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貌美恩公不对劲>第159章 被困

  聂云汉当即对所有人大喊:“站住别动!”

  望星和卓应闲险些本能地往外跳, 幸亏他喊得及时,俩人登时像木头人一样站住了。

  关平野腿脚不好,没来得及挪动,只是堪堪站稳, 面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戴雁声和万里风跑过来, 正要开口问, 聂云汉厉声喝止了他们:“别过来!一步都别靠近!”

  “汉哥,我们是中机关了么?”卓应闲问道。

  他与聂云汉之间隔了一个手臂的距离, 离得不算太远。

  聂云汉面如死灰,轻轻点头,声音有些抖:“是十二——”

  “——是十二连环锁, 我爹的发明。”关平野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害死我爹的,也是这个机关阵!”

  戴雁声与万里风一听到“十二连环锁”,脸色登时变得极其愤怒, 卓应闲听到这后半句,立刻担心地看向聂云汉。

  聂云汉死命咬着牙,他闭了闭眼, 关山临死前那张凄惨的笑脸又在他眼前浮现。

  “汉哥,稳住心神。”卓应闲冲他轻声道, “哈沁在此地设下这个阵,定是要扰乱你的思绪。”

  聂云汉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关平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放声大骂:“哈沁,我操.你大爷!你用这个阵害死我爹, 又想用这个阵害我们,你、你不得好死!”

  望星站得离他们都远一些,大约隔着两丈的距离,他面色煞白地一会儿看看关平野,一会儿又看向聂云汉,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阵法?”卓应闲问聂云汉,“该如何解?”

  聂云汉面露悲怆,沉声道:“这是一个地面机关阵,没有完美解法,最好的情况,是只死一个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蹲下,扒开周围厚厚的草皮,卓应闲便看见有一条细长的铁轨般的东西埋在下边,铁轨中有一道凹槽,里面有块等宽的铁片正贴着凹槽缓缓滑动,滴答声就是它发出来的,想必阵中央有齿轮牵引。

  “这个铁轨贯穿了机关阵中十二个陷阱,每个交接点处嵌着一块火石,每一个陷阱下都埋有乾坤雷,随意踩上任何一个,都会触发机关,这机关铁片就开始滑动。若是离开,陷阱铁板回弹,底端镶嵌的火石与铁轨交接点中的火石相撞,乾坤雷当即就会爆炸,波及范围大约三丈,轻功再好也难免会被伤到。而且,其中一个爆了,会引燃其他所有乾坤雷,威力无穷。”

  “如果站着不动,等这铁轨里的机关铁片走到阵眼处,与底下所埋的撞针相撞,这个机关铁片会飞速原路后退,掠过第一个交接点里的火石,将其擦燃,这这处乾坤雷会登时被引爆,同时接连引爆剩余十一个,所以这叫做‘十二连环锁’。”

  卓应闲也蹲下,将自己那处陷阱的草皮扒开,看到了一截铁轨,只不过那机关铁片已经滑走,此处空余凹槽,至于陷阱铁板下的装置,自然难以窥得全貌。

  “这个阵,是什么形状?圆形么?”他问道。

  “不是,铁轨可随设阵者心意搭建,不揭开所有草皮,其他人难以知晓所有陷阱的位置。而且‘十二’是个虚数,因为要铺设铁轨,太长了恐怕会发生故障,致使机关阵不能被触发,十二个陷阱是数量最高的最合理设置,如果不需要这么多,可以设置为十二以下的任何数目。”聂云汉回头看了眼戴雁声和万里风,“我们不知现下这个阵的范围,戴爷风姐,你俩还是尽可能躲远些。”

  戴雁声脸色黑得像锅底,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拉着万里风又向后退了几步。

  “至于解法,我所说的最好的情况,就是阵眼处的设计。阵眼应是离所有陷阱最远的一个,底下的乾坤雷威力最低,如果幸运的话,有人恰好踩在了阵眼陷阱上,若是他愿意自爆,就能在机关铁片撞上撞针之前,先把撞针炸毁,却不会引爆其他陷阱中的乾坤雷。”

  “同时机关铁片会自动停下来,交接点上的火石也会随着整条铁轨下陷,即便陷阱铁板回弹,两块火石也无法相撞,此阵可解。但这个办法只有我们知道,若是敌人踩中,只能等着全员被炸死。”

  聂云汉眼睛红得滴血:“两年前,我义父就是选择了自爆,换我活了下来……”

  “汉哥……”卓应闲看着他难受的样子,自己也心如刀割,“这不是你的错!”

  “那时我不知道,哈沁居然将这个阵学了去!义父也因此背上污名!”聂云汉眼前似乎又燃起通天的火光,他的眼睛仿佛被那火光灼伤,不可自控地留下两行眼泪。

  关平野突然道:“阵眼处的乾坤雷威力最低,如果跑得足够快,自爆的人并非毫无生还的可能……是我爹倒霉罢了!”

  一旁听着的万里风急得直跺脚:“现在不是追忆过去的时候,老聂,你快想想怎么破阵啊!你们有人站在阵眼上吗?!”

  “阵眼那处陷阱应离得最远,明显老聂和阿闲这处不是,平野和望星,你们掀开脚底草皮看看。”戴雁声沉着道,“望星,看你脚下铁板上有没有特殊标记!”

  关平野和望星分别蹲下去扒开草皮,万里风则趴在地上去听机关铁片的滑动声。

  “越靠近阵眼,机关铁片的滑动速度会越快,我看现在还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着急道:“快点想办法啊!”

  聂云汉看着关平野,心脏提到了喉咙口:“平野,你那里……”

  关平野将脚底下的草皮细细扒拉开,一寸寸检查,松了口气,对聂云汉道:“哥,我这里不是,望星,你那儿什么情况?!”

  望星蹲下扒着草皮,一脸仓皇与茫然:“我……我还没……特殊标记是什么?”

  关平野冲他喊道:“刻有‘乾’字,或者一条蛇的标记,那是赤蚺的纹样!”

  聂云汉看着望星,目光阴沉。卓应闲看着他表面虽然没有表现出半分,也知他心中有多么焦灼。

  若是望星没有踩在阵眼上,大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寻找到阵眼并且毁掉它,可若是望星踩在上面,难道真的要他去死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远处望星的身上,少年蹲着,细细查看铁板上的每一寸,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关平野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有没有?!别浪费时间,不然大家都得陪你一起死!”

  “少、少爷……”望星惴惴不安地抬头,“没有你说的纹样。”

  关平野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但是……有一只鸟的图案,这鸟三、三条腿,鸟头是张人脸……”

  聂云汉顿时瞳孔骤缩:“人面三足乌!那就是阵眼!”

  方才金灿灿的夕阳,现在看去,成了血一般浓重的红色,像是预示着今天必会有人殒命于此。

  万里风焦急地拉着戴雁声的袖子:“这怎么办?!若是自爆,关爷当年都没逃得出来,望星又不会轻功,根本逃不了!”

  “风儿,冷静,我们想想办法。”戴雁声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

  “我怎么冷静!眼看就没有时间了!”万里风急出了眼泪,“关爷他……他都没想出办法……”

  聂云汉胸口剧烈起伏着,两年前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再次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令他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灵魂好似被抽走了似的,只剩一具空壳。

  他要让望星自爆么?

  可是如果不这样,阿闲,还有平野,就都……

  两年前,义父的牺牲换来他的苟活,两年后,他还要让一个无辜的人白白献出生命,好让他觉得更重要的人活下来吗?

  如果不这样,还会有别的办法吗?!

  生活好似一个巨大的嘲讽,兜兜转转两年时间,他又回到了原地。

  回到他一生最屈辱、最痛心的那一刻。

  要眼巴巴地看着别人牺牲来救自己,更不堪的是,此刻他心中竟是有一点点希望如此的。

  希望不用自己开口,对方就有这样的觉悟。

  主动去死。

  “汉哥,看着我。”卓应闲的声音从他旁边传来。

  聂云汉艰难地转过头去,目光触及那双清灵的眸子,心尖就像被谁掐了一下似地生疼。

  这是他此生所爱,虽然早早说过什么生死与共的屁话,可是事到临头,他仍舍不得让他死。

  那么美好的人,他的生命不该断在此处!

  他应该如他向往的那般,听遍天下说书和小曲儿,看遍天下话本和戏曲,春时吞花卧酒,冬里踏雪寻梅,享尽人生极乐。

  那么,聂云汉想,我可不可以自私一点呢?

  我来做决定,我来背负一切罪恶,换他好好活着。



  卓应闲看着他阴沉到了极点的眸子里尽是浓稠的黑雾,心如鼓擂,怕极了他就此作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

  “你看看我。”卓应闲向他伸出手,“别胡思乱想。”

  两人只有一臂之隔,聂云汉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握住了那只劲瘦、柔软又不失力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阿闲……”聂云汉像是被魇住了,嘴唇翕张,“战场上,总有人……会牺牲的……”

  卓应闲指甲狠狠掐着他的手背:“那是不幸,不是理所当然的,天底下没有牺牲别人换自己活命的道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聂云汉心想,可是为什么,不幸偏偏要落在你头上?

  还有平野,他已经失去一切了,难道最终连命都要送掉吗?

  人生何其不公!

  “汉哥,你我都是凡人,不是阴曹地府的阎罗王,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生死。”卓应闲冷冷道,“你给我清醒一点!”

  这人许久没有对自己这么严肃过了,聂云汉不禁怔了怔。

  那冷厉的神情像是道闪电当头劈下,令他醍醐灌顶,又像是有阵风突然拂过,吹走他蒙在心上的阴霾。

  “是我错了,我错了!”聂云汉闭了闭眼,为自己方才那片刻的软弱和动摇感到羞耻,“对不起!”

  阿闲该拥有美好的生活,难道望星就不配活着么?

  我……我怎么能如此卑劣?!

  “现在也不是两年前,大家都在,我们一起想办法救望星!”卓应闲见他像是从噩梦中苏醒,松了口气。

  关平野的声音却从不远处飘了过来:“你以为你是谁?!连我爹都逃不过的十二连环锁,你妄图全身而退?!”

  聂云汉和卓应闲循声去看他,见那青年平日里淡漠的脸上满是嘲讽:“那我爹岂非成了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呐,十二连环锁第一章提到过~