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186章 交战

  之前待云虚子几人去追孟闯和高酉之后, 聂云汉留了几名护卫跟着关平野的车队,赤蚺几人和孔昙带着剩余的人从小路提前到了歧路岭探查地形,发现这处洼地,觉得这是天赐的绝佳地形。

  只可惜这次没带弓箭来, 不然数箭齐发, 便根本不需要与车队的人短兵相接。

  面对这种地势, 很适合前后包抄,将车队困于洼地之中, 但是聂云汉算了算人头,怎么都觉得人手不太够,他们还剩十一人, 若是分成两组,一边五人一边六人,包抄起来似乎气势上差了点。

  那时几人躲在小山坡之后商议如何排兵布阵,以免被人发现踪迹。

  万里风张望了一下此处地形, 郁闷道:“可惜这里太开阔了,没有制高点,不然我连发弓几排箭矢放出去就能放倒一片。”

  “无妨, 就他们这些人手,用不着搞突袭。”戴雁声安抚道, “咱们几个冲下去,白刃战也能将他们俘虏。”

  聂云汉道:“不能轻敌,平野知道我们有什么装备, 但我们还不清楚他们配备什么样的火器,一会儿也不可轻易靠近。”

  “对, 我们还搞不清楚战俑到底是什么,以及为何要用这么多车来运送, 万一前几车里有重型火器就麻烦了,平野现在很疯狂,我怕他会选择玉石俱焚。”卓应闲隐约有些担心。

  孔昙道:“而且他们还有人手隐藏在车斗里,这一路上我们也无法查明他们到底有多少兵力,宋鸣冲安排来的,定是经验丰富的人,这点我们也不得不防。要是老二这时候能赶过来就好了。”

  “恐怕难吧,给他送信的人赶去嵩昌府需要一天多的时间,要是万一错过了那就更麻烦。”聂云汉想了想,“若是一切都恰好赶上,从嵩昌府出发到此地,确实也不远,要是凌兄能赶来,也算是天时地利人和了……”

  “那我岂不是聂老弟你的福星?”

  凌青壁含着笑意的声音冷不丁在不远的黑暗处响起,众人皆是诧异地循声望去,便见他一人从草堆里钻出来,一身夜行衣,痞里痞气像个难缠的鬼。

  这人果然功夫没丢,这么多高手在此,愣是没有一个人听出他就在附近。

  聂云汉大喜:“你真的赶过来了?”

  “凌兄也算是及时雨了。”卓应闲十分难得一见地对凌青壁笑了笑。

  然而凌青壁夸张地捂着胸口,对他道:“天,小美……不对,卓公子竟然对我笑,啧,我算是知道聂兄为何栽了,这笑和不笑真是两种模样,我这心都跳漏了一拍。”

  卓应闲本觉得这人数次救他们,也算值得原谅,谁知他一开口就让人觉得讨厌,面色立刻冷了下来。

  孔昙抬手在凌青壁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少贫嘴!怎么赶过来的?”

  “我前脚到嵩昌府见了韩指挥使,正等他安排,后脚周靖就到了,得知你们要往这边来,我自然是带人赶往此处,追上那几个跟在关平野车队后头的护卫之后,我大概也能猜到你们的部署,就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周靖正是孔昙派去给凌青壁和韩方送信的护卫。

  聂云汉四处张望:“你带来的人呢?”

  “一共十六人,八个跟在后头那队,另外八个跟我绕到前边来的。方才不确定是谁在这儿,所以我一个人潜过来探探情况,没想到真是你们。”

  凌青壁回身望向他过来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片刻后大家听到缓步行走的马蹄声,十匹马从阴影中走出来,其中一匹马是空的,想必是凌青壁的坐骑。

  卓应闲疑道:“你不说是带了八个人吗?这明明有九人。”

  “嘘,另外那个,偷着来的。”凌青壁狡黠地笑了笑。

  聂云汉眼珠一转,登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激动地看了眼孔昙,又看向来人,压低声音道:“是韩指挥使!”

  万里风和戴雁声面面相觑,诧异地异口同声道:“真的么?!”

  骑马的人已经走近,为首的那匹马上的人面目逐渐清晰起来,是一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韩方。

  聂云汉、万里风和戴雁声急切地迎上去,韩方从马上下来,温和道:“云汉,小风,雁声,别来无恙。”

  万里风哽咽道:“指挥使……”

  戴雁声望着韩方,眼眶红了。

  两年未见,韩方也比上次一别时明显老了一些,聂云汉一见到他,往日回忆和被死死压抑着的情绪陡然升起,堵在了喉咙口,令他不禁眼眶发酸,也叫了一句“指挥使”,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韩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你受苦了。”

  聂云汉深吸一口气,压住情绪,摇摇头:“我这算什么,义父和羽书才是无辜的。”

  旁边凌青壁也悲伤道:“聂老弟,对不住,羽书这事儿我也有责任,我就不该让他单独走。”

  “你们不用抢着担责任,要说有错,那是杀人者的过错。”韩方痛心道,“我没想到平野会变成这样,即便我能理解他为关兄报仇的执念,也不能接受他对羽书痛下杀手。”

  聂云汉目光闪烁,垂眸不语,即便他为向羽书疼得心都裂开了,但内心深处仍觉得要保关平野一命。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根本不敢说出来。

  一只手伸过来,悄悄握住了他的,他知道那是卓应闲,只有对方才能这么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的情绪,便也轻轻回握。

  接下来韩方却道:“只是平野是关兄唯一的血脉,我也有心留他一命。我此次来,也是想尽量把控住局势,别把事情闹大。关兄的事或许还有机会平反,但要是平野此次的做法传了出去,那就一切都完了。”

  “有什么帐,我们关起门来自己算,这么安排,你们能不能接受?”韩方望着万里风和戴雁声道。

  若论感情,赤蚺其他人自然与向羽书的更深,不仅左横秋,就连万里风和戴雁声两人都有心杀了关平野给向羽书报仇,聂云汉不方便说自己的想法也是因为这个,他不能为了维护现在这个快要把天捅个窟窿的义弟,寒了同袍们的心。

  韩方明显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说了这样的话,把责任揽到了自己头上。

  戴雁声看得分明,他觑了聂云汉一眼,淡淡道:“全听指挥使安排。”

  万里风也随着他的话点头:“嗯。”

  此时旁边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是孔昙安排出去的一名护卫,左横秋不在,他暂代斥候一职。

  护卫冲孔昙拱手道:“大当家,关平野的车队还有两里地就会抵达此处。”

  孔昙看向聂云汉,聂云汉则望着韩方,韩方淡淡一笑:“云汉,今日之事全听你指挥。”

  聂云汉便也不推辞,安排那八名骑兵到山坡下守住了上坡的路,待困住关平野之后,几人才现身。

  韩方本就是悄悄跟来,并不想露出端倪,于是他没有露面,只是隐蔽在了山坡处。

  见关平野不慌不忙地往前走,聂云汉厉声喝止:“平野,你站住,别再动了!”

  关平野并不理会,径直向第一辆马车走去。

  连着“咣咣咣”几声,一排箭矢飞来,扎进了他面前的地面。

  万里风端着连发弓,面色冷厉地望着关平野。

  关平野抬头,远远向他们笑了笑,绕过地上的箭,继续前行。

  卓应闲轻声道:“汉哥,我们动手吧,速战速决。”

  聂云汉咬了咬牙,看着洼地中严阵以待的兵士们,大声道:“前排动手!”

  他这一声令下,守在山坡路口的那八名骑兵并排策马往前奔去,车队后面的那十几人则在原地纹丝不动,以防车队后撤。

  但车队里的人并没有慌张,每辆车的车夫都抽出腰间佩刀,整齐划一地将马辔头与马车连接的绳子砍断,纷纷翻身上马,迎上进攻过来的骑兵。

  他们是宋鸣冲带来的棠舟府府兵,个个能骑善射,马上功夫与韩方带来的兵不相上下,六辆车,十二匹马,人数上并不吃亏。

  聂云汉一马当先,抽出蹑影从山坡上跃下,卓应闲、万里风、戴雁声、孔昙和凌青壁紧随其后,几人的目标非常明显,直奔马车而去。

  与此同时,五辆马车上的篷布被陡然掀开,从车上陆续跳下来十多名兵士,挥刀便迎上了聂云汉等人。

  两方很快便打成一团,洼地处响起“乒乒乓乓”的兵刃交接之声,聂云汉这方目前人手竟然处于下风!

  从车上下来的那些兵个个功夫不凡,聂云汉与他们一交手便知,这些应当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大家都是从棠舟府出来的,对彼此的套路熟悉得很,交手几十招,完全不露破绽!

  孔昙与凌青壁那边也不乐观,他们灵翅虽然刀速极快,但面前的这些人出手也并不慢,接住他们的刀游刃有余。

  “他娘的,这帮人什么来头?功夫怎么这么好?!”凌青壁被对方连着出招逼着退了好几步,怒而大吼。

  聂云汉瞅准空当,将面前一人一脚踹开,恰好退到凌青壁身旁,道:“我们棠舟府的兵本来身手就好,看来宋鸣冲这次把他最得力的手下都派出来了。搞不好他也跟韩指挥使学,秘密训练一支特殊编制的小队,就为了今日派上用场。”

  “呸!这回跟我们来的也是韩指挥使当家兵训的特编,跟我们灵翅和你们赤蚺是一样的!”凌青壁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挥着刀继续冲进人群,晚风送来他后面的话,“都是精英,他娘的谁怕谁!”

  交战的骑兵那边情况也令人忧虑,宋鸣冲的十二人已经陆续将韩方的八人逼得下马,优势明显。

  在车队后面,骑在马上巍然不动的那排护卫和兵士,见到战局竟然出乎意料的胶着,都有些始料未及。

  旁边一人问向中间的刘云:“云哥,咱们还不出手?”

  刘云担任这支小队的临时队长,除了自家的护卫,凌青壁带来的兵士也暂时听他调遣。

  “不行,听到命令才能动。”刘云沉着道,“聂公子说了,不清楚关平野那边有什么诡计,需要人在一旁冷静观察。”

  卓应闲是唯一一个用剑的,他的优势十分明显,之前跟聂云汉和凌青壁交手时就占尽了先机,这回跟面前之人过了几招,便试出这人与聂云汉他们的刀法应属同源,这下他拆起招来更无顾忌,闪转腾挪,以一敌二,遛得两个兵团团转。

  聂云汉看他应对自如,便也放了心,目光去搜寻关平野的身影,只见对方停在第一辆马车旁,指挥两人正在鼓捣车斗里放的那个东西——

  见到此物,聂云汉瞳孔骤缩,那是关平野曾经给他介绍过的战车!

  而且还是加装了火炮,火力最猛的那种!

  原来这战车根本没有运去独峪,而是被关平野带在身边防身,难怪他能如此肆无忌惮!

  绝对不能让这战车组装起来!

  聂云汉见状,挥刀便向关平野冲去,但旁边那些兵士看出了他的意图,一连挤过来三人阻挡他。

  这三人出手狠辣,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不像阻挡,更像要杀之而后快,聂云汉分神看着关平野那处,险些被人砍中。

  “锵”地一声,拂雪伸了过来,将那刀格住,然后挽了个剑花,直接把刀挑飞,卓应闲虚扶了一下聂云汉的手臂:“汉哥,你没事吧?”

  “去阻止平野!那车上有火炮!”聂云汉大声道。

  这话被孔昙和戴雁声听到,几人目光一对,立刻格挡开面前交手的士兵,冲关平野跑去。

  关平野并不慌张,而是对身旁手下示意,那人便从腰间取下一样东西,对着孔昙他们就扣下了悬刀!

  那是关平野曾经改造过的手铳!

  手铳远距离攻击毫无意义,但现在距离这么近,比起刀来,就有优势许多。

  “咣”地一声,一道火光闪过,只见孔昙的身影晃了晃,往地上栽去,被旁边戴雁声一把扶住,迅速拖离人群。

  凌青壁见自己大哥受了伤,也发了狠,连着劈了两人,便冲孔昙跑了过去。

  “孔大哥!”聂云汉惊恐地大声喊,可他被面前的兵士缠得难分,没办法跑过去看他。

  孔昙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我没事,只是伤了腿!”

  聂云汉松了口气,回头瞅准对方空虚处,横刀一劈,把对手肩膀砍伤,一脚踢飞。

  “汉哥!”

  卓应闲正与别人交手,突然喊他,聂云汉心中一悬,循声望过去,便见卓应闲与人缠斗正酣,似乎并没打算速战速决,他再一观察,便明白了小狐狸什么意思。

  原来卓应闲是正逼着对方步步后退向关平野的方向,他这是拿对方做盾牌!

  聂云汉不禁一笑,正好一名兵士挥刀过来,他便如法炮制,向关平野处紧逼。

  那名手下刚装填好火.药,现在端着手铳却无法对准目标,也就不好下手。

  关平野勾起嘴角,看着卓应闲淡淡道:“倒是个聪明人。”

  接着他便催促另外两个手下:“快点把火炮装好!”

  这其实并不是完整的战车,而是卸掉了车轮,只保留了车体,以便放在马车车斗里,车体部分由珍珠铁组装而成,比较轻盈,马车能够负载得起。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只要装好火炮,一枚乾坤雷,顶多两枚,便能完全控制局面。

  聂云汉和卓应闲一路打过去,眼看距离关平野所在的位置还有三丈远,两人对视一眼,想要同时甩开对手。

  与此同时,刘云那排骑兵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了马蹄狂奔的声音,回头便见一支约十几人的骑兵小队策马而来,他们还来不及转身迎战,这条防线就被对方的单刀直入一下子给冲散了!

  冲进来的这些骑兵自动分成两组,一组转身迎上刘云等人,与他们缠斗起来,另一组冲进马车边混战的人群中,利用马上优势,挥动手中长矛,不分敌我、稀里哗啦地挑翻了一群人的兵器!

  聂云汉和卓应闲与面前两个兵士顾不上相搏,本能躲避,就在此时,关平野突然夺过身边手下的手铳,端起来对着卓应闲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幸好聂云汉的余光瞥到了他这个动作,当即就把卓应闲往怀里一带,迅速转身想要后退——

  那“咣”的一声响就像在卓应闲的脑仁里炸裂,周遭一切全都慢了下来,手铳发出的火光一点点地在他眼前熄灭,可他偏就无法阻止这一切,只能靠在聂云汉的肩头,眼睁睁地看着那弹丸飞过来,从聂云汉的后背蹭过,破裂的血肉四散飞开!

  聂云汉发出一声闷哼,脚往后趔趄了一下,堪堪站住,连忙安慰卓应闲:“只是擦伤,没关系的!”

  卓应闲颤抖地伸手去抚摸,触到满手粘湿,登时眼就红了:“我要杀了他!”

  他不是受过训的士兵,没有那么冷静克制,当即就要推开聂云汉的胸口,想要不顾一切冲向关平野。

  聂云汉一把将他禁锢在怀中,低声道:“我真没事,现在不能乱,阿闲!不能乱!”

  手持长矛的骑兵跑了一圈又跑回来,试图发动第二次攻击,他们方才挑落武器其实是发出信号,这下关平野这方的人全都会意,纷纷拾起兵器,往马车这侧躲去。

  这下后到的这帮骑兵便轻而易举地分清楚了谁是敌人,挥动长矛便冲戴雁声、万里风等人过来。

  聂云汉瞥了关平野一眼,便急切地冲自己人大喊:“快躲开,有马上马,对方有火炮!往山坡后边躲!”

  方才被逼下马的己方骑兵离马匹有些远,来不及找马,便迅速四散逃开。

  戴雁声闻言,一刀格挡住正要挑向万里风的长矛,扯着她便向一匹空马跑去。

  凌青壁抢到一匹马,一把将受伤的孔昙拉到马上,同时他又截到一匹,便往聂云汉那边赶去:“老聂!”

  “谢了兄弟!”聂云汉大步跑过去,勒住马缰绳,对卓应闲道,“上马!”

  卓应闲没再犹豫,翻身上马,聂云汉随之跨上,两人一骑迅速往山坡上奔去。

  方才聂云汉为卓应闲挡手铳的时候,关平野心中便已妒火熊熊,此刻寰宇火雷已经填装完毕,他蹲在战车之中,不管别人往哪儿逃,只管将那火炮炮筒对准聂云汉和卓应闲的方向,扳动了手柄。

  手柄触发了火炮里火石碰撞,燃起火花,点着引信,长长的引信滋啦滋啦地燃烧着迅速变短——

  “轰”地一声惊天巨响,黑夜中山坡上一道火光闪过,洼地处所有的人张大了嘴巴看向那处。

  卓应闲与聂云汉只觉得他们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掀了起来,在天上悠悠打了个转,接着便重重摔倒在地!

  一瞬间土石漫天,雨一般哗啦啦地落在他们身上,两个人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