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看着眼前的火车轰隆开过。

  他就离开一阵子,怎么兄弟间最清心寡欲的就有了对象,不,听鸣子说的,还不是对象?可这更奇怪了好吧。

  他兄弟是谁啊?多少大姑娘排队吵着嚷着要嫁他啊?!他都好奇了,所以刚才也确实是放开了开车的,因为他也想见见,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谁知道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他抬头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兄弟一脸呆滞,脸色难看极了。

  他干巴巴地说了句,“榛子啊,这,这也许就没事呢。应该没那么倒霉,呵呵,咱,咱回吧?”

  他像是没听见一般,这一刻,他全身的心思都成了一个念头:

  要尽快站起来!

  林青玉离开的那个晚上,桐桐和榕榕哭了两场。从来晚上没离开过妈妈,俩宝宝放声嚎,嚎得梁满月的愁绪立刻消散。

  “噢,不哭不哭了。瞧瞧鼻子都哭红了,不哭啊。听月月姨给吹口琴好不好?”

  梁满月用大腿晃动摇篮,手里拽着口琴。摇篮曲的旋律响起,俩孩子的声音渐渐小了,他们妈妈哄睡的时候也是哼这个呢。

  梁满月吹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到有人喊“谁啊,还睡不睡了?”才不敢再吹了。

  龙凤胎刚歇了哭声没多久,摇篮里的小身子还一抖一抖的,都哭抽抽了。

  梁满月洗毛巾给他们擦脸。她一边晃摇篮,一边哼摇篮曲。好不容易才把俩小祖宗给哄睡着。

  她甚至都没太关注时间,没注意到在她忙活的时候十一点过去了。她夜里再次醒来是被手上的绳子拽醒的。

  她怕自己夜里醒不来,睡前在手腕和摇篮上绑了绳子。要是孩子醒了,晃动摇篮,她手腕上的绳子就会收紧。

  听着榕榕哼哼唧唧,看着陌生的棚顶,梁满月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随手揉了揉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就下了地。

  换尿布、泡奶粉、哄孩子。

  她一个大姑娘家做得很熟练,可见平时没少帮林青玉带孩子。

  第二天一早,她还是被哭声吵醒的。

  原来在她眼里很听话的两个乖宝宝这会儿就像小恶魔一般。

  她抱了这个,那个又在嚎。

  “谁家孩子啊,怎么不哄哄。嚎了一夜,别人要不要睡了!”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很凶。

  梁满月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同时抱起俩孩子,“不哭啊,月月姨带你们出去玩好不好?不哭哦,宝宝不哭了。马上喝奶奶了。”

  直到院子里没什么动静了,她才推着俩宝宝出门。

  也没往远的地方去,就在胡同旁边的公园里溜达。

  俩孩子显然很喜欢在外面,一个上午都乖乖的没闹。但一回去就会哇哇哭,梁满月知道这还是在找妈妈。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早早推着孩子出门,带上尿布和奶粉奶瓶,基本一整天都在外面。到了晚上等俩孩子看着疲倦了,才带他们回来。

  半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这天梁满月也是一样,带着孩子坐在湖边的杨柳下看人钓鱼。

  她自己放空盯着湖面,而小姐弟俩,他们靠着小枕头坐在摇篮里玩着小皮球。他们的小肉手还抓不住球,两人都是伸开手臂去抱的。

  突然榕榕一顶,那球就跳出了摇篮,往地上滚远了。

  “哇啊啊啊。”桐桐顿时放声大哭。

  梁满月回过神,安抚了下孩子,就去捡球。

  那小皮球滚的还挺快,她一路小跑,最后看着那小球被人捡起。

  “同志,谢谢你。”梁满月道谢。

  然后才看清眼前这男同志,长得还怪好看的,就是拄着拐。

  “不用。”

  声音也怪好听。

  看梁满月接过球后,那男同志,徐榛年就继续向前走。他奶奶在前面的亭子里听人拉二胡,他是来找奶奶的。

  “不不不。”

  他经过摇篮的时候,桐桐突然咿咿呀呀。

  “不什么呀?脏了洗洗就好。诺,你们玩这个小鸭子。”梁满月以为她是不要小皮球了,就拿了鸭子给她。

  “不不不。”桐桐很固执,挥开鸭子。

  “哒哒哇哇。”榕榕歪头看眼姐姐,对着桐桐一通叽哩哇啦的,桐桐也回了几句咿咿呀呀。最后,很神奇,她不闹了。

  这场景梁满月这小半个月都看过好多次了,从第一次惊奇两个孩子竟然能对话到现在她都习以为常了。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本来以为看孩子简单,尤其是乖孩子。可现在,她,唉……小鱼啊小鱼,啥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真的要顶不住了!

  同样在念叨林青玉还不回来的,还有和她同在一个公园的徐奶奶。

  这小半个月,或者说自从那丫头走了以后,她家小榛突然对复健很积极。她猜,他是想在那丫头回来的时候能利索地走动。

  徐榛年确实算着林青玉回来的日子,不仅如此,怕出什么事,他还找了铁路系统里的熟人。让人家盯着,要是发生什么事了,第一时间通知他。

  去一趟要六天五晚。

  今天是第11天了,钱串子应该过了边境。到自己国家,再遇上抢劫的可能性应该就大大减少了吧?

  可他不知道这世上,有种心理学效应叫墨菲定律。

  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因为出了交易所门前的事,兄妹俩本来想跟着别人去广场摆摊的心思也歇了。两人商量了下,决定马上返回火车站,等着晚上的回头火车回去。反正这一趟已经赚够了。

  可不想他们出门的时候,林青玉撞上一位胖胖的大妈。

  她用英语道歉,好在那大妈能听懂。

  本来以为没事了,她就往外面走。没想到被那大妈拽住了手。

  兄妹俩当即脸色大变。

  不料大妈却是问了他们价格,最后那一整袋有线衣有尼龙袜还有玩具的连带胶丝袋全卖给了她。

  “哥,我们运气真好!”所有货都清了,林青玉心里稍微放松了下。这一路这么顺利,她都要以为,是不是因为自己是穿越的,所以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林青旸却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像是反应慢半拍,好一会才压低声音很兴奋地说:“我们真做到了!”

  到了火车站。

  和后世火车站不同,这里压根买不到什么吃的。怕太招眼两人也不敢上饭店吃饭,就一直饿着。打算等去火车上买面包。

  然而,上车后,他们的好运气仿佛到此结束了。

  他们的座位被人占了。

  林青旸想去给妹妹找位置被林青玉拦住了。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哥,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被没收东西的形象。”

  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林青玉记着那位前辈在电台里说的:

  “……我第二次东西选的好呀,大赚一笔,回去的时候,补了硬卧票,然后就被抢劫了……”

  就因为这话,林青玉就算再困都不敢去补票,为了不显眼,他们甚至连盒饭不敢买,只买了最便宜但硬邦邦的黑面包泡热水。就这,他们还时不时装垂头丧气,或者时不时唉声叹气几句来表现出一副此行毫无收获的样子。

  就这样,他们一路小心翼翼到回到祖国的怀抱。

  在二连查验换车胎和车头后,再上车的时候兄妹俩都松了口气。

  一口京腔的乘务员推着小车叫卖。

  林青玉还记得人设,没买肉包子,要了几个黑面馒头。

  又到了晚上,他们轮流合眼咪觉,不敢都睡了,就怕出个什么事。

  火车刚刚从集宁启动。

  林青玉从地上起来,她又涨奶了,得去厕所。

  别人进厕所还得捂个鼻子,她不用。

  因为她有些感冒了,鼻子压根不通气。

  她看着镜子里造的邋遢至极的自己,笑了笑。

  “没想到你还有今天吧?”

  她对自己说。

  然后就开始熟练的换纱布,她刚拉开洗手间的门。

  变故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救命!”

  一个很尖利的女声响起。

  林青玉没有思考,下意识喊,“哥,哥哥过来!”

  林青旸动作很快,他们本来就在洗手间附近。他听到声音的瞬间已经跑向妹妹了。

  车厢里声音杂乱起来了,虽然出事的不是他们车厢。

  林青玉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尽力保持冷静。可一个在和平年代生活了28年的人,从来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她到底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啪!”林青玉对着自己脑门拍了一巴掌,疼痛强迫她冷静下来。

  “夹层,夹层。对,夹层,哥,我们躲进去!”

  她急中生智。

  却看到林青旸在掏身上的钱,他动作很快,把那一把把美元全塞到林青玉包里,然后抱着妹妹让她顺着水管往上爬。

  等她到夹层了,才反应过来。

  “哥,你快上来啊!”

  然而来不及了。

  洗手间的门已经被大力拍响了。

  “别出来!”这是林青旸最后说的话。

  外头的人凶神恶煞地叫着,“出来!再不出来,我撞门了!”

  林青旸用眼神逼退林青玉,示意她躲好,然后打开了门。

  林青玉听到开门的声音,瞬间全身僵硬,眼泪就下来了。

  黑暗里她嘴唇发白,全身像是一瞬间被抽了血气一般。护着装钱小包的手,冰冰凉凉。

  “你他妈的看什么?掏钱!”一名身材壮硕的蒙着半边脸的男人,拿着把刀指着林青旸。

  林青旸尽量挡住他看向洗手间的视线,然后吐话道:

  “没有。”

  “没有?”那人重复了一遍,然后一巴掌拍到了林青旸脸上。顿时打得他身形都不稳了,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有多大力。

  夹层里的林青玉,死死咬牙瞪眼,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夹板上。

  只要打开……

  “还给我嘴硬。小三子,你过来,这儿有个硬茬子,好好招待!”

  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同样蒙了半张脸的男人,手里拿着木棍过来,他对着林青旸的后背啪的一下。

  林青旸被这一下打弯了腰,他往过道里踉跄几步。那木棍男跟了过去,对着他拳打脚踢。他始终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就怕小鱼听到声音。

  妹妹,小鱼,求你了,千万别出来。

  这就是他被打时唯一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