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早地来。”明琼绝望地看着他。明月夜里,白皙的脸显得凄惨。

  “我为什么来,你不是知道吗?明琼”沈潘替他擦了眼泪,软声呢喃。九尺的汉子,对着娇滴滴的人儿,碰一下都怕碎了。“皇天厚待,这真的不是我做梦?”

  沈潘觉得,这世界上最让他高兴的事情。就是他看过了结尾,回到了开头。发现他的明琼站在他的面前。

  这一回,他懂得了什么叫珍惜。

  …………

  马车疾驶在山林里,惊起荒山野岭里一片鸟声。

  五月的梧州气候沉闷。闷热的天气让人不消一会儿就能从盖在头上的汗巾上拧出水来。

  “你要去梧州?”明琼侧歪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和正在驾车的沈潘说话。

  时不时用干净的帕子给沈潘头上擦擦汗。

  “是。”沈潘凝重点点头。片刻后,漾着笑,右手一抬,将在脸上的手抓住,捏了捏。

  “京城到梧州不啻千里,李家家主离开已有月余,你便是日赶夜赶也来不及了。”明琼咬了咬粉唇带着些许的迟疑,缓缓道。

  “梧州是边防重地。便是来不及我也要去。否则李家真的和明玦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沈潘肃着眉道。

  他早已经传信给了凤连。却不知道。这招他们该如何拆。为今之计,他也只能敢去梧州,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对不起。”明琼垂下头来。眼睑微阖,显得眼睫毛又长又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是你的错。”沈潘将那只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怜惜道。“要怪也是怪我。”

  “可是。”明琼抬起眼睛,看着沈潘的宽大的后背。沈潘的虎背熊腰直直对着他,像一堵墙一样,撑着他的天地。一低头看着他,就是他的全部。

  “你要小心。”明琼趴在沈潘背上,摩挲着这人的衣服。粗糙的短打,磨在脸上有些疼。明琼把脸埋进去却久久舍不得放下。

  “安吧。”沈潘后背一僵。又慢慢放松。叹了口气。挥鞭打在了马上。

  ……………………

  梧州还是和沈潘经过时那么热闹。

  酒肆茶楼不少,沈潘在梧州的揽月阁里听着吆喝声,埋着头在碗里数米粒。

  “听说了没?李大人的二十七房姨娘。哈哈。”隔壁桌上的酒友未语先笑。笑声传在这大厅间倒是不怎么突兀。反正这里人声鼎沸。

  “这位姑奶奶又怎么了?”另一桌上的人扭过头来,兴致勃然地问。

  “也没什么。不就是半夜里趁着李大人去别人房里欢好的时候,拿刀进去,把李大人差点吓成太监。哈哈。”另外一个人从善如流接着话道。看来没少打听和八卦。

  “啧啧。那娘们还真敢?”沈潘咋舌道。坐在桌上神神在在。

  “噗。”明琼笑了笑。在桌底下伸出手,捏住了沈潘的大腿肉。

  “这有啥?上个月新嫁娘追着光着身子的李大人满城跑又不是没有过。”另外一个幽幽道。

  接着又爆发了满室的大笑声。

  “乖乖,我疼。”沈潘坐在桌上龇牙咧嘴。

  “这位祝家小姐虽然是嫡女却是二十有一了。若不是有问题,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嫁给李淮安当二十七姨太?”明琼瞪他一眼。低声道。

  “乖乖。”沈潘疼得吸了口气。明琼松了手才缓过来。心想他家这位脾气越来越大了。真疼啊。

  “这全程有祝家什么事?干嘛要千里迢迢地嫁个有问题的女人来掺和。”这是他一直诧异还没有来得及问的问题。李家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乐意奉献的人啊。到嘴的肥肉让祝家咬一口?

  “因为祝家有女人,有钱。”明琼低着头,看着一脸憨相的男人。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聪明呢。

  “李家管着朝堂,对着买卖生意哪里有握着皇商的祝家在行?祝家靠着女儿女婿们在烈国遍地都吃得开。”明琼微微一哂,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狡黠道。

  “这样啊。还真挺麻烦。”沈潘悠悠道。说完给明琼碗里添了菜。“先吃饭吧。”

  “嗯。”明琼一愣。乖乖接过来,好好吃饭。

  揽月阁的八卦还在。沈潘却没再认真听。

  这梧州里现在大鱼多的是。管他李淮安个小鱼作甚?

  让他们再逍遥几天。

  “咱们一会儿去哪儿?”明琼盯着那堆得比自己头还高的菜呆呆道。

  “你先吃饭。”沈潘嘿嘿一笑,喜滋滋道。粗脸一咧。透着股子猥琐来。“吃完咱们再说。”

  “嗯。”明琼低声应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是一支挠在脚底的羽毛,绵软得沈潘心里一痒。

  …………

  晓气迷蒙,太阳还没升起。隐隐约约的高山轮廓里,晨峰雾绕,透着股静谧祥和。

  “竟然是这里。”

  那一处日入群动,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雾气,照在了山里,顺着点点层层的水气,蜿蜒而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光云笼罩里,那一片青红鍺赤才缓缓现出来。

  “你认得这儿?”前面的沈潘顿了步,转头笑道。

  “和你看过了千百遍。便是它的背面也是认识的。”明琼歪着头。任由沈潘拉着。往那山里深处走去。

  “是啊。便是这辈子没见过。在梦里却是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了。”沈潘咧着嘴。在明琼的额角上亲了一口。轻声道。

  “梧州的烂柯山。传说有仙人在此下棋。千年之久,也未参透棋理。”沈潘站着不动。将明琼的头抵在心口,轻轻抚着他的头发,闭上眼睛叹息。

  “当年你院子里有一株桃树。”明琼任由他抱着吻着。看那光雾里,越来越清晰的山色。青山绕,云雾隐,光华流转,透着点点斑斓的光影。

  “是啊。不过,那不是我种的。”沈潘笑笑。带着他继续往里。

  光华流转处,景色越来越清晰。若是明琼还在驻足。他会发现,方才停留的地方,是一处隐隐绰绰的光影。光影里,一户院落半阖着门,院落里一株桃树,开了一树的桃花。花瓣点点,随风而落,轻轻落下,变成了一束粉光。

  山穷水转,柳暗花明。一个平地里,绿疏草地,芳草萋萋。

  “当年,就在这儿。”沈潘。看着刚好够一个院落的草地。“我从刚才走过的路上来,到了这儿。想着甚好,往后就住在这里,安家乐业。再出去时才发觉,这地方,竟然只有我能进来。”

  “我也进来了。”明琼噘着嘴,反驳道。

  “是啊。你进来了。也只有你进来了。”沈潘脱了身上的外衣,铺在草地上。自己坐着,让明琼坐在他怀里。侧仰着头,眼里沁着笑。

  “这地方,从外看通八极,连四路。八极里,看似有路,其实无路。若是想进来。只能。”沈潘顿了顿。鼻子蹭了蹭明琼莹白细嫩的脸。

  “只能。看天意。”沈潘沉沉笑着。“明琼,你闯到这里来是天意。进来了这儿,你就得陪我一辈子。”

  “我才不信。”明琼歪着头,趴在沈潘身上软软道。

  “你不信天意,难道不信我的心?”沈潘霍地抱住软软的身子。看着那双清润润的眼睛,认真道。

  那双眼睛乌光粲然,眼里沁着夏日的清风,含着朦朦胧胧潋滟的宛然。宛然里唯有沈潘这个人清晰得让人难以忘怀。

  “你前世从不与我说这样的话。”明琼红绯着脸。看着那人一本正经憨厚朴实的样子,却唯独话里轻佻得让人脸红。

  “那我这一世好好与你说。”沈潘直勾勾盯着那粉透的脸。迫不及待地狠狠亲了一口。轻轻道。

  “我要再建一间房。在这儿。”沈潘拍着明琼的背,悠悠说着。

  “好。”

  “还要再种了桃树。”

  “嗯。”

  “春天里看花,夏天里吃果子。”沈潘嘚瑟道。“你不是喜欢看桃花?”

  “好。”明琼应和着,乖巧歪在他怀里。

  “到时候等咱们回来。安安心心过日子。”沈潘眯着脸,勾着笑,悠哉悠哉。“管他劳什子的江山。又不是咱们的。”

  “嗯。”

  “哎呀。我又有媳妇儿了。”沈潘把明琼搂得更紧。得意道。

  “呸。谁是你媳妇儿?”明琼啐他一口。

  “行。那我当你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单身狗不会谈恋爱。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