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严霜尽杀>第14章 欲坠  那晚我们真的在一起,一整晚都在一起!

  天色初明,灵机山武场已黑压压站满了人,各大门派掌门落了座,均是形容森严,神情冰冷。一阵脚步声过后,霜明雪被人带了出来。

  桑雩坐在武场一角,此时他已恢复苗人装扮,身后赫然站着十余名侍从,乃是奉苗王之命,前来保护他的。他一见霜明雪,便露出焦虑担忧之色。

  霜明雪目光与他略一交错,便转了过去。他神色还算平静,只是垂落的乌发之下,隐约可见大半张脸肿了起来。因他皮肤太白,衬得伤处红肿愈发惊心,只是这点皮肉伤,较之武林盟主的死,实在不值一提。

  他才一站上试炼台,众人便不断发出喊杀之声。主事之人为昆仑正宗宗主函谷先生,当着众多英雄的面,愤然陈说霜明雪三大罪状,直说岳千山的弟子家人义愤填膺,恨不能立时手刃凶手。岳行洲被勒令待在房中,但他哪里肯依从,找了个机会换了小厮的衣服偷跑出来,此刻见有人抬出他父亲的盟主令旗,眼眶一阵热意,嘴上虽不敢出声,心里已随他们一起嘶喊起来。

  霜明雪全程无动于衷,环顾一圈之后,便连眼神都未动一下,直到被问及“以他祭旗,服也不服”之时,才冷冷道:“说来说去,指认我的证据在哪里?”

  一个在那晚负责查看的小弟子沉不住气,愤然道;“我师父被害之时,只有你不在房中,后来更是没了人影,不是你做贼心虚,还能因为什么?”

  岳其诤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起身询道:“敢问阁下,当晚身在何处?”

  霜明雪冷道:“当晚我心情烦闷,随便走走,不可以么?”

  岳其诤又问:“那之后为何不告而别?”

  霜明雪闻言便是一声冷笑:“我奉圣教教主之命,前来做客,你们却将我安置在断日峰那种鬼地方,你们失了待客之礼,还不许客人自行离开不成?”

  岳千山二弟子包近业性烈如火,自他出现,便牙根紧咬,死死握紧龙泉剑,听到这一句,那是再忍不住,提剑便杀上前去:“巧言狡辩的魔头!你赔命来!”

  他轻功不凡,只看剑光一闪,人便杀至跟前。众人知霜明雪服了软筋散,无伤人之力,虽是一惊,但见他攻的不是要害,也无人阻拦,唯有桑雩想要起身,念及他的吩咐,又生生稳住了。

  忽然之间,一阵极强劲风自后方而来,好似一柄寒枪,硬生生将包近业挑到一边。包近业倒在地上,吐血不止,剑风穿胸而过,将他手中龙泉剑寸寸震裂。

  此招未平,彼招又起。

  一道黑影凌空而来,也未见他如何动作,只闻四方风声嘶嚎,威压之力山崩海啸一般倾覆而下。函谷真人暗道“不好”,立刻挡在包近业身前。他自负内力高深,硬接了这一掌,孰料两方劲力一触,便被一股从未见识过的雄浑之力迫出三步开外,勉强站定,浑身气息翻涌不止,哪还有余地救人。眼看这一掌就要砸到包近业身上,岳其诤高声道:“恳请教主手下留情!”

  掌风微转,落于包近业肩头,他惨叫一声,一条手臂绵软如泥,就此昏死过去。

  这一场风波过后,温离飘然落到试炼台上。周遭豪杰或是惊呼,或是切齿,他恍若不闻,径自走到霜明雪面前。

  霜明雪低着头,轻声道:“教主。”

  温离虽然知道他这一趟必定要吃点苦,可看见他脸颊的伤,还有前襟被剑尖刺破的口子,一股火气立刻涌上心头:“谁干的?”见霜明雪只是摇头,心知他是不愿自己发火,以免误了大事,勉强按下脾气,又问:“身上还有伤没有?”

  霜明雪道:“没有。”温离面色稍解,见山顶风大,吹得他衣摆翻飞,他脸色也在寒风中显得异常苍白,遂解下披风罩在他身上。

  有人不忿道:“温离,你不请自来,还重伤凌霄派弟子,是不是太不把武林盟放在眼里了!”

  温离缓缓转身。他目光扫过去,在场之人心中无不一悚,先前说话的人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身后虽站千百人,然而气势已落下风。

  温离森然道:“你们欺我爱徒手无寸铁,却不许本座还以颜色,这便是武林正道,英雄好汉的做派么!”

  不知是谁小声顶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他杀了岳盟主……”

  温离冷笑一声,揽住霜明雪的肩膀,蔑然道:“明雪,是你杀了岳盟主么?”

  霜明雪虽然高挑挺拔,但毕竟刚及弱冠,还是一副少年身形。温离身形伟岸,又逾他大半头,这一搭一揽,便将他整个人都护在自己臂弯里。

  众人看在眼中,心知此刻就算小魔头直承其事,大魔头只怕也要蛮不讲理护短,一时对魔教的恨意又添几分。

  霜明雪白衣如雪,衬得那袭黑色披风格外刺眼,眼睛看着温离,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的:“我也很奇怪,我与岳盟主不过几面之缘,说我杀人,动机为何。”

  众人一时语塞,岳行洲听不得他巧言令色,出声喝道:“你恨我爹拿你去换和书!”

  这一嗓子吼得回音四起,整个会场随之静默下来。

  若说方才对霜明雪出手,还勉强算得上除魔卫道,但两年前他们听从温离胁迫,将一个前途无量的正派少年送进魔教,那是无论如何都与侠义不沾边的行径。

  但知道内情的,不过几大门派掌教,绝大部分弟子听了这话都一脸茫然。

  霜明雪只觉搭在自己肩头的手紧了紧,淡淡道:“议和是我圣教同武林盟商议后的决定,岂是我一人可以左右的,岳二公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岳行洲还要再说,已被人捂住嘴拖了下去。函谷先生出声圆场:“好了,都是些不打紧的陈年旧事,咱们还是闲话少叙吧。”他内息未平,勉强开口,不由连声咳嗽。岳其诤温声道:“前辈且去休息,自家事当自家人来。”打了个手势,令人扶他落座。

  霜明雪看了他一眼,低声对温离道:“烦请教主稍坐。”

  温离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不必怕他们。”便旁若无人地走到台下,几条鬼魅似的黑影冒了出来,手中抬着一把赤金座椅,稳稳放在当中,温离坦然坐下,冷淡道:“岳大公子,开始吧。”

  语气神态俨然如主人家一般,饶是岳其诤这样好涵养的,脸色也变了变,不过他旋即收敛住了,转向霜明雪,开口道:“方才阁下说因为心情烦闷便自行离开,可有人知道、或是看见?”

  霜明雪停了一停,道:“没有。”

  别人看不出他细微之处的犹豫,但温离与他相处两年,一多半时间都在猜他的心思,岂能看不出他藏了话,只是他为何隐瞒,却是不知。

  只听岳其诤又道:“你说你当晚离开,但守山弟子并未看到有人出入,你怎么解释?”

  这一回霜明雪答得倒快:“藏剑峰后面有条小路,从那可以下山。”

  岳其诤心中一阵诧异,那里的确有条小路,儿时几个兄弟偶尔顽皮,会偷偷从那下山,不过如今年深日久,那条路早已被杂草枯枝掩住,不知他怎么发现的。想要追问,却又不知怎么开这个口,他还在犹豫,温离已有些不耐烦:“扯了半天,都是些嘴皮子官司,还有别的证据没有?”

  “有!”岳千山大弟子司徒南自人群中走出来,他孝衣未除,模样甚是憔悴,双目如着血色,直直望向霜明雪:“那晚我亲眼看见他从师父房中逃出来。”

  岳其诤上前两步:“你……先前同你说了一切交由我来,你怎么出来了!”

  司徒南声音嘶哑至极:“我知道师兄不让我作证,是怕我被人记恨寻仇,只是师父待我恩重如山,他惨遭杀害,我怎能贪生怕死不为他出头。”手臂一撑,跳上试炼台,当着众人的面说起此事:“那晚我听见动静,就去师父房中查看,当时大火已经烧了起来,师父躺在血泊中,我见有道白影从窗口翻出,心知这人与师父的死脱不了关系,便带着几个师弟前去追赶,在悬瀑前,那人回了头,虽然只有一眼,但他的模样身形,分明就是霜明雪!”

  他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条理分明,饶是温离,也没有立刻开口辩驳。

  对方只差将凶手二字甩到他脸上去了,霜明雪却无半点心虚之态,他缓步走到司徒南面前,上下扫了他一眼:“我们以前好像没有照过面。”

  司徒南只恨不能直接杀了他,傲然将脸转过去:“是没有,不过上一次灵机大会,我看过你与旁人的比试,自然记得你的样子。”

  霜明雪一点头:“嗯,两年前的事,两年前的人。”不待对方开口,又问:“你看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时辰?天色如何?”

  司徒南眉头蹙起,语气不怎么好的答道:“子时前后,大半夜能有什么天色可言?”

  “你看见人时距离多远?”

  “二三十丈吧。”司徒南说到这里忽然明白他的意图,声调陡然一提:“虽然天色不明,距离尚远,但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就是你,后来我一箭将那人射落水中,你若想证明清白,就脱了上衣,让众位英雄都看看,你胸口是不是还留着我当初射穿的箭伤!”

  试炼台下,温离眼中玩味尽消,一瞬间化作森冷寒意。他没有去想霜明雪不告诉他的原因,只看他的神情,就知道司徒南说得是真的。他不知霜明雪为何不告诉他,此念才动,从前他外出受伤,隐瞒不报的话便在耳中响起——“是死是活都是我自己的事。”

  司徒南一问无果,再次逼迫道:”霜明雪,你敢是不敢!”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你们别再欺负人了!”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碧眼少年,他模样生得甚是干净,脸皮似乎很也很薄,只喊了这么一句,脸颊便涨得通红,一双碧眼如含水色,俨然一副气不过的样子。

  有人识得他身份,乃是那位名声赫赫的苗王独子,少不得要给几分面子,还待开口,只听他又爆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那天晚上,他跟我在一起!”

  霜明雪脸色微变:“桑雩,别说了!”

  就是方才被司徒南指认时都没见他这么慌乱过,温离原本只轻飘飘扫了那少年一眼,闻言转过身,彻底将他看进眼里。

  司徒南脱口道:“怎么可能!你撒谎!”

  岳其诤道:“不得无礼。”上前几步,询道:“百里殿下,事关人命,不可儿戏,那晚他真的跟你在一起?”

  桑雩身后那个高高壮壮的护卫还试图把他按坐下来,不成想小王子一把将他拂开,几步跳到霜明雪身旁,一出手就将人拉到自己身后,他们二人一个轻俏澄净,一个姿容艳绝,好似芝兰倚着玉树一般,说出口的话亦是亲密无比:“我没撒谎,那晚我们真的在一起,一整晚都在一起!”

  立刻有人出声质疑:“姓霜的这两年甚少出魔教,你又是初来乍到,怎么会认识他?还跟他彻夜长叙?”

  桑雩也不含糊,立刻将破庙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霜明雪用蛊惑人一事不提。秦川四怪横死当日便有人发现他们的尸体,只是他们名声太坏,别人只当是哪位英雄为民除害,并未在意他们的死因,如今才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众人还是思索,桑雩又开口道:“那天晚上我闲的无聊,你们中原人我又一个也不认识,便独自出来逛逛,正好遇到他也在散步,就邀他去我那喝酒,我们相谈甚欢,直到天明。”

  “不对!”司徒南皱眉道:“当晚我敲你房门时,你还是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身上也没什么酒气,分明是在撒谎!”

  先前那个试图阻拦的护卫闻言暴喝:“你这青头鬼,敢说我们小王子撒谎!”这一声惊雷也似,震得他周遭的人都颤了颤。

  “哲鲁。”桑雩对他摇摇头,转向司徒南:“我酒量浅,喝不到三杯就头晕得厉害,便同他一起去床上小憩了一会儿,你来叫我的时候,我当然是才睡醒的样子,后半夜我们一直在聊剑术上的事,快天亮的时候,他跟我道别,我亲眼看到他离开。”

  “但我问起有无可疑人出现,或是有没有什么异常时,你半个字也没提过他!”

  桑雩微微睁大眼睛,模样甚是不解,他很自然的挽住霜明雪的手臂:“他是我的朋友,与朋友在房间喝酒,也能说是异常么?”

  司徒南被这一句堵得没了词,半响才道:“你们二人既是好友,为何不一道上山?又为何直到现在才开口替他辩驳?”

  桑雩委屈一般小声道:“他不让,他说他身份敏感,别人若是知道我们关系好,会看轻我。但他救过我的命,还教给我他的独门剑法,对我一片真心,我实在没办法坐在那里,听你们冤枉他。”他转过头,看着霜明雪,声音更小:“你不要生气,我汉话不好,他们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我都听不懂。”

  霜明雪神色原本有些紧绷,闻言似忍不住般摇摇头,对他笑了笑。

  温离自他二人站在一起,脸色便不怎么好看,此刻见了这一笑,神色陡然沉了下来。

  岳其诤问道:“百里殿下,你有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方才的话?”

  桑雩皱着脸思索片刻:“他教我的剑法算么?”

  摸上腰间佩剑,起手一式,便将岳其诤与司徒南逼至两丈开外。他的剑法并不高明,动作也不甚熟练,但身形招式都与两年前霜明雪用过的如出一辙。

  这绝非是临时窜供能做到的,至此在场诸人已信了大半。

  唯有司徒南始终不信,他绕开桑雩,揪住霜明雪道:“他说这些没用,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你身上没有箭伤!”

  忽然之间,手臂如利刃砍下,痛不可当,人也被一道劲风逼退至三步外。

  温离冷冷道:“别碰他。”人虽坐着,但气势完足,司徒南被他一看,只觉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掐在他脖子上,一时竟无法出声。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之中,函谷先生起身道:“有这位小朋友作保,我们相信阁下高徒的并非凶手,但事已至此,不如就让大家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剑伤,彻底证明清白,也免得岳盟主一家放过真凶,恨错了人。”

  温离望着台上之人,森森然道:“我的爱徒岂是你们想抓就抓,想看就看的,本座让他走这一遭,已是给足武林盟情面,当真以为本座怕了你们不成!”说到最后一句,抬脚一跺,足下寸余厚的青石地砖顿时碎如齑粉。

  岳其诤拍了拍司徒南肩膀,示意他不要说了,后者虽不再说话,但目光仍死死盯住霜明雪。

  温离见了,道:“你再敢瞪他,本座便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罢了。”霜明雪开了口:“让你们验证一番也无妨。”

  桑雩闻言神色一紧:“小哥哥。”

  霜明雪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眼神,便将那袭披风丢到地上,依次解开腰带、外袍、中衣。

  赤着的身躯线条柔韧,带着少年独有的薄削英挺,胸口肌肤苍白如雪,不见任何伤痕,如同最清透的玉石一般。众人或多或少露出惊讶的神色,桑雩亦是十分疑惑,旋即又想到一事,心口陡然一痛。

  司徒南尤是不信,口中喃喃:“怎么可能,我明明射中了,岸边石头上留了那么多血……”不死心上前,还要细看。

  温离忽然暴怒,袖风一动,将他扇飞到台下:“找死!”

  他这一下劲力极大,司徒南连打了几个滚,便蜷身难起,看那情形,肋骨像是断了几根,几个师兄弟围在他身旁,个个忿恨难当,然而技不如人,当下也只能忍了。

  霜明雪看向岳其诤:“岳少侠,他不方便,你来看看,我身上有没有他说的箭伤。”

  岳其诤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他二人早已暗结同盟,自然不会在这当口为难他,当着众人的面摇摇头,拱手道:“得罪了。”

  只听一声冷笑响起,温离一起一落,到了霜明雪身边,后者在他的注视下,将衣服一件件穿起来。温离看他之时,目光只算冷淡,可转向旁人,眼中杀机迸发,一字一句都透着狠戾:“你们以势威逼,将我爱徒绑到此处,还多番欺辱,如今一句得罪就完了?是当你武林正派的名头太好用,还是欺我圣教无人?”

  周围有人小声嘟囔:“一场误会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

  莫说温离,就连桑雩这般心思澄明的心中都在冒嘀咕:方才怎么没见你们这般大度。

  岳其诤略一犹豫,对着霜明雪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温教主,霜少侠,此番我为追查凶手,仓促行事,没有详查便下了定论,致使霜少侠蒙受不白之冤,此皆我的过失,还望两位海涵。”

  正派中人对魔教如此谦卑还是头一回,幸而他神色坦荡,并无卑躬屈膝之感,旁人见了,也只会赞一句岳大公子能屈能伸。

  霜明雪扯了扯温离衣袖,示意他算了。温离全然不理:“好,本座念在岳盟主当年成人之美的情分上,今日不同你计较,但本座要问你三句话。”

  岳其诤正色道:“教主请说。”

  温离冰冷的声音清清楚楚地落进每个人耳朵里。

  “本座问你,我爱徒霜明雪,是不是杀害岳盟主的凶手?”

  岳其诤与他身后之人目光交错:“不是。”

  温离道:“本座没听清。”

  岳其诤顿了顿,下颌微抬高:“不是。”

  温离冷道:“今日他出了灵机山,日后你们凌霄门的人还会不会找他寻仇?”

  这一回岳其诤答得很快:“教主放心,只要我做主一日,就绝不会有此事。”

  温离微一点头:“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他脸上的伤,是谁干的?”

  这一句俨然是个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岳其诤微一迟疑:“……此事,是个意外。”

  “意外?”温离冷笑,抬手将霜明雪揽入怀中:“我这徒弟年纪尚小,本座平日看他如心肝宝贝一般,连句重话都不舍得对他说,念及我教同武林盟的情谊,才叫他走这一趟,你们不待查明事实便他动私刑,如今还不许本座讨回来么?”

  岳其诤心知不交个人出去,此事只怕难以善了,思忖道:“不知教主打算怎么讨回来?”

  “好说。”温离道:“他伤我爱徒,我要他一只手。”

  昨夜负责看守的几个门中弟子知道内情,一听这话,大惊失色:“他不过挨了一拳,受了点皮外伤,你却要人家一只手,也忒霸道了些!”

  温离漠然道:“一只手算得了什么,便是将你们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不如我爱徒一根头发丝要紧,若非看凌霄门刚逢大难,本座非得将此人剁碎了喂狗!”

  那几个门中弟子年轻气盛,闻言皆气愤难当,有几个沉不住气的,手已经摸上剑柄。在场其余正派人士因理亏在先,此刻也不便太过强硬,虽有些不忿之言,但绝大部分开口的都在试图转圜。

  霜明雪忽道:“教主,打伤我的就是这位岳少侠。”岳其诤脸上晃过一丝惊讶,只听他又道:“但我不要他的手,只消他受我一剑,这事便过去了。”

  他语气神情倨傲冷漠,几乎与温离如出一辙,披风之下,他握住温离的手指轻轻晃了晃,温离神情不改,只道:“随你。”抬手将自己的配剑丢给他。

  几乎就在接剑的瞬间,霜明雪便朝岳其诤刺了过去,他这一剑无招式内力可言,单纯泄愤一般,岳其诤腹部中剑,血顷刻流了一地。十余名弟子呼道:“师兄!”围上前去,或喂紫金安洛丹,或将人搀扶住。

  霜明雪看也不看他,收剑回鞘,转身对温离道:“教主,我们走吧。”

  桑雩见他们要走,追了几步:“小哥哥,你……”

  温离一语不发地揽住霜明雪的肩膀,手臂牢牢抵住他脖颈,不许他回头。几名影卫追随其后,缓步而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魔教小辈居然敢行凶杀人,群豪脸上均失了颜色,然而温离似乎铁了心要维护他,行过处,凡听见有不忿之声,说话之人旋即被一股大力击中膝盖,跪地难起。

  偌大一片武场寂然无声,高悬的日头不知何时隐于云后,天色黯淡,只闻猎猎风响,与他们远去的声音。

  各大门派不愿同魔教撕破脸,便是忌惮着这位武艺高深的教主。要知当今武林的高手,功力再高也有个限度,唯有温离,便是先前那场你死我活的血战之中,也无人能将他逼入绝境。两年过去,他的功法内力似乎又进一层。

  他一行人彻底消失之际,有人叹道:“没有饮魄剑便已如此专横,倘若叫他们夺了神兵,唉。”

  岳其诤已被人扶到里面止血上药,旁人不知他情况,他自己再清楚不过。霜明雪那一剑看着狠厉,实则避开所有要害,修养几日便能康复。此时听见外面沸反盈天,乃是几大门派掌门不满温离盛气凌人,欲使岳其诤召集武林同盟,讨伐魔教。只是这番喊杀也不尽纯粹,尚有些想维系太平的犹疑之声混在其中。

  岳其诤听到这里,方才知霜明雪刺自己这一剑的用意。十数名前辈进门之际,他软绵绵靠在床榻上,声音极其虚弱:“几位前辈说得有理,只是晚辈重伤难支,实在……实在……”手指悄悄猛压伤处,一时间疼得两眼发黑,就此昏了过去。

  桑雩对他们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没有兴趣,他满心惦记的都是霜明雪身上的伤,别人不知这里头的名堂,但他身为苗疆蛊族下一任主人,却是再清楚不过。

  趁别人没有留意到他,桑雩带着自己临时召来的护卫,急急忙忙往山下赶去。行至山门外,几个黑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正是先前温离身边的影卫。哲鲁觉察他们来者不善,欲挡在桑雩身前,但桑雩对他摇摇头,示意他某要妄动。

  桑雩心跳极快,强自镇定道:“几位有何见教?”

  那几人恭恭敬敬道:“百里殿下,我们教主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就是渣攻的吃醋时间,正文一共只有二十多章,拜托喜欢的小天使多多留言支持下小萌新,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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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渣渣离:老婆外面有人了怎么办?在线等。

  补充:年轻,看起来体力不错,长的也不赖。

  再补充:我老婆好像也对他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