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176章 倒戈

  “你也是我的命呀!”卓应闲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 小声说,“我本来只是想跟他好好说,但是没想到……算了,是我自己心里没数, 没想过他如此忌惮我……”

  聂云汉面色铁青, 没再说什么。

  洞内说话有回声, 即便两人声音压得再低,关平野在关山卧室里也能听见。

  他站在烛光阴影中, 看不出面色,片刻后才对守在外头的孟闯道:“我爹醒了,你去帮他一把。”

  片刻后, 孟闯推着坐在四轮车上的关山,跟着关平野一起回到厅堂内。

  聂云汉当即对关山行礼:“义父。”

  卓应闲便也跟着一起抱拳。

  关山面容困倦,双眼微微眯着,问道:“这么晚了, 有何要事?”

  “哥答应帮我们了。”关平野面色些微紧张道,“但他希望我们先除了哈沁。”

  聂云汉走到关山面前,郑重道:“义父, 当日你们实属无奈才与哈沁结盟,这点我能理解, 如果我加入,为你们操纵战俑去杀皇帝,那么也便用不着他了。其实这件事, 我更介意的就是与哈沁联合,你们只是要复仇, 可独峪人狼子野心,在背后不知还会做什么手脚, 不得不防!”

  “若是除掉哈沁及其属下,照平野所说,待我刺杀皇帝之后,能由太子立刻即位,或许能将此事影响降至最低。于我而言,一来为义父尽了孝,二来也不算出卖国家,仍勉强算是为国尽忠,只是效忠的人变成太子而已——尽管不免有自欺欺人之嫌,但这么想我心里也能好过些。”

  卓应闲在一旁帮腔:“对啊,独峪人本就不安好心,原本你们是没办法,现在大事将成,自然要防着他们,以免为人火中取栗。”

  关山伤痕累累的脸上看不出神情,他撩起眼皮看向关平野:“你怎么想?”

  “我哥的话有道理。”关平野恭恭敬敬道,“当年那十二连环锁就是独峪人设下的,他们想要谋害爹在前,不管后面他们怎么帮我们,都不过是奇货可居罢了,并非真心实意,我们也没必要与他们讲什么诚信。”

  关山沉吟片刻,缓声道:“可是阵前败盟,恐怕生变啊……哈沁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当他不提防我们么?”

  “那倒也无妨,我想哈沁无时无刻都防着咱们,但他防着也没用。”聂云汉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孟闯,“若是今日没人拦着我,我早就把他一刀砍死了。”

  孟闯冲他假笑了一下,立刻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关平野想了想,问道:“哥,若是先除掉哈沁,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攻其不备。今日我跟他动手,算是打草惊蛇,他可能会跑,我得趁他离开之前干掉他。”聂云汉意味深长地看着关平野,“但我需要了解他的人马部署,你们之间的分工,以及计划进展,就怕你不肯告诉我。”

  关平野苦笑道:“哈沁如何安排他的手下,我也并不清楚……”

  “平野,若是你不放心,我愿意当人质。”卓应闲突然道。

  聂云汉皱眉:“阿闲!”

  卓应闲迎着他的目光:“汉哥,我帮不了你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消关爷和平野对你的怀疑。若是我与师父安安心心做人质,你们也就没必要在这里就信任问题互相扯皮了。”

  “我与汉哥想要的,无非是杀掉哈沁。”他看向关平野,“你与关爷既要杀哈沁,又要杀皇帝。不如大家联手先实现第一个目标吧,再拖下去迟则生变。”

  关平野笑了笑:“你倒是勇敢,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我不怕。”卓应闲眼神柔和地看着他,“你不会忍心伤害汉哥。”

  “哼,自以为是!”关平野嘴角抽搐道。

  聂云汉拉住卓应闲的手腕,神情忧郁:“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么?”卓应闲冲他微笑道,“我们与平野、关爷原本不是仇人,何必互相为难?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大家都能松口气。躲在山里这般暗无天日的,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太难受了。”

  关平野转头问关山:“爹,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关山叹了口气:“口说无凭,幸而卓公子识大体,我觉得这倒算是个办法。”

  “既然爹也同意,我便没什么意见。”关平野望着聂云汉,“哥,事成之前,我会将卓公子与云虚子前辈关在他的岩洞里,保证以礼相待,你觉得这样如何?”

  聂云汉看着卓应闲的目光中写满不舍,卓应闲便牵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笑道:“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师父,等你早点来接我。”

  像是经过好一通纠结,聂云汉才勉强道:“那行吧。”

  关平野向孟闯使了个眼色,孟闯便冲卓应闲做了个“请”的手势,卓应闲对聂云汉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聂云汉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关山似乎非常疲惫,靠在四轮车靠背上,哑声道:“既然如此,平野,详细情况你与汉儿谈吧,我回去休息了。”

  “抱歉,这么晚将义父叫醒。”聂云汉懊恼道,“但明日我向哈沁出手时,还需义父在场配合,免得他生疑。”

  关山无力地点点头:“嗯,这是自然。”

  关平野去推四轮车:“爹,我送你。哥,你坐,我去去就来。”

  聂云汉颔首,但他并没有心思坐下,而是在厅堂中来回踱步,像是十分烦躁。

  不多时,关平野回来,见聂云汉坐立不安的模样,便道:“哥,你不用担心,卓公子那边我会信守诺言,我虽然很想他消失,但是他说得对,我不忍心见你伤心。”

  聂云汉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义父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他伤得到底有多重?”

  关平野怔了怔,苦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

  “那日我见他精神尚可,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再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明日除掉哈沁,你若信得过我,我便叫戴爷来给他诊治……”

  “不用了。”关平野打断道,“我不是不信你,也并非不信戴爷的医术。我爹当日被炸断一条胳膊,又从悬崖上摔下去,几乎全身筋脉尽碎,独峪军医几乎是把他一块块接起来的,才勉强留了他一条命。”

  “现在他不能行走,腰部以上还能活动已是万幸。不过你也知道,若人长期血脉无法通行,便也只会慢慢油尽灯枯,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急切,想要在他去之前报仇。可惜我们父子一伤一残,无法亲自手刃仇人,这才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关平野走到聂云汉面前,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看起来无比赤诚:“其实只是我一直相信你,我爹他……经历过那样的事,很难彻底去相信一个人,尤其像你这般对大曜死心塌地的,之前他阻你不成,便想杀你,你别怪他。”

  聂云汉双目赤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怎么会怪他?!你当我真的一点不恨这老皇帝吗?义父蒙受不白之冤,这两年在牢狱之中,我每天都在咒他早点死!现在得知义父遭此劫难,竟是这人在背后一手谋划,我更恨不得剁了他!可我从小学到的就是忠君爱国,一夜之间要我放弃二十五年来秉承的信仰,若是能轻易做到,那我岂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哥!”关平野激动地抱住他的脖颈,“是我为难你了,对不起。这些日子暗示你、反复试探你,其实我心里也乱得很,有时候想放你自由,可再想想,又总是舍不得。好在你此行本来就是为了给爹报仇的不是吗?你也打算报完仇、杀了哈沁之后归隐乡间,我定会如你所愿……相信我。”

  聂云汉第一次紧紧抱着关平野,没有把他推开。

  关平野感觉到他的眼泪滴在了自己肩头,透过薄薄的衣衫,泛起湿热的潮意,这种触感令他情愫澎湃,如潮汐一般席卷全身,心中某处变得异常柔软。

  “我知道你和义父是万般无奈才会这样的,若易地而处,我也定会为我爹娘不计一切。”聂云汉鼻子埋在关平野肩膀,瓮声瓮气道,“我们本是一家人,却要像今日这般互相猜忌,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关平野嗅着聂云汉耳边熟悉的气息,喃喃道。

  聂云汉松开他,从小到大没在对方面前流过几次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睛吸着鼻子道:“我打算这样,明日找个由头叫哈沁见面,就在底下那片开阔地——对了,你所说的战俑是不是已经造好了?我看地面装配线上已经停工了。”

  关平野点头道:“嗯,哈沁此番前来,一是要将战俑运出去,二是要将我为他们打造的战车运走。”

  “那我还来得及学习如何操纵么?”聂云汉好奇道,“战俑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你缺人手,就造出了个机械战俑大军替你征伐?”

  关平野不禁笑了:“我哪有本事造什么大军。这东西很简单,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便能上手,等明日除掉哈沁,我带你去看。”

  “那成,既然这样,明日就催促哈沁,尽快运送战俑离开,东西交到他手上,他便应当不会疑心。”聂云汉道,“他的人前脚出发,我们就行动,这样也能及时拦截,就算来不及,你也知道运送路线,对吧?”

  关平野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毫无防备道:“知道,战俑和战车分两条路,战车会被拆卸掉,走水路转陆路运回独峪。战俑则是沿陆路一直运往京城,就走最繁华的那条虹光商道。”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聂云汉诧异,“不怕过路关卡查验?”

  “放心,我们会处理好,使得那些东西看起来就是普通生铁纲,而且我弄到了文书,不怕查。”

  聂云汉欣慰道:“那我便放心了。哈沁那边统共有多少人手,你清楚么?”

  “据我所知,也就十多人,上次在五陵渡还折了几个。他不敢带太多人在大曜境内活动,怕暴露。从山中到商道上这段,他会让自己的人亲自押车,上了商道之后,他已经找了本地的商队来押车,自己则会带人跟在后边。”关平野道,“但这是他告诉我的计划,只能参考,毕竟他对我也不是全然信任。”

  聂云汉“嗯”了声:“我明白。那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若没有我参与,你会让谁来操纵这战俑?哈沁是不肯让他手下出手的吧?万一出现纰漏,又在天子脚下,三大营可不是吃素的,定能很快查明他们的身份,这就算是独峪人败盟,他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关平野没有答话,打了个哈欠,拉着聂云汉往自己卧室走去:“哥,我好困,今晚陪我一起睡行么?”

  聂云汉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平野,我只当你是弟弟。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这个万万不可。”

  “想什么呢?我还能对你用强?”关平野笑了笑,“打小儿我们不也是常常在一张床上睡么?今日也就那样。”

  “那好吧。”聂云汉为难地想了想才答应,随他进了被当做卧室的岩洞里。

  两人除了外袍,躺上床,关平野很自然地抱住聂云汉的腰,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直,似乎想挣脱自己,便开口道:“哈沁自然不会承担败盟的责任,但我有办法让独峪人来承担。”

  听了这话,聂云汉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关平野勾了勾唇角,向对方更靠近了一点,聂云汉也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其实办法很简单,让孟闯和高酉毒杀一个独峪细作,到时候李代桃僵即可。他两人也都可以操纵战俑,也都愿意为我效命。原本我培养归燕门,也是为了这件事,可他们被你杀了不少,现在只剩小猫两三只,干不了什么大事。”关平野道,“不过现在由你代劳,那便更加稳妥,也更加意义非凡。毕竟由你出手,才能真正代表我和爹。”

  聂云汉拍拍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我明白。”

  “哥……”关平野钻进他怀里,鼻尖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话音里带了哭腔,像是一只呜咽的小兽,“你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我们过得真的很难熬,你说我发了疯,我承认,试问这种情况,我又怎么才能保持清醒,像你一样做个忠君爱国的人?”

  “现在终于好了,你回来了,事情也就要结束了,我和爹在黑暗中挣扎了这么久,也快能重见天日了……”

  聂云汉说话声中鼻音也重了些:“之前种种误会都放下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过……平野,是不是朝中一直有人在帮你?你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把我从棠舟府监狱里放出来,又让一路上的通缉令形同虚设,仅凭你和哈沁肯定做不到的,那个人,是谁?”

  关平野犹豫了片刻:“你这么聪明,应当猜到了吧?”

  “是太子?”

  “这可不是我说的。”

  尽管关平野避而不谈,聂云汉也已经差不多证明了自己的猜测。

  此事一成,太子获益最大。他本就是主战派,有独峪人堂而皇之在京城将皇帝刺杀,他不仅能立刻顺理成章继位,独峪还要承担败盟之责,届时他出兵独峪那就是正义之师,满朝上下没有人敢反对。

  如果讨伐的军队一路突飞猛进,将毫无准备的独峪人打得大败亏输,再无还手之力,这就成为新皇登基后头功一件。那时他对外讨伐有功,对内则能趁巩固权力,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之力便能将江山坐稳!

  至于能不能顺利打败独峪人,估计关平野“送”给哈沁的战车等物必有玄机。棠舟府有宋鸣冲坐镇,而他本就是太子的人,想必早就清楚当中的计划,若是发动奇袭,在战机上已经领先独峪人,而聂云汉清楚棠舟府兵的实力,天时地利人和之下,速战速决,胜算至少有八成。

  退一万步讲,就算失败,老皇帝侥幸不死,锅还得独峪人来背,就算再度议和,大曜也占理,自然可以提出削减岁币等事宜,若是独峪不肯,仍然可以顺理出战。

  这个计划对大曜、尤其是对朝堂上主战派来说,简直处处占尽先机!

  背后之人,真是好谋划!

  然而聂云汉心里却想,平野啊平野,这个计划看似无懈可击,可独峪人并不是傻子,仅仅一个独峪细作的尸体,能说明什么?你所谓的那些战俑,能在瞬间毁尸灭迹么?

  独峪人根本造不出来这玩意儿啊!

  万一功亏一篑,老皇帝没死,独峪使臣要求彻查,但凡抓到了一星半点的证据,败盟之罪就要由大曜来承担,而你和义父则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千年万年难以翻身了!

  背后之人,不管是太子还是宋鸣冲,却都不会有半点牵连,你们就是被人当做工具白白牺牲了啊!

  想到这里,聂云汉不禁心头一动,问道:“平野,当年把十二连环锁的设计图给独峪人的那个罪魁祸首,你知道是谁吗?”

  关平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来自十二监。”

  “十二监可大了,再具体点呢?”

  “哈沁没有明说,但他暗示是司礼监。”

  聂云汉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难怪两年前义父死后,秉笔太监孙无烟麻溜地跑到棠舟府审问自己,这老头子对当时的掌印太监吴以浩惟命是从,而吴以浩对老皇帝忠心耿耿。

  他们几个老家伙,想从兵部拿到十二连环锁的图纸,简直易如反掌!

  不管哈沁的话可信度有多高,至少他凭空造不出图纸来,也没必要污蔑司礼监。

  难怪这两年来,关山的罪名迟迟未定,聂云汉自己虽然身处深牢大狱,但后来待遇还不错,明显是皇帝对他们有愧,才假意以“施以仁政”的名头没有深究——要不然通敌叛国的罪名,岂是这么好逃过的?

  关平野道:“哥,这下你该信了吧?狗皇帝就是当年害我爹的幕后黑手。”

  聂云汉拍了拍他的背:“冤有头债有主,我会替义父报仇的。”

  ---

  山体内透不进日头,时光在此处就像是停滞了似的,无论何时睁眼看,都是烛光灯影,漫漫长夜。

  聂云汉睡不安稳,一晚上做了许多梦,时睡睡醒。

  关平野在他怀里趴着倒是一动未动,听他呼吸声,像是睡得很熟。

  岩洞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聂云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从怀中掏出“怀晷”看了一眼,已经是辰时末。

  他将关平野挪到一边,坐起身来穿外袍,便听高酉在门口唤道:“门主,醒了么?”

  关平野揉着惺忪睡眼醒来:“嗯,进来吧。”

  高酉对聂云汉视而不见,对关平野拱手道:“哈沁催促要将那些东西装车,说赶着要走。”

  “那便让他的人装吧,早些动身也好。”关平野道,“跟他说,我爹要见他,让他半个时辰后在下面等着。”

  “是!”

  聂云汉已经穿好衣裳,说要回自己那处洗漱,稍后便过来给义父请安,关平野并未阻止,只是笑眼弯弯道:“昨夜我睡得很好,还是在哥身边最安心。”

  “那就好。”聂云汉对他一点头,温声道,“事情解决之后,你也不必这么劳神了。我去去就来。”

  他大约两刻钟的功夫便回来了,腰间挂着蹑影,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摆了三碗面,是他们三人的早餐。

  关平野心无挂碍地接过去,端到桌上一一摆好,义父子三人像许久之前那样,一边吃面,一面随意闲话家常。

  “哥,你的手艺没有退步啊。”关平野大快朵颐。

  “那当然,汤底可是我的独家秘方。”聂云汉笑笑,看向关山,“义父,面的软硬可还合口?”

  “嗯,恰到好处。”

  聂云汉垂下眼,余光却又探究地瞥了关山一眼。

  关平野挑了几筷子面条吃了,然后便将碗推到聂云汉面前:“哥,我吃不下了,你替我吃吧。”

  从小他就这样,吃不下的东西就让聂云汉帮他打扫,聂云汉不以为意,将他碗里剩下的面条倒进自己碗中,念叨着:“你呀,吃得像猫食儿,就因为这才不长个的我跟你说。”

  “我一个瘸子,少不得要人背,吃胖了就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了。”关平野笑嘻嘻地说。

  “你腿根本没事,别瞎琢磨。”聂云汉端起碗来呼哧呼哧吃了个干净,“咣”地一声放下,抹了抹嘴,“差不多到时候了,咱们下去吧。”

  哈沁早已经在底下等着,这回他身后的护卫明显人数多了些,看面孔,聂云汉认出几个眼熟的,是在南栀峰曾经袭击过他的几个。

  见聂云汉跟随关山一同前来,那几个护卫纷纷佩刀出鞘,挡在哈沁身前,神情警惕。

  “用不着这样,我暂时先留你一条狗命。”聂云汉冷冷道,“若你死在大曜境内,我们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哈沁阴鸷的面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看你们一家三口这副和睦美满的模样,想来关公子已经实现了心中夙愿,那聂千户你装出一副依旧牵挂贵国安危的模样,不是太虚伪了些么?”

  “我就是这么要面子,你奈我何?”聂云汉大步走到哈沁面前,那几个护卫便又向前顶了几步,对他横眉怒目。

  关山坐在四轮车上,由关平野推着上前,他拿着帕子咳嗽了两声才道:“既然决定合作,就别在这逞口舌之快了。将军,运输之事,是否准备妥当?”

  哈沁点头道:“已经运出山外了。”

  “大事将成,不知将军在京城的部署如何了。”

  聂云汉冷冷盯着他,一直在想,哈沁究竟会做什么趁火打劫的事儿,他费了这么半天劲,总不会只要些关家父子的重型火器这么简单。

  若是事成,太子继位,必然要发动对独峪的讨伐,那哈沁这么配合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独峪也有内斗?狗亲王阿格楞也想以战夺权?

  “关先生无需操心,我一定会将战俑妥善运到京城。”哈沁颔首,接着瞥了聂云汉一眼,“但我不与此人同行。”

  聂云汉一脸嫌弃:“鬼才想跟你一起走!快滚!”

  哈沁退行了几步,见他确实没有动作,才敢转身离开。

  谁知还没走出多远,他便听见聂云汉突然大声笑道:“龟孙子,还真挺听话,吃爷爷几颗横云破,看你走不走得了!”

  哈沁一听“横云破”三个字,便道不好,接着便见数颗冒着烟的黑蛋子从天而降,当即捂住口鼻。

  蒙着面的高酉、孟闯几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拦在哈沁等人面前。

  那几个独峪护卫为了护着主子,一边屏息,一边跟高酉他们打了起来。

  “关平野,你……你不守信!”仓皇间,哈沁捂着嘴回头向关平野怒目而视。

  关平野用大袖掩着口鼻,看不出神情。

  聂云汉则缓缓抽出蹑影,转着手腕活动了几下,面色阴沉道:“戏唱到这儿,总有人要露出真面目。”

  说着他便高高举起了刀,只听“嗖”地一声,寒光一闪,一抹鲜血洒在了地上。

  哈沁掩着嘴,整个人呆住了。

  关平野脸上沾满了血,怔怔地看着聂云汉,像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卓应闲被关在岩洞中,像是听出了端倪,手抓着栏杆奋力向外张望着。

  山体内突然响起了关平野撕心裂肺的喊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