐志清又单敬三位长辈,“您们喝茶就行,我干了。真不好意思来这么晚。”说着又问林有根,“叔您身子骨如今怎样?”

  徐家老太太也拉着林姥姥唠嗑:“亲家姥姥你精神头看起来不太好,坐车坐累了吧?明儿我带你按摩去。”

  林有根却端起酒杯,呷了口酒回道:“我好着呢,就是挂念俩孩子。”

  推杯换盏间,除了酒量不好的徐榛年和三位老人,其他人都喝了不少酒。就是林青玉都两颊通红通红的。

  饭后,因着大伙儿也都累了,一个个都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徐榛年跟着林青玉,却在进门之前被挡在门外了。

  “我娘说,咱们都不该再见面了。也就是现在没讲究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了,前面的剧情大改过。虽然核心没变,但一些人物设定变了。比如林家的人物结构,建议从头再看一遍喔。给大家添麻烦了~

  以及恢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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